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維海
還在春天里,善文兄一家就上深圳了。他們從老家雷州出發(fā),為了來看我,不上高速,走了湖光快線。他們趕到湛江的時候都快中午了。
我們兩家人就在我學校附近的一家酒樓里小聚。用完餐后,他們就匆匆告別,說恩平的親戚新居入伙,要趕晚上的宴席。這個消息來得有點突然,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幾天前知道善文兄來看我,就暗地里謀劃,今天午餐后就把那場球打了。
那場球指的是一場乒乓球賽,疫情還未開始我們就約了球,現(xiàn)在疫情都結(jié)束了,還是沒有打成。
善文兄一年難得來一次湛江,錯過今天,這場球開打的具體時間就是猴年馬月了;恩平的親戚一生諸如新居入伙的好事雖不止一次,但如果這次缺了席,誰也不能保證善文兄下一次就一定有時間參加。打球與走親戚這兩件絕頂重要的事對在了一起,這事兒誰遇上都頭疼,比打一場球還累人。
在與善文兄握手道別的當兒,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過了馬路,再走10多步,就是我們學校的大門,球室就在大門的左手邊。打一場球用不了多少時間,比看完一些流量明星的頭條新聞還快。昨天我還特地讓學生把球室打掃了一番,拖了兩遍地板,還把窗臺的灰塵也清理干凈,并借來兩盆綠植放在了門口。
為了今天的比賽,我一有空就跑到公園里的沙地乒乓球場上練開球,練躍起抽打,在學校的大操場里練體力。嘀咕著,哪怕是贏了一兩個球,也可以在南渡河群(雷州文化交流群)里吹上半天啊。
恩平的一樁喜事,讓這一切成了秘密,我便成了收藏這個秘密的人。
善文兄是我大學時的師兄,我們因文學結(jié)緣,只知道他文章寫得好,從來沒有把他與乒乓球聯(lián)系起來。大學三年,他留給我的印象全與運動無關(guān)。
現(xiàn)在的善文兄可是乒乓球發(fā)燒友,他經(jīng)常在群里分享一些與乒乓球有關(guān)的舊聞新事。現(xiàn)在他一有時間就打比賽,雖是一些俱樂部組織的民間活動,但檔次也不低,參賽選手不乏一些退役的專業(yè)運動員。
善文兄知道我也喜歡打乒乓球,就與我約球。并放出話來,讓我?guī)е蚺牡缴钲谌ィ绻亿A了,他負責我在深圳的所有費用,輸了就自己買單。其實我是知道的,善文兄以球說事,無非是想讓我抽空到深圳去走走看看。
很多人都知道我倆的這場球賽了。在南渡河群里,我們以口舌為“拍”都不知道交戰(zhàn)了多少回合,這自然是沒有結(jié)果的事情。有群友向我提議,如果乒乓球打輸了,就約善文兄踢足球,他們都參加。
我喜歡踢足球,他們是知道的。

一場疫情讓我的愿望有了變化,那就是我不再踢足球了。三年疫情,大家基本閉關(guān)在家,不要說組織球賽,就是幾個朋友間小聚也成了奢望,尤其是在“陽”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謹遵醫(yī)囑不能激烈運動,足球也就慢慢地淡出了我的生活。
有天我與老何在辦公室閑聊,他突然提議,我們打球去。老何把我?guī)У叫姓k公樓,在15樓的一個小房間,里面放著一張乒乓球臺。我與老何的球賽毫無懸念,他打得較為輕松,我全無招架之功,更無還手之力。老何擔心我從此對這項運動沒了興趣,就給我說了我所認識的幾位老師,說他們當初是如何不如我,現(xiàn)在都“老厲害了”,有的都能帶徒弟了。還有誰誰,因為經(jīng)常打乒乓球,“三高”都沒了,原先的哮喘也沒了,現(xiàn)在一口氣爬上6樓不用休息就能馬上開始講課。還有,打乒乓球?qū)︻i椎病、肩周炎等大部分慢性疾病都有預(yù)防和明顯的治療效果,能消除眼睛疲勞,起到預(yù)防甚至治療近視的作用,還能愉悅?cè)说男那榈鹊龋虾握f得都對,百度里也是這么說的。我自然不能違了老何的好意,連連說,好,我堅持來。
一開始時,我的水平相當一般,反應(yīng)也慢,常常被對手打得落花流水。打乒乓球最講究水平相當,如果差距太大,就不好玩。你水平越高,喜歡同你打球的人就越多。還好同事們并不嫌棄我,他們總能變著法兒讓我高興而來盡興而歸。
如果說踢足球是團隊精神的體現(xiàn),那打乒乓球需要的是單兵作戰(zhàn)能力。隔著網(wǎng),做著心事,眼里滿是殺意,心里想著怎樣把球打到對方最難受的地方。這確實是個好運動,任何一個人只要愛上了乒乓球,就沒有不被它的魅力所俘獲。
我經(jīng)常拉上妻子給我當陪練,慢慢地,我的水平也有了提高。我最好的成績是參加學校的集團聯(lián)賽,得了第3名。
一場球打成什么結(jié)果不重要,一天里一年里一生里最重要的事情不在這里,我們只是想在這里獲得更好的身體與心情,以更好的狀態(tài)去面對明天的工作和人情世故。我喜歡的一種狀態(tài)是,靠實力能贏,有時卻用智慧去輸。贏了讓人心服口服,輸了讓人心存感激,念你的好,并喜歡來。
與善文兄在春天里相聚,發(fā)生在春天里的另一件事情,把我們約了很久的一場球賽推遠了。誰也說不清楚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在我看來,一場雙方實力都深不可測的比賽,早打晚打都一個樣,還不如拖些時日,給雙方都留下一個美好的想象:那只鹿最后死在誰的手里?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