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憑空產生的故事？

錢磊

以前看過一本講繪畫的書。關于繪畫歷史和流派的內容已經記不清了，只有一點還印象深刻——無論畫家多么富有想象力，其所畫的畫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是憑空產生的。畫家可能會把地面上的痕跡想象為小動物再畫出來，也可能會把夢境畫出來，但夢境也不是憑空產生的。

這啟發我們提出一個相關的問題，故事是憑空產生的嗎？參考畫家創作的情況，故事大概率也不是憑空產生的。故事可能起源于過去的人類看到的某種現象，也可能源自人類的夢境或者幻覺。據猜測，神話故事中最天馬行空、光怪陸離的部分或許來源于古人食用某些植物或真菌后產生的幻覺。現代人類食用野生菌后尚有可能產生幻覺，而古人對野生菌認識不足，產生幻覺的機會更多。但總的來說，故事應該不是憑空產生的。

遠古流傳下來的很多故事，其源頭可能就是某種自然現象。有人認為有些故事描述的就是真實情況，因此會追隨“諾亞方舟”的故事去亞拉臘山尋找方舟和大洪水的遺跡。這種做法也許并不可取，但對故事源頭可能對應的自然現象進行探討是有意義的。《一個地球人的科學手記》（以下簡稱《手記》）就對若干神話故事的源頭進行了探討。

“羿昔落九烏，天人清且安。”這是當今小學生都熟悉的詩句，描述了后羿射落九個太陽，人間免卻災難，得到清明安寧。一直以來，我都不理解，古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看到十個太陽，為什么會想出這個故事呢。《手記》第一篇點醒了我，這個故事的關鍵不在于古人看到了十個太陽，而是可能看到了“九個太陽”落下來的過程！知道這一點就容易理解了，古人也許看到了一系列隕石撞擊地球的過程。連續的隕石撞擊其實并不罕見，尤其是我們在20世紀末目睹過休梅克-利維9號彗星（Shoemaker-Levy 9）的一系列碎片連續撞擊木星，還拍攝到了木衛三上連續的撞擊坑鏈。但是，隕石撞擊為什么會被古人認作是太陽落下來了？回顧2013年發生在俄羅斯車里雅賓斯克（Chelyabinsk）的隕石撞擊事件就可以明白這一點：隕石落入大氣后和空氣摩擦，短時間內的亮度甚至可以超過太陽。因此古人把隕石撞擊認作“太陽落下”是有可能的。后羿所屬部落居住在今天山東省海濱，如果“后羿射日”是一系列隕石撞擊的過程，那么也就能與“羲和浴日”聯系起來了。甚至，這也能解釋杞人為什么要憂天，可能正是因為杞人經歷過這樣的災難，才會憂天。我們應該理解他們，而不是嘲笑他們。此外，《手記》還探討了連云港將軍崖巖畫遺跡，這些巖畫可能就是對“后羿射日”的真實記錄。

思考過后羿射日的故事，就可以類似地打開思路探討一些其他的歷史遺跡和故事了，例如《手記》還探討了我們對龍的想象可能來源于極光（燭龍）和龍卷風，也探討了古代關于大洪水的傳說可能來源于地震后的暴雨以及各類堰塞湖的崩塌。

《手記》不是一本傳統意義上的科普書，它從不同的視角對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的故事和現象進行了探討，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科學風景。這是一本值得一讀的書，跟著它換個視角、開闊思維，很有意思。說不定就突然理解了曾經覺得匪夷所思的某個故事或某種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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