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觀視域下數字化公共空間的美育途徑探究

摘 要：世界數字產業革命的加速，使得數字化、信息化等技術全面滲入人們的生活。公共空間的數字化營造，體現了人文現實與虛幻世界的統一，是實現文化傳遞與審美教育的重要平臺。分析意象觀在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中的指導價值，通過對典型案例的實證分析，研究數字化公共空間如何通過虛擬藝術展覽、互動體驗等方式增強公眾的美學感知和文化認同感，并結合虛擬現實、互動裝置等技術，提出“由白入畫”“由情入境”等實現公共美育的途徑，旨在為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提供理論支持和實踐參考，以更好地實現美育目標，提升公眾的審美素養。

關鍵詞：意象；公共空間；數字化技術；美育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4年度河北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研究課題“技工院校立德樹人機制與路徑研究—技工院校美育育人建設研究”（JRSHZ-2024-02229）研究成果。

目前，全球化與互聯網發展打通了國家、民族、地域的壁壘，使審美思潮發生交匯和碰撞，這促使中國傳統美學觀隨數字交互技術與交叉設計的進步，形成了更新的設計美學審美范式與交互體驗。公共空間的概念正經歷深刻的變革，從傳統的實體場所到虛擬與現實交織的數字化公共空間，人們的社會互動和文化體驗方式也逐漸發生變化。在這一背景下，如何在數字化公共空間中實現美育成為一個重要的研究課題。

一、數字化公共空間的美育價值

美育，即審美教育，其目標不僅在于提升公眾的審美素養，更在于通過對美的感知和體驗，促進個體的情感與文化認同的建立。數字化公共空間為美育提供了全新的載體和途徑，但也面臨著如何有效傳遞美學價值和文化意義的挑戰。意象觀作為中國傳統美學中的重要理念，強調感知與情感的統一，以及人與環境之間的深層互動。將意象觀應用于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可以通過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技術手段，將傳統文化元素與現代藝術表達結合，創造富有象征性和情感共鳴的公共空間體驗。這種結合不僅能夠深化空間的文化內涵，還可以激發公眾對美的多層次理解與認知。因此，分析世界知名的虛擬藝術展覽、互動裝置、教育游戲等數字化空間設計案例，梳理總結數字化公共空間的美學設計理論基礎和實踐，以促進社會整體的審美水平和文化認同感的提升。

二、意象觀與環境感知的聯系

（一）意象觀的虛實之構

《淮南子》、《論衡》以及南朝劉勰在《文心雕龍》中的突破，使意象概念成功構建了藝術創作理論體系，其是由畫者“心中之意”到“意中之象”再到超然“意”外的“盡意之象”。中國古代畫論中的意象觀具有特殊性，其有別于西方繪畫認識美的主客二分性，主張所謂“一草一樹，一丘一壑，皆靈想之獨辟，總非人間所有”的超然之美。而這樣的超然，是心與物、虛與實的創構統一。作為古時繪畫藝術高峰之一的宋代山水畫，其筆墨實以表象，留白虛以寫意，既是董源《瀟湘圖》中的霧盡山隱，又是馬遠《寒江獨釣圖》中的浩然江水，在虛實相生之間創構了畫面以外的廣袤境界，即觀者所感的意象之美。意象觀強調的虛實結合雖與數字化公共空間營造的本質十分相似，但意象觀下的虛實打破了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的技術性的虛的桎梏，將原本同質化的技術融入了實景的想象，并升華成每一個人的美感世界，詮釋了極具東方審美的現實與虛幻。

（二）意象觀的情景相生

宗白華在《美學散步》中提到：“所以中國藝術意境的創成，既須得屈原的纏綿悱惻，又須得莊子的超曠空靈。纏綿悱惻，才能一往情深，深入萬物的核心，所謂‘得其環中’。超曠空靈，才能如鏡中花、水中月，無跡可尋，所謂‘超以象外’。”藝術意境的創成，與意象的產生同理。意象作為主客觀統一的結果，它的產生離不開審美活動，同時，審美活動又離不開人這一主體，這體現在中國繪畫中，便是注重觀者的審美體驗及情景相生的整體性。在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中營造這樣的情景交融，則點、線、面、體、光、色、聲、形、文字或空間等，均可成為有機情感的藝術表達，由此可以渲染出每一個觀者獨特的審美意境，進一步達到數字化公共空間強調的延伸體驗者“五感”、構建超感官情景聯系的設計目的。當前，聲光技術堆砌的數字化空間設計讓我們看到了民族性的美學內涵指導未來空間設計的可行性與必要性。

三、基于意象觀的數字化公共空間的美育途徑

意象觀探討的是一種源于表象世界、加上主觀感受之后進入的“一個完整的、充滿意蘊的、充滿情趣的感性世界”，“不是一種物理的實在，也不是一個抽象的理念世界”。這種基于意象觀構建的“感性世界”的性質，與數字化公共空間對虛擬與現實交融的營造在一定程度上相似。一方面，使觀者在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官作用下，模糊了真實世界與數字空間，為觀者帶來了感官維度上的升格；另一方面，隨著觀者與混合空間的互動，以具身性的感知深化了主體認知。

數字化公共空間具有以下顯著特征：首先是互動性，數字化技術使人們可以通過虛擬界面與環境進行實時互動，用戶可以通過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以及其他交互式技術，參與沉浸式的文化體驗，從而獲得更強的參與感和情感連接。其次是虛擬性，空間不依賴具體的物理環境，而是通過數字化技術構建虛擬場所，具有靈活的設計與更新能力。同時，數字化公共空間跨越地理和時間的障礙，使更多人能夠方便地接觸到多樣化的文化內容和公共資源。這種無邊界的特性不僅拓展了公共空間的功能，還提升了文化資源的普及率和共享性。最后是社會文化功能，數字化公共空間為公眾提供了新的互動平臺，能夠承載文化傳播、藝術體驗以及教育活動，促進社會聯系和文化共享，這種形式不僅激發了用戶的興趣，還增強了文化傳播的效果，能夠以多媒體的方式展現民族特色、地域文化以及藝術創新，為文化傳承與交流注入新的活力。

然而，數字化公共空間也面臨一些挑戰。藝術與科技的深度融合對跨學科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這需要設計團隊在美學表達與技術實現之間找到平衡，讓用戶更容易地切入場景，感受美育內容。而在用戶層面，不同人群在審美素養、數字技能以及設備可及性上的差異，可能導致使用體驗的不均衡，甚至將部分用戶排除在外。因此，在推動數字化公共空間發展的過程中，如何找到藝科融合的切入點、降低用戶的審美門檻、促進可持續的美育傳播，將是未來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針對以上的機遇與挑戰，抓住意象美學與數字化公共空間的特點并有效結合，將是開拓美育傳播的新途徑。

（一）“由白入畫”的審美感知

狹義的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只能提供同質化的視聽體驗——昏暗的六面空間、360度的數字屏幕和其中飛舞的靈感線條，其間，絕大部分參觀者僅被多變燈光與顯示效果吸引，獲得了一場“快餐式”的好奇感滿足，并沒有真正走入展示內容的藝術語境，更無法談及對設計美學內涵產生更深層次的認識。究其根本，是設計者停留在了技術美的層面，努力營造了一場視聽盛宴，而非在本土美學觀念的基礎上，探索當前設計美學與數字化公共空間建構的方式，構成廣義的數字化公共空間——一種技術美、功能美、形式美、文化美等設計美學指導下的系統化的數字化公共空間。

古代繪畫講求的留白手法——以筆墨、畫面的空白為載體，使畫中之事物與觀者的記憶結合，形成躍然紙外的意境——詮釋了意象相生的表現途徑，是數字化公共空間中尤為值得研學的營造手法。

留白之妙有二，其一在于通過畫面內容的虛實，構建觀者記憶與現實的虛實相生。換言之，畫面模糊了觀者對于二維畫卷的客觀感受，同時將觀者帶入客觀畫面與主觀意識交融的遐思，即“由白入畫”中“白”的營造方式。這樣的遐想是視覺性的誘導與記憶性的再現，關鍵在于虛實之間的記憶媒介，是認知上長時記憶與短時記憶基于交互圖像相互作用的結果。

例如，日本科技藝術創作團體teamLab在“超主觀空間”領域進行了創新性的實驗，誕生了眾多值得研討的互動式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空書”是teamLab自成立以來一直在探索的一種在空間中繪制的書法形式，書法特有的墨跡以及深淺度、速度和力度，在全新詮釋的空間里被立體地再構建，通過teamLab的“超主觀空間”理論結構被二次元化。由此，書法在平面和立體之間不斷巡回。

數字互動藝術從形式上改變了傳統的二維平面美學經驗，同時畫面的虛實為觀者打開了想象的大門，并促使其參與構建意象境界。反觀teamLab的另一個作品《反轉無分別——黑于白》，其視覺性更為沖擊與沉浸，同時，縱深的空間賦予了線條動勢。該作品渴望創構“人—筆墨—意境”的對話，但僅依靠滿屏的筆墨揮灑轉折與空間的圍合縱深，缺乏人主觀的記憶性媒介——主觀填補的“白”的部分，滿溢的空間表達也就將人按在了觀者視角，導致其無法“入畫”，更無從談及對藝術與美更深的感知。

留白之妙其二在于強調審美距離，這也是“由白入畫”中“入”的營造方式。筆墨與空白間的距離，同時也是展示空間中主客之間的距離。畫面筆墨未表明之意，需要觀者主觀填補，也需要空間布局中的距離營造來襯托相融的過程。空間主客距離的營造，可催生觀者基于意象對畫面筆墨的超越，使觀者融于畫中又超于畫外。

例如在2022年8月故宮博物院“照見天地心——中國書房的意與象”的特展中，設計團隊通過書房的畫卷形式，營造了書房中的“象”空間。同時，畫卷的范圍拉開了參觀者與展品的距離，實在觀物，形如觀畫，物的三維性被畫卷的距離模糊成畫中的二維，創構出了觀者與展品于畫中的“象外之意”。這就要求設計者理解展示空間內容與場景的關系，巧借數字化設計對距離的延伸性，營造距離、模糊距離、超越距離，實現脫離低級感官刺激的數字化公共空間布局。

（二）“由情入境”與審美沉浸

人的沉浸感是衡量數字化公共空間的價值尺度。如果公共空間的數字化設計無法與人的主觀情緒、生活情景產生良好的互動，構建一個符合當地文化背景的情感場所，那么“割裂”的數字化公共空間將僅僅停留在顯示器和智能工具的層面，始終無法邁向交融的有機形態。情感性的美是數字時代下設計美學的重要議題，缺乏情感性美學指導的數字化公共空間營造，是機械與冰冷的，是理想化數字生活的終結。

在數字時代，信息是非物質的，其需要聯系群眾在地性的審美意識才能真正扎根。建筑大師安藤忠雄曾言：“人心是很難居住在這個數字時代的，我想建造的是能讓人心居住、扎根的地方。”設計師建構數字化公共空間，要傳達文化內涵與審美價值，并通過擬態數字媒介和敘事的結合，激發受眾記憶內容，并使其主動進行互動。基于美學的數字呈現方式，可以進行極具中國本土化的公共空間改造，在符合傳統建筑形式的同時，構建具象的文化符號和場景記憶，以實現美育的價值。例如，傳統合院天井的形態可轉化為公共空間中的數字化終端，以信息流的形式自屋檐向下傾瀉，重構記憶中“聽雨天”的場景，也可以是雨中的孩童在中院嬉鬧，抑或觀花聽雨的情感再現。大眾與數字化公共空間產生的連接，源于建立在“天地入吾廬”的情感共鳴，以景樂思我樂，以景憂為我憂，也就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數字化公共空間的冰冷與割裂，取而代之以“景中全是情，情具象而為景”的意象世界。這樣的數字化公共空間在提供沉浸式體驗的同時，還能滿足個人情感需求的延伸，促進數字化美學傳播與生活的有機融合。

四、結語

數字化公共空間為美育提供了新的平臺和手段，通過多樣化的技術應用，將藝術和文化融入公共生活，促進公眾的審美體驗與文化認同。本文分析了數字化公共空間的特征與美育的內涵，指出了數字化公共空間具有開放性、互動性和文化傳播潛力等優勢，但也面臨著藝科融合、用戶審美素養差異等挑戰。針對這些挑戰，本文提出了“由白入畫”“由情入境”等感知與沉浸方式，旨在加強技術與文化的結合，提升數字化公共空間的美育效果。

要想通過數字化公共空間設計促進美育，需要在技術與藝術、文化與用戶體驗之間找到平衡。合理運用數字化技術，結合深厚的文化內涵，可以創造具有豐富美學價值和文化意義的公共空間，提升公眾的審美素養和社會文化認同。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探索新興技術，如人工智能和混合現實在美育中的應用，以及數字化公共空間對不同文化背景下審美體驗的影響，以推動數字化公共空間在美育中的更廣泛應用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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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穎，冀南技師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美學、美育、職業教育。

陳健，冀南技師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美學、美育、職業教育。

趙敬菲，冀南技師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美學、美育、職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