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灣雙城記 究竟誰才是頭把交椅？

辰于

一輛紅色的流線型超跑從全球頂級的酒店駛出，經過三座超級大樓組成的朱美拉阿聯酋聯合大廈，這幕《速度與激情7》中的經典場景，在阿布扎比卻是一件很平常的事，這里的豪華在財富云集的海灣地區依然出眾。

過去人們提到阿聯酋，第一時間會想起迪拜：帆船酒店里揮金如土的土豪，高顏值的王子公主，正焦頭爛額打著離婚官司的迪拜酋長謝赫·穆罕默德和哈雅王妃……的確，在阿聯酋，迪拜是有錢、任性、會搞事情的杰出代表，迪拜酋長謝赫·穆罕默德在《我的愿景》（My Vision）一書中寫出自己的座右銘：“沒有人會記得第二名是誰”。

但現實卻是，阿布扎比正通過厚重的文化氛圍、科技感的未來新城、可持續的生態環境，牢牢穩坐阿聯酋內部的頭把交椅。

全球最奢華都城

低調的“阿聯酋長子”

海灣地區的國家個個富得流油，但令人意外的是，長久以來，阿聯酋的政治中心，也是全國最富之城的阿布扎比，稱得上是默默無聞，而另一座城市迪拜卻在世界舞臺出盡了風頭，名氣甚至超過了整個阿聯酋。

從高空俯瞰阿布扎比會發現，盡管周圍是廣袤無垠的金黃沙漠，但這座城市的規劃者們毫不吝嗇對綠色的喜愛，肉眼可見的大片綠色草坪、沿著海岸綿延無盡的棕櫚樹，不僅展現著阿布扎比可持續發展的環境友好理念，還直觀展示了這座城市的豪氣——要知道在沙漠制造人工植被，成本是非常高昂的。

阿布扎比總統府一街之隔處，坐落著全世界唯一的八星級酒店“阿布扎比皇宮酒店”，奢華程度可媲美《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伯皇宮。四十萬噸黃金支撐著宏偉建筑，中庭天花板永不褪色，水晶燈從幾十米的挑高垂直下落；占地24 萬平方米的酒店，餐廳就達14 間，不僅有阿聯酋風味餐廳Mezlai，還有全球最具影響力的中式餐廳之一Hakkasan（中文名：客家人），餐廳里那一杯浮了半層黃金的金箔咖啡，被人們認為是阿布扎比旅行的標志體驗；酒店最頂層的總統套間只接待來自海灣地區的元首或王室成員，不僅有1.3 公里的私人海岸線自由暢玩，還有隨時待命的專屬管家“滿足你的一切愿望，實現你當國王的夢想”。

這里是世界上富翁人數最多的城市之一，國民人均收入高達12 萬美元，而迪拜只有它的三分之一。不過，由于“沒有人想當第二名”的執政信念，迪拜很早就開始了前沿大膽的城市規劃，創造了許多世界第一的建筑，吸引了大量資本的視線，也讓迪拜早早成為中東最為國際化的超級城市。

在發覺迪拜吃到宣傳的“流量紅利”之后，阿布扎比也不甘落后，先后修建了哈利法港口及阿提哈德航空，以對標亞洲最大深水港“迪拜港”和迪拜搶先拿下的“阿聯酋航空”。甚至在國家公務員的裝備待遇這件事上，阿布扎比也絕不認輸，遍地是跑車還不夠，還一定要和迪拜比誰的跑車更稀有、更獨特。

作為聯邦制國家，雖然阿聯酋在國際舞臺以統一形象出現，但在國內，每個酋長國都擁有極大的自主權，他們有各自的王室統治家族，也有各自要維護的利益。如果不是2008 年的一場金融危機，讓迪拜正在修建的世界第一高樓“迪拜塔”面臨爛尾風險，兩個酋長國之間的博弈恐怕還會持續更久。

彼時阿布扎比雪中送炭，為迪拜送上了百億美元的資金，條件是要將正在修建的世界第一高塔“迪拜塔”重新命名為“哈利法塔”，在古阿拉伯世界中，哈利法為“伊斯蘭世界最高領袖”之意，同時也是歷史上阿拉伯帝國統治者的稱號，時任阿布扎比酋長兼阿聯酋總統的名字即哈利法。此外，迪拜還向阿布扎比讓渡了外交和安全權力，加速阿聯酋內部權力向首都阿布扎比集中。這被認為是阿布扎比作為首都確立地位、影響迪拜的顯著開始。

自此以后，屬于阿拉伯世界的海灣雙城記翻開了新篇章。阿布扎比和迪拜之間的鐵路正在抓緊完工，雙城之間競爭與合作共存，讓兩個城市同時成為阿聯酋的國家標志，使得阿聯酋在短短幾十年內實現從傳統部落到現代化國家的華麗轉變。這亮眼的雙子星要往前追溯，其實同根同源、密不可分。

成為阿布扎比之前

特魯西爾海岸的恩怨

19 世紀，波斯灣還是一片由珍珠綴滿的土地。人們以珍珠養殖和貿易為生，他們穿過家門口的霍爾木茨海峽將珍珠賣到印度、波斯或土耳其。在這片狹小地帶的諸多城市中，唯有阿布扎比被人稱為“奇跡之都”。

這里曾是全球最不發達的地方之一。18 世紀60 年代，布法拉哈部落遷徙至此，他們夏季養殖珍珠，冬季經營椰棗園，在阿布扎比這片不毛之地建立了永久居住地，獲得相對平靜的生活，逐漸發展形成今日統治阿布扎比的納哈揚家族。

1833 年，阿布扎比酋長國發生權力內斗，馬克圖姆家族率領共800余人一起宣布脫離阿布扎比，來到迪拜地區，控制了迪拜周邊約4000 平方公里土地，與阿布扎比開始了多年對峙，馬克圖姆家族便是至今的迪拜皇室。

直到海灣地區七個酋長國締結了《海上永久休戰條約》，各酋長國才終止在海上相互襲擊。這七個酋長國被歐洲人稱為“特魯西爾諸國”，正是阿聯酋的前身，他們所占據的海域被稱為“特魯西爾海岸”。

阿布扎比也趁機在這一段時間，對內處理部落各方利益糾葛，對外大力發展珍珠貿易，實力迅速成長。19 世紀初，隨著日本人工養殖珍珠技術出現，原本屬于波斯灣的珍珠市場被迅速擠占，整個波斯灣地區的采珠業開始沒落。直到1958 年，英國石油公司在阿布扎比發現了石油，沒人要的沙漠瞬間變成了金庫，阿布扎比開始迎來另一次新生。

石油帶來的巨額財富，讓阿布扎比和迪拜兩座城市來到命運的分水嶺。阿聯酋現今90% 以上的石油資源都在阿布扎比境內，而迪拜僅占3%，石油讓阿布扎比在海灣地區底氣十足，無論是領土面積還是石油資源，阿布扎比都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面對二戰結束后動蕩的世界局勢，時任阿布扎比酋長扎耶德二世敏銳覺察到中東諸國結成命運共同體的必要性。1971 年，在他的推動下，各自為政的七個酋長國建立了中東唯一的聯邦制國家阿聯酋，以阿布扎比的酋長為開國總統，而迪拜酋長謝赫為副總統和總理。

如今的阿布扎比，生活著超150萬人，其中80% 是外來人口，印度人、英國人、伊朗人、巴基斯坦人……曾經荒涼與貧窮早已離阿布扎比遠去，但它的野心才剛剛開始。

真實的一千零一夜

阿布扎比時代到來

“50 年后，當我們裝完最后一桶石油，我們會感到悲傷嗎？如果我們今天的投資是正確的，我想我們會慶祝那一刻。”2015 年，時任阿布扎比酋長扎耶德二世說道。不同于迪拜石油的枯竭，阿布扎比的石油儲備量，至少能保其百年的榮華富貴，但這個城市一直在為“最后一桶油的到來”做準備。

過去原住民賦予了阿布扎比豐厚的文化底蘊。艾恩博物館記錄了從石器時代到阿聯酋建國的完整歷史，還原了當時人與珍珠有關的生活場景，并保存了17 世紀流傳下來的《古蘭經》。以棕櫚樹林為主的艾恩綠洲——阿布扎比第二大綠洲，仍然保存著古老傳統的灌溉系統，是14.7萬余椰棗樹和果樹的生命之源，流水、綠樹、陽光，艾恩綠洲的美景被認為是阿拉伯半島文明誕生的開始。

現在，阿布扎比正用它的鈔能力和想象力，建造一個奇跡般的中東文化藝術之都。世界第三大清真寺“謝赫扎耶德大清真寺”是阿布扎比的標志，潔白神圣的宮殿兼具古典與未來之美，從內到外都彰顯低調奢華的概念，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都美到令人窒息。

阿布扎比擁有全球最大的室內主題樂園——法拉利世界，紅色穹頂在沙海中格外耀眼，這是世界上第一個法拉利主題公園，所有時期的法拉利跑車、賽車陳列于此，甚至與車測有關的風洞試驗室、駕駛模擬器、組裝車間都在這里有完整的復制品。在公園旁邊，是世界一級方程式阿布扎比站賽道。每年的F1 比賽，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車手和車迷來到此地，全球名流和資本都匯聚一堂，享受汽車運動的頂級盛宴。

最令人震驚的是阿布扎比東方的紅樹林，這種脆弱的海岸生態系統被阿布扎比大力保護下來，如同綠色屏風扼守著海岸線，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天然紅樹林區之一。對沙漠綠洲不遺余力的保護，是阿布扎比有別于其他城市的靈魂。

阿布扎比也在保留文化的基礎上，探索新的生活方式，積極擁抱外面的世界。從2021 年開始，阿布扎比放開為非穆斯林舉行民事婚姻的約束；去年，阿聯酋甚至改變了日歷，放棄了周五和周六的周末，轉而采用周六和周日的周末，以方便與世界其他地區保持一致。盡管與迪拜的燈紅酒綠、極度開放相比，阿布扎比或許仍顯得有些傳統，但正是這些嚴格的法律體系和明確的道德約束，彰顯了阿布扎比身為首府的沉穩氣度，使它蟬聯六年“全球最安全城市”。

早在2008 年的世界未來能源峰會上，阿布扎比就首次向世人展示了即將興建的全球最環保城市、有著“太陽城”之稱的馬斯達爾城的模型。根據計劃，這將是全世界第一座完全依靠太陽能和風能實現能源自給自足，污水、汽車尾氣和二氧化碳零排放的“環保城”。作為最不擔心石油匱乏的城市，阿布扎比卻有著清醒的未來視角，對于可持續新能源的探索分外積極，不禁讓人想起《欲望都市》中的經典臺詞——“迪拜的時代已經過去，阿布扎比才是未來”。

編輯+ 李錦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