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瑤
曾經(jīng)風靡全國的“哈佛女孩劉亦婷”,20余年后,竟“淪為”美國中產,在紐約一家投資公司工作。
“淪為”兩個字當然是國內網(wǎng)友加上去的,代表某種失落與詫異。這也許來源于四川女孩劉亦婷當年被哈佛大學錄取后,曾在采訪里表示學成后會回來報效祖國;也許單純因為,人們對當年那位幾近完美的教育產品最終進入工業(yè)市場而非擺在頂級展柜里受萬人矚目,而感到失望。
在如今的語境里,哈佛畢業(yè)成為當?shù)刂挟a,其實已經(jīng)是極其正常甚至是超常發(fā)揮的人生現(xiàn)狀了。要知道,在今天,一個哈佛畢業(yè)的中國留學生,還未必能在美國順利找到一份中產偏上的工作。人文社科行業(yè)更是難上加難,更別說其他不如哈佛的海外高校了。
但在當年,劉亦婷的哈佛神話,的的確確深刻影響了一代學生和家長,尤其是那些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城鎮(zhèn)家庭。
1999年,劉亦婷被哈佛大學特招錄取,一夜成名。由于信息差和經(jīng)驗欠缺,當時的人們無暇去辨析“考上”和“申請上”之間的復雜區(qū)別?!冻啥忌虉蟆方o劉亦婷開了4個熱線,一下午接了上千個電話咨詢。隨即,一本由劉亦婷母親撰寫的成長教育手冊《哈佛女孩劉亦婷》出版,并在接下來數(shù)年內狂賣260萬冊。書封上,一個手捧書本微笑的短發(fā)女孩,既承載了一種人中龍鳳的升學榜樣,也成為無數(shù)孩子心中“別人家孩子”式的噩夢。
一眾家長瘋狂搶購該書,甚至效仿書中提到的教育方式。雖然,那些方法在今天看來著實令人費解,甚至堪稱變態(tài):徒手捏冰塊訓練意志力;為防止女兒早戀,禁止她穿花衣服;從娘胎起就按克數(shù)給孩子配置食物……“哈佛高材生”完全是可以量身定做的。
當年還沒有“雞娃”這個詞,也沒有微博和熱搜。同樣的事放在今天,興許還會被質疑炒作、詐騙。當信息的攝取變得容易,人們在對學歷光環(huán)的崇尚程度有所下降的同時漸漸認識到,即便拼命努力考學,或許也遠遠不足以跨過時代大環(huán)境影響、原生家庭等條件。名校畢業(yè)找不到工作的案例沒少見,甚至連海歸送外賣也不再是稀罕事。
某種程度上,劉亦婷的哈佛路的確是“量身定制”的。其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對教育尤其重視,更明白抓住機會的重要性。劉亦婷念中學時,在出版社做編輯的母親已經(jīng)開始提前了解并接觸一些申請國外學校的渠道。恰逢劉亦婷就讀的成都外國語學校有擴大知名度的需求,為劉亦婷提供了不少資源。而在世紀世紀末,留學仍然是國家培養(yǎng)精英人才的重要戰(zhàn)略,與今天幾乎完全市場化的狀況有所不同。
后來,一位負責美中文化交流的議員幫劉亦婷寫了一封推薦信,為最終的沖刺哈佛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信息網(wǎng)絡并不十分發(fā)達的當時,人們對劉亦婷神話的全部了解,幾乎都來源于那本書。
現(xiàn)在,不少人看待這個哈佛女孩的視角,仍然停留在20多年前。因此才會大呼“失望”。
用今天的視角看,一個哈佛畢業(yè)生,成功在當?shù)卣业焦ぷ?,雖然中間經(jīng)歷了波折,但最終留了下來,進入一家大企業(yè),拿著不錯的薪水,與當?shù)鼐⒔Y婚,個人發(fā)展前景可期,這些都是相當正常甚至是很高的配置了。但當年的宣傳給人們種下的期待是她將成為一個叱咤風云的大人物。
當留學這類精英教育的信息差逐漸被時代補上,雞娃等填鴨式教育得到反思,學歷光環(huán)漸漸祛魅,“哈佛女孩”的神話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形態(tài)各異的具體的普通人。
不論讀哈佛還是清北,念大專還是二本,每個人首先都是他自己。
大可不必向往劉亦婷,也不必苛責劉亦婷,更無須復制劉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