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亞丁

四郎彭錯

一

稻城的亞丁，青藏的亞丁，世界的亞丁。

沒去亞丁之前，亞丁的名字在我的腦海里化成雪山、草地、湖泊、森林的樣子，形成一幅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畫卷。那是我自己夢想中的香格里拉世界。

我一直渴望能走進那個夢想中的香格里拉。但我知道，越渴望的事情往往越難實現。即便是這樣，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執念。我相信，或者我安慰自己，上天肯定是準備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讓我和亞丁相遇。

美好的遇見是不怕晚的，它會在等待或者不經意間結出果實。2023年9月13日，上天最終將我和亞丁的遇見定格在這個時間。

我的舅舅如今在亞丁工作。我有時候在想，我們家族和亞丁挺有緣分的。但我的家族是現在才與亞丁有聯系的。在以前交通不便的時候，人們更多是沿河流來往。歷史上，我的家族生活在另外兩個河谷。它和亞丁相隔好幾座山、好幾條河，自然很難產生交集。當然，如今我們也生活在那個叫定波的河谷，即使是現在，也要消耗不少時間。

2023年8月，貢嘎山雜志社在稻城舉辦藏漢作家培訓班，十分驚喜。驚喜的緣由一部分是屬于亞丁的，我想，既然是在稻城，總能去一次亞丁吧。但還是事與愿違，因為某些原因，未能去成。這也成了我那次稻城之行的一個遺憾。

我最終還是將這個遺憾彌補了。

9月10日那天我和舅舅通話，電話里我向舅舅提出想去亞丁，他十分歡迎。這件事也就這樣被定了下來。說句實話，我并沒有想象中那般高興，內心平靜如初，仿佛這件事就是應該發生的。

我原本打算12日就出發的。我要先到縣城，再轉車到稻城。那天沒有找到去縣城的車子。那些經常去縣里“辦事”的車子，也沒有動靜。鄉政府里有一名姓鄒的女干部，平時喜歡寫點文字、拍點視頻，我們因此結緣。她告訴我，13日鄉政府有車去縣上，她也在其中。我便拜托她幫我聯系一下，她欣然允諾，但還是要看看車師傅的意思。我還是有些擔心，怕他們把我落下。于是，我又請了崩土寺的慈仁諾布幫我說一下，他答應后，我才稍稍心安。

13日清晨，我早早到了鄉政府，他們答應讓我搭順風車。大概過了2小時，我們到了縣城。從鄉城縣到稻城縣的車，我不用擔心，舅舅正在來接我的路上。

二

舅舅給我打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我到停車場的時候，他在門口等我，黑色牛仔褲搭配一件白色線條襯衫，顯得十分干練。我抱著一箱蘋果，右手腕還掛著一個帆布包，蘋果是給他帶的，帆布包里是我的東西。他接過蘋果抱著，我打趣地說：“你不會是沖著這箱蘋果才來接我的吧？”他說：“你是不知道生活在異鄉，家鄉的蘋果有多珍貴。”他擔心我沒吃飯，問我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我說不用。我們最后在一個超市買了點零食。

隨著甘孜州對旅游的大力支持，沿途的公路非常通暢。在青德鎮，白色藏房好似一顆顆珍珠，隨意鑲嵌在青田綠水編織的服裝上。公路兩旁，鮮花爭先露出笑臉，像極了熱情好客的鄉城人。又走過一些村落后，公路開始盤旋上升。沒有高大的樹，更不會有翠綠的山林，但那一片片草甸和無數的石頭卻也別有一番風景。

在即將到達山埡口時，幾座石頭壘砌的小屋靜靜地矗立在那里，不過卻沒有人居住，應該遷徙到別處去了。

上升了，就會有下降。翻過埡口，開始下坡。舅舅說已經到稻城境內了，路兩旁滿地的石頭便是證明。石頭是稻城的一大特色，尤其是皮洛遺址的驚現，更讓世人感受到了稻城石頭的魅力。我曾在參觀完稻城的皮洛遺址展覽館后，寫過這么一段以《石頭》為題的文字：石頭躺在展覽館／從土里跳出來／紋路里填滿了時間／據說有幾十萬年／一塊石頭／容納了一個時代／我拿起一塊石頭／像很早以前，也有一個人／拿起這塊石頭。

下坡路還是挺長的，走著走著天空中下起蒙蒙細雨，冷風不停地撲打著玻璃窗，在車里也能感到一絲寒意。路上，我們還遇到了兩個婦女，趕著十幾頭牛。她們開著一輛三輪車，頭巾將臉裹得嚴嚴實實的。舅舅說，當地很多婦女都能獨當一面，有些在家中的地位，甚至凌駕于男人之上。在我和舅舅談話時，天已經漸漸晴朗起來了，太陽又在云的簇擁下顯現出莊嚴的法相。

我們大概是五點多到的香格里拉鎮，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人多車多酒店多，這得益于亞丁。其實，香格里拉鎮原本叫“日瓦鄉”，后來為了發展旅游等才改了名字。

時間追溯到20世紀30年代左右，美國傳教士約瑟夫·洛克從云南麗江出發來到了這里，發現了這個如詩如畫的世外桃源。他在這里拍攝了很多珍貴的照片，并發表在美國《國家地理》雜志上，引起了人們的興趣和關注。

再到1934年，美國作家希爾頓根據洛克的考察經驗和自己的想象寫成了《消失的地平線》。他在書中敘述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小說中康維等四位西方商人，突然遭到一個神秘男人的劫機，最后墜落在一個名叫“香格里拉”的地方。在小說中，這個地方的居民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猶如世外桃源。這部小說出版后，這個名稱被當成是人間天堂、理想國與烏托邦的同義詞。而稻城亞丁（或者說日瓦鄉）與小說中的描述有很多相同之處，且這個地方與洛克的聯系，加之“香格里拉”的名氣，這里才改名為香格里拉鎮。

三

香格里拉鎮離亞丁景區還有一定的距離，我們要先到景區游客中心，然后乘坐景區的車上山。

上山前，因為要等車，我們也有時間逛逛香格里拉鎮。香格里拉鎮游客很多，他們從各地涌人這里。

這里有個廣場，是以洛克命名的。廣場前立著一個半身像，我在他面前站了十幾秒，他就是洛克，只是不能說話不能動，也沒有靈魂。我和他合了幾張影，畢竟是和他第一次見面。這個廣場并不大，是稻城本地的建筑風格。廣場三面都是墻，墻上掛著許多照片，主要是洛克與當地人的合影和他拍的照片。舅舅說，廣場上還會有當地居民跳舞，不過我們沒有看到。

我們驅車前往亞丁游客中心，此時天漸漸黑了。

游客中心巍峨的大門建在半山腰，我看不清全貌。不過，那五彩繽紛的燈光營造了一個別樣的風景。

我們四個人乘坐景區車，向山上駛去。由于是黑夜，我沒能觀賞到沿途的景色。舅舅玩笑道，要不要給你一個手電筒，仔細看看風景？開車的大哥則說，下山時可以看到，而且下山的風景更好。在黑夜的盤山公路行駛了一個小時，我們終于來到了亞丁景區的核心。我看到周圍都是那種綠色的觀光車，我問舅舅這種觀光車這里有多少輛，舅舅說差不多有七十多輛，旺季時還不夠用呢。

天色已晚，我們只坐了一會兒，便各自去休息了。我自然是跟舅舅住在一起，他的房間比我預想的要小一點。

舅舅跟我說，亞丁這幾天天氣都不是很好，已經連續下了幾天雨。我有些擔心，但還是跟舅舅說，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亞丁，我想它是會給我一點面子的，明天肯定晴空萬里。

不知道是不是在亞丁的原因，這一晚我的睡眠很好，內心很平靜，有些時候，我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在升華。

四

我是被屋頂的聲音叫醒的，“咚，咚咚”，我以為是在裝修，覺得這些師傅上班真早。問了舅舅后才知道，的確是有那么一群敬業的“師傅”，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喊這里的工作人員起床，而且他們還不拿工資，甚至也不會缺勤。它們不是普通人，而是這里土生土長的土著“猴”。

舅舅告訴我，今天我可以先到沖古寺，然后沿棧道觀賞美景，遠眺仙乃日，到達卓瑪拉措。這一段路是全程徒步，明天他再陪我去其他景點。我的早飯是跟這里的工作人員一起吃的，有雞蛋、酥油茶、榨菜、奶餅、饅頭，很豐盛。

沖古寺，藏語意為填湖建寺，或湖上邊的寺廟，它坐落在我們住所的旁邊，寺廟并不大，不過能在這樣的地方建造一座寺廟，也實屬不易。關于這座寺廟也有一段故事。

傳說阿旺·洛桑降措得知圣地日松貢布（亞丁三座神山）沒有弘揚佛法的寺廟，于是讓降·根秋加措大師到亞丁修建寺廟。不過卻因建寺動土而觸怒了山神，使得當地百姓全都患上了麻風病。但在大師的努力下，百姓們的病終于好了，他卻因病重圓寂了。人們為了懷念他，將他葬在草原上，堆起瑪尼石以紀念他。那一座座的瑪尼堆，如同大師在世，靜靜地守護著神山下的百姓。

在這座歷盡滄桑的古寺，我看見一位老僧正坐在門口誦經，他佝僂的身體如金剛般硬朗。我不知道，1928年，洛克在這里是否也遇見了這位老僧。不過，洛克曾在沖古寺住了三天，我想，他肯定看見過什么。

有人說，去九寨溝是看水，到亞丁是看山。確實，亞丁的山高大威武、雄奇壯偉。當然，這不是說亞丁只有山才有看頭。亞丁的樹也可以稱之為一絕。茫茫的原始森林，給亞丁穿上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我想，亞丁因此可以不懼任何風雨。走在鐵棧道上，穿行于青岡樹林里，時時能聞到來自林間的草木芳香。棧道每走上一小段，都有供游客休息的長椅，相隔幾公里還有服務站。

我偶爾會和一些游客聊聊天，講講藏族的文化和轉山的習俗等等。不過，大部分游客由于缺氧，每走一段便要休息。從沖古寺出發沒多久，就可以遠遠望見仙乃日神山。我的心情瞬間激動起來，拍照是必不可少的。我還一連打了好幾個視頻，向家人、師友、同學等等分享這份吉祥。

我不由得加快腳步，引得一些游客驚訝，他們不知道我就是高原人。外面來的游客，少有能在這樣高海拔的地方走這么快的。

到了卓瑪拉措，由于來得較早，并沒有多少人。卓瑪拉措又叫“珍珠海”，面積并不大，碧綠的水色在陽光的照射下發著幽幽的光芒，它就像是仙乃日懷里的一面翡翠明鏡，正好倒映著仙乃日的雄姿。

此時，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仙乃日雪山了。仙乃日在藏語意為“觀世音菩薩”，是三座神山的北峰。山上的積雪終年不化，就像一尊莊嚴圣潔的大佛，端坐在蓮花寶座上。

我在仙乃日前懸掛了一條五彩的經幡。

五

沿著來路返回，游客已經多起來了。我的前面走著一位藏族婦女，從她的外套可以看出，她是這里的環衛工人。她一手提著一個淺綠色的塑料袋，一手拿著鉗子，將路上的垃圾撿起。路上是有垃圾桶的，也有專門的人員每天將垃圾送下山處理。

我到景區餐廳的時候，舅舅已經在那里等著了。我們一起吃了飯。舅舅說下午坐觀光車到洛絨牛場轉轉，我自是不會拒絕。舅舅也要到那里去，算是同路。從餐廳到牛場是沒有游客的，汽車顯得有些寬敞。我坐在第一排，前面的玻璃又大又亮，可以很好地觀賞沿途美景。汽車行駛在平整的小道，車速并不快，這也是為了讓游客能夠更好地欣賞沿途景色。

舅舅說亞丁一年有三種顏色，春夏是綠色的生命、秋天是金色的童話、冬天是白色的凈土，所以至少要來三次才能看完亞丁所有的樣子。

觀光車平穩地行駛著，我看著手機里的信息。這時，舅舅讓我抬頭向前看。我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遠處“央邁勇”赫然出現在我的視線里。這是最令我震撼的雪山之一，這座雪山就像一尊天然的白玉文殊端坐在草地上，手中的智慧之劍直指蒼穹，傲然于天地之間。難怪當年洛克在日記中寫下：“他（央邁勇）是我見到的世界上最美的山峰。”

當我還在震驚的時候，觀光車已經到達目的地了。我這才回過神，下了車。這里就是洛絨牛場，海拔4150米，原先是附近村民放牧的高山牛場。

洛絨牛場是亞丁景區內著名的打卡點之一，游客來來往往，不計其數。它被仙乃日、央邁勇、夏諾多吉三座神山環繞，是觀看三座雪山的絕佳地點。雪山、森林、草場、溪流、湖泊、瀑布等構成了一幅天然的畫卷。這里也是通往五色海、牛奶海的必經之地。由于明天還要到這里，我沒有深入牛場，只是在服務中心周圍走了走。

那里有一個山坡，山坡上有一塊大石頭。我坐在那塊石頭上，眺望遠處的央邁勇雪山。我想，他此刻也在看著我吧。我在洛絨牛場的草地上，堆疊一塊塊白色石頭，砌起一座“雪山”。我以為，自己完成了一座“雪山”的建造，雖然它只有一頂禮帽大小。

六

我在洛絨牛場的棧道上沐浴陽光，說不出的輕松自在，一切的煩惱都被埋藏在了心底。仰望日松貢布上方的藍天白云，再看看雪山、草地、溪流，不僅僅是身體的疲憊得以休憩，心靈亦得以治愈，那是難以用文字形容的一番滋味。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偶爾幫游客拍拍照，與其聊聊天。其實，在我們向著一個目標拼命沖刺的時候，能這樣忘記一切地走著，何嘗不是一件難得的幸事。

時間就這樣流走了，游客也一批接一批離開了。五點多，舅舅打來電話，讓我在服務中心的大廳門口等他，我們一起回到了住的地方。晚飯我們沒在餐廳吃，舅舅和他的幾個朋友要做火鍋款待我。他們做飯時，我躺在房間和家里人開著視頻，現在外公也會用微信了，我在家的時候，就偶爾教他一些簡單的功能。

家里人得知舅舅和他的朋友在做火鍋款待我，非要看看，我便來到了舅舅朋友的房間。他們正在切蔬菜，招呼我先坐坐。我把電話拿給舅舅，也加入了廚師的行列。

我們吃著自己做的火鍋，聊著天南海北的事，這頓飯也算是有滋有味。我問他們，經常待在亞丁感覺怎么樣？坐在舅舅左手邊的尼瑪，是景區的一名觀光車司機。他說，他最先來這里的時候，待遇并不好，住宿等條件又差，但每天早上一起來就能看見日松貢布莊嚴的法相，也就知足了。坐在我對面的格絨諾布也是一名觀光車司機，他是本地亞丁村的人。他說，他從小在亞丁長大，后來也到外地去過，轉了一圈發現亞丁才是他真正的歸宿，從他一出生，就與這里緊緊連在了一起。久久沒有說話的雍宗是少有的女司機之一，這時她也開口了。她說，現在亞丁的游客來自世界各地，通過和游客交流，他們也能知道很多地方的事情。

是啊，人們都說世界很大，卻忽略了故鄉才是獨屬自己的世界。當你真正認識了自己出生的那一片土地，你就已經認識了全世界。故鄉，就是一個縮小版的世界。

七

今天起得比昨天早，走的路比昨天長，下午回香格里拉鎮。吃完早飯，乘坐觀光車直接到了洛絨牛場。我背了一個小的旅行包，里面有礦泉水、經幡、雨傘、幾個水果。我和舅舅走的是左邊的那個棧道，這樣我們就順時針轉了洛絨牛場。

其實，如果不想走路，是可以騎馬的，我們自然是不用。舅舅三十五歲，正值壯年。我們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將好多前面的人落在后面了。舅舅沒讀過多少書，漢語卻說得還算可以。他偶爾給游客講一些注意事項或者亞丁的故事，我開玩笑說：“你就應該做導游。”他卻一本正經地回答：“我也想，這不是學歷不夠嘛。”

走了沒一會兒，便來到了貢嘎湖。從這里開始，就能看到很多游客坐在鐵棧道上拿著氧氣瓶休息。由于木質棧道容易損壞，且不利于大規模人的來往，所以從這里到埡口都是鐵棧道。

上山的路也不止棧道，還有一條小道，那是以前上山的路。現在主要是景區用來運輸物資和垃圾的。這段路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十分艱難的，也是最考驗一個人體力、耐力、毅力的地方。有的人走到半路就回去了。據舅舅說，還有背人或者代背包袱的“背夫”，基本是當地人，不過我沒有見到。下山后才知道，現在不允許了。

接著就是舍身崖，我知道有這個地方，卻沒有找到它在哪里。問舅舅，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在此工作也沒多久。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位本地的僧人，與他用藏語聊了不少。從他那里得知了一則關于舍身崖的故事。

相傳獵人次熱多吉在此獵鹿，山崖上的巖洞里有位高僧在修行。每當次熱多吉在此獵鹿，總要將其中一個獵物腿供養給那位高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某天，獵人獵到獵物后回來，經過高僧的修行洞，看見修行洞旁的白骨已堆成小山，幡然醒悟。他悔恨不已，為了懺悔自己深深的罪孽，于是他就背著獵槍，腋下夾著獵狗，從山巖跳了下去，半空中獵狗長出翅膀，載著他飛向了西方。高僧見后，認為獵人殺了如此多的生靈，競還能升天，而自己禪悟多年，肯定可以成佛，于是也從山崖跳下，結果摔得粉身碎骨。

這個故事在很多地方都有流傳。不過，用它來解釋舍身崖的由來卻也極佳。由此警示世人，摒棄貪嗔癡，早日找回本心。

隨著海拔的升高，上山的難度也大了起來。游客由于缺氧，登山十分吃力，大部分都在吸氧。行走中也是三步一歇，大口喘著氣。

到達埡口，往下望去，密密麻麻的人正在上山，山上的人看著他們，忘記了自己上山的樣子。

從埡口直走二十分鐘的平路，便是牛奶海。海不是海，海是湖泊，藏語中海稱之為“降措”，湖泊稱之為“措”。牛奶海是雪水積蓄形成的，呈扇貝形，中間是碧藍的雪水，周邊則是一圈乳白色環繞。它是如此美麗，遠遠望去，仿佛碧玉鑲嵌在雪山之中，純凈安詳。我在微信群聊里分享牛奶海的照片時，將它稱之為“高山之眼”。順時針轉了三圈后，我和舅舅爬上了懸掛經幡的山坡，這里是一個風口，懸掛的經幡瞬間歡喜地跳躍起來。

接著便是最后一個地方——五色海，離牛奶海只有幾百米。

五色海由于在光的折射下，產生五種不同顏色而得名。它位于仙乃日與央邁勇之間，屬于高山湖泊，三面環山，真名“單增措”，藏名“納卡措姆”，意為“天空之湖”或“山頂之海”，其宗教地位很高，與西藏羊卓雍措齊名。

在五色海有一個極大的好處，可以清楚地欣賞央邁勇的正面和仙乃日的背面，與遠處的夏諾多吉遙遙相望。這里我想說說仙乃日的背面。這是亞丁之行最讓我震撼的地方之一。我想說，那是一幅千佛之圖，是佛國最形象的天然石畫。我要說，那一塊塊突出的石頭上，坐滿了諸佛菩薩。我視覺的震撼、心靈的震撼，遠非文字可以承載。

八

只要上山了，下山的路就要簡單許多。

在這篇散文即將結束之前，我想補充一下關于夏諾多吉的介紹。夏諾多吉為日松貢布雪山的東峰。雪山的主峰呈三棱錐狀，類似于金字塔，聳立在天地之間。夏諾多吉就是金剛手菩薩，據說他勇猛剛烈，胯下圍著斑斕的虎皮，腰間繞著罪惡的大蟒。不過，由于條件有限，我未能近身朝拜這座神山。

亞丁，自然不止我所寫的。我想，每一個去過亞丁的人心中都有一個獨屬于自己的亞丁。

行吟亞丁，行吟不止于亞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