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服飾用玉的紋飾分類及特征研究

【摘 要】明代玉器是中國古代玉器文化史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在經歷了各朝代玉器的發展演變后，明代服飾用玉的造型紋飾日漸成熟，并逐步彰顯獨有的特質。研究明代服飾用玉的紋飾和特征是了解明代玉器藝術風格與審美形式的重要方式，故文章聚焦明代服飾用玉常見的動物紋、植物紋、人物紋、仿古紋、寓意紋飾及其特征開展了總結研究。

【關鍵詞】服飾用玉；造型紋飾；工藝特征；明代玉器

【中圖分類號】K87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23—039—03

服飾不僅僅指冕服本身，還包括附加在冕服上的各種裝飾品，這些裝飾品可以是玉石、金屬（如金、銀、銅）或其他彩色的寶石。其中，使用玉石作為服飾的一部分的習俗從古代就開始存在，并且逐漸形成了一種傳統。明代玉器發展是我國歷史上一個極盛時期，此時社會經濟發展，手工業地位提升，宮廷和民間的服飾都大量使用玉器，玉石作為一種特殊的物質材料，不僅用來裝飾服飾，而且還起著美化、象征等作用。從出土的明代服飾文物來看，明人對玉的使用相當廣泛，玉器已經成為當時人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一、明代玉器紋飾

明代的各種制玉工具得到了創新和使用，玉雕技法層出不窮，為明玉的空前發展提供了良好的社會背景。特別是在北京、蘇州、揚州等地的玉器制造與加工中，以其卓越的技藝和名聞遐邇的制品，成為了明代藝術繁榮的象征，體現了當時社會經濟的空前繁榮。

明代玉器在紋飾方面可謂琳瑯滿目、靈活多彩。可見的紋飾有如龍、鳳、魚、鹿、蟬等各類動物類造型紋飾；也有裝飾著如牡丹、菊、桃、荷、梅、荔枝、扁豆、靈芝等植物類的紋飾；人物類的紋飾與器物有仕女、童子、老翁等題材。此外，明代玉器還有眾多寓意類紋飾以表達內心訴求，仿古類紋飾以作為收藏，幾何類紋飾以表達美學追求。這些紋飾常常組合搭配，是明人對社會的現實表達和藝術審美的體現。

二、明代服飾用玉的紋飾分類

（一）動物類紋飾

明代雕刻有動物紋飾的服飾玉器仍有唐宋寫實主義的遺風，紋飾的題材不僅涵蓋了現實生活中的動物形象，同時也有傳說的瑞獸神禽，這些動物紋樣有單獨成紋的，也有和其他紋飾搭配使用的情形。故宮博物院藏白玉蟠龍環佩（圖1），寬6.8厘米，高6.7厘米，最厚4.5厘米，佩玉質潔白溫潤，器以蟠龍為環狀，龍雙角，龍發向后及左右兩側飄拂，發絲細而規整，龍首須眉上挑，左右長須，龍身盤卷，五爪，禿尾，四周繚繞卷草云紋。整器附紫檀木座，雕云紋。這件環佩龍紋飾威嚴蒼勁，其鏤雕工藝亦有宋元遺風，為明代宮廷玉雕的代表。此物造型少見，從其背后扁穿看，判斷可能為帶飾。

（二）植物類紋飾

明代服飾玉器的植物紋樣主要以花草紋為主，且多用來描繪大自然，其中以牡丹、菊、桃、荷、梅、荔枝、扁豆、靈芝等裝飾紋樣最為常見，這些自然主題的紋飾不僅單獨出現，還常與龍、鳳、魚、鹿等動物紋樣巧妙融合，呈現出豐富的視覺層次。

1.牡丹紋

牡丹被視為富貴、繁榮和美麗的象征，常被譽為“國色天香”和“花中之王”。早在唐朝時期，“賞牡丹”已經成為一項舉國矚目的民俗活動。明代玉匠們創作出大量優秀的服飾玉器，以高明的藝術成就，將牡丹的千姿百態和深邃意境表現得淋漓盡致。現收藏于湖北省博物館的白玉圓雕折枝牡丹佩飾（圖2），長5.5厘米，寬4.5厘米，厚1.4厘米，重37.9克，以和田籽玉圓雕成一朵折枝牡丹花，雕琢工藝精美。

2.菊花紋

在中國，菊花的種植歷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最早文字記載于《爾雅》。作為中國十大名花之一，菊花擁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蘊。大約在明朝末年至清朝初年，中國菊花開始傳入歐洲，成為東西方文化交流的見證。云南省博物館現藏有明代菊花型玉佩一件，直徑3.7厘米，厚0.3厘米，七邊圓形牌，正面透雕菊瓣，表面光素。

3.桃花紋

明代的人們更加追求個性獨立，崇尚自由，生活方式更趨向于舒適、娛樂。這樣的變化使得對桃花的審美又出現了新的變化。自號“桃花庵主”的唐寅是有名的明代才子，其詩句“又摘桃花換酒錢”展現了桃花與他共通的自由、通透與飄逸。總體而言，桃花紋飾的寓意豐富，既象征長壽與幸福，被視為吉祥之物，如“桃花運”所示；又代表高潔與純凈，因其潔白花瓣清新脫俗。桃花紋飾的服飾用玉例如現藏于湖北省博物館的明代桃形玉佩（圖3），高6、寬5.7、厚2厘米。玉質白色，細膩溫潤。器作桃形，上端雕有纏枝花果、荷花，并有小孔可系佩。

4.荷花紋

中國人自古愛荷，北宋周敦頤的《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指的就是荷花。蓮花的種植歷史非常久遠，據記載，遠在2500年前，吳王夫差就已經帶著愛妃西施賞荷。直到現在，荷花依舊是中國人最喜愛的花卉之一。瓷器紋飾中常見荷蓮，而明代的服飾玉器造型和花紋多受瓷器工藝的影響，發展到了明代，造型越發多樣，圖案更加豐富，多為符瑞吉祥的題材。

5.梅花紋

梅花的培植始于商代，至今已有三千多年的歷史。明、清之際，藝梅的規模與水平愈加繁榮昌盛。梅花的品種不斷增多，南京、蘇州、杭州等地，更以植梅成林而聞名。詠梅的書、文、畫等作品，爭相出世，梅花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大幅提升。現藏于西安市文物保護考古所的梅花形玉飾是梅花紋服飾用玉的代表（圖4），直徑5.1厘米，厚0.7厘米。玉質白色，玉飾扁圓，多層透雕，側視呈碟形，中部雕一朵五瓣梅花，外圍一周圓環形花枝，上有五朵小梅花與五個花瓣對應，其間一支串枝花由內向外斜出，分開的花瓣與相臨的小梅花相接，梅花的花蕊均呈喇叭形，中心均有孔用于鑲嵌寶石。

（三）人物類紋飾

人物紋，是以現實生活中的人物或是歷史人物、神話人物為原型制作的紋飾。明代玉器中的人物造型及圖紋發展的時期是極盛時期。這個時期人物紋飾玉器的制作數量大，技巧也日漸嫻熟，工藝越發精美。

1.單獨的人物紋飾

明代單獨的人物類服飾用玉數量較少，多與器型融合成一個整體，體現出藝術效果。以該題材為主題的明代服飾玉器，有壽星、福祿壽三星、童子、仕女等，匠心獨運。單獨的人物類紋飾在唐以前極少出現，宋代后有逐漸增多的趨勢，至明代時已較為普遍了。這些作品不僅展現了精湛的玉雕技藝，更體現了明代社會對儒家倫理和審美理想的藝術表現，每一件都是明代精神與藝術審美的凝固。

2.人物與動物或自然元素組合紋飾

明代服飾中玉制人物與動物或自然界的山水花草組合紋飾的流行，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和諧共生、吉祥寓意的追求。這種組合不僅是對自然界生物間相互依存關系的藝術化表達，也是對人類社會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理想化描繪。人物與動物的結合，如仙人騎獸、童子戲禽等圖案，往往寓意著長壽、吉祥、和諧與權力。例如，玉鳳與人物的組合，則可能寓意著吉祥與美好，鳳作為祥瑞之鳥，與人物相伴，傳遞出對幸福生活的向往。人物與自然元素的組合，常見的有直接以“山水人物紋”來命名，如山水人物紋玉牌。此外，這種組合紋飾也體現了明代玉器工藝的高度發展，工匠們通過精湛的技藝，將人物與動物的形象巧妙結合，創造出既具有裝飾性又富含深意的藝術品。這些紋飾不僅美化了服飾，也承載了豐富的文化信息和審美情趣，成為明代服飾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四）仿古類紋飾

明代士大夫等社會地位較高的人大多熱衷于仿古玉器。正如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箋》中說：“近日吳中工巧，模擬漢宋螭玦鉤環，用蒼黃、雜色、邊皮、蔥玉或帯淡墨色玉，如式琢成，偽亂古制，每得高值。”因此，在明代服飾玉器制作中的陳設玉器多出現仿古玉器，常見的品種主要為玉帶板、玉帶鉤等。但是由于仿制方法千差萬別，明人仿古玉器更加注重、材料的選擇，樣式的處理，細工線條方面同漢、宋玉器仍有很大差距，可見明代服飾用玉的仿古類紋飾同樣具有鮮明的時代性。

（五）寓意類紋飾

吉祥圖案在明代較為流行，這一類紋飾的制作常常是將日常生活中耳熟能詳的吉祥用語，以諧音寓形、望物生義的方式表現在小型玉雕上，產生出富有寓意的吉祥玉，譬如蝙蝠與鹿放在一起，寓意“福祿”，在馬上雕刻一只小猴子，寓意“馬上封侯”，靈芝、水仙、竹子與壽石放在一起，寓意“靈仙祝壽”等，通過在服飾用玉上雕刻這樣的紋飾表示圖必有意，意必吉祥的效果。這些吉祥圖案在民間使用的范圍廣、時間長，表明這種托物寓意的玉器紋飾表達了人們對于美好、和諧、幸福生活的向往，形式在民間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和較強的生命力，為后來的清代玉器繼承并向前推進。

三、明代服飾用玉的紋飾特征

（一）廣泛的裝飾題材

明代服飾用玉造型與紋飾的種類和數量較宋代有了明顯的增加，突破了許多前代的造型模式。明代服飾玉器的裝飾題材豐富多彩，包括了動物、植物、人物以及吉祥福祿等各類別的圖案。紋飾的設計異常活躍，富于變化，即使相同的造型也會以其不同的方式表現出來，而宋、元以前玉器的裝飾元素構成有相對固定的制作形式。明代服飾用玉的裝飾題材加深了對日常生活的關注和表現，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和象征意義，是當時社會關注現實的價值取向的表現。

（二）豐富的象征寓意

明代玉器的紋飾深受文人畫藝術的影響，在玉器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詩書畫印藝術，在服飾用玉上也有同樣的表現。明朝中后期，商品經濟繁榮發展，明人在玉器制作方面，比較注重內心的修養和情感的表達，形成了清新脫俗、清凈雅致的思想態度。

其次，明代廢除了元代的匠籍制度，明代工匠身份地位發生了巨大變化，這為玉匠充分發揮才智進行玉器生產和創作提供了條件。明代商品經濟的發展較為繁榮，玉器作為社會財富積累的一種方式，已經可以自行買賣交易。在明代，帝王和貴族的服飾中，玉器被廣泛使用，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裝飾品。這些玉器往往與金銀等高檔材料組合鑲嵌，使整個服飾看起來更加璀璨華麗。

（三）獨特的藝術風格

明代服飾玉器在藝術風格上承襲了宋代與元代的精髓，題材主要來源于日常生活，以其厚重的胎體、精湛的鏤雕技藝、以及獨特的“花上壓花”平面雕飾，展現了明代工匠的高超技藝與審美追求。明代服飾玉器鏤雕技藝的應用極為廣泛，尤其是“花上壓花”的平面雕飾技法，通過在同一平面上雕刻多層的花卉圖案，使得玉器表面呈現出層次分明的立體效果。

從琢玉風格上，大致可以將明代玉器分為三個時期，即明早期，即洪武至天順年間（1368—1464年）、明中期，即成化至嘉靖中期年間（1465—1544年）、明晚期，即嘉靖中期至崇禎年間（1545—1644年）。早期的玉器制作工藝有較為濃厚的宋元遺風，但精細程度不及宋代。明代中后期，商品經濟繁榮發展，宮廷和民間出現了服飾用玉需求量大大增加的趨勢，玉匠簡化了玉器制作程序，比如細部處理使用較為寬厚的坨具，這種工具雖然犧牲了一些細節的精細度，但大大加快了雕琢的速度；人物的面部表情、衣紋的褶皺等細節，玉匠可能只做大致的勾勒，不再進行深入的雕琢；以及一些次要部位如底座、背面等，匠人們選擇不進行打磨拋光。所以整體藝術風格呈現出“稚拙有余而精細不足”的現象，這也就是明玉“粗大明”的來歷。

四、結語

作為中國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玉器是中華民族智慧和辛勤的象征，承載著中華文化與審美的發展歷程。服飾玉器發展到了明代，其造型分類和工藝特征得到了進一步發展，為中國玉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研究分析明代服飾用玉的紋飾分類及特征，有助于我們理解中國玉器歷史發展的階段性特點，使玉器發展迸發出更具中華民族風格的長久活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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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武小卜（2004—），女，漢族，山西朔州人，云南師范大學本科在讀，研究方向為考古、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