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莊（組詩）

啞巴河

整個秋天，我拎著時間在啞巴河邊走動

就著河水的咳嗽，就著蛩語

和內涵結緣的一些事物

來到我的眼神，偶爾靜止

我們嘗試過霜無形的鋒利

比起菱，感覺紅蜻蜓疲憊了不少

它落在一塊石頭上。準備飛起

又做停留

陽光溫暖，熟悉的風景里沉湎

用思維推動河水流淌的人

看起來不少

而辭藻掩飾的欄桿，將幾枝荷葉攔住

就當作一剎那。古老的啞巴河那么羸弱

像洗衣女人伸長的手臂

寫詩的人

試圖將水紋蕩漾的錦繡套于其上

梅花莊

來時，梅躲了起來

像我內心灑金的本色，隱入紀實

折返樸素解說，這里因風的腳步生動

很明顯，高大的石牌坊

抓牢我的修辭

何須探究事物的內里，也無須將撫摩過的歷史

多做行走

相信眼神動得快一些，就可以撞上翕動的翅膀

有時是蝴蝶的

有時是落葉的

梅花莊的梅沒有躲起來

來時如此，辭行時如此

喏，那老人，那孩子

那樹，那日影

任何事物，我都喚作梅

望諸君墓

空氣中潛伏著骨骼這樣的黃金

像一陣風，一下子就越過樹叢

不知去了哪里

我沒有足夠的沉默

交付面前空曠的內容

落葉的聲響輕之又輕

歸結為衣冠冢，并提交給一二句認知

清醒如我在直視之間

邁入短暫停頓

碑文走出的戰國越來越清晰

包括燕昭王辭世

像一些模糊突然被幾個詞語卡住

錙銖不忍與現實較量——

基于細小毛孔生長的塵世味

進也罷，退也罷

深入與樂毅對答

我非我

我與歸返的風爭執

除了寒鴉

感到驚訝的是，樂毅只剩墓碑上的詞語

郊勞臺

唧唧吱，唧唧吱。我喜歡聽蛐蛐兒讀碑文的尾音

察哈爾文拉得較長

回文稍短，滿文又拉長

聽得清楚的，是漢文

多么深邃

陽光是黃顏色的，草木是黃顏色的

琉璃瓦是黃顏色的

蛐蛐兒蹦跳在黃顏色中

不停讀，不停讀

不可避免地

也聽到犒勞將士的碰杯聲、歡呼聲

讓我得以輕松地

往眼神里搬運郊勞臺的景致

只有御碑亭倔強，成為留白。這一切

與一場洗禮不謀而合

如碼高的虛擬

建立了和乾隆年間呼應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