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為探究后石家河文化玉器造物意象的共性規律,結合后石家河文化玉器再行與對其造物意象進行解析,首先,對后石家河文化玉器的造型結構進行梳理;其次,基于意象學的相關概念,對玉器所表達的精神文化和內涵進行探討,對后石家河文化的意象體系進行初步構建。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史前先民對生命萬物的體悟和表達方式,對于研究中國史前玉器文化的意象具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后石家河文化玉器;意象思維;集體表象
【中圖分類號】K876.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22—052—03
后石家河文化,是我國長江中游地區承接石家河文化的史前考古文明,主要分布于長江中游兩湖平原至漢水中游。大致年代范圍在距今4200-4000 年,屬龍山文化年代。[1]該文化玉器按照功能分大概有三類:用于生活的實用性功能、用于裝飾的功能和表意功能。隨著社會文明的發展,玉料的特殊性就凸顯出來,玉器就成為了表意功能的特殊器物,本文寫作重點就圍繞有表意功能的玉器來闡述。
一、后石家河文化玉器的器形與觀念的融合
意象在我國傳統哲學思想中被定義為“寓意之象”,“意”是在審美觀照過程和創作構思時的主觀感受、情志、意趣,“象”是出現于想象中的外物形象。后石家河文化玉器就是融入了先民主體情感的客觀物象。意象可以說是在某一場域群體中以人的精神為主導的產物,是古人在生活中感知世間萬物用以抒發群體性審美觀念的產物,而后石家河文化玉器中組合型玉器突出表現了較高的意象性。下面,將寫意性深入到組合型玉器來分析意象性造型思維。
(一)寫意性
后石家河先民將自然萬物為主要原型,在自然萬物中提取出“象”將主觀思想物化。先民們對那些超出他們預知范圍的神秘現象主觀化,形成當下所謂的意象思維,它是客觀物象融合了主觀意象的表達,主觀意象是在特定的場域下從自然之象和社會之象,如行為習慣,分離出來的心理之象,是原始先民的感受、情志、意趣。(圖1)此外,后石家河文化玉器在表達方式上多以客觀物為原型,就如后世對造型所總結的“近取諸身,遠取諸物”相似。
后石家河文化玉器,根據自然萬物的形態對造型進行創改,保留可以表達主觀意念的部分,如下文的虎、鷹鳥為原型的創作。

(1)虎首。虎在200萬年前起就出現于黃河中游地區,因此在許多史前文化中都有虎的身影[2]。在后石家河文化地區也同樣出現,也是出土的動物玉器中較為典型的玉器之一。通過分析石家河先民的生存環境和地理位置可以得出當地先民與虎多有交集,先民從虎的畏懼心理轉變為喜愛心理。他們在創作虎時會通過自身經驗對形態進行精準把握“舍形取意”抒發主觀感情,無論是現今被人們解讀出來的藝術性還是先民的主觀意識,總歸是先民在情感上的喜愛抵消了之前的畏懼。故大多數虎的造型更柔和抽象,帶有濃厚的主觀色彩。綜上,后石家河動物玉器的創作,不是單純的對客觀事物的反映而是帶有強烈主觀色彩的融合了主體情感與濃厚的情感的表達。其動物造型玉器作為符號中介,在意象思維的原則下向世人傳達信息。
(2)玉鳥。在后石家河出土的玉器中,無論是紋飾還是造型上都有“鳥”的出現,可以說以“鳥”為原型的創作是先民在意象性思維的支配下所表達出的原始情感。如石家河文化玉鷹(圖2)就是以鷹鳥作為玉器造型的主體,在石家河文化玉器中有立體玉鷹、片狀玉鷹等,它們造型簡潔精巧,且在鷹鳥的翅膀上有明顯的豆芽型羽翎紋飾,這也是區別于其他地區玉鷹的顯著特征。另外,在石家河文化玉器中,還出土了最為代表性的玉器——石家河鏤雕玉鳳(圖3),它通身呈雞骨白色,作首尾相銜的團鳳形還使用了精妙的減地凸起陽線技法作細部紋飾,捕捉了鳳鳥的優美柔和姿態,也可以看出石家河先民對鳳鳥的特殊情感。以上多種石家河文化玉器中的鳥意象造型看出,以“鳥”為原型的意象在石家河先民中已經相對成熟,石家河先民將自然物的鳥物化,將鳥賦予非凡的意義并融入到玉器的創作中。
(二)組合造型
另外,在后石家河文化出土的玉器中還有一類代表性器物,就是將兩個或者多個物象組合在一起的玉器。這種造型不僅表達了當時先民獨特的藝術審美還是復雜社會功能的一個縮影。董欣賓、鄭旗、陸建芳先生指出,在史前的造型設計中,他們將造型分為單體型、組合型、復合型[3]。“形”是現實物,而“象”是對現實的反映,與內在精神有關。古人觀物取象,在后石家河文化玉器中有不少相同的“象”相互融合、相互轉換的例子。如《莊子·逍遙游》中的北冥的“鯤”化而為“鵬”,二者雖形狀不相同,但都是對想象物的夸大,這就只是“形”的相互轉化,在“象”上并沒有改變。在后石家河文化玉器中存在同一種意象,這種意象是是不同的物象所體現的內在精神的統一,在古代哲學思想中被稱為同類通感。同類“象”的復合造型豐富了造型語言也體現了先人的造物智慧。如,玉鳳是多物象的結合。


(1)人與虎的組合。收藏于美國藝術博物館中的虎首人面形器,該玉器上端為雕刻生動傳神的人面下端為簡潔凝練的虎頭,中間連接一塊無紋的素面的玉牌(圖4)。
(2)人與鳥的組合。收藏于天津博物館的鷹立人首形玉飾,一只雄鷹立于上方,在鷹之下有一個的人首,鳥形裝飾位于最下方,鷹飛于天虎奔于地,體現了后石家河先民的天地觀(圖5)。
(3)虎與鳥的組合。見于譚家嶺出土雙鷹虎首。從圖中可以看出該玉器清晰呈現了鷹立于虎首之上的造型(圖6)。該器物線條流暢雕刻技法十分成熟,但造型型只是單純的羅列并沒有一定的互動關系。
復合造型的出現說明當時的社會組織已經十分成熟,而復合形象很可能是石家河晚期部落掌權者在激烈的社會矛盾,且資源環境稀缺的情況下,試圖聯合其他部落來挽救部落危機,從而創造出的復合形象。
二、后石家河文化玉器意象性思維
在后石家河文化玉器中,無論是造型還是紋樣都表達了先民的情感與意志,這些玉器的意象都是原始先民帶有神秘性質的主客體交融的思維方式。因此,這些玉器是在意象性思維支配下創作出的客觀物所體現的主客觀相融合的玉器意象。正如心理學家榮格所說:“原型,是人類長期心理積淀中未被直接感知到的集體無意識的顯現,因而是作為潛在的無意識進入創作過程的,但它們又必須得到外化,最初呈現為一種原始意象。”[4]
(一)后石家河文化的集體表象特征


后石家河文化中的集體表象其實是先民主觀深層思想下的原始思維的反映形式,是融合了先民的先驗知覺的集體表象。它直觀的反映了某一場域的集體意識和集體思維,以及“一種思維結構或思維樣式,支配著原始社會每個成員的感覺、思維和行為方式。”[5]綜上所述,后石家河文化的集體表象具有如下幾個鮮明的特征。
第一、它其實是一種群體的社會化的思維意識,是群體共同的情感表達。在原始社會發展的初期,生產力水平和認知十分有限,面對惡劣的自然環境和生活環境人類顯得十分脆弱,于是人與人之間“抱團取暖”形成所謂的族群,族群的形成保障了個體的生存和安全,由于這種群居生活使先民們擁有了共同的儀式,這就形成了最初的集體意識。雖然原始先民的思維意識是以個人主觀意愿為主,但是他們雖然是用眼睛觀察著周圍事物但是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的的主觀意識占據主導地位因此他們會受到集體表象的支配。“它雖然也是個體大腦對外界刺激的反映,但卻是部落集體的表象。作為反映形式,集體表象是一種毫無個體烙印的、徹頭徹尾社會化了的意識。”[6]
集體表象也可看作是一種類化意象,它是具有相似特性的物的總的概括和集中意志的表達,它是對某類原始意象的整體概括。“原始人的類化意象,雖然也來自感覺器官的直觀,卻又經過了一定的抽象和概括,可以整體地或部分地揭示對象的某些特征,因而可以突破個別事物的限制,能夠把握某一類或某一系列的對象。所謂類化的意義,就在于此。”[7]
比如在《山海經》中就有許多形象是經過一定的總結概括后的集體表象,是具象“物”的類化表達。其中在《海外北經》中就有記載:“夸父追趕太陽,夸父口渴去喝黃河和渭河的水,兩條河里的水都喝干了,就又去喝大澤里的水,沒到大澤就渴死了,夸父死前扔掉的手杖變成了鄧林。”這些意象反映了先民們對生命意識生生不息的表達。
第二、集體表象的形成是融合了先民主觀的意愿,因這種思維不同于我們現在的思維它是知覺的產物,摻雜著一些復雜的意識形態因而具有一定的神秘性。于是,先民將自己的情感與意志融入了“物”之中,使主體情感與客觀物相結合,最終引發群體情感的集體表象。比如在后石家河文化玉器中許多仿生形玉器都具有神秘性質,以玉人像為例,他們制造出的或許是當時先民的具體形象的描摹,這些器物的最微小的線條也有自己的意義。他們或立或坐大多被安放在墓主人身旁。他們將主觀思維傾注到玉器之上并形成互滲關系,使得玉人脫離了單純的器物而被賦予了神秘的屬性。因此,在原始意象性思維之中,有些想象的、魔幻化的類化意象,這類事物一旦有一部分形態被改變那么他們的共同特征也會隨之消失,那么思維主題就會通過先前的認知人為的對事物的性質和外貌進行投射和創改。因此最終呈現出來的集體表象也不同于之前的特征,甚至比以往更具有象征意義。那些具有不同意象的“物”組合在一起,其特征及意義疊加在一起形成復合意象的神秘功能與意義。
(二)后石家河文化玉器中的集體表象分析
在石家河文化玉器中,有不少體現意象性的玉器,這些玉器象征著當時部落最高的地位,引發部落成員的敬畏等。這些意象性的思維并不會因為部落的消亡而泯滅而是會隨著氏族的變遷延續下去。
三、結語
后石家河文化玉器作為當時時空下融合了原始先民對周圍萬物的認識和對客觀物的藝術表達,通過分析其玉器的設計風格、造型結構來體現原始先民獨特的審美和造物思維。可以說意象性思維表達的是人類在蒙昧的原始時期對客觀物象的認識和感悟,也充分體現出先民的原始思維特征。
參考文獻:
[1]王勁.后石家河文化定名的思考[J].江漢考古,2007(1).
[2]馬逸清,文榕生.虎(pantheratigris)的起源與地理分布變遷[J].野生動物學報,2015(2).
[3]董欣賓,鄭旗,陸建芳.趙陵山族徽在民族思維發展史上的重要意義[A].東方文明之光——良渚文化發現60周年紀念文章[M].海口: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1996.
[4](瑞)榮格.心理學與文學[M].北京:三聯書店,1987.
[5][6]張浩.思維發生學[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第280頁.
[7]劉文英.論原始思維的類化意象[J].云南社會科學,1986(6).
作者簡介:張澤欣(1998—),女,河北石家莊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視覺傳達設計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