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教科書上的杜甫，很難讓人喜歡，在他的生平描述中，總是充滿著貧窮、苦難，課本中他的配圖也永遠雙眉緊皺，表情沉郁。當我們說到杜甫時，總是說，他是一位寫盡世間悲歡離合的詩行者，一位悲天憫人卻自己也過不好一生的窮苦人。

我們背誦過杜甫的“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這些詩都是一流的，但我們卻更喜歡“對飲成三人”“天生我材必有用”這種飛揚灑脫的氣韻，更喜歡“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這種纖巧工麗的句子。

杜詩不夠動人嗎？杜詩中也有“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想往，有“春風花草香”的明麗，但這更多是一種圓融駘蕩的優美，而非一眼望去的驚艷。想要真正了解杜甫，必須去細細品讀他的詩，詩是他靈魂中最璀璨耀眼的部分。

“鵝兒黃似酒，對酒愛新鵝”，小鵝兒對著他嘁嘁喳喳，一瞬間叫他生起了溫柔的憐惜；“詩酒尚堪驅使在，未須料理白頭人”，他說好在我還有詩和酒，我可以吟誦，可以沉醉，可以把這些美好的景象變成回憶，永遠在心頭沉湎；“囊空恐羞澀，留得一錢看”，他以詼諧幽默的筆調，訴說自己無食無衣的苦況。

杜甫總是滿懷愁緒又滿眼憐愛，想要欣賞這生機盎然的風光，卻又總是為美好事物的轉瞬即逝而傷懷。他對著那些幼嫩可愛的生命，花草、蟲魚、鳥獸……既欣悅而暢然，復低徊而哀憫，簡直像是含淚的微笑。

杜甫偉大的地方就在于，他把他的一生——個人、家國，全都寫進詩里，不講什么大道理，卻把一切融進詩里，娓娓道來，使人于灰暗中見到光明，在沮喪中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