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路瓊
摘 要:新鄉賢作為鄉村治理重要的非制度性主體,對于重塑鄉村權威、激發鄉村活力、加強鄉村治理具有重要意義。然而,從我國鄉村治理實踐來看,很多地區無法因地制宜地利用新鄉賢群體助推鄉村治理。閩西F村在利用新鄉賢群體助推鄉村治理的探索上富有成效,成立的教育基金會吸納了眾多新鄉賢參與家鄉的慈善事業,新鄉賢與村干部良好互動助推鄉村治理。以F村教育基金會為例,為新鄉賢助推鄉村治理提供多樣化的途徑。
關鍵詞:鄉村振興;鄉村治理;新鄉賢;教育基金會
為全面提升鄉村治理水平,激發鄉村發展的內生動力,“十三五”規劃綱要明確提出要積極培育新鄉賢文化。培育富有地方特色和時代精神的新鄉賢文化,能夠引導新鄉賢在鄉村振興,特別是在鄉村治理中發揮積極作用。然而,新鄉賢作為新時代鄉村協同治理的多元主體之一,其返鄉面臨著住房醫療保障不足、如何處理與村“兩委”的關系等現實問題。解決好新鄉賢返鄉后的系列問題,最大程度發揮新鄉賢助推鄉村治理的作用至關重要。筆者深入閩西F村進行實地觀察,并積極與村民、新鄉賢和村干部進行互動,獲得了相關資料。以F村教育基金會作為個案研究,從特殊性中找到可以共通和借鑒的經驗策略,旨在鄉村振興背景下,更好地發揮新鄉賢作為優質鄉村資源的作用,實現鄉村有效治理的目標。
一、新鄉賢與鄉村治理的內在關聯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解決農村發展不充分問題,破解人才瓶頸是關鍵。近年來,新鄉賢作為推進鄉村振興的重要主體逐漸受到廣泛關注。新鄉賢這一概念是在傳統鄉賢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在新時代下,新鄉賢是有財資、有知識、有道德、有情懷的鄉村精英,不僅包括生長在鄉村,維護鄉村社會有序治理,為鄉村建設和發展做實事出實績,在村民中威望高、口碑好的在鄉精英,也包括在鄉土文化中培育出來的離開鄉村但愿意反哺和奉獻家鄉,為家鄉發展作出突出貢獻的在城精英。利用新鄉賢的非正式權威影響力,能夠凝聚鄉鄰,以道義整合利益,助推鄉村治理現代化。新鄉賢與鄉村社會良好互動能夠有效激發鄉村治理的內生動力,作為道德和經濟上的成功人士,為村民的行為提供道德遵循的同時,也為鄉村振興進行經濟補給,以募捐、投資等方式推進鄉村集體經濟、道路橋梁和教育醫療等事業發展。新鄉賢參與鄉村治理,需要更有魄力和管理能力的村干部維護在鄉精英和在城精英之間的關系,以更加規范化、制度化的方式將募集資金使用情況公告公示,增強新鄉賢和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信心,以進入鄉村治理的正向循環。
二、閩西F村教育基金會的實踐
(一)F村基本情況
F村坐落于閩西僅有的兩個少數民族鄉之一,交通狀況良好。但鄉鎮地理位置偏僻,進入鄉鎮的3條陸路均需翻過大山,交通閉塞導致鄉鎮經濟和教育落后。鄉鎮只有零星的企業和工廠,有1所中學、2所小學及數所幼兒園。優秀教師不愿主動選擇到鄉鎮任教,鄉鎮原有的優秀教師也逐年流失,F村招商引資難度較大。F村作為人口大村,常住居民千余人,入學適齡兒童、青少年百余人。村內重商風氣濃厚,村民對教育的關注度普遍不高,很多學習成績和家庭條件較差的學生更愿意選擇在中學畢業后進入工廠打工或是創業。隨著生育政策的放開,入學適齡兒童數量不斷增多。面對逐漸增多的學生和不斷流入工廠的青少年這些挑戰性難題,F村于2020年成立教育基金會。
(二)教育基金會成立前F村教育與治理狀況
F村在2018年進行了村委會換屆選舉,領導結構進行調整,當選的村干部是村內具有一定經濟和社會地位、年輕且富有干勁的在村復合型精英。與以往單一依靠財政全額撥款不同,新任村干部有志于拓展更多的資金渠道補給村內建設,搭建在城鄉賢捐資平臺就是其中之一。F村屬于南方宗族型村莊,村民之間的互助意識強、黏性大。新鄉賢的慈善捐資行為能夠極大地提高村民對教育基金會的關注度,村民對新鄉賢善舉的正反饋又能吸引更多愿意反哺家鄉的在城鄉賢加入家鄉的公益事業中,以此達到提高鄉村教育水平的目標。而在此之前,F村中學擴建翻修,需要向社會募集部分資金。如果村干部直接要求村民集資,則很少有村民愿意拿出錢來。村干部對于公益性捐資只能遵循自愿原則,最后收多少是多少。村民對學校工作也不夠重視,認為“小孩送去學校,那就是老師和學校的事情”,往往不愿主動參與學校組織的活動,教學工作有時難以有序開展。村民對于教育事業的熱情普遍不高,原因在于:一是大部分村民都以務農或個體經營為生,無暇也無力參與教育事業;二是一些村民受教育水平不高,加之村內尚學氛圍不夠濃厚,他們很難主動參與教學活動;三是若家中沒有正在上學的孩子,村民幾乎不會接觸到和學校有關的信息,所以更難產生對教育的關注。
(三)教育基金會成立后F村教育與治理狀況
在村干部和“兩委”班子的積極組織和推動下,F村成立了教育基金會(后改名為教育教學基金會)。教育基金會設有基金會章程,包括總則、機構設置和管理辦法,并對基金理事會進行了明確的職權劃分。教育基金會成員共15名,終身名譽會長1名(該成員是捐資最多、聲望最高的退休老教授),名譽會長、副會長、理事若干名。理事會下設辦公室,負責處理日常事務。名譽會長、副會長分別由出資高的經商能人和職位高的資深教師擔任,理事會則由村干部和部分在村鄉賢組成。無論是對于即將步入下一個教育階段的學生,還是對于常年務農務工的村民來說,教育基金會所發放的獎金都是一筆可以暫緩用錢之急的款項。學生考入不同層次的高中和大學,教育基金會也作出了數額不等的劃分,越是排名靠前的高中和大學,獲得的獎學金數額越大。2021年8月,F村舉行第一屆教育獎學金發放儀式,出席儀式的不僅有捐資鄉賢,還有考上高中和大學的學生及其父母,以及前來圍觀的大量村民。村干部將學生名字及其父母名字、錄取學校等印在海報上,張貼于村務宣傳欄進行表彰,并利用大眾傳播媒體記錄儀式,積極進行宣傳。截至實地調研之前,教育獎學金共發放了3次,考上省重點中學和大學的學生也由第一年的14人增至第三年的84人,F村崇學尚教的良好風氣逐漸形成,村民也主動參與到教育金基會的各項事務中。
三、新鄉賢助推鄉村治理的策略
在成立教育基金會、新鄉賢參與F村教育事業之前,F村沒有統一的教育管理平臺,村民參與教育事業的內生動力不足。在新鄉賢參與F村教育事業后,F村擁有雄厚的教育基金,教育基金的合理使用充分鼓舞了村民,F村尚學的濃厚氣氛得以形成。縱觀F村教育基金會的實踐歷程,可以大致得到以下可供參考的經驗策略。
(一)科學選舉,充分發揮“村干部+教育基金會”的作用
F村所屬鄉鎮地理位置偏僻,多數村民外出務工或創業,人口流失比較嚴重。村集體經濟薄弱,對國家財政依賴程度較高,有限的財政資金難以為鄉村發展提供有力支撐。新任村干部是認同型的村莊領袖。他們一方面修繕村莊道路、水渠,便民利民,并招商引資壯大村集體經濟;另一方面與有意愿奉獻家鄉的在城鄉賢積極聯系,創辦并主動加入教育基金會,有效補給鄉村教育資源。他們還建立相關章程和管理辦法,將介于官方和民間的鄉賢組織納入制度化軌道,有效提升鄉賢群體和教育基金會的權威性,“村干部+教育基金會”的新管理模式增強了村民對村“兩委”班子和鄉賢群體的信任感。以村干部為主要成員的理事會負責處理教育基金會的日常主要事務,由資歷深厚、聲望較大、捐資較多的鄉賢擔任會長和副會長,負責組織活動、頒發獎學金。在外鄉賢與村民的聯系性較弱,能夠最大限度保證教育基金發放的公平性。合理劃分權責,分配結構得當,促使教育基金會良性運轉。由此可見,民主選舉要充分體現科學性和有效性,選出真正能夠造福村民的村干部,借助村干部的內聚力和引領力加快鄉賢群體更快地集聚,形成以村干部為主、鄉賢為輔的治理模式,吸引鄉賢群體帶動資金、技術和人才回流,解決鄉村治理難題。
(二)科學運作,激發多元主體參與鄉村治理的熱情
鄉賢群體并非官方的行政組織,直接參與鄉村治理缺乏法理上的正當性。就村民而言,容易對教育基金會的動機產生懷疑。F村采取在村口張貼捐資名單海報、頒發捐資牌匾和榮譽證書及聘請榮譽會長和副會長等方式,充分肯定、表彰和鼓勵鄉賢對家鄉的貢獻,利用規范化的程序提高教育基金會的權威性,增強村民對鄉賢的認同感,帶動更多有志奉獻家鄉的鄉賢共同參與家鄉建設。F村集體經濟薄弱,村民大多以務農為生,較難動員村民參與公益事業。之前村干部也有心搭建教育基金會平臺,但是“當時大家條件沒那么好,動員不起來”。新任村干部親自聯絡、拜訪和慰問在城鄉賢,充分吸納和利用優質鄉賢資源。此外,在教育獎學金發放儀式上,邀請獲獎學生及其父母、村民等到現場參加和觀看,未能到場的在外村民也能借助現場直播的方式觀看。由鄉賢擔任的名譽會長和副會長宣布儀式開始,村干部宣讀相關章程和獎學金發放辦法。教育基金會制度化、科學化的運作方式,不僅提高了鄉賢的成就感和信心,還提升了村民的自豪感和歸屬感,有助于實現鄉村善治目標。
(三)目標耦合,凝聚各方力量助推鄉村治理
鄉賢作為仁人志士,有自己的理想追求和道德操守。“立廟堂忠君之祿,歸鄉里孝親之澤。”鄉賢往往更愿意回到家鄉、參與家鄉建設。離退休的鄉賢從一線工作崗位上退下來,但并不意味著工作能力喪失。比起忙于日常村務的村干部,他們更有閑暇聽取民聲、體察民情,集中表達和匯集民意。F村教育基金會理事會的成員中就有退休的老教師,與嵌入型村干部不同,他們在原先的工作崗位上就有管理經驗,具有一定的魅力型權威。作為返鄉的鄉賢,他們能夠站在中立的立場上推動教育基金會的良性運作,更容易讓村民信服。此外,F村重宗族,文化結構穩固,宗族內部黏性大。在村長大的鄉賢或多或少都能受到族內長輩的教導和恩惠,即便長大離鄉,他們也能將奉獻家鄉作為己任。如鐘姓鄉賢在外創業,在得知家鄉擬成立教育基金會時,毫不猶豫地捐資并時刻關注教育基金會的運作情況。F村運用激勵相容原則,將鄉賢的自我價值實現和奉獻家鄉的情懷與鄉村治理的目標進行耦合。村干部與鄉賢建立良好的協同合作關系,將回饋家鄉與鄉村治理置于統一目標框架中,實現激勵相容。
四、結語
對新鄉賢迫切返鄉的要求反映了我國鄉村治理主體單一、鄉村發展內驅力不足等現實問題,新鄉賢要在批判和繼承中接住時代接力棒,就需要具有領導力和執行力的村干部積極接洽,與新鄉賢建立良好合作關系,并創新管理機制,增強村民對新鄉賢的認同感,提升新鄉賢的成就感和榮譽感。可以運用激勵相容原則,將新鄉賢個人價值實現的目標融入鄉村治理目標中,進而達到鄉村善治的目標。值得注意的是,F村教育基金會的成員中有在城經商能人,他們并沒有長期待在F村,更多的是在教育基金發放前后在村中停留,“候鳥”式的回歸對F村日常治理更多發揮的是模范帶動和宣傳作用。如何讓更多在城鄉賢帶著更多資金、技術和人才參與家鄉建設,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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