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長夏

付頌宜和張愉相遇在最好的年紀——十八九歲。
付頌宜高中學文,成績好,長得帥。雖然早已做好班級里男少女多的準備,可來到新班級,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懸殊的男女比例震撼到。班級女生對外宣稱“肥水不流外人田”,要“內部消化”,可看向他的目光里只有慈愛。比如,“付頌宜呀,好好學,你可是咱們班的獨苗苗?!薄靶「锻瑢W!那些桃花我們幫你擋住,你只管好好學習!”這就注定付頌宜整個高中時代一段桃花都沒有。張愉知道后靠在他肩上笑到發抖:“想不到,我的男朋友還是個純情大男孩?!?/p>
二人的初遇在大學軍訓時,他們同時被叫到表演節目。見是一男一女,周遭的起哄聲越來越大。付頌宜怕女生尷尬,便用商量的口氣同她說:“如果你介意的話,咱們各演各的?”
“這有什么好尷尬的?”女生爽朗一笑,“你會唱歌嗎?咱倆合唱一首吧,又快又方便?!?/p>
他們最后唱了首《布拉格廣場》。那天的燈光把張愉的影子拉得很長,付頌宜在她身邊,看她跟周圍的同學互動,她閃閃發光,給寂寥的夜里添上一抹高飽和度的油彩。一曲終了,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兩人下臺后交換了聯系方式,過后不久,便從同學變成了戀人。
付頌宜天真地想,能遇到這樣合拍的人當真不易,他們應該會一步一步走完一輩子,將那句虛無縹緲的誓言變成現實。
偶爾,付頌宜也會寫一些情詩送給張愉。張愉調侃說:“這就是文科男的浪漫嗎?寫得很好,就是有點難為我的腦子?!痹捠沁@樣說,可那一張張詩句都被她細心地珍藏,偶爾還要發到朋友圈秀一秀。
有人羨慕,說付頌宜用心;有人嫉妒,說他堆砌辭藻咬文嚼字,花心大蘿卜一個,裝什么文豪。面對那些言語,付頌宜不以為意,他性情溫和,一向看得開。張愉則會一句一句地回復,感謝或是吵架。
偶爾張愉回復累了也會抱怨:“都是學中文的,為什么你張口是詩詞歌賦,我開口就是鳥語花香?”每每這時,付頌宜便放下手里的書,慢慢拍著女朋友的肩:“這也是一種天賦,我就沒有這種天賦。如果你的天賦分我一點,我也不會在被人插隊的時候支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所以,以后有文化的事情你來做,這種噴子的事交給我!”張愉半開玩笑地說。付頌宜寵溺地笑著,將她抱在懷里。他們都以為,互補的性格可以支持他們走到最后。但天不遂人愿,七年后的雨季里,兩人的感情宣告了結束。
許久后,有人問及原因,付頌宜思索了很長時間?!安缓线m罷了。”最后他苦笑著答,“那時候覺得還年輕,日子還很長,現在想想……太天真了,時間走得太快了?!?/p>
分手后,付頌宜將這些年創作的零零散散的情詩一筆一畫地寫在紙上,照著網上的教程,笨拙地疊花,最后包成一束,托跑腿小哥給張愉送了過去。一同送走的,還有這些年的情與愛。
多年后,付頌宜即將結婚。他想在婚禮上獻給新娘一首詩,可苦思冥想半月,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直到這時,他才發覺,他的才華似乎和張愉一起停留在了那個雨季,永遠地留在了屬于他們——付頌宜和張愉的七年里。
他再也無法寫出那樣驚艷絕倫的詩。
(摘自“MySuperhero”微信公眾號,李雅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