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波

如果你去盧浮宮參觀過《蒙娜麗莎》,你會發現,那里一片混亂。達·芬奇的杰作被埋沒在擁擠的人海,所有人都在拍照,試圖一睹繆斯女神的芳容。你可能以為這是一幅巨畫,但實際上它很小,你只能遠距離看,看不出它的細微差別。
這就是蒙娜麗莎,不僅游客、藝術愛好者趨之若鶩。汪達爾主義者,也整天念叨著她。汪達爾主義,即Vandalism,據說取自日耳曼語,是法國大革命期間出現的新詞,指那些熱衷破壞歷史文物和文化財富的行為,算得上是法國大革命的“光榮傳統”。
如今這個“光榮傳統”也沒丟。這不,1 月底,兩個氣候活動人士,走到蒙娜麗莎面前。只見她們舉起裝有南瓜湯的瓶子,奮力向這位神秘女神潑去,瞬間,橙色的污跡,布滿了她那微笑的臉。當然,也別擔心,盧浮宮的保安們,對這種場面也見怪不怪了。防彈玻璃罩著,蒙娜麗莎還毀不了。
說回那兩位女子,她們站立兩側,朝人群喊了起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藝術,還是健康和可持續食物的權利?”“所以,我們的農業系統生病了,我們的農民在工作中死去。”果然,又是來抗議的。雖然文物未損,但巴黎警方還是將其逮捕。
蒙娜麗莎的神秘、神圣,似乎總能激起另一類人的毀滅沖動。
蒙娜麗莎也是老遭罪了。除了1911 年被盧浮宮的油漆工順手牽羊帶回自己的祖國意大利(兩年后意大利主動還給了盧浮宮,換取意法兩國合作),此后破壞行為,時有發生,用硫酸潑的、用石頭砸的、用刀片劃的,所幸,每一次蒙娜麗莎都毫發無損。2019 年起,蒙娜麗莎受到了最嚴密的保護—高科技的防彈玻璃,普通人很難對她造成任何實質性的破壞。但破壞者依然不死心,抹蛋糕的、澆湯汁的,總能找到可趁之機。如今,汪達爾主義者顯然也不是為了破壞而來,是看中了這里的眼球效應。去年的那場破壞中,抗議者就宣稱:“有些人正在破壞地球……所有藝術家都要為地球著想。”據稱被保安帶走前,他還在博物館地上撒了一地玫瑰花瓣。
蒙娜麗莎的神秘、神圣,以及人們對她的普遍敬畏,似乎總能激起另一類人的毀滅沖動。1963 年,薩爾瓦多·達利把攻擊蒙娜麗莎的人,分為兩類。一是極端智性的攻擊,是達達主義反崇高的體現,比如1919 年,馬塞爾·杜尚給蒙娜麗莎的復制品畫上了胡須,寫下“L.H.O.O.Q.”,意為她的屁股很性感。另一種則是原始而天真的攻擊行為—扔石子兒,或者偷走。于他們而言,在美術館里看到蒙娜麗莎,猶如在妓院里看到了自己母親的肖像,破壞掉或者偷走藏起來,是對其模棱兩可的微笑的回應。
當然,達利也說了,任何能對這種攻擊行為作出不同解釋的人,都應向他扔出一顆石子:“我會把它撿起來,并接著進行建立真理大廈的工作。”
今天我們可以很簡單地解釋,一切不過眼球效應。可惜的是,達利的真理大廈,似乎也沒來得及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