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半

北北

我搬到郊區后居住面積減了近一半，起初非常不適，尤其是廚房，狹長條的根本轉不開身。灶臺上，兩個鍋子一放基本就滿了，鍋蓋也沒地方擺了。自從一個鍋蓋不慎落地粉身碎骨后，我每次做飯都膽戰心驚，因為沒有更多的鍋蓋可摔了。

現在的我，開始學習“螺螄殼里做道場”，琢磨著怎么通過布局來增加空間，比如安個門后衣帽架，能掛不少像鑰匙、口罩這樣的零碎物品；餐桌上支個小咖啡桌架，上面放咖啡機下面放咖啡杯；餐桌下的收納柜放破壁機、空氣炸鍋等小家電……即便如此，我依然覺得空間不夠，其余物品怎么收納都嫌擠。

沮喪之下，我甚至想不如貼點租金去租個大房子，但大房子往往是以租代售，房東遇上買主隨時可能出售，有著極大的不穩定性。

我只能讓自己慢慢適應小空間，一邊加強收納，一邊精簡物品。

最開始精簡的是衣服，只保留當季必需。然后，我發現其實一季有兩套居家服加三套上班服足矣，衣服就這樣被我精簡到只有從前的一半。選擇少了，反而節省了我在衣櫥前躊躇選擇的時間，三件里挑一件，立馬就挑好。

衣服精簡了，配飾的需求也相應減少，深淺兩個包換著背，運動鞋和皮鞋換著穿，兩三件首飾換著戴。

當我再回到市區家中，看著三層包架上的各式手提包和首飾架上的各式耳環就感嘆，以前自己為啥要買那么多包和配飾呢？既浪費錢又浪費空間，還常因選擇困難耽誤了出門時間。

從前我愛囤東西，現在因為空間小無法占打折的小便宜，便用完什么補充什么，倒也簡單。

我發現購物減少導致時間增多，因為不用費時間去算折扣、貨比幾家，更不會在閑逛時隨手買，結果買了一堆便宜卻多余的物件。我用多出來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如寫作，如果文字變成了鉛字還多賺了稿費，少花多賺，應該偷著樂。

有個周末，朋友來郊區看我，我們兩人點了兩菜一湯的簡餐，覺得剛剛好。吃完簡餐，我們就在湖邊走走，那日陽光很好，湖邊空氣也很好，我們都覺得把吃大餐的時間用來親近自然真是太明智了。

我們在湖邊邊走邊聊，我們說，從前總想追求“更好”，現在追求“剛剛好”，當卸下了負累，腳步更覺輕快。

我這時突然想到，雖然現在的居住面積減半，但是只有我一個人住，這樣算來人均面積還和從前一樣。

住郊區后我省下了每天近3小時的通勤時間，這是筆巨大的時間財富，我以前只關注失去了什么，卻沒想到自己得到了什么，有得就有失，多關注些得到的東西，幸福感會更強些。

清代學者李密庵的《半半歌》中有“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后人仿寫了“自古人生最忌滿，半貧半富半自安”。“半”字歌讓我們享受“半滿”狀態，自洽自足自安。

生活教會我們化繁為簡，少即是多。

（摘自2023年第21期《今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