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的哲學

林曦

父親喜歡下象棋。那一年，我大學放假回家，父親教我下棋。

我們倆擺好棋，父親讓我先走三步。開局不到三分鐘，我的兵將損失大半，棋盤上只剩下帥、仕和一車兩兵。我不肯罷休，可回天乏術，眼睜睜看著父親“將軍”。我輸了。

我不服氣，擺棋再下。幾次交鋒，都是下了不到十分鐘，我就敗下陣來。我有些泄氣。父親看看我，說：“你初學棋，輸是正常的，但是你要知道輸在什么地方，否則再下十年也還是輸。”

“我知道，輸在棋藝上。我的棋藝不如你，沒有經驗。”

“這只是次要因素，不是最重要的。”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不解地問。

“最重要的是你心態不對。你不珍惜你的棋子。”

“我怎么不珍惜？每走一步，我都想半天。”我不服氣地說。

“那是后來。開始時的你是這樣嗎？我給你算過，你三分之二的棋子是在前三分之一的時間里失去的。這期間你走棋不假思索，拿起來就走，失了也不覺得可惜。因為你覺得棋子很多，失一兩個不算什么。”

我看看父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在后三分之二的時間里，你又犯了錯誤：對棋子過于珍惜，每走一步都思前想后，患得患失，一個棋子也不想失，結果一個個都失去了。”

說到這，父親停下來，把棋子重新擺好，問我：“下棋的基本原則是什么？”

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贏唄。”

“那是目的。”父親不滿地掃了我一眼，“下棋的基本原則是得、失。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每走一步，都要清楚，你想贏得的是什么，你愿意失去的是什么，這樣才可能贏。可惜，大部分人都像你這樣，開始不考慮失，只想到得；后來失得太多，又害怕失，束手束腳，結果屢下屢敗。”

我看著眼前的棋，恍然頓悟：人生不就是一盤待下的棋嗎？所不同的是，有的棋局剛剛擺好，還沒開場；有的棋局已經過半，得失參半；還有的棋局已接近尾聲，塵埃落定。

人生如下棋，不管多么精彩，難免會有遺憾。

人生不如下棋，因為棋下錯了，還可以再來一局。而人生這盤“棋局”走錯了，有時連復盤的機會都沒有。

（摘自《思維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