上市銀行投資收益盈余管理研究

劉希婧 徐 璐 林 山

（1.福建商學院 財務與會計學院,福州 350012；2.福建師范大學 經濟學院,福州 350117）

企業進行盈余管理的行為受到極大的爭議，相比非金融類上市企業，上市銀行雖然受到更多部門的監管，但同樣存在盈余管理的情況。上市銀行進行盈余管理的手段同樣是多種多樣。最為常見的是通過貸款損失準備來調節銀行的盈余，比如，陳超等[1]發現貸款損失準備被商業銀行用來作為盈余管理的工具。有學者研究發現，上市銀行還利用其他方式進行盈余管理，比如，Ozili等[2]發現非洲銀行使用傭金和手續費收入平滑報告的利潤。在上市銀行的財務報表中，有一定數量的金融資產，由于本身估值的特點，可以被管理者進行操控，有學者從金融資產入手研究銀行的盈余管理行為，比如，Barth等[3]認為銀行使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未實現損益在其他綜合收益中確認，具有操控的可能性。2017年財政部新修訂發布了《企業會計準則第22號——金融工具確認和計量》（以下簡稱“新準則”），企業擁有的金融資產不再設置“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科目，而是分成了新三類。新準則實施以后，使得企業無法通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李梓等[4]發現新準則的實施降低了上市公司應計盈余管理程度，對正向盈余管理起到了抑制作用。然而，新準則的實施,對于企業的反向盈余管理是否有抑制作用，仍然需要更多的研究。之前的新準則影響研究是聚焦上市公司，并未針對某個具體行業，比如銀行業。新準則實施以后，與金融投資最密切相關的就是“投資收益”科目，仍舊存在被操控的可能性。因此，本文從投資收益的角度，研究新準則實施以后上市銀行盈余管理情況。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假設

借鑒Barth等提出的銀行使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進行盈余管理的結論[3]，考慮到新準則實施后，不存在“可供出售金融資產”，但新準則劃分的新三類中有兩類仍以公允價值進行計量。上市銀行擁有不活躍市場報價的金融工具，所使用的估值技術可能包括采用重大不可觀察參數，依賴管理層主觀判斷的假設和估計，存在被操縱的可能性。因為較難獲得這兩部分的單獨數據，故選擇投資收益作為整體，對上市銀行盈余管理進行研究。新準則的實施對企業盈余管理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抑制作用，李梓等[4]（2023）發現新準則的實施抑制了企業進行正向盈余管理。然而，新準則對于上市銀行反向的盈余管理是否有約束作用，便是本文研究的重點。因此，選擇投資收益作為盈余管理研究的切入點，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 新準則實施以后，上市銀行通過操控投資收益的數據來平滑盈余。

受新冠疫情影響，2020年我國經濟增速放緩，隨著疫情防控措施的實施，2021年我國經濟逐步恢復，2022年采取區域防控措施，部分地區經濟增長放緩，使得當年整體國民經濟增長放緩。考慮到在新準則實施以后，受到新冠疫情影響，經濟出現波動。為了研究新準則實施以后，經濟變動對于上市銀行利用投資收益進行盈余管理的影響，借鑒陳武朝（2013）的研究：相比于經濟擴張期，在經濟收縮期，企業的盈余管理程度更高，可操控的應計利潤的絕對值更大[5]，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2 新準則實施以后的經濟波動時期，上市銀行會通過反向地操控投資收益的金額來平滑盈余。

1.2 數據來源

選取2017—2021年中國A股上市的銀行業企業為研究樣本，使用國泰安數據庫中的數據。為保證數據的完整性和合理性，對樣本進行如下篩選：（1）缺少近五年財務報表的銀行，酌情選擇樣本，若缺少2016年年報數據，則從2018年開始記錄，若缺少2020年和2021年年報數據，則剔除該公司所有樣本；（2）剔除ST公司樣本；（3）剔除只提供集團數據的樣本，紫金銀行在2017年只有江蘇紫金農村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的數據，則認為是銀行數據；（4）若出現某年報表數據和下一年報表數據不一致，則以下一年數據為準。最終獲得144個樣本數據。

1.3 變量定義與模型構建

1.3.1 解釋變量

本文主要借鑒Ozili等（2019）[2]對于非洲銀行利用手續費及傭金收入與手續費及傭金收入前利潤的盈余管理研究模型，Barth等[3]使用的歸屬于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的投資收益與該投資收益前利潤進行盈余管理研究的模型，以及Ahmed等[6]的銀行貸款損失準備金盈余管理模型，期望通過研究投資收益與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的關系，發掘上市銀行利用投資收益進行盈余管理的情況。將上市銀行投資收益前利潤（即利潤總額扣除投資收益）EBII（Earnings before investment income）設為解釋變量，也就是銀行利潤總額減去投資收益金額/資產負債表中的總資產金額。

1.3.2 被解釋變量

被解釋變量為上市銀行投資收益II（Investment incomes），使用的是上市銀行利潤表中的投資收益金額/資產負債表中的總資產金額。Barth等（2017）[3]直觀地表明，如果銀行使用某項收入來平滑收益，可以通過調增報告期內較少的該項收入來減少過高的收益來實現，那么預期該項收入和該項收入前利潤之間的系數會呈現負相關關系。因此，本文期望通過回歸分析來發現上市銀行投資收益與投資收益前利潤之間的關系，以明確是否存在反向盈余管理行為。

1.3.3 控制變量

設定控制變量為銀行投資收益變化率（ΔIIR）、銀行資產規模（SIZE）、國內生產總值變化率（GDP）。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具體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其中，投資收益變化率（ΔIIR）使用的是當年的投資收益金額較上一年度投資收益金額的變化率，若上一年數據為負數，則分母采用絕對值，t表示當年的數據，t-1表示上一年度的數據，計算公式如下：

表1 變量定義

1.4 模型構建

為考察上市銀行投資收益和投資收益前利潤之間的關系，構建如下模型：

模型1中：α0為截距項；IIi,t為i銀行第t年的投資收益金額與總資產的比值；EBIIi,t為i銀行第t年的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與總資產的比值；ΔIIRi,t為i銀行第t年投資收益金額相對于第t-1年的變化情況；SIZEi,t為i銀行第t年的總資產的自然對數；εi,t為誤差項。研究按照年份和公司進行分類。

引入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GDP）進行回歸分析，構建如下模型：

模型2中：GDPt為第t年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

2 實證結果與分析

2.1 描述性統計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可以看出樣本中銀行投資收益（II）的均值為0.230 3×10-2，標準差為0.162 6×10-2，最小值為-0.062 1×10-2，最大值為0.701 0×10-2。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EBII）的均值為0.715 5×10-2，標準差為0.293 7×10-2，最小值為0.004 0×10-2，最大值為1.395 0×10-2，表明銀行的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大于0。投資收益變化率（ΔIIR）的最小值為負數。除了變量投資收益變化率（ΔIIR），II、EBII、SIZE、GDP變量的標準差均小于均值，說明這些數據的穩定性較好。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2.2 Pearson相關性分析

Pearson相關性的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可以看出投資收益（II）與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EBII）顯著負相關，相關系數為-0.750 9，呈較高的負相關性。其他變量間的Pearson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均低于0.4，說明這些變量間不存在明顯的共線性。

表3 Pearson相關性的檢驗結果

2.3 回歸結果與分析

回歸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可以看出投資收益（II）與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EBII）之間的回歸系數為-0.631 3，t值為-13.41，t值絕對值較大，且P＞|t|=0.000 0，說明兩者之間的系數非常顯著，同時，R2為0.895 9，說明該模型的解釋能力較強。上述結果表明上市銀行投資收益和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呈現較高的負相關關系，說明上市銀行存在使用投資收益進行平滑收入的盈余管理行為，假設1得到驗證。

表4 回歸分析結果

上市銀行規模對銀行投資收益（II）與投資收益變化率變量（ΔIIR）的回歸系數均為正數，但回歸系數較小，t值很小，P值大于0.000，說明兩者之間并不顯著，可以得出本年度投資收益與上一年度之間沒有顯著關系。

上市銀行資產規模變量（SIZE）關注的是銀行規模對銀行投資收益（II）的影響。II與SIZE的回歸系數為正數，數值較小，t值也較小，在10%水平上顯著，說明銀行投資收益和銀行資產規模呈現一定的正相關關系，資產規模越大的銀行可能通過投資收益進行越多的盈余管理。

上市銀行投資收益（II）與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GDP）的回歸系數為負數，小于-0.05，t值為負數，在10%水平上顯著，說明宏觀經濟和銀行投資收益呈負相關關系，外界經濟環境變差或者變好時，會促使上市銀行管理者通過投資收益進行反向的盈余管理，因此，假設2得到驗證。需要注意的是，加入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GDP）變量后，得出的結果顯示2021年的數據被忽略，是由于數據出現了共線性，說明上市銀行投資收益（II）與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GDP）存在非線性關系。

3 穩健性檢驗

增加變量資產負債率（LEV）來進行穩健性檢驗，具體結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出投資收益（II）與投資收益前利潤總額（EBII）顯著負相關，上市銀行投資收益（II）與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率（GDP）負相關，與表4模型1和模型2結果一致。

表5 穩健性檢驗結果

4 結論與建議

文章選取2017—2021年我國上市銀行的投資收益等數據及相關經濟數據，實證檢驗了上市銀行通過投資收益進行盈余管理的情況，得到如下結論：（1）新準則實施以后，上市銀行存在使用投資收益進行平滑收入的盈余管理行為；（2）新準則實施以后的經濟波動時期，上市銀行會通過反向地操控投資收益的金額來平滑盈余。

根據上述結論，提出如下建議：（1）政府和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需加強對上市銀行的監督，尤其是對銀行財務報表中的金融資產的估值的監督，特別是針對第一類“以攤余成本計量的金融資產”和第二類“以公允價值計量的金融工具”的估值，需要重點監督和檢測；（2）在經濟波動時期，政府和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需要特別關注上市銀行進行反向盈余管理的情況。在經濟增長強勁的時候，監督上市銀行是否存在通過投資收益科目調減收益的行為，在經濟增長放緩時，監督上市銀行是否存在通過投資收益科目調增收益的行為；（3）在經濟波動時期，政府需要對上市銀行進行一定的幫扶，防止上市銀行通過盈余管理操控收益，從而保證銀行企業的穩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