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送甜人”

于卓凡

如東是南黃海之濱的一座小城。東北角的老石板街，青磚黛瓦，散發著深幽古樸的氣息。在這條街上，時常能見到一位老人，他的精湛手藝和執著精神，令人敬佩。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和奶奶在老街上走著。“哇！真不簡單！”一陣贊許聲傳到耳中，引得我快步走去。只見老人坐在桌前，拿著一柄勺子，從旁邊的碗中舀出滿滿一勺糖漿。糖漿拉出的細絲，陽光下細細的、亮亮的，仿佛一不小心便會斷。老人握著勺柄，在鐵板上迅速地飛舞著，動作熟練、流暢，真像一位技藝超群的書畫家。糖漿從勺中傾出，不徐不疾，不多不少，劃出一條條線段交織在一起。不一會兒，一條龍盤踞其上，其張牙舞爪之形、氣吞山河之勢、英姿颯爽之姿，讓我不禁贊美：“真栩栩如生呀！”老人聽了，朝我爽朗一笑：“小姑娘，要不要來一個糖畫？”“好啊，老師傅。”我興奮地應聲道。

老人再度執勺，我發現他的手掌粗壯，青筋暴突，分布著不少斑痕，是熬糖漿時被燙傷的嗎？還有那些裂口，是在窮冬烈風里畫糖畫，被寒風吹裂的嗎？看著老人嘴角的微笑，我的內心不免好奇：多少個春去秋來，老人孤獨地堅守著這門手藝，毫不在意雙手斑痕裂口的刺痛，這背后有著怎樣的支撐力呢？

“好嘍！”不一會兒工夫我的糖畫就做好了，我欣賞著手中的“蒼鷹展翅”圖，正準備付錢，老人卻迅速拿過勺子，右手一陣游走，一棵挺立的青松赫然出現在了鐵板上，隨之遞給了我。我付給老人兩個糖畫的錢，老人卻只收一份，還說：“老鷹就是你，年輕有勁，飛得高，飛得遠。青松是祝福你奶奶的，我們老年人圖的是健康長壽、生活越過越甜……”我十分感謝，堅持再給一份錢，老人又說：“不用了，這么多年我做著送甜人，心里甜著呢。”我深深地記下了這位“送甜人”一臉慈祥和善意。

一群年輕人圍上來，老人又忙開了。我欣賞著老人的兩幅糖畫，愛得“不忍舔”。我笑著和奶奶說：“奶奶，您是不老松，我是高空鷹，舔一舔吧，享受生活呢！”糖畫的甜味不僅甜著舌蕾，還鉆入我的喉嚨，在我心中泛開……

走過一段路再回頭，望著被包圍著的“送甜人”，忽然覺得老人離我很近，一點不陌生。他那微微駝起的后背，仿佛有一股神力，成為老街藝術殿堂中隆起的高地，令人仰視。

【江蘇如東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