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斐詩歌近作

非斐

小家子氣

當(dāng)我年幼時

我曾和我的兄弟一起去翻動

河邊的石塊

我們商議

所獲皆平分

石頭翻動

乍然現(xiàn)身一條個頭中等的黃鱔

我一下摁住了它

屁顛屁顛拿回家

放入了自家的桶中

一次大雨過后

蔣條河中大魚穿梭

兄弟叫我噤聲

緊貼著河岸一條大魚淺游

他說回去叫二舅拿魚叉來

趁他離去

我躍入河水

撲向大魚

大魚敏捷地甩尾游遠(yuǎn)

新 年

大年初一

穿著干凈的衣服鞋子

踩在自家，或鄰居家

或村上任一家門前的昨夜燃放的

煙花鞭炮皮上

身上微微激動

初春的早晨有一點冷

手里是幾顆瓜子

或什么都沒有

大家偶爾見面

也有的天天見面

大家的情緒跟往常有所不同

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新年的絮叨

倘若在冬天

倘若在冬天

智慧的人們告訴我

要抱緊遠(yuǎn)方的事物

比如城外的小草尚綠著

山上的蠟梅又開了

比如寒冷的風(fēng)里

還有兩三個孩童在玩耍

冬天雖然漫長

但還有詩歌可以取暖

還有大大小小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

智慧者

通過紙上的談吐

捎來他們和藹的一瞥

倘若在冬天

就寫幾行歪歪扭扭的字

把詩歌寫給凍硬的土

地上的霜

瓦片上的雪

寫給北風(fēng)中的日日夜夜

抓背師

他瘦黑如猴

膀大腰圓者一揮手

他就給其抓背

十個指甲從寬寬的背部劃過

爬梳一般

不抓背的時候

他撓自己的頭

一遍遍撓

撓自己的脖子和臉

他不是啞巴

在三院，沒人聽他說過一句話

只偶爾從他嘴里發(fā)出啊啊地喊叫

啞巴兩個半

三個人

其中一個能說不太清楚的話

所以是兩個半啞巴

他演手勢，罵“巴比”

一拍手，說一句“笨蛋”

某護士就接一句“聰明”

他們彼此以啞語溝通

遠(yuǎn)遠(yuǎn)四目相對，比著手勢

或者用手指寫字

在手掌寫

在繆斌的手臂寫

在墻壁寫

在窗玻璃上寫

邱亞南定定地看著你

然后朝你微笑

張春峰朝你豎起了大拇指

并給你拿來早飯喝粥的小鋼盆

他是挑選了一個大的給你

希望你午后發(fā)點心時也想著點他

邱亞南把茶杯放到了書柜的頂上

他個子病區(qū)最高，他踮著腳

遇到他時

他的臉上總是掛滿水珠

他剛洗了臉

洗腳的時候

他把毛巾搓了又搓

接著，把腳盆擦了又擦

然后，你看到他，他看到你

他的臉上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