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尤俠
在宿遷市寶龍二十四街,熙熙攘攘的鬧市一隅,有個文人雅集的地方,她叫聽蟬居。
聽蟬居的地理位置很特別,她離喧囂很近,卻離喧鬧很遠;走進她,你會覺得那里是世外桃源,安靜而舒適;她的門前是一條南北走向的黃河明清故道,自北向南的清清河水,搖曳著岸邊的綠柳,映襯著藍天白云,溫潤著紅磚紅瓦的兩層小樓;隱約的流水聲和若有若無的琴聲交響回流,讓你感覺是誰在為你彈奏心曲,忍不住停下腳步。
還記得我第一次去聽蟬居,是通過《速文藝》平臺的主編、青年才俊許蒙引薦的。后來知道,《速文藝》公眾號是由聽蟬居的女主人徐衛華女士和青年文學愛好者許蒙共同創辦的。那時,我經常在平臺發表文章,也在宿豫作協活動上見過許蒙一面。那時,《速文藝》深受文學愛好者喜愛,常發一些宿遷當地的文學動態,尤其是聽蟬居文學活動。所以,二〇一七年,那個驕陽似火的夏天,在聽蟬居舉辦本土作家周永文先生詩歌賞讀會,我便積極報名參加。
走進爬滿鮮花的柵欄小院,踏上石板小路,眼前便是一個精致的花園,一個木制長椅,悠閑地懸掛在廊檐下,想必主人在空閑時,會在小院里讀書、寫詩、種花。
聽蟬居的一樓,清靜而別致,主體由兩個部分組成,客廳和書房。但那客廳很大,一位書香氣十足的女子安靜地坐在書桌前,見有來人,便親和地招呼引路。循著悠悠的琴聲,走過迷你的小橋流水,便步入書房。說它是書房,其實更是一個偌大的讀書空間,有長長的茶桌,有整齊的座椅;透過一面玻璃墻,可見樹木倒影、碧波閃閃的古黃河;一面墻壁可用作讀書等活動背景墻,另兩面是書櫥。書櫥上有文房四寶,有許多藏書,本土作家的書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書櫥邊上,一位身著白色長裙,纖手撥弄琴弦的女子,在我們到來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悄悄退場。
那次詩歌賞讀會由許蒙主持,收到周永文先生的簽名贈書——《周永文詩選》。那是我這個普通教師第一次與詩人面對面交流,品茶論詩,收獲自然是很大。但是,遺憾的是,我沒有見到聽蟬居的主人。我在猜想,這是怎樣的一對神仙眷侶,打造這樣一個文學藝術的空間,讓文學愛好者能在這里相聚,能在這里放松心靈,談笑有鴻儒。
再次來到聽蟬居,是一個適逢父親節的端午。那天,我朗誦了我的小詩《遙遠的父愛》,在朗誦之前,我用我的一篇散文《父親回家,便是過年》介紹我的父親,我那一年才能見上一面的父親,道出我童年和少年的缺憾。我竟然情不自已,幾度哽咽,惹得在場的文友淚目潸然。那是我在家人面前不敢提及的話題,那是我第一次痛痛快快地釋放心事,第一次表達我缺失的父愛。
當然,那次見到了聽蟬居的主人。慢聲細語又睿智幽默的男主人,原來是宿遷中學語文教師王其成先生,他也是一位作家,最早知道他的游記散文集《四季履痕》;女主人是熱情大方、笑容可掬,懂茶道、愛攝影,多才多藝的徐衛華女士。
那次之后,我對聽蟬居有了依戀,有了深厚的情感,我成了聽蟬居的常客。新書分享、詩歌誦讀會、節日詩會,我都會來。二〇二〇年底,我的散文集《布谷聲聲》出版,第一時間便給聽蟬居送去。再后來,讀了很多宿遷作家寫給聽蟬居深情的詩或者散文,我才發現,不止我一個把聽蟬居當成了娘家。
文友們自覺地把每年的正月初三定為“聽蟬居新春詩會”。有一年正月初三,聽蟬居照例濟濟一堂,大家照例賞讀詩歌。衛華女士拿著話筒祝福我們新年快樂,并滿面春風地說了這樣一段話:“文友們,聽蟬居不僅是你們交流文學的地方,也是你們棲息心靈的地方。如今,老家拆遷了,故土不可歸去,聽蟬居就是你們的家,無論什么時候,你們倦了、累了,就到聽蟬居來歇歇腳、說說心事,喝茶、讀詩、聊聊文學,聽蟬居永遠是你們心靈的港灣。”
這段話,猶如一股清泉,流淌在我們的心田,撫慰著我們的心靈。多年來,每每想起,心底都會泛起層層感動的漣漪。
聽蟬居最隆重的一次活動是二〇二二年一月三號。那天,雖是隆冬時節,聽蟬居卻溫暖如春,茶香四溢。書房里擠滿了來自宿遷主城區和縣區的文朋詩友,一面墻上掛著大紅橫幅——“《劉家魁散文隨筆集》新年賞讀會”。七十多歲滿頭銀發的劉老師,是宿遷籍德高望重的著名詩人,他的詩歌被許多朗誦愛好者誦讀,我也是其中之一。拜讀他的散文集,才知道劉老師不僅詩歌寫得爐火純青,散文也寫得行云流水。讀他精美的散文,帶給我們的是美好、是春風撲面;也是啟迪和思考、是對文學的敬畏。在劉老師厚厚的兩本散文集中,還收錄了全國各地文友寫劉老師的散文,其中有我的一篇《初識劉家魁老師》。我結合寫劉老師的散文,談了我的學習收獲,表達了我對劉老師筆耕不輟,對待文學的嚴謹與執著精神的敬佩。
難忘二〇一九年八月十號,那個詩意而溫暖的日子,臺風“利奇馬”抵達宿遷當天,來自山西、湖南、黑龍江等全國各地詩人也抵達了聽蟬居。詩人們慕聽蟬居而來,人在飛機或高鐵上,詩歌已經穿越千山萬水,飛到了聽蟬居。那天,窗外狂風大作、大雨滂沱;聽蟬居卻氤氳著幾分禪意。來自山西的著名詩人畢福堂先生說:“我們要堅守信仰,用真誠和創造性的表達,達到高品質、高境界的藝術追求。”詩人們大膽交流創作經驗,分享自己創作的詩歌。我也應景了一首《你來聽蟬居》,“……我在這里聽到/滴答滴答/詩的腳步/還有蟬聲/抑或禪聲。”
不同的聲音,不同的文學現象匯聚在一起,如氣貫長虹,如一道閃電,如萬馬奔騰的草原;如林間清泉流淌,如陌上花開緩緩,又如一縷霞光灑滿湖面。那是一個有意思而有意義的下午,詩歌陶醉了聽蟬居,聽蟬居沉醉了詩人。那個有詩的夜晚,聽蟬居主人免費提供住宿,詩人們在聽蟬居二樓客棧擁抱古黃河、枕著流水,詩意棲居。
安頓好詩人,主人也該休息了。意想不到的是,門外來了一群濕漉漉的小小騎行少年,王其成夫婦趕緊讓他們進來。問清緣由,是一行十三人組成的六年級畢業班學生,在教練的帶領下,于十多天前開啟的戶外騎行團。他們從成都出發到達北京,然后沿京杭大運河一路南下,到宿遷后,從網上搜到聽蟬居茶旅空間客棧,就頂著風雨直奔而來。
“原來是這樣啊!”衛華女士一邊說,一邊遞毛巾、安排房間,并親自給孩子們煮了姜糖茶。待娃兒們洗漱完畢睡下,又一個一個量體溫,擔心他們在路上著涼,直到確保孩子們一切平安才去休息。第二天早上,孩子們吃完早餐,便來到聽蟬居書房,他們集體背誦古詩《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游子吟》等,并抄寫了幾首宿遷詩人寫聽蟬居的詩。王其成夫婦還贈送給他們宿遷籍作家的詩集和散文集。孩子們依依不舍地辭別了聽蟬居,衛華女士開始收拾房間,看到床頭柜上留下的一張張稚嫩的字條:“謝謝阿姨媽媽”“阿姨,我們會記住您的”“聽蟬居是溫暖的家”。看完這些字條,衛華欣慰地笑了。
從那以后,我對聽蟬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聽蟬居不僅是文學驛站,她也是一個傳遞溫暖的驛站,相信那群被溫暖的、帶著文學上路的少年,在未來的路上,一定會把愛和溫暖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