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與創新視角下的金農“漆書”字庫字體及延展應用設計

胡衍謹，張培源

傳承與創新視角下的金農“漆書”字庫字體及延展應用設計

胡衍謹，張培源

（山東工藝美術學院，濟南 250300）

分析金農“漆書”的審美特征，并應用到當代漢字設計中，使所設計的字庫產品既有金農書法的金石氣韻，又符合當代的應用語境，以此促進金農“漆書”藝術的傳承和字庫風格多元化的發展。從諸多博物館調研金農“漆書”作品并分析整理，以南京博物院典藏金農“漆書”作品《盛仲交小傳》為藍本，其他作品為參考，從分析造型中的點、橫、豎、撇、捺、折、鉤等筆畫元素入手，凝練與總結“漆書”視覺符號和文化內涵；除了遵循字庫字體的基本原則外，還運用“完全復現法”“舊字新構法”“異字結合法”“形意合一法”的創新與傳承性的原則與方法，對提取的元素進行重構、融合、創新，最后結合用戶思維的研發策略進行設計應用。結合金農“漆書”書法元素進行字庫字體設計，可以提升字庫產品的文化內涵與價值，讓人們更多地了解金農的“漆書”藝術，有利于書法藝術傳承與創新，有助于探討解決書法藝術與當代字體設計之間的矛盾關系，為書法藝術在字庫字體設計中的應用實踐提供有益參考。

傳承與創新；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延展應用

“漆書”是金農在隸書基礎上的一次新的創造，力透紙背，墨黑如漆，偶爾伴隨著撇畫的枯筆，從古代的飛白書中得出靈感，創作出“變體八分”，自稱“渴筆八分”[1]，后人以“漆書”二字冠之。金農“漆書”作品《盛仲交小傳》可作為當今字庫字體設計的創作藍本。清代是中國書法藝術發展史上的復興時期，清代書法藝術在取法漢魏的同時又具有強烈的“革新意識”，其中以金農為首的“揚州八怪”書法風格另辟蹊徑，不追世俗，獨創自己的筆墨語言，形成自己的符號特色，由他創作的“漆書”更是以拙為巧，劍走偏鋒，在清代書壇中獨樹一幟。現如今，隨著互聯網和數碼技術的飛躍發展，現代漢字藝術字庫是時代的產物，金農“漆書”藝術以數字化字庫字體設計的形式加入設計市場中，各大品牌對“書寫性”文字設計的需求也愈加明顯。觀之當下，科學技術推動著字庫產業的蓬勃發展，字庫市場鼓勵和支持著遵循漢字書寫規范和原則的書法字體的研究開發，惠及社會，并得到廣泛應用，這對字庫字體產品的審美性、民族性、文化性、傳承與創新性與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 傳統文字的當代性轉化

新世紀以來，國內外的學者對以書法為藍本的字體設計進行了很多研究，陳楠的《中國漢字設計史》對漢字設計的歷史文獻進行系統梳理，深究漢字進化歷史及“設計”問題，提出“正、草、音、飾”四條并行發展的主線構成的設計史觀，是學術創新性的新觀念[2]；陳楠的《設計格律——漢字藝術設計觀》中提倡用現代格律設計理論指導漢字實踐，認為“古今融合”是漢字的重要設計趨勢[3]；周博在《中國現代文字設計圖史》中提出“今天的時代，設計師和字庫廠商的一個重要的任務，便是把中國數千年以來的一些經典字體復興。所謂“復興”不是“復古”，而是繼承和創新兼而有之。[4]”王子源在“中國傳統文字設計再發現”課程中提到“我們要解決的是，如何站在古人文字創作的高度之上，以今人的角度去理解其語法、技巧甚至生成新的設計語法，同時會對字體的新場景、新方法產生新設定”[5]；筆者通過對11家字庫廠商的調研分析，共發現3家字庫廠商以金農“漆書”設計元素進行數字化字庫設計，分別是方正字庫在2003年發布的“方正藝黑”、字魂字庫在2019年發布的“字魂漆書”、漢儀字庫在2020年發布的“漢儀吉金體”。通過文獻檢索，尚未發現基于金農“漆書”設計元素當代性轉化設計方法的相關理論研究。本文采取博物館調研、文獻資料查閱的方式，在傳承與創新的視角下對金農“漆書”書法進行藝術分析，提出有針對性的設計原則和方法，在此基礎之上提取其結構、筆畫造型、精神內涵的要素，把字庫字體產品與設計創意相結合，見圖1。

圖1 研究思路

2 金農“漆書”的美學特性與元素提取

“漆書”在中國書法史上有其特殊的地位，筆畫的橫粗豎細，結體長方，既具有復古意向，又獨攬時新。康熙、乾隆時代的書壇正是“帖學”一統天下，金農等深得“漢碑”之精髓，“金石”的滋養使得從隸書中演變而來的“漆書”具有醇厚磅礴的氣韻。以金農“漆書”作品作為藍本進行產品設計，應從“漆書”藝術的“形”“意”“情”來分析其中的美學特性，再根據結構、筆畫造型進行典型元素提取。

2.1 金農“漆書”的美學特征分析

2.1.1 形式的運用

在清代的社會文化氛圍中，“漆書”的內容與形式及其文化意蘊受到當時文化群體的心理情感和審美觀念的影響，由隸書演變的“漆書”呈現出更具特色的美學特征。從形式美的法則入手分析，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統一與變化。金農的諸多作品都墨色醒目，神采煥發，在統籌兼顧的同時注重變化。以金農成熟時期的“漆書”作品《盛仲交小傳》為例，此作品寫于烏絲欄的絹上，其造型扁平，風格一致，因烏絲欄所限，撇畫沒有隨意伸展，但結體相對工整，較它作收斂。在筆畫“撇”“豎鉤”“橫折鉤”幾處出現了由不同力度造成的長短不一的“倒薤”筆，是小篆的筆路。橫豎筆畫的長短、粗細卻各自統一，“豎筆”在統一粗細的同時采用了上寬下窄的處理，破除了筆畫的呆板，為其注入了靈動氣息，演繹著“漆書”的收放自如，悠然自得的特點。

第二，調和與對比。《蒙童八章漆書卷》是金農的典范之作，該作品計白當黑，布白均勻，有著秩序之美與和諧之美。筆畫雖墨色漆黑，卻極其醒目，橫豎筆畫的對比強烈，例如“左”“奉”“年”“童”“章”等橫筆較多的字體中，寬粗的橫筆刷之間存在著極細的夾縫，在留白險絕的結體下又保留著適宜的空間，強烈的對比之下又不失協調，極重的筆畫下又能保證清晰的識別，從中可以看出金農高度的美學修養。

第三，韻律與節奏。《盛仲交小傳》的韻律和節奏使“漆書”極具魅力，筆下的書法字結體扁長不一，字面大小不同。作品中“狂”“縣”“門”“飲”等左右結構的字體左低右高，左右舒展。“盛”“南”“貢”“畫”等上下結構的字體上寬下窄。筆畫“撇”“橫折鉤”“點”等長短筆畫搭配從中“調劑”，使粗獷的“漆書”不失靈動，再加上金農書寫中不同的筆法力度，使“漆書”作品有結體上的交替起伏之勢、筆畫上的抑揚頓挫之美。

2.1.2 意蘊的表達

中國傳統書法審美意義上的“意”，是中國藝術追求的最高形式，也是筆墨與紙張接觸后的一種特殊效果，它不僅追求“形質”，而且注重“神采”。王僧虔在《筆意贊》中篇提到：書之妙道，神采為上，形質次之[6]。對神采人們一般理解為精神內涵，與“形”的美相對應。金農獨創的“漆書”成為了金農人格精神的特征符號，具有開拓精神的他，在帖學占據主流的時代，敢于突破，吸收漢碑高古渾穆的意向，自成一體。《盛仲交小傳》用筆古樸渾拙、筆畫方圓兼施、墨色黑厚凝重、結體險峻雄奇，無不傳達出剛柔并濟的表現力，有著醇厚磅礴的金石氣韻。

2.1.3 情感的抒發

中國書法具有抒情性，可以表達人的精神需求，慰藉人的心靈。宋煥起在談到字體設計的情感表達時認為：“設計字體的表情達意是以漢字造型為基礎，以書法的精神為依托，以現代藝術和造型藝術原理為核心進行表現的。[7]”金農“漆書”厚實稚氣，天真爛漫，表現出金農的清高與反傳統的心境，金農的書法不諂媚于世人，故意拉長的“倒薤”筆法處處顯示著向傳統挑戰的勇氣。

2.2 金農“漆書”藝術元素的分析與提取

金農“漆書”在中國書法歷史上占據特殊地位，以其獨特的結體特征和夸張的筆畫造型演繹著書法字體的別樣風貌。漢字字庫是漢字字體與相關字符的數碼化集合庫，應用于電子計算機與網絡新媒體等領域。近年備受矚目的“逆反差字體”與金農“漆書”本身具備的強烈“現代性”基因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是字庫市場產品開發的方向之一。從傳承與創新的角度探索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首先，要對不同階段的“漆書”進行收集整理并對其風格的變化進行分析；其次，依據“漆書”結體特征、筆畫造型、進行典型元素提取。

2.2.1 金農“漆書”的風格流變

根據博物館調研和歷史文獻資料查閱，收集金農“漆書”作品，見圖2。根據金農的生平經歷與書法風格，把創作生涯分為三個階段，結合漢字的結體進行分類，從表1中可以直觀地看到金農“漆書”風格流變的過程，為提煉金農“漆書”的共性提供了重要參考。金農在中年后期所創造的“漆書”是他書法的高峰時期。“漆書”形成的早期，書體受漢碑的滋養體勢較寬，字形上寬下窄，有明顯的隸書特征。表1中“漆書”創作早期的“嵩”“貴”“悶”“清”等字體現了書體疏密有致，切筆直入，撇之纖細，捺之濃重，用筆之“收斂”。過渡時期的代表作《司馬光佚事漆書軸》呈現了隸書向“漆書”演變。“漆書”發展到了中期達到成熟，取法漢碑使“漆書”更具有古拙厚重的刻石之妙，橫豎筆畫差異逐漸拉開，風格愈顯蒼茫，這使“漆書”與傳統的隸書拉開了差距。晚期的風格特點可追溯到金農1758年創作作品《漆書鶴賦四屏》的題識“余年七十始作渴筆八分，漢魏人無此法也”。此時金農已72歲，也是“漆書”創作的后期，風格老辣滄桑，用筆古樸渾濁如刷子一般掃過，例如表1中創作晚期的“銘”“物”“到”“有”“或”等字，在書寫過程中明顯多出了一些提按用筆，橫筆畫卻重而不笨，豎筆畫細而不飄，撇筆畫拖而不滯，筆畫時輕時重，節奏輕重緩急，此時的金農“漆書”已經達到了很高的境界。故宮博物館施安昌先生在《金農隸書與出土漢簡》中猜測，金農的“渴筆八分”有取法漢簡的中“倒薤”筆法，融入八分書和飛白書，最終形成了風格獨特的“渴筆八分”。

2.2.1 金農“漆書”結體分析與應用

針對金農三個階段的“漆書”例字，分析結構特征，尋找“漆書”的共性，并探索應用方法，見表2。

2.2.2 金農“漆書”筆畫造型提取

筆畫是漢字的重要組成部分，筆畫的造型特征是識別字體特征的重要元素。隸書使漢字從單一的筆畫發展到多變的筆畫，真正實現了筆畫文字。隸書作為筆畫文字具有了橫、豎、撇、點、捺、鉤、折等。本次研究是以金農的“漆書”《盛仲交小傳》為藍本，將金農其他“漆書”作品作為對比參考，進行現代字庫字體設計，所以在考慮書寫筆畫的基礎上結合現有筆畫規范進行研究。通過查閱196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和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發布《印刷通用漢字字形表》，該表明確說明：“本表按每個字頭的筆畫數目排列先后，同筆數的字以橫、豎、撇、點、折為序。提歸入橫，豎鉤歸入豎，捺歸入點，橫鉤、斜鉤、橫撇、豎提、豎彎鉤、撇折等歸入折”[8]。1988年國家語委和新聞出版署發布《現代漢語通用字表》并延用其歸類方式。1999年由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批準并頒布的《GB13000.1字符集·漢字字序（筆畫序）范》中再次說明“漢字筆形分為橫（一）豎（丨）撇（丿）點（丶）折（乛）5種，橫先于豎，豎先于撇，撇先于點，點先于折。[9]”2013年國務院頒布《通用規范漢字表》中說明第八條提到“本表的字形依據《現代漢語通用字表》確定，字序遵循《GB13000.1字符集漢字字序（筆畫）規范》的規定。[10]”因此，根據以上規范對金農“漆書”作品進行筆畫分類并提取“漆書”筆畫造型元素（見表3）。

圖2 金農“漆書”收集信息整理

表1 金農“漆書”演變歷程

Tab.1 Evolution of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表2 金農“漆書”結體分析與應用

Tab.2 Analysis and application of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knotted body

表3 金農“漆書”作品《盛仲交小傳》筆畫造型提取

Tab.3 Extracted from a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A Short Biography of Sheng Zhongjia", with brushstrokes

3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的原則與策略

字庫字體設計產品在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可以有效地彰顯新的文化理念和生活方式，是溝通和表達的重要元素。如何站在傳承與創新的視角下提取金農“漆書”中視覺符號，將金農筆下書法的審美性與當代字庫字體設計的規范性相結合，如何避免與其他字庫字體產品的同質化，并且能夠助力商業品牌的個性化傳播，這些都是設計者應該關注與考慮的問題。借鑒國內外學者、設計師對數字化字庫字體產品的研究與藝術家金農“漆書”的獨特性，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除了秉承基本原則，還應注重“傳承創新性的設計原則與方法”和“用戶思維的研發策略”，見圖3。

圖3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原則與策略

3.1 基本原則

3.1.1 字形的規范性

漢字歷史綿延數千年，由最初的甲骨文演變成方塊字，字形的法則也隨之規范，在此過程中也衍生出篆、隸、楷、行、草等不同書體，每種字體背后都有一套嚴格的書寫規范。從鉛印活字到計算機漢字的激光照排系統，漢字始終作為主角來傳遞信息和調配文本的空間，以此達到其功能價值。科學技術的發展使漢字的載體也發生了變化，文字的規范性也隨之調整。1956年國務院公布《漢字簡化方案》，“簡化字時代”由此開始。1980年中國國家標準總局發布《信息交換用漢字編碼字符集》，標準號為GB/T2313—1980，基本集共收入漢字6763個，并以此為簡體字的設計標準延續至今。2013年國務院頒布《通用規范漢字表》，明確現代通用漢字在字量、字級和字形等方面的規范，社會一般應用領域的漢字以此為標準[11]。傳承與創新視角下的字庫字體設計因處數字化時代而提高了生產效率，但具體的字庫字體設計還是要嚴格按照現有的國家規范漢字標準，重新設計筆畫和字形。金農“漆書”的字庫字體設計作為經典字體的“復刻”也要完全符合國家標準規范，例如在“夏”“覆”“散”“微”具體字形設計中，以W3BM-170208國家標準字體作為參考，在原始字形的基礎上進行修改，“散”“微”部件“攵”中的首筆“丿”進行出頭調整，部件“攵”由連筆改為斷筆，區分部件“攵”與“夂”的同時增強了字形的識別性和易讀性。因此，在字庫字體設計中保留獨特書寫性的同時應當嚴格遵守字形的規范。

圖4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的字形規范

3.1.2 結構的審美性

關于漢字的結構，啟功先生提到“軌道居先，裝飾其次”。“軌道”是漢字的結構，把握好漢字結構的審美特征，就能掌握分析和提煉漢字美的規律。“外形方正，棱角分明”是漢字結構最大的審美特征。重心平穩，布白均勻體現了漢字協調美與秩序美。金農“漆書”常常打破漢碑字字平整的布局，結構上采取“左低右高”或“左高右低”的斜勢。這個“破體”乃是莊重的石刻文字走向自由書寫文字的機杼。此外，金農“漆書”在部首結構比例上“左寬右窄”，“左松右緊”的對比展現了隸書結構獨特的變化美。筆畫的收放、方圓對比，筆勢的不同力度決定了“漆書”結構的神采氣韻，構成了氣勢美。總之，協調、秩序、變化、氣勢構成了漢字的審美，美不僅體現在局部，重點在于結構。因此，在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時要遵循金農“漆書”結構的審美性，把握基本的結字規律，創造出區別與其他，具有獨特審美性的字庫字體。

圖5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結構的審美性

3.1.3 筆畫的書寫性與多樣性

現代文字設計的發展呈現了“去書寫性”的態勢。美國書籍裝幀藝術家、視覺藝術理論家約翰娜·德魯克曾多次批評性的指出西方拉丁文字在現代設計中有“去書寫性”的特點[12]。王冬齡先生在《現代書法精神論》論述到“傳統書法藝術的本質特色就是書寫。[13]”漢字的“書寫性”由“書寫”形成，“書寫”的過程中包含了創造者的動作和蘊含的情緒。金農“漆書”的在書寫的過程中筆畫不強調波勢與燕尾，僅在收筆時稍微上挑或下頓。橫畫粗重，豎筆纖細，棱角分明，形成強烈的對比，具有有強烈的“書寫性”。“漆書”作為書法的筆畫則多變、種類且繁多，不同部件的風格種類不同，相似部件亦有不同樣式。因此，字庫字體設計中將筆畫部件分類統一為幾種形態，根據部件以及位置大小分類實用，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姿態，保留多樣性。

圖6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中“點”畫的書寫性與多樣性示例

3.2 傳承創新性原則與方法

傳承與創新原則是指在設計過程中將字體的結構、筆畫造型、精神內涵等內容，運用恰當的方法進行創意轉化，以此達到傳承與創新的目的。本文針對金農“漆書”字庫字體的設計提出完全復現法、舊字新構法、異字結合法、形意合一法。

3.2.1 完全復現法

完全復現法是指設計上完全復現古代字體的風貌，忠實于原作，力求原汁原味。比如方正字庫中的中華精品字庫工程，要還原近100款古代和近現代的著名書法家的作品，如“黃庭堅的行書”“蘇軾的行書”“趙佶的瘦金體”“趙孟頫的行書與楷書”“王鐸的行草”“魯迅行書”等都是對古人書風的再現。通過電腦技術把書法字體進行批量的復刻和增補設計，也把中國書法史的經典作品開發成字庫產品，讓大眾接受、熟悉和使用，對經典文化的傳播和傳承，以及大眾美育提升都有著重要的意義。若把金農的“漆書”作品如實的描摹并彰顯其神髓，亦可以歸入此類。

3.2.2 舊字新構法

舊字新構法是以碑帖古籍作為原型，在古人書風的基礎上，根據當下的藝術審美和要求并搭配新技術進行設計和加工。按照結構中字面的大小、中宮的收放、重心的高低進行統一的設計。金農的“漆書”由隸書演變，融入魏楷，抒發了書法家金農的主觀意愿，既古拙厚重又具有金石之氣。粗獷橫筆與靈動“倒薤”搭配，具有幾何審美的現代感，“漆書”的創作在清代書壇本就屬于“舊字新構法”的典型案例。觀其當下，“漆書”字體設計中“舊字新構法”的體現是具有現代審美的“逆反差設計“字體。“漆書”筆畫橫粗豎細的巨大差異及獨特的書體結構，完美地演繹著“逆反差設計”的審美之勢。第十屆方正獎二等獎作品《金農墨隸》將“金農漆書”的結構和筆畫進行適當重組，棱角分明，用筆犀利堅挺，正鋒側鋒兼施，起筆收筆處直切成形，在取法古人的同時兼具現代性，是金農“漆書”在當代字庫字體設計中創新性的良好展現，見圖7。

圖7 第十屆方正獎二等獎作品《金農墨隸》

3.2.3 異字結合法

異字結合法是以經典的書法風格作為藍本，結合其他的字體風格，設計出全新的字體。例如以“方正藝黑”為代表的金農“漆書”字庫字體，在漢隸中融入魏碑的筆法，隸楷兼備，保留了金農“漆書”特征的同時，對筆形和結構做了重新規范，融入了黑體的特征，使整套字體古樸有力，神態俊逸，常用于文化類的標題字體和廣告字體，兼具著古典的穩重和現代的時尚，見圖8。源自金農“漆書”元素的字體設計，既古雅又現代，令人耳目一新，這都為金農“漆書”元素的字庫產品設計提供了參考，詮釋著漢字的傳承與創新。

3.2.4 形意合一法

自古以來的漢字創造都有“以形達意”的原則，“形意合一法”是字體設計中重要的構型法則，“漆書”的創造由書法家金農借用筆墨語言分割字體的空間，搭配上老辣滄桑的“倒薤”筆法，達成了“形神兼備”的書體。金農“漆書”中看似無序的分割卻形成了高度的主次與位置關系，作為“漆書”藝術作品的創造性轉換，在字里行間建構文字形態的同時要融入書法家的個人精神與氣度，按照結體的“均衡與穩定”“疏密與變化”“主次與收放”“中宮與松緊”與筆畫的方圓和筆勢向背共同推動著表意漢字上升為富有精神文化內涵與審美理想的字庫字體設計產品，進而打造出產品風格的差異化。

3.3 用戶思維的研發策略

3.3.1 遵循審美變化，符合設計主流方向

字體設計是功能、設計、美感與用戶導向的綜合產物，漢字字庫則是體量更為龐大且具統一性的數字化集成庫。金農“漆書”以其醒目的字重、獨特的結體、大小不一的字面、橫粗豎細的“逆反差筆畫”等特征，作為標題字是字庫字體設計產品的開發方向。大眾審美觀念及需求日益變化，字庫產品的設計與應用也要與時俱進，取法古人書法的基礎上加入極具現代的構成感，借助數字化技術創新產品形式，融合日益多元化的審美傾向和大眾需求，創作出符合新時代審美的字庫字體產品。

3.3.2 立足用戶市場，提升產品用戶體驗

年輕化的市場崛起，彰顯個性與品質的字庫字體產品需求也隨之增加。滿足用戶需求，不僅局限于大眾化需求，還要顧及小眾化，甚至個性化的需求。因此，從用戶與市場的角度出發，結合中文字體現狀及字體定位、產品的多重思維，打造與用戶“共情”的產品，在漢字的傳承與創新方面做到感同身受。比如，漢儀字庫聯名喜茶共同打造“喜茶字造局”活動，該活動中以“喜”字為主題的聯名衍生品上線，其中金農“漆書”風格的字庫產品“漢儀吉金隸”以書簽等衍生品的形式亮相展會，助力品牌發展與傳播。作為字庫字體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金農“漆書”元素在字體產品的運用中應把握用戶的需求，契合文化產品。并與品牌理念及價值觀保持一致，使用戶在審美體驗上有愉悅感和歸屬感。

3.3.3 借助數字科技，實現產品有效供給

金農“漆書”藝術的在字庫產品設計多處于靜態字體的研究范疇，穩固的字符形態與保留自身獨特風格的同時應以更加多元的面貌展示在公眾面前，長期以來對字體設計的探索都往往集中在筆畫、中宮、布白、結體等方面，字體作為靜態藝術轉向數字科技引領下的動態化無疑是巨大的挑戰。字體發展到數字化時代，科技推動著字庫行業的發展，科技與藝術設計結合誕生了可變字體，在AR、VR等新型媒介的迭代下，可變字體也將不斷地推動著響應式設計和交互方式的革命與創新。可變字體的出現滿足各大品牌方對“引人注目”的要求，不斷滿足媒介更迭下的品牌傳播。傳統的字體設計不論是書法體還是裝飾體，在屏幕作為數字時代的智能終端形勢下，應當以更加開放的姿態面對互聯網科技下的字庫產業的變革，把握當下的字體現狀和產品的功能性，做好產品定位和技術保障，運用高技術、高效率的造字軟件，提高造字質量，縮短產品制作周期，保障字體產品的有效供給。

4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實踐

4.1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流程圖

根據當代字庫字體的設計流程，即設計定位、產品調研、確定字形、完善筆畫規則、產品階段性的設計評價與修改等環節，反復研磨，日趨完善，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制作流程見圖9。

4.2 金農“漆書”標題字設計分析示例

施安昌先生在《金農隸書與出土漢簡》闡述“金農‘漆書’的取法于漢碑，然而在某些點上又相當接近于漢簡，如此巧合，耐人尋味。[14]”金農“漆書”前不見古人，自是獨辟蹊徑，然而清末以來，西北簡牘屢屢出土。甘肅馬圈出土“敦煌”檢、甲渠侯官遺址出土的“詔書”簽，馬圈灣出土的漢簡等成為了“漆書”的相似形。由于書體曾寫在竹簽上作為信封的標題，所以具有強烈的標題字屬性，橫粗豎細，形體直立，裝飾性強。將金農“漆書”與之對比具有極高的相似性。由此，在傳承與創新的視角下，金農“漆書”的字庫字體設計時采用“舊字新構法”，在傳統書體的基礎上融合現代的元素與生產理念，按照“活字”的屬性進行設計。首先，以《盛仲交小傳》作為藍本，對“漆書”的結體進行提取，根據筆畫的多寡決定字面的大小；其次，在思考字庫產品識別性與易讀性時，引入《盛仲交小傳》筆畫“粗細均勻，布白均勻”的特點，做到字體的重心統一；最后，根據金農“漆書”的主次與收放，筆畫的設定以“撇”為主筆，蘊含簡帛書的率意。結構上采用“左高右低”的斜勢，“左大右小”“左放右收”以保持均衡與穩定，見圖10。

Fig.9 Jin Nong"Lacquer Script" font design and production process

在產品的階段性修改與完善階段，保留金農“漆書”的結構的審美特點，在筆畫設置上進行調整與完善。修改過程中調整了起筆與收筆的方圓問題，把首稿的起筆與收筆的圓筆改為方筆，以此縮短產品制作周期，提高產品的制作效率，見圖11。此外，筆畫的收筆處灰度低，過于尖銳，不易于閱讀，所以在調整筆形方圓之后，增加了收筆的灰度，提高字體的易讀性，見圖12。

4.3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展示及延展應用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墨色醒目，伴隨著撇畫的主筆和大小不一的字面，使字庫字體擁有獨特性和視覺吸引力。因此，金農“漆書”字庫字體更適合標題字的使用。作為實用字體，應更多地考慮識別度和排列組合后的齊整度，見圖13～15。重心一致，比例恰當，布白均勻使字體性格更活潑，適用于品牌、包裝、廣告招貼、游戲界面等各類場景，筆畫粗細的均勻設置，可以適用于電子信息等媒介場景，見圖16～17。

圖10 金農“漆書”與漢代簡帛書

圖11 金農“漆書”藝術的字庫字體設計初稿

圖12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的筆畫首稿與修改

圖13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的筆畫造型整理

圖14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排版

Fig.14 Jin Nong's"Lacquer Script" font design typography effect

圖15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排版

Fig.15 Jin Nong's"Lacquer Script" font design typography effect

圖16 金農“漆書”字庫字體設計的品牌應用

圖17 金農“漆書”字體庫設計的屏幕顯示

6 結語

金農“漆書”具備獨有幾何感、構成感，形如今日的裝飾美術字，為當代的數字化字庫產品開發提供了新的思路。通過對金農“漆書”的數字化設計轉化的案例分析，總結金農“漆書”藝術的字庫產品設計的規律和技巧，在字庫字體設計的基本原則下，運用“完全復現法”“舊字新構法”“異字結合法”“形意合一法”進行探索書法文化在當今字庫產品設計中的應用與轉化。始終秉承著“用戶至上”的研發策略，站在“用戶使用”的角度進行分析和總結。在科學技術發展進步的當下，互聯網創造了巨大的消費市場，字庫產業競爭越加激烈，字庫字體產品僅靠功能性和數量的增加難以滿足多元化的市場，字庫字體產品的文化內涵與創新價值變得越發重要。從金農的留存作品中汲取靈感，守正創新，協助字庫字體產品高效的傳播，并能生成更加多元文化市場，讓金農“漆書”傳承與創新為實用性、審美性、民族性、文化性兼備的字庫字體設計產品，使用戶在字里行間中感受金農“漆書”藝術的魅力，并以此來助力中國傳統書寫文字的傳播和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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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 Nong "Lacquer Script" Font and Extended Application Design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HU Yanjin, ZHANG Peiyuan

(Shandong University of Art & Design, Jinan 250300, China)

The work aims to analyze the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of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and apply them to the design of modern Chinese characters, so as to make the designed font products have the golden stone flavor of Jin Nong's calligraphy and meet the contemporary application contexts, and thus to promote the inheritance of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and the diversified development of the font styles.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works from many museums were researched and analyzed. With "Sheng Zhongjiao Xiaozhuan" (a Short Biography of Sheng Zhongjiao) from the collection of Nanjing Museum as a blueprint, and other works as references, stylistic elements of dots, horizontals, vertices, apostrophes, presses, folds and hooks were analyzed, to condense and summarize the elements of Jin Nong's calligraphy, and then analy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his calligraphy. Apart from following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the font of the font library, "complete reproduction method", "new construction of old characters", "combination of different characters" and "unity of form and meaning" were adopted to reconstruct, integrate and innovate the extracted elements, and then finally combined with th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strategy of the user's mind to carry out the design and application.Combining the calligraphic elements of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for font design can enhance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value of font products, let people know more about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art, which is conducive to th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the art of calligraphy, and can help to explore the solution to the contradictory relationship between calligraphy art and modern design, and providea useful reference for the application of calligraphic art in font design of font library.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Jin Nong's "Lacquer Script"; font design; extension application

TB472

A

1001-3563(2024)02-0241-11

10.19554/j.cnki.1001-3563.2024.02.026

2023-08-11

大學生科研基金（22XS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