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老人養老需求與居家護理的范圍綜述

邱華云,肖婷婷,宋珈名,許芝娜,陳小華

韶關學院醫學院,廣東 512005

空巢老人指子女離家,且家中無其他親屬,獨身或是與配偶甚至更年長的上輩人居住的老年人[1],其曾是家庭中的頂梁柱,但由于身體機能、家庭結構等多種變化,一方面要面臨轉型期間的生理-心理-社會問題,另一方面要適應從核心或主干家庭轉型為空巢家庭,適應家庭周期的轉換。轉型期的適應對于空巢老人來說是一個挑戰,容易引發一系列生理、心理等問題,嚴重的還可能給家庭帶來許多負擔,最終引發社會性問題[2]。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出現,養老問題不僅是家庭層面關注的焦點,也是社會和政府層面需要重點攻克的課題。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當前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人口數量比重與2010年相比增加了5.44個百分點,與此同時,我國的戶別人口數相對2010年相比下降了0.48人[3]。這些數據表明,中國人口老齡化程度在逐漸加深且家庭規模進一步縮小。同時,當代年輕人由于自我意識加強或受限于工作地點等原因,促使他們在經濟獨立后常自主或被迫選擇離開父母,獨自在外生活,這也隱含著未來許多家庭的老年人將面臨空巢問題。第四次全國城鄉老年人生活狀況研究結果表明,中國城鄉老年人經濟狀況得到明顯改善,但精神慰藉服務嚴重不足[4]。受傳統觀念的影響,大部分老年人仍然首選居家養老,限于家庭規模縮小,上有老下有小的中青年群體在養老方面存在較大的照護壓力,因此,探索適合我國國情的養老方式仍然是當前的重點工作。雖然國內養老方式逐漸增多,但缺乏針對空巢老人養老需求的系統歸納和整理,本研究通過總結既往有關空巢老人及居家護理的最新研究成果,分析空巢老人的養老需求,梳理不同居家護理模式的優缺點,為豐富老年人養老方式和提高其晚年生活質量提供參考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PubMed、Web of Science、EMbase、中國知網、萬方數據庫等數據庫,檢索時限為建庫至2023年6月,中文檢索詞為“空巢老人”“老年護理”“居家護理”“健康老齡化”和“養老需求”,英文檢索詞為:“empty nesters”“family nursing”“healthy aging”“elderly care”和“retirement”。

1.2 文獻納入和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文獻內容涉及空巢老人、健康老齡化、養老需求和居家護理模式的中英文醫藥類原始研究文獻。排除標準:1)與本研究主題無關聯;2)文獻關鍵信息缺失;3)無法獲取全文的文獻;4)內容重復的文獻。

1.3 文獻資料的篩選和提取

2名研究者分別獨立初步篩選文獻,根據研究目的獲取資料信息并進行交叉互審;對有爭議的文獻,則與其他研究人員共同研究判斷,再決定是否納入。提取文獻信息主要包括:空巢老人的養老需求、我國空巢老人的養老方式、國內外居家養老護理現狀。

2 結果

2.1 文獻檢索結果

初檢得到5 111篇文獻,導入EndNote X9.1去除重復文獻,獲得3 568篇;題目、摘要與研究主題無關的有3 346篇;文獻內容不相關的5篇、無法獲取全文77篇、重復及內容相似69篇、不符合納入標準19篇,最終共納入52篇文獻。

2.2 空巢老人的養老需求

2.2.1 生理需求

閆本超[5]的研究顯示,隨著年齡的增大,老年人身體機能和認知能力均在不同程度降低,引起生理和心理上的退行性變化,一部分老年人將逐漸失能。林曉明[6]對錦州市769名老年人的日常生活自我照護能力和居家護理需求進行調查發現,老人日常生活能力障礙發生率隨年齡增加有遞增趨勢,且日常生活能力功能障礙老年人比正常老年人更加需要慢性病預防知識講解、營養飲食指導、合理運動等方面的指導。劉莎等[7]采用分層整群抽樣法對蘇北1 409名空巢老人進行調查研究發現老年人健康自評差,2周患病率為32.9%,慢性病患病率為59.9%,44.9%的老年人經常服藥,7.0%的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動能力有損害,限于沒有子女在身邊照顧,選擇外出就醫變得困難,因此自行口服藥物治療是老年病人首選且最現實的選擇。慢性病照護是否優良與老年人晚年的生活質量直接相關[8],多種慢性病合并使老年人護理的復雜程度大幅增加,缺乏專業指導的普通照護將無法滿足老年人生理需求。由此可見,值得受到關注的老人群體不僅僅是曾經住過院或已經確診某些疾病的老年人,所有的空巢老人都應該成為社會關注的對象。

2.2.2 心理需求

郭天笑等[1]研究結果表明,作為社會弱勢群體,空巢老人易產生孤獨、焦慮或抑郁等心理癥狀,甚至出現極端行為傾向,空巢老人的心理問題主要表現在認知、情緒和人格等方面均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受損。伍成凱等[9]采用一般情況調查表、健康適能評定量表對廣州市4個區的1 105名老年人進行橫斷面調查顯示,與家人同住的老年人能及時有效地取得家人的幫助與支持,在心理上可以獲得鼓勵,而居住在養老機構的老年人則因脫離了熟悉的生活環境與人際關系圈,即便其獲得了更好、更穩定的物質條件,老年群體仍容易產生孤獨感與無力感。如未來的研究能做大“關口提前”,在空巢老人轉型初始階段對老年人的心理提早進行干預,也許能促進老年人轉型期間的身心健康,以減少或減輕“空巢綜合征”的相關不舒適癥狀。

2.2.3 社會支持需求

社會支持是指源于社會各方面給予的物質和精神幫助與支持,是個體通過社會聯系所獲得的精神支持和主觀體驗[10]。唐莉等[10]對798名老年人的社會支持影響因素進行了多元逐步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社會支持總分受有無配偶、年齡、性別、居住地和養老模式的影響,有配偶老年人的各項社會支持狀況均明顯優于無配偶者,且獨居老人各項社會支持狀況均為最差。羅明輯等[11]基于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共調查了2 086名空巢老人的多維貧困影響因素說明社會支持對緩解空巢老人貧困具有正向影響,沒有社會支持的空巢老人陷入多維貧困的概率是有社會支持的空巢老人的1.709倍,獲取社會支持對農村空巢老人多維貧困有明顯緩解作用。馬曉佳等[12]用多階段隨機抽樣的方法對青島市城區221名空巢老人和316名非空巢老人的心理健康狀況與社會支持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空巢老人人際關系敏感、敵對和恐怖因子與客觀支持呈明顯負相關;人際關系敏感與焦慮因子、總分和主觀支持呈負相關;焦慮因子與支持利用度呈負相關;抑郁因子與主觀支持,軀體化、人際關系敏感因子與支持利用度呈明顯正相關。劉西國[13]使用Stata 12版軟件繪制了不同社交活動情況下老年人生活滿意度和抑郁傾向的年齡變化趨勢,結果顯示,各年齡段不參與社交活動的老年人生活滿意度低于積極參與社交活動的老年人,憂郁傾向的比例則高于后者。由此可見,良好的社會支持不僅可以改善空巢老人的心理健康狀況,還可以提升其晚年生活幸福指數。羅微等[14]研究表明,空巢老人的健康狀況與經濟、社交和家庭參與呈正相關,在空巢老人的生理需求逐步得到重視的同時,心理需求和社會需求的滿足將成為一個新的關注點。

2.3 我國空巢老人的養老方式

2.3.1 家庭養老

家庭養老主要是指老年人居住于家中,由家人、親屬來承擔照護者角色,是我國的傳統養老模式,也是中國老人最大的支持來源[10]。當前,我國的家庭結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傳統的多子、大家庭模式逐漸被獨子、少子的小家庭結構所取代,這意味著一對年輕夫婦不僅要承擔養育子女的角色,還要贍養4位老年人,這給當代年輕人帶來了艱巨的經濟壓力。中國社會的轉型使家庭規模向小型化、核心化轉變,老年人的家庭權威和地位下降,動搖了家庭養老的經濟基礎和倫理文化根基,傳統的家庭養老方式弱化,老年人對社會養老照料的需求增長[15]。

2.3.2 機構養老

機構養老指老年人入住養老院、敬老院、老年公寓等養老機構進行養老[10]。徐田偉[16]通過在養老院中充分利用日光浴、海水浴、景觀游覽、體育療法、心理療法等海濱綜合療養因子豐富養老生活,通過定期查體增加安全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老年人固有的心理問題。唐莉等[10]通過問卷調查研究不同養老模式老年人社會支持的差異性影響,其研究結果表明,機構養老者的總體社會支持、工具性支持和提供支持水平明顯低于家庭和社區養老組,其原因可能是機構養老者生活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社交活動較少,且離開了熟悉的家庭環境,老人很少得到家人和親朋好友的生活照顧與情感支持,故其社會支持狀況不理想。寧艷等[17]跟蹤調查2 662名≥60歲空巢老人機構養老意愿,結果顯示中國僅有1.7%的空巢老人愿意入住養老機構,這可能與住房條件、健康狀況均得到提升,老年人開始追求個性、舒適、自由的品質生活有關。

2.3.3 社區居家養老

社區居家養老是以居家養老為形式,以國家制度政策法律管理為保證、以社區養老網絡為基礎、家庭養老和社會養老相結合的養老體系[18]。最早于2007年由蘇州市滄浪區提出的“虛擬養老院”已花開四處,截至2019年,僅江蘇省已建成95所“虛擬養老院”,輻射全省90%以上的養老服務對象。由此可見,社區居家養老將是未來中國絕大多數老年人的養老方式,也是國際推崇的現代養老形式[19]。徐明江等[20]以了解老年人社區居家養老需求為研究目標,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南寧市≥60歲社區老年人進行一對一問卷調查顯示,486名被調查的老年人中,60.9%選擇家庭養老,20.0%選擇社區居家養老,19.1%選擇機構養老,表明家庭養老仍然是老年人的首選養老方式,而社區居家養老是作為一種新型的養老方式,可以讓老年人在不離開熟悉的生活環境下以較低成本得到社會化的照護服務,正逐漸受到青睞;同時老年人希望社區提供健康咨詢和保健指導比例為60.0%,反映出老年人對醫療衛生保健類服務的主觀需求很高。基于目前絕大多數養老機構仍處于醫養分離的狀態,健康狀況差的老年人更愿意選擇社區居家養老。社區居家養老有3個方面的優勢:首先,能夠有效利用社會資源,彌補我國養老機構不足等問題[21],節約養老成本,降低年輕人的養老壓力,有效地適應我國的家庭結構小型化的趨勢;其次,以社區和(或)醫院為依托,能夠為老年人提供專業化的護理和照護指導,彌補了傳統家庭養老的不足;最后,以家庭為核心的養老模式也能滿足中國老年人更傾向于在家養老的心理需求[20],彌補了機構養老對心理-社會層面照護的缺失。

2.3.4 互助養老

目前,國內農村空巢老人普遍存在經濟來源單一或缺失、生活照料困難、精神生活空虛等特點,因此互助養老模式應運而生,其是以村莊為基礎,集合政府部門、街道社區、家庭以及個人力量,通過聯動合作、統籌資源的方式為農村老年人群體提供養老支持,保障其安度晚年,此模式有助于完善農村地區養老體系,可視為家庭養老和社會養老的過渡模式[22]。空巢老人養老方式的選擇受自身健康狀況、經濟狀況、家庭養老照料資源等因素的影響,在少子化、老齡化和高齡化時代,家庭養老、機構養老和依賴社區居家養老將是較長時期內我國有效應對老年人長期照護需求的養老格局[23]。

2.4 國內居家養老護理現狀

目前,居家護理沒有統一的概念。廣義的居家護理是指在獨立自然人居家環境中幫助家庭成員提供所需的護理服務,服務內容主要包括專業屬性較強的疾病預防、促進、治療、康復、長期維持和姑息護理以及非專業的社會服務。狹義的居家護理指在居家環境中,專業的醫護人員為有后續照護需求的個體提供定期性、專業性的健康照護,它更強調居家護理的專業性、正規性[24]。我國居家護理在慢性病病人、新出院病人、產婦、新生兒及相關康復護理等領域得到了廣泛的研究和應用,隨著社會的發展,社會對居家護理的需求也呈現出多樣化、多層次、個性化等特點[25]。近年來涌現出較多新興的護理模式,如“互聯網+護理服務”[26]、護理工作室[27]、微信平臺[28]等。大部分老年人都是慢性病的集合體,同時也是居家護理需求的大群體。我國空巢老人群體的居家護理體系尚處于起步階段[29],目前國內老年人居家護理模式主要有以下2種。

2.4.1 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導式

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導式即以社區居民為服務對象,以居家空巢老人為服務重點的不以營利為目的的綜合性基層衛生服務模式[30]。隨著我國老齡化進程的加速,社區居家養老成為了一種應對策略,許多地區都積極地響應相關政策,逐步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推動社區居家養老模式。但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僅能提供一些較輕疾病的診療、普通體檢、疫苗接種、普通慢性病的基礎管理等服務,無法提供個體化高質量的專科性護理服務,例如壓力性損傷護理、營養護理等。其次,相關的養老法規不夠完善,老年人合法權益可能無法得到保障,各地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發展不均衡、養老護理人才缺乏等相關問題也成為該養老護理模式的短板[31]。

2.4.2 醫院-社區-家庭聯動式

該模式下醫院主要負責為相關社區提供專業的技術指導、定期巡診、承接會診及轉診等工作,楊菁華等[32]基于個案管理模式隨訪空巢老人,發現能改善糖尿病獨居老人自我管理能力和生活質量;社區專業人士為老年人提供照護性醫療服務,包括日常護理、上門出診、發起會診及轉診、普及健康知識等工作;家庭照護者則負責老年人的日常照護,及時向社區反饋并接受社區的健康指導[33]。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是聯動家庭和醫院的中間環節,既保證社區老年人在發生急危重癥時能及時聯絡上級醫院,又接受上級醫院的規范性培訓和指導,承擔起家庭照護者培訓任務,糾正不良照護行為,減少不良照護事件的發生。

2.5 國外居家養老護理現狀

老齡化問題并非中國特有的問題[34],也是全世界需共同面對的問題。世界衛生組織為全球老齡化制定了相關的應對措施,《2016—2020年老齡化與健康全球戰略和行動計劃》和《世界衛生組織2020—2030年健康老齡化十年計劃》均提及社區居家護理是應對全球老齡化趨勢的一個重要戰略[35]。早在20世紀90年代,國外已經開始關注到了居家護理及相關的延續性護理對出院病人或需要長期照護的人群健康有積極的促進意義[36],居家護理不僅能有效地改善老年病人高血壓、糖尿病的控制效果[37],還能應用于癌癥病人的姑息性護理,幫助改善癌癥病人的生活質量[38]。目前國外居家護理已趨于成熟,并在不斷深化和發展[38],見表1。Alaraj等[39]提出引入人工智能技術協助老年人日常生活;Mooses等[40]提出利用現代網絡技術與老年人建立聯系并進行隨訪;Karlsen等[41]指出可以通過遠程護理系統及時發現老年人的意外情況,但居家護理仍存在待改進的盲點,如定義需要更明確、人群和個性化的護理系統需更加完善[42]等。

表1 國際上發展較成熟的居家養老護理匯總

3 小結和展望

隨著我國老齡化程度的不斷加深和少子家庭不斷增多,未來空巢老人的占比將不斷擴大。日益增長的空巢老人群體因軀體功能下降,家庭結構轉型等各種變化,將面臨生理、心理、社會等多重因素的困擾。當前的養老模式仍以家庭養老為主,但缺乏專業護理知識的家庭照護顯然無法滿足老年人的需求,我國社區居家養老主要是以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為主導和醫院-社區-家庭聯動2種模式,隨著信息技術不斷更新進步,社區智能居家養老發展態勢良好,各省市也積極探索智慧養老的有益路徑[51],雖然智慧養老的推廣目前存在一定的阻力[52],多種養老方式共存將是我國很長一段時間解決人口老齡化問題基本對策,有關部門應從老年人切實需求出發,為空巢老年人提供有層次性、有針對性的養老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