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產權保護、創業導向與雙元創新

王鈺 胡海青

收稿日期：2022-05-17? 修回日期：2022-07-30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2072144，72162001）;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21YJC630137）;陜西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2023-JC-QN-0812）;陜西省創新能力支撐計劃項目（2023-CX-RKX-141）

作者簡介：王鈺（1988—），女，陜西渭南人，博士，西安外國語大學商學院會計師，研究方向為企業創新管理； 胡海青（1971—），男，陜西西安人，博士，西安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企業創新與投融資管理。

摘? 要：創新型經濟以保護知識產權為著力點，以創業企業作為推動經濟創新的重要載體。突破創新者困境的關鍵在于雙元創新，因此探究知識產權保護的正負效應對雙元創新的差異化影響，以及不同類型創業導向的中介機制具有實踐價值。結果發現：①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業企業探索式創新具有正效應，而對利用式創新具有負效應；②基于戰略認知觀發現，知識產權保護能夠強化自主研發型導向，而抑制技術引進型導向；③知識產權保護通過激發自主研發型導向對探索式創新產生正效應，通過抑制技術引進型導向對利用式創新產生負效應。由此，構建差異化創新路徑，以期為創業企業持續創新發展提供有益的洞見。

關鍵詞關鍵詞：知識產權保護；創業導向；雙元創新；創業企業

DOI：10.6049/kjjbydc.2022050514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中圖分類號：F27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4）02-0099-09

0? 引言

我國正處于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階段，創業企業作為創新經濟下涌現的新生力量，成為知識資產價值創造的市場主體。由于知識要素一定程度上具有制度依賴性，因而企業創新戰略必須與所嵌入的制度環境和實踐標準相適應。知識產權保護作為法律、知識和經濟相結合的產物，通過賦予創新者一定期限的壟斷權提升技術專有性及收益預期，對創新產生激勵等正效應，成為優化知識資源配置、促進技術進步的重要保障[1]。辯證唯物主義強調事物皆具兩面，關于知識產權保護的作用不應一概而論。知識產權保護的本質是以犧牲一定自由競爭為代價，增加創新要素模仿和引進成本，尤其不利于創業企業“蛙跳”（Leap-frogging）等追趕行為。沈國兵和黃鑠珺[2]指出，知識產權保護存在“反公地”效應，會阻礙知識傳播和技術擴散，進而對后發企業產生創新抑制等負效應。由此可見，知識產權保護能夠為企業提供機會并設定行為邊界，在不同情境下可能產生截然相反的正負效應。對于創業企業而言，從“丑小鴨”成長為“白天鵝”需要進行權衡，戰略管理理論強調，雙元化能有效解釋創新悖論[3]，成為企業突破創新者困境的有效戰略。值得注意的是，企業創新行為是對制度規則的主觀反應。換言之，制度是企業創新戰略生根發芽的土壤，但讓創新開花結果的過程也很重要。創業導向作為特定情境誘發的創業認知和思維過程，是不確定性情境下企業追求創新目標并承擔風險的戰略態勢及原生動力[4]，能夠為創業企業創新戰略的有效性發揮“光合作用”。

既有文獻大多針對知識產權保護的某種單一效應進行分析，基于二元哲學觀視角對其正負效應與雙元創新對應關系進行剖析的研究鮮見，對其“一體兩面”的作用機制更是鮮有涉及。基于此，本文以創業企業為研究對象，以知識產權保護的正負效應為起點，明確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業企業雙元創新的直接影響。在此基礎上，基于創新模式對創業導向進行二元化解析，揭示不同類型創業導向的中介效應機制，進一步構建差異化創新戰略路徑，以期為激發創業企業創新活力，進而提高創新的適應性與有效性提供參考。

1?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1.1? 知識產權保護的正負效應

經濟行為產生的外部效應是客觀存在的，依據其作用效果可以分為正效應和負效應[5]。其中，正效應來源于外部經濟概念，是指某經濟行為產生的外部影響能夠給承受者帶來一定程度的未付報酬效用或增加的利益；負效應來源于外部不經濟概念，表示經濟行為產生的外部影響可能對承受者造成一定程度的未獲補償效用或減少的損失。知識作為準公共產品具有溢出效應，不會出現規模報酬遞減趨勢，其產權問題不容忽視。知識產權是指知識創造人對智力成果等知識資產所享有的收益權或讓渡所有權，本質上是將這種準公共產品私有化。知識產權的獨占性能夠鞏固技術領先者的優勢地位，延長技術生命周期，有助于增加企業創新收益與超額租金，促使企業不斷加大自主研發投入。此外，企業間的學習模仿有利于企業節約時間與物質成本，幫助后發企業獲得追趕機會，進而對創新產生正反饋激勵效應。然而，如果以壟斷方式對知識產權提供保護，必然會加劇帕累托法則下的不公平，增加后發企業模仿成本，導致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新產生負反饋抑制效應。

1.2? 知識產權保護與雙元創新

知識產權旨在保護一切陽光下可見的創造物，必然與創新戰略選擇密切相關。劉海兵等[6]指出，基于創業企業情境的創新戰略注重自主創新和技術追趕，關鍵在于對機會窗口作出恰當的反應。戰略創業理論指出，兼顧機會搜尋與優勢挖掘的創新戰略具有探索式與利用式的雙元特征[7]。在知識創新背景下，企業戰略作為有限理性的結果，一定程度上是知識產權保護外部效應在企業行為與活動層面的映射。由此，可將企業戰略分為探索式創新和利用式創新。

（1）知識產權保護與探索式創新。探索式創新是指企業通過知識探索、機會發現、技術開發所產生的根本性變革創新模式。創業企業大多屬于知識密集型企業，對于自身核心技術創新的依賴較強，對創新成果的獨占性較高。具體來講，高技術企業技術替代性較強，但企業創新投入具有明顯的路徑依賴特征，一旦以較高的機會成本進入某一研發領域之后，就難以重新轉軌或遷移。由此，會產生巨大的沉沒成本和鎖定效應，因而需要追求創新的獨占性收益。知識產權保護有利于知識生產者通過“專利圍欄”構建技術壁壘，強化專用知識的緘默性，幫助創業企業對前沿技術或細分領域進行開辟式探索，通過持續性積累實現技術專有性[8]，進而追求創新研發的經濟規模和超額經濟租金[9]。由此，知識產權保護對探索式創新產生激勵效應。此外，探索式創新具有較強的變革性與不確定性，而知識產權保護能夠發揮契約治理效能，通過正式制度性約束在市場中形成侵權懲罰機制。企業通過專利申報等方式增加授權籌碼，能夠有效防止知識被非法竊取或被強行掠奪。借助知識產權保護，創業企業能夠降低研發溢出損失，進而聚焦探索式創新。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a：知識產權保護對于創業企業探索式創新具有正效應。

（2）知識產權保護與利用式創新。利用式創新是指企業通過對現有知識、技術等進行重新編配、提煉產生的具有漸變性質的創新模式，能夠利用外生性知識彌補能力差距，縮短技術距離（呂一博等，2017）。盡管知識產權保護的核心在于服務創新，但本質上仍是受法律保護的獨占性壟斷，與市場經濟要求背道而馳。壟斷式競爭容易產生市場勢力效應[10]，受制于資源約束與認知局限，創業企業往往面臨資源短缺困境。通過外部渠道獲取的知識、技術等資源一般為離散知識，知識產權保護會進一步擠壓創業企業進行知識拼湊、知識編配的耦合性空間，降低企業利用式創新效率，導致其邊際利潤下降。此外，知識產權保護可以通過限制知識溢出和技術擴散等方式抑制知識共享及傳播，優勢企業出于自我保護動機，不會主動披露自身核心知識或關鍵技術。后發企業能夠利用的外部知識陳舊且冗余，難以通過模仿—利用—創新戰略實現彎道超車，被禁錮于低端市場。由此，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業企業利用式創新產生負效應。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b：知識產權保護對于創業企業利用式創新具有負效應。

1.3? 知識產權保護與創業導向

Kyrgidou＆Hughes[11]指出，制度對戰略導向具有自上而下的決定效應，創業導向作為管理者基于組織位勢形成的面向創新模式的戰略導向，能夠體現企業對制度的主觀感知與行為傾向[12]。黃先海等[13]發現，后發企業創新的兩大源泉是自主研發和引進模仿；楊麗君[14]基于知識產權保護視角進一步指出，自主研發和技術引進是技術創新的兩大模式；黃永春等（2020）基于資源配置視角，將創業導向劃分為產品研發導向和規模擴張導向兩種類型。由此，本文基于不同創新模式，將創業導向分為自主研發型導向和技術引進型導向。

（1）知識產權保護與自主研發型導向。自主研發型導向能夠體現企業管理者主動進行研發性創新創業的行為，強調主動追求創業企業成長經濟效益的戰略態勢。具體來講，創業企業在與成熟大中型企業進行市場競爭過程中，實施精細化、差異化市場策略非常重要。葛寶山和王治國[15]指出，隱形冠軍企業的成功往往得益于堅持實施“精一戰略”，通過深耕特定細分市場、加強產品研發獲得戰略優勢[16]，這種精進策略制定源自創業者自身能力，以主動研發或率先突破的創業導向攻破技術難關、開拓未知市場、探索前沿領域，即自主研發型導向；楊震寧等（2015）指出，知識產權特性越顯著，越有助于提升企業自主研發積極性；潘健萍等[17]強調，知識產權保護能夠激發管理者的創造能力與風險承擔能力，有助于企業營造“重實驗、重創新”的氛圍。創新成果的排他性回報能夠有效緩解管理者的心理約束，進一步強化創業企業以創新、冒險和變革為表征的自主研發型導向。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a：知識產權保護對于自主研發型導向具有正效應。

（2）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引進型導向。技術引進型導向強調企業生產性投資等創業行為，側重于尋求企業規模經濟效益以彌補勢差的戰略態勢。創業企業作為市場后發者，對于外部知識具有較強的依賴性，若不具備較強的原始創新能力，則愿意通過“引進—模仿—吸收”的技術引進型“跳板”模式彌補技術短板，提升創新效率，實現后發追趕超越[18]，即通過學習技術領先者的構想，不斷對自身創新戰略進行調整、升級，進而有效規避潛在創新風險，獲得有利的市場競爭地位[19]。隨著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加大，前沿技術領域被領先者掌控甚至封鎖，創業企業自身競爭議價能力不斷被削弱，進而加劇企業投資引進的商業化限制，如更加苛刻的契約條款或許可證等[20]，導致企業管理學習行動受阻。易先忠等[21]指出，強化知識產權保護在激勵自主研發的同時，會提高技術模仿成本，從而抑制創業企業技術引進型導向。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b：知識產權保護對于技術引進型導向具有負效應。

1.4? 創業導向的中介作用

“科爾曼之舟”的核心觀點指出，國家制度通過影響管理者的心理認知對企業行為產生影響，這也是戰略理性行為觀的核心論點，即制度環境通過影響市場主體行為決策，進而決定其行為結果（白景坤等，2015）。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在思維模式和戰略選擇傾向方面存在本質差異[22-23]，雙元創新成為創業企業提升創新有效性的戰略選擇。Glass＆Wu[24]指出，知識產權保護與創新戰略選擇緊密相關，創業導向能夠體現管理者對制度的主觀感知與行為傾向，是外部情境誘發組織行為的內化過程。由此可見，知識產權保護的作用效果取決于傳導過程中關鍵要素的差異化影響[24]，不同類型創業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新戰略的影響過程中發揮不同的中介作用。

（1）自主研發型導向的中介作用。探索式創新是指企業通過主動探索研究顛覆現有知識技術并進入全新領域，能夠體現前瞻性、創新性的創業導向[22]。知識產權保護能夠為創新者提供超額壟斷利潤，促進其追求資源位勢壁壘或占據新的利基市場，進而加大專用性知識存量投入。由此產生的創新資源累積效應能夠為高風險自主研發型導向行為提供資源支持，一定程度上可緩解創業資源約束并拓展研發試驗的容錯空間，有助于減少創業企業對不確定性創新成果的后顧之憂，激發管理者的自主研發型導向，從而促進企業探索式創新[25]。劉小魯[26]指出，知識產權保護能夠增強企業自主研發動力，從而提高其自主創新能力。由此可見，知識產權保護通過強化企業自主研發型導向對探索式創新產生正效應。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a：自主研發型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促進企業探索式創新過程中發揮中介效應，即知識產權保護通過激發創業企業自主研發型導向，對探索式創新產生正效應。

（2）技術引進型導向的中介作用。利用式創新是指企業對既有知識、技術進行拓展和整合，進而開展利用性學習。組織合法性作為制度理論的核心，能夠體現企業遵循外部制度規范性和價值觀一致性的程度，由此成為連接外部環境與組織行為的關鍵。創業企業成長過程是組織合法性構建過程[27]，隨著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不斷加大，企業面臨的合法性門檻隨之提升。由此，不僅會提升外部對組織活動合適性（appropriate）與合意性 （desirable） 的預期，而且會增加外界對創業企業創新可信性和可靠性的要求（杜運周等，2008）。一方面，會極大地增加“小而弱”的創業企業對先進知識、技術等的模仿引進成本；另一方面，企業會對“擦邊球發明”等利用式創新更加審慎，否則可能面臨難以負擔的侵權成本。Guo等[28]研究發現，創業企業組織合法性與創業導向的內在矛盾對企業績效具有抑制作用。由此可見，知識產權保護會一定程度上抑制創業企業技術引進型導向，進而對利用式創新產生負效應。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b：技術引進型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抑制利用式創新過程中發揮中介效應，即知識產權保護通過抑制創業企業技術引進型導向，對利用式創新產生負效應。

綜上分析，本文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與數據來源

2.1? 變量測量

（1）雙元創新（INNO）。我國企業內部研發階段主要分為研究階段與開發階段，其中，相較于開發階段，研究階段更具有不確定性，偏向于探索式創新。因此，借鑒畢曉芳等[29]的測度方法，本文采用企業當年研發活動中費用化支出對探索式創新（R）進行測度，采用當年研發活動中資本化支出對利用式創新（D）進行測度。

（2）知識產權保護（IPR）。由于知識產權保護與知識產權司法、執法、管理、規范、運用等因素相關，借鑒王鈺和胡海青（2021）的研究成果，本文基于5個指標，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構建知識產權保護指數，如表1所示。

（3）創業導向（EO）。借鑒Williams＆Lee等[30]的研究成果，采用企業年度研發支出占銷售收入的比重和年度投資活動凈現金占銷售收入的比重兩項指標測量創業導向[31]。其中，前者用以衡量自主研發型導向（RD），意味著創業者樂于以自主研發創業導向行為探索未知前沿領域[13]；后者用以衡量技術引進型導向（II），代表企業傾向于通過投資引進先進技術以實現利用式創新，從而提高自身核心競爭力（吳先明等，2018）。

（4）控制變量。本文選取以下控制變量：企業年末總資產的自然對數、無形資產率（年末無形資產凈額/年末總資產）、總資產凈利潤率（年末凈利潤/年末總資產平均余額）、資產負債率（年末負債總額/資產總額），以及托賓Q值，即（股票市值+凈債務）/有形資產現行價值。

2.2? 模型設計

基于前文假設，本文分別構建知識產權保護與雙元創新關系模型，以及創業導向的中介效應多元回歸模型，具體模型設計如式（1）-（3）所示。

INNOi，t=α0+α1IPR+Controls+Year－fixed+Industry_fixed+ε1（1）

EOi，t=β0+β1IPRi，t+Controls+Year－fixed+Industry－fixed+ε2（2）

INNOi，t=β0'+β1'IPR+β2'EOi，t+Controls+Year－fixed+Industry_fixed+ε3（3）

2.3? 數據來源

本文以創業板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在剔除退市企業與樣本數據缺失企業樣本后，最終獲得2015—2019年465家企業樣本。研究中，各省侵權糾紛案件數量、知識產權代理公司數量等相關數據來源于國家知識產權局統計年報；各省專職律師數來源于《中國律師統計年鑒》；各省技術市場成交合同額、地區生產總值及人口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NBS）網站；相關財務數據來自于CSMAR和Wind數據庫。

3? 實證分析結果

3.1? 描述性統計分析

各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看出，所列數據中不存在標準差遠大于均值的情況，表明不存在極端值。進一步分析可知，樣本企業探索式創新投入和利用式創新投入存在一定差距，二者均值占年末企業總資產的比重分別為2.81%和5.02%。上述結果一定程度上表明，創業企業利用式創新占用資金的均值幾乎為探索式創新的兩倍，二者標準差為0.02。樣本期間，知識產權保護指數的均值為1.615 5，標準差為1.294 6，最小值、最大值分別為0.344 2和5.398 5，表明我國省際間知識產權保護水平差異顯著。創業導向統計結果顯示，自主研發型導向的均值為0.008 6，小于技術引進型導向的均值0.118 2，表明樣本企業自主研發程度遠低于技術引進程度，且企業間存在較大差異。上述結果進一步說明，當前我國創業企業探索式創新投入程度遠不及利用式創新投入程度。

3.2? 相關性分析

變量間的Pearson相關性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知識產權保護（IPR）、自主研發型導向（EO_RD）與探索式創新（INNO_R）均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知識產權保護（IPR）、技術引進型導向（EO_II）與利用式創新（INNO_D）均呈現顯著負相關關系，前述研究假設得到初步驗證。另外，各變量間相關系數的絕對值均小于0.6，表明多重共線性問題存在的可能性較小。在此基礎上，本文進行方差膨脹因子檢驗，結果顯示，VIF值均小于5，進一步說明不存在明顯多重共線性問題。

3.3?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本文基于面板數據模型，采用OLS混合回歸估計方法從企業層面和時間層面對回歸標準誤進行聚類調整，并控制年份和行業效應。其中，依據證監會的行業分類標準對行業進行劃分，按照二級行業對制造業進行劃分，按照一級行業對其余行業進行劃分。本文采用Stata進行多元回歸分析，以檢驗前文假設，結果如表4所示。

其中，表4第（3）（4）列為自變量知識產權保護（IPR）與因變量雙元創新（INNO）主效應分析結果。由結果可以看出，當因變量為探索式創新（INNO_R）時，自變量知識產權保護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r=0.002），表明知識產權保護越完善，其對創業企業探索式創新的正效應越顯著，支持假設H1a；當因變量為利用式創新（INNO_D）時，知識產權保護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r=-0.001），說明知識產權保護與利用式創新顯著負相關，即知識產權保護力度越大，其對創業企業利用式創新的負效應越顯著，假設H1b成立。表4第（5）（6）列分別為知識產權保護與創業導向（EO）的影響效應分析結果。其中，第（5）列為知識產權保護與自主研發型導向（EO_RD）效應分析結果。由結果可以看出，自主研發型導向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正（r=0.001），表明知識產權保護對自主研發型導向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假設H2a成立；第（6）列為知識產權保護與技術引進型導向（EO_II）效應分析結果。由結果可以看出，技術引進型導向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r=-0.004），說明知識產權保護對技術引進型導向具有顯著抑制作用，假設H2b成立。

表4第（7）—（10）列為兩類創業導向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其中，由第（7）（8）列可以看出，自主研發型導向與探索式創新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r=0.345，p<0.01），技術引進型導向與利用式創新呈現顯著負相關關系（r=-1.363，p<0.01）。在此基礎上，第（9）（10）列分別引入自變量知識產權保護與中介變量創業導向。結果顯示，第（9）列當因變量為探索式創新時，知識產權保護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r=0.001），自主研發型導向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r=0.349），且擬合度提升，表明自主研發型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與探索式創新的正相關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故假設H3a成立。第（10）列當因變量為利用式創新時，知識產權保護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r=-0.005），技術引進型導向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r=-0.372），且擬合度提升，表明技術引進型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與利用式創新的負相關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故假設H3b成立。上述結果驗證了知識產權保護對雙元創新的兩條影響路徑，即知識產權保護正效應—自主研發型導向—探索式創新與知識產權保護負效應—技術引進型導向—利用式創新。

4? 穩健性檢驗

為了避免變量間可能存在的遺漏變量或反向因果等內生性問題，本文進行如下穩健性檢驗：一是變更回歸模型。基于面板數據，采用固定效應回歸模型進行檢驗，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二是基于Bootstrap方法，對自主研發型導向與技術引進型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

由表5可以看出，知識產權保護（IPR）與探索式創新（INNO_R）在1%水平上顯著正相關，與利用式創新（INNO_D）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進一步地，引入自變量IPR與中介變量創業導向（EO）后，結果顯示，知識產權保護、自主研發型導向均與探索式創新顯著正相關，且擬合度提升；知識產權保護、技術引進型導向均與利用式創新顯著負相關。上述結果與表4檢驗結果基本一致，說明研究結論穩健。

在此基礎上，為進一步檢驗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本文采用Bootstrap方法通過500次自助抽樣進行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由此可以看出，自主研發型導向與技術引進型導向的中介效應顯著，進一步表明自主研發型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與探索式創新間發揮中介效應，而技術引進型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與利用式創新間發揮中介效應。

5? 結語

5.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2015—2019年465家創業板上市公司，通過對知識產權保護、創業導向及雙元創新的關鍵要素進行剖析，闡明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業企業雙元創新的影響邏輯，以及創業導向所發揮的中介效應，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1）知識產權保護對創業企業雙元創新具有不同的影響，對于探索式創新具有正效應，而對利用式創新具有負效應。

（2）知識產權保護對不同類型創業導向產具有不同的影響，能夠強化自主研發型導向，抑制技術引進型導向。

（3）揭示了創業導向在知識產權保護與雙元創新間的中介效應，構建了知識產權保護正效應—自主研發型導向—探索式創新和知識產權保護負效應—技術引進型導向—利用式創新兩條創新路徑，為創業企業創新發展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

5.2? 理論貢獻

（1）基于二元哲學觀，對知識產權保護的正負效應進行辯證式解析，并以雙元創新為戰略靶向，構建宏觀—微觀作用機制理論框架，明確了雙元創新是知識產權保下的差異化戰略，有助于提升創業企業政策適應性。

（2）創新性地將知識產權保護作為影響創業導向的前置要素，并基于不同創新模式對創業導向的內在差異進行剖析，揭示了知識產權保護對自主研發型導向與投資引進型導向的正負效應機制，促進了制度理論與戰略行為理論融合。

（3）基于可識別要素內在差異推演形成的匹配效應，以創業導向感知制度，揭示知識產權保護對雙元創新的中介效應作用機制與內在邏輯，并進一步加強制度復雜性與組織戰略的互動，提高了創業企業創新路徑選擇理論的細粒度。

5.3? 管理啟示

（1）創業企業應立足自身情況權衡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既要充分發揮知識產權的引領作用，又要克服短期技術困境進行追趕，從而切實提高自身創新效率。

（2）創業企業管理者應審慎考慮“知識產權保護以何種方式影響創新戰略”這一問題，以此為標靶強化創業導向，基于制度效果與創業導向的二元互動關系構建企業創新路徑，并以溯因邏輯制定合理的創新戰略。

（3）知識產權保護具有長期性與公平性等特征，政府部門應積極完善創新激勵政策，優化創新生態環境；創業企業應增強自身創新意識，積極營造創新氛圍，以持續性創新發展為目標，構建創新長效機制，以高質量創新發展為導向，助推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

5.4? 不足與展望

本文存在以下不足：第一，以創業企業為研究對象，在樣本選擇上僅關注上市公司。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考慮非上市公司，后者面臨的短期盈利壓力較小，可能會對創業導向產生不同的影響，值得進一步分析。第二，創業企業持續性創新發展是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的動態平衡，本研究僅考慮知識產權保護對雙元創新的單獨作用，未能充分揭示其對雙元創新關系的影響。隨著我國知識產權保護政策不斷完善，雙元創新間的關系究竟是此消彼長還是相輔相成，未來值得進一步探究。第三，創業企業創新發展過程必然受到所處外部環境的影響，如融資環境、創新網絡、政策支持等。受篇幅所限，本研究未能進一步考察外部環境對知識產權保護與雙元創新關系可能的調節效應，上述問題可作為未來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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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責任編輯：張? 悅）

英文標題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Innovation Ambidexterity

英文作者Wang Yu1，Hu Haiqing2

英文作者單位（1. Business School， 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Xi'an 710128， China；2.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chool， X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Xi'an 710054， China）

英文摘要Abstract：China is endeavoring to promote the strategy of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and the innovation-oriented economy focuses on the protect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For the new ventures， new forces emerging from the innovation economy have become the market subject of knowledge assets to create value， so the key for them to break through the innovator's dilemma is to achieve the dynamic balance of ambidexterity innovation，i.e. to seek the dynamic balance betwee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and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Therefore， starting from the realistic point of view， innovation strategies of new ventures should not only give full play to the leading role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but also overcome short-term technological difficulties. However， it should be emphasized tha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inary philosophy，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provides opportunities for enterprise innovation， but it also sets boundaries， and thus there is practical significance to explore the differential influence of positive and negative effect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on ambidexterity innovation. Moreover，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s a kind of entrepreneurial cognitive and also a strategic orientation based on specific organizational status， reflects the subjective perception and behavioral tendency of the institution， and hence it plays a key role in the effectiveness of entrepreneurial innovation strategies. Therefore this study takes entrepreneurial new enterprises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nd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key elements， it innovatively takes the positive and negative effect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as the starting point to clarify the theoretical logic of direct impac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on ambidexterity innovation of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at first. Besides， since the effec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also depends on the difference of key elements in the transmission process，? this study makes a deep analysis of the dualism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based on innovation models， reveals the mediating effect mechanism of different types of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and further constructs differentiated innovation strategies.

In order to clarify the theoretical inferences， 465 Chinese GEM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15 to 2019 are selected as samples， and the following conclusions are made through empirical tests： （1）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has different effects on ambidexterity innovation of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showing an positive effect o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but negative effect on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2）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can be divided into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R&D） orientation and the investment and introduction （I&I） orientation based on the innovation models， and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regarding as a prerequisite factor affecting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promotes the R&D orientation but inhibits the I&I orientation; （3）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has differential mediation effects， to be specific，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has positive effect o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by stimulating the R&D orientation， and shows negative effect on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by inhibiting I&I orientation. On this basis， two innovation paths are constructed to provide a dialectical perspective for the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namely " the positive effec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R&D orientatio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and " the negative effec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protection — I&I orientation —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separately.

In terms of implications， the research findings suggest that firstly， the small-sized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should balance exploratory innovation and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according to their own situations， so as to effectively improve their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effect. Secondly， enterprise managers should carefully consider "how the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in any way affect innovation strategies"， and take it as the target to enhance the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to match perception. Thirdly， the protection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is characterized by long-term nature and fairness， so the government should actively improve the innovation incentive policy and optimize the innovation ecological environment， and the entrepreneurial enterprises should strengthen the consciousness of innovation， shape the atmosphere of innovation， and build an innovative long-term mechanism with the goal of sustainable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and high-quality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as the guidance to seize the market discourse. Overall， this study provides theoretical reference for the completeness of organizational strategic management theory， and it is also helpful for new ventures to choose appropriate innovation development strategies in the actual situation， thus boost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conomy.

英文關鍵詞Key Words：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Innovation Ambidexterity；New Ventu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