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傳統敘事在紀錄片中的新探索 ????

摘 要：非傳統敘事正成為當代紀錄片創作中具有深遠影響的藝術手法，它通過打破線性時間和因果邏輯，將敘事重點從情節推進轉向感官體驗與意義的多重構建。小田香的《噪音如是說》以聲音為核心敘事元素，結合碎片化的影像結構，突破了傳統紀錄片的形式邊界，重新定義了觀眾與作品之間的關系。她的作品不僅是一種媒介實驗，更是一種哲學式的感知探索，強調人與自然、聲音與空間之間的深層聯系。文章基于小田香的創作特點，探討《噪音如是說》中非傳統敘事的表現手法及其對觀眾主體性的啟發意義。通過對《噪音如是說》的深入分析，期望為紀錄片創作提供新的理論視角，同時呼應當代影像藝術對敘事邊界的持續挑戰。

關鍵詞：非傳統敘事；紀錄片；小田香；《噪音如是說》

中圖分類號：J9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357（2024）34-00-03

隨著影像技術的快速發展和觀眾審美需求的多樣化，紀錄片創作逐漸突破傳統敘事框架，探索更為開放和實驗性的敘事形式。非傳統敘事以其打破線性邏輯、注重感官體驗和多義性解讀的特點，成為當代紀錄片領域的重要趨勢。這種敘事方式顛覆了傳統紀錄片以時間線為主軸、事件因果關系為核心的規則，更加關注情感、記憶和感知的多重維度，為紀錄片藝術注入了新的可能性[1]。

非傳統敘事以其打破線性時間、因果邏輯的創新手法，為紀錄片藝術開辟了新的表達維度。它包括非線性敘事、多視角敘事、意識流敘事和碎片化敘事等類型。非線性敘事通過倒敘、插敘等方式，重新構建時間邏輯，如《記憶碎片》用片段式結構重現記憶的跳躍性；多視角敘事則通過多個角色的視角展現事件的復雜性，如《霧中風景》揭示不同人物的情感沖突；意識流敘事以潛意識活動為線索，展現主觀體驗，《藍》便是其中的經典；碎片化敘事通過片段拼貼與并置，強化敘事的開放性，如《春光乍泄》以零散畫面勾勒主人公的內心變化。這些手法不僅豐富了紀錄片的形式，還提升了觀眾的情感共鳴與解讀自由，為紀錄片的藝術表現開辟了新的可能性。文章以小田香的《噪音如是說》為核心，探討非傳統敘事的特質及其對紀錄片創作的深遠影響，并通過與沈蕊蘭作品的對比研究，探索非傳統敘事在紀錄片藝術中的多維價值和發展潛力。

一、小田香與《噪音如是說》

（一）導演背景與創作風格

小田香（Kaori Oda），1987年出生于日本大阪，是當代紀錄片領域備受矚目的實驗性導演之一。她的作品以大膽突破傳統敘事框架和深刻的哲學思考而著稱，特別是對聲音與影像的結合有著獨到見解。小田香在其創作中經常采用非線性敘事、碎片化影像拼貼以及開放性的結構形式，將觀眾帶入一個感官和意識的多維體驗空間[2]。她關注人與自然、記憶與感知的復雜關系，作品常常以一種冷靜而敏銳的視角審視日常生活中的微小細節，并將其升華為具有普遍意義的藝術表達。小田香的創作受日本傳統美學和當代實驗影像藝術的雙重影響。在日本文化中，禪意與自然的交融常通過“間”（ma）這一美學概念表現，而小田香巧妙地將這一理念融入她的影像語言中。她的作品不僅僅是視覺上的敘述，更是一場全方位的感官對話，邀請觀眾主動參與意義的建構。

（二）《噪音如是說》的概述

《噪音如是說》（Thus a Noise Speaks）是小田香于2010年創作的一部實驗性紀錄片，時長約38分鐘。影片以聲音為核心線索，采用偽紀錄片與戲中戲的敘事形式，講述了主人公Kacchi國外留學的心路歷程。導演巧妙地將個人真實經歷與虛構敘事相結合，模糊了“真實”與“虛構”的界限。影片通過嵌套式情節安排，賦予觀眾多層次的理解空間。

聲音在影片中的運用極具實驗性，成為主要的敘事媒介。環境音、對白和人工噪音的交織對比，構建了一個與影像互動的敘事世界。例如，工業噪音與自然音效的切換，隱喻現代文明對人類記憶和空間感知的塑造。這種對聲音的重構不僅體現了導演對聲音語言的獨到探索，也折射出他對環境與情感之間微妙聯系的關注。

影片的影像部分則采用碎片化的場景拼接和細膩的鏡頭語言，模糊了時間線索，弱化了事件的因果關系，展現情感與記憶的復雜交織。這種非傳統的敘事手法突破了傳統紀錄片“記錄事實”的功能，轉而成為一種介于影像藝術與哲學思考之間的表達形式。

從《噪音如是說》中的藝術特點可見，小田香在創作中注重聲音和影像的相互作用，挑戰了傳統敘事的邊界。他的作品往往通過細膩的感官體驗與哲學思考的結合，探索個體與社會文化之間的張力，反映了導演在藝術創作中對“真實”與“虛構”界限的不斷反思與超越。

二、非傳統敘事在《噪音如是說》中的體現

（一）非線性敘事結構

線性敘事作為主流手法，按時間順序講述故事，從而讓觀眾產生情感共鳴和思想沉浸。然而，隨著觀眾審美的變化和敘事技巧的進步，非線性敘事開始在電影表達中占據重要位置。運用非線性敘事方式，如散點式、環扣式、復調式等，會迫使觀眾從傳統的觀影模式中跳脫出來，通過碎片化的時間線和空間關系完成對敘事的感受與思索[3]。

《噪音如是說》在敘事結構上徹底打破了傳統紀錄片的線性邏輯，通過片段化的場景和斷裂式的時間線索，將觀眾帶入一個碎片化的敘事世界。影片沒有明確的時間順序或情節推進，而是通過散點式的片段將日常生活的片刻和情感經驗拼接在一起。觀眾在觀看時無法依靠傳統的時間軸建立邏輯關聯，而是需要通過情感和感知去理解影像傳遞的信息。這種非線性結構凸顯了小田香對敘事本質的解構：生活本身并非連續的因果鏈，而是一種由記憶和感官體驗編織的混沌狀態。例如，影片中自然風景、工業噪音和家庭對話的片段被交替剪輯，時間和空間的界限模糊不清。導演通過這種手法，讓觀眾感受到記憶和感知的跳躍性，同時在影像與聲音之間創造了一種互動的敘事張力。

（二）聲音的敘事功能

影視聲音技術日趨成熟，功能性也趨于多樣化，既可以用人聲承載影視中人物的情感，也可以通過音樂烘托環境氣氛，還能用音響來推進影視內容進程，聲音開始在紀錄片整體結構中扮演起重要角色，實現了敘事的功能[4]。在《噪音如是說》中，聲音不僅僅是情感渲染的輔助工具，還是敘事的核心元素。小田香通過聲音的收集、處理和剪輯，將其轉化為敘事的主要媒介。影片中環境音效、對白、背景噪音的組合與對比，構建了一個多維的感官世界，為影像敘事提供了豐富的延展性。這種聲音的沖突不僅揭示了現代工業化對自然的侵蝕，還反映了個體情感與社會環境之間的張力。

（三）觀眾主體性的激發

小田香通過影像與聲音的開放性設計，創造了一種觀眾主動參與的敘事模式。在《噪音如是說》中，敘事結構的模糊性和信息的碎片化，使得觀眾無法簡單地接收故事的表層信息，而必須通過自身的感知與思考，重新構建影片的意義。這種觀看方式打破了傳統紀錄片“導演傳遞、觀眾接受”的單向敘事模式，將觀眾置于“參與創作者”的位置。例如，影片中導演對聲音與影像的解構與重組，使得每個觀眾在觀看時都可能產生不同的理解和情感體驗。這種主體性參與不僅讓影片更具多義性，也促使觀眾在觀看過程中進行自我反思和重新認識。

三、非傳統敘事的文化與哲學背景

（一）非傳統敘事的文化語境

非傳統敘事的興起并非孤立現象，而是深植于多元文化語境中。以小田香的《噪音如是說》為例，她的創作理念受到日本傳統美學的深刻影響，其中“間”這一概念尤為突出。“間”不僅代表了時間與空間的留白，更象征著情感和意義的自由流動。在《噪音如是說》中，這種美學體現在影像和聲音的對話中：導演通過節奏上的刻意延遲與空間上的細致呈現，邀請觀眾在片段之間探索情感和記憶的潛在聯系。與此同時，西方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對敘事的解構也對非傳統敘事產生了重要影響。現代主義通過打破線性時間和因果邏輯，顛覆了傳統敘事的規則，而后現代主義則更進一步強調多樣性和多義性。《噪音如是說》正是東西方文化交融的典范，它既繼承了日本美學的內斂哲學，又融入了西方實驗電影的解構精神，呈現出一種兼容并包的敘事風格。

（二）非傳統敘事的哲學根基

非傳統敘事的形成與存在主義、現象學等哲學流派的思潮息息相關。存在主義強調個體經驗的獨特性和生命的不可重復性，認為世界并非以固定的邏輯存在，而是由個體在主觀體驗中賦予意義。《噪音如是說》通過碎片化的敘事結構和開放式的情節設計，體現了存在主義對生命無序性和復雜性的深刻洞察。影片中時間的跳躍與空間的割裂，讓觀眾如同主人公般體驗記憶的破碎與情感的重構，從而激發對自我與社會關系的思考。現象學則為非傳統敘事提供了另一種視角。現象學注重主觀意識中的感知過程，認為敘事應反映個體的感官經驗而非外在的客觀邏輯。在《噪音如是說》中，聲音成為敘事的核心，這不僅挑戰了影像主導的傳統電影語言，也強化了對觀眾感知的多維刺激。工業噪音與自然音效的對比，不僅展現了文明與自然的沖突，也促使觀眾從現象的層面重新審視日常生活的本質。

（三）技術發展與觀眾主體性的結合

非傳統敘事的實踐離不開技術的支持。數字技術的發展為導演打破傳統敘事結構、探索新的表達形式提供了工具。例如，《噪音如是說》中聲音的層次感、影像的拼貼和時間的非線性處理，都得益于先進的剪輯和音效制作技術。這種技術的應用不僅使作品更具實驗性，也為觀眾創造了一種沉浸式的觀看體驗。更為重要的是，非傳統敘事通過模糊情節和開放結構，極大地激發了觀眾的主體性。傳統敘事通常提供一個明確的故事框架，觀眾被動地接受導演的敘事意圖，而非傳統敘事則通過多義性設計，鼓勵觀眾從個人經驗出發構建影片的意義。在《噪音如是說》中，每位觀眾的理解都是獨特的，這種參與式的觀看方式使得紀錄片不僅是一種媒介，更成為一種社會互動和哲學思考的空間。

四、非傳統敘事對紀錄片發展的啟示

（一）打破傳統敘事框架

非傳統敘事的最大貢獻在于打破了紀錄片線性敘事的傳統規則，為創作者提供了更廣闊的表達空間。傳統紀錄片往往以事件的因果關系和時間線為核心，通過講述明確的故事來傳遞信息。而非傳統敘事通過解構事件與時間的邏輯關聯，弱化因果關系，將關注點轉向個體的感官體驗和情感表達。以小田香的《噪音如是說》為例，影片沒有遵循傳統的時間線索，而是采用片段化和隨機性的敘事方式，突出記憶與感知的混亂性和跳躍性。

（二）技術與藝術的融合

數字技術的發展為非傳統敘事的實現提供了技術支持，尤其是在聲音采集、影像編輯和后期處理領域。非傳統敘事的創作往往依賴于技術手段來突破敘事的物理邊界，打破線性時間和空間限制，為觀眾創造沉浸式的視聽體驗。在《噪音如是說》中，小田香通過精細的聲音設計和影像拼貼，將聲音作為敘事的核心元素。這種對聲音的創造性使用，不僅表現出聲音作為媒介的敘事潛力，也體現了技術與藝術結合的無限可能性。

（三）與觀眾的互動性提升

非傳統敘事改變了觀眾在紀錄片觀看中的角色，將其從被動的信息接收者轉變為主動的意義建構者。傳統紀錄片通常提供一個明確的故事線索，觀眾的任務是理解導演意圖；而非傳統敘事通過模糊情節、開放結構和多義性設計，使觀眾成為意義生成過程中的重要參與者。小田香的創作強調通過聲音和影像的開放性來激發觀眾的主體性。《噪音如是說》的非線性敘事與多維聲音設計讓每位觀眾都能根據自身的經驗和感受重新構建影片的意義。

（四）拓展紀錄片的藝術邊界

非傳統敘事模糊了紀錄片與實驗影像、藝術電影的界限，為這一媒介形式注入了更多實驗性和藝術性。小田香通過《噪音如是說》的影像與聲音實驗，展現了紀錄片作為藝術創作形式的可能性。她的作品不再局限于事實記錄，而是更注重感官體驗和哲學思考。這一趨勢為紀錄片創作提供了新的方向：紀錄片不僅僅是事實的再現工具，也可以成為人類對感知和自我反思的媒介。

五、結束語

非傳統敘事的興起標志著紀錄片創作從敘事規則到觀眾互動的一次深刻變革。它打破了傳統敘事對時間和邏輯的依賴，將紀錄片從事件記錄和信息傳遞的工具轉化為感官體驗和哲學思考的媒介。通過開放的敘事結構、多重的情感表達和觀眾主體性的激發，非傳統敘事為影像藝術提供了一種更為自由和多元的表達方式。這種藝術形式的實驗性，也為紀錄片在跨文化交流、社會批判和觀眾情感連接方面開辟了新的可能性。未來，隨著技術的發展和文化的交流，非傳統敘事有望進一步豐富紀錄片的表現形式，成為探索人類感知、反映社會變遷的重要媒介。對于創作者和觀眾而言，這不僅是一種敘事上的革命，更是一種重新理解世界與自我的方式。

參考文獻：

[1]盧鎮平.試析微紀錄片的敘事現狀[J].聲屏世界，2021，（05）：2.

[2]星辰·Astro.小田香的共感宇宙.北京國際短片聯展[EB/OL].https：//www.163.com/dy/article/FSAMK0V30517VC4C.html，2020-11-26.

[3]王宇佳.電影的非線性敘事方式探究[J].新聞研究導刊，2024，15（15）：258-262.

[4]趙梓涵.紀錄片中聲音敘事的功能探析[J].家庭影院技術，2023，（06）：6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