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龍
內容提要:基于投入產出模型,運用2017年、2018年和2020年中國投入產出表,將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進行界定及分類,測度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效應及融合互動效應。結果表明: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綜合融合水平穩步上升,各部門之間融合度有明顯差異,直接融合度高于間接融合度;數字經濟產業各部門與文化產業各部門融合互動度波動上升,但部門之間融合互動影響力和感應力存在非對稱性,從影響力系數來看,數字產品制造業對文化產業的需求拉動效應最強,從感應力系數來看,數字要素驅動業對文化產業的供給驅動效應最強。基于2017年中國地區投入產出表研究發現,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效應存在區域異質性,東部地區綜合融合效應總體優于中西部和東北地區,但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融合互動效應較為突出。
中國數字經濟蓬勃發展,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進程深入推進,產業規模不斷擴大。中國信通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研究報告(2023年)》顯示,2022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達到50.2萬億元,同比名義增長10.3%,已經連續11年顯著高于同期國內生產總值名義增速。中共二十大對加快建設數字中國作出重要部署,提出加快發展數字經濟,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通過“上云用數賦智”,數字經濟充分發揮其“一業帶百業”效應,賦能相關產業高質量發展,文化產業的數字化轉型亦是大勢所趨。2016年國務院印發《“十三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與文化產業密切相關的數字創意產業首次被納入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2020年發布的《關于推動數字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2021年發布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和2022年發布的《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等文件,都提出實施文化產業數字化戰略,以加快發展文化產業新業態、新模式,促進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
數字技術從多維度改變了文化產業生產模式,催生全新文化業態以擴大消費規模,助推文化產業組織結構與制度體系變革(Nambisan等,2019;Heo和Lee,2019)。數字化進程能夠通過優化生產要素組合、緩解融資約束、提升勞動力水平等途徑(陳廉等,2021;黃海清和魏航,2022),賦能文化產業轉型升級(劉玉杰和黃韞慧,2023),為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新活力。數字經濟產業具有高滲透性和高附加值特點,通過與其他產業融合發展對產業結構和產業創新效率等產生影響(陶長琪和周璇,2015;丁守海和徐政,2021),有助于產業高級化、數字化、智能化發展,推動經濟高質量和可持續發展(賀曉宇和張二宇,2023)。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不斷融合發展推動了文化產業數字化進程,能夠優化文化產業資源配置,提高文化產業生產效率,降低文化市場交易成本,促進文化消費提質增效,推動文化產業結構進一步合理化和高級化。
縱觀現有文獻,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的動因和路徑分析。Weeds(2012)指出,技術變革在銷售渠道和文化產品內容創造兩方面為文化產業賦能;臧志彭和解學芳(2019)發現信息分享、數據整合和智能遙感等新型數字技術可有效促進文化產業數字化發展;陸建棲和任文龍(2022)從數字化基礎、產業數字化、數字化環境和數字產業化四個維度探究了數字經濟對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傅才武和明琰(2023)研究發現,數字信息技術引發文化市場結構和文化產業結構的鏈式反應,正在重建當代中國文化產業全新的數字生態圈。第二,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效果研究。陶慶先(2013)認為數字經濟可提高文化產業發展水平,但影響作用存在地區異質性;談國新和郝挺雷(2015)認為,數字技術催生文化產業商業新模式、營銷新渠道和消費新習慣,促使文化產業高附加值化;方慧和張瀟葉(2022)發現中國文化產業數字化水平穩步提升,且文化產業數字化對文化產品出口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隨著文化產業數字化轉型不斷深入推進,數字經濟產業各要素被廣泛應用于文化產業運行的各環節,各文化產業業態也在不同程度上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發展,但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程度究竟如何?文化產業核心部門及相關部門等不同業態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有何差異?不同地區間的融合程度又呈現何種態勢?對中國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程度進行科學合理的量化測度評估是對上述問題的直觀回應。現有文獻對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的動因、路徑以及效果的探討較為豐富,但缺乏對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的量化測度研究。基于此,本文采用投入產出法,使用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7年至2020年中國投入產出表,分析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程度以及動態演進趨勢,探究文化產業各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各部門之間融合的特點,并進一步運用2017年中國地區投入產出表進行區域異質性分析。
本文邊際貢獻如下:在研究視角方面,從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之間的融合效應和融合互動效應兩個維度出發,基于文化產業生產過程中對數字經濟產業要素的消耗,分析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滲透作用,是考察文化產業數字化轉型狀態的一個創新性視角。在研究方法方面,運用投入產出模型,通過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測度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程度,并將傳統影響力系數和感應度系數中的權重按照文化產業部門的增加值比重進行調整,使評價指數更為客觀,而后進一步從需求拉動和供給驅動兩個角度分析融合互動效應的部門差異性和地區差異性,具有一定的創新性。在研究數據方面,依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2018)》和《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統計分類(2021)》,對照投入產出表中的國民經濟部門分類,對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進行界定和劃分,將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核心產業進行部門歸類,并創造性地根據文化產業核心部門的特性,將其進一步細分,以確保測度結果的科學性和準確性,有利于更加深入探討不同文化產業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發展態勢。
投入產出表能體現各經濟部門在一定時期內生產投入、資源分配、商品交換與消費等方面的動態聯系,也能較好地揭示各個經濟部門之間相互依存和制約的數量關系,而其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之間的融合程度也可表現為以投入和產出關系為核心的產業間的互動關聯性(武曉婷和張恪渝,2021;潘磊和方春妮,2023)。本文基于投入產出表數據,使用投入產出模型,分析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效應,并探討文化產業發展過程中數字經濟產業的需求拉動和供給驅動效應。
(1) 融合效應分析。融合效應可分為直接融合效應、間接融合效應以及綜合融合效應。直接融合效應是指數字經濟產業的產品要素作為中間投入品直接參與文化產業各部門生產環節時所產生的影響,表示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直接融合程度。由于數字經濟產業具有較強的滲透融合能力,與其他眾多產業之間也存在著相互關聯作用,當數字經濟產業以其他產業為媒介,對文化產業產生間接影響時,則可稱為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間接融合效應。直接融合效應與間接融合效應之和即綜合融合效應。
借鑒潘磊和方春妮(2023)的方法,采取直接消耗系數來表示直接融合度。直接消耗系數為文化產業部門每生產1單位貨物或服務的價值量所直接消耗的數字經濟產業部門貨物或服務的價值量,可以表示為文化產業部門對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的直接依賴程度。直接消耗系數越大,說明文化產業部門對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直接依賴性越強,直接融合效果越好,反之則反是。公式如下:

(1)
其中,aij表示直接消耗系數,即直接融合度;xij表示文化產業j部門對數字經濟產業i部門的直接消耗量;Xj表示文化產業j部門的總投入量。
采取完全消耗系數來表示綜合融合度。通過文化產業部門每生產1單位貨物或服務的價值量需要直接和間接消耗數字經濟產業部門貨物或服務的價值量,反映文化產業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的完全關聯程度,進一步體現兩部門之間的綜合融合度。公式如下:
B=(I-A)-1-I
(2)
其中,B表示完全消耗矩陣,即為綜合融合度矩陣;A表示直接消耗系數矩陣;I表示單位矩陣;(I-A)-1為Leontief逆矩陣。
(2) 融合互動效應分析。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之間存在相互關聯的互動效應,可從影響力和感應力兩個維度進行分析。影響力系數從需求角度出發,表示某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增加1單位最終產品對文化產業部門的拉動作用。感應度系數從供給角度出發,表示文化產業部門每增加1單位最終產品所受到的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的驅動作用。影響力系數和感應力系數分別表示為式(3)和式(4):
(3)
(4)
為使指標更加科學,參考劉起運(2002)和沈利生(2010)的研究,采取文化產業各部門的總產值占文化產業總產值的比重Wj來代替平均的權重系數1/m。改進后的公式分別為式(5)和式(6):
(5)
(6)
其中,lij是Leontief逆矩陣(I-A)-1中的元素,gij是Ghosh逆矩陣(I-H)-1中的元素(劉起運,1986);Dij為修正后的影響力系數,表示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需求拉動作用,可以反映出數字經濟產業與文化產業的后向關聯性,數值越大,表明該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拉動作用越強;Iij為修正后的感應力系數,表示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供給驅動作用,反映數字經濟產業與文化產業的前向關聯性,數值越大,表明該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推動作用越顯著。
(1) 文化產業的界定與分類。在文化產業數據處理方面,《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2018)》明確將文化及相關產業分為9類,分別為新聞信息服務、內容創作生產、創意設計服務、文化傳播渠道、文化投資運營、文化娛樂休閑服務、文化輔助生產和中介服務、文化裝備生產、文化消費終端生產,前6類歸為文化產業核心領域,后3類歸為文化產業相關領域。結合文化產業各門類的特性,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進行二次分類。將新聞信息服務、內容創作生產、創意設計服務3部門歸為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其主要涉及對文化的直接創作與制造的生產活動,在整個文化產業價值鏈中位于負責創意和內容生產的前端位置,具有高度創新性和知識密集型特征,是文化產業最為核心的內容。將文化傳播渠道、文化投資運營、文化娛樂休閑服務歸為文化產業核心二部門,其主要涉及對文化的傳播推廣和經營等相關活動,在文化產業價值鏈中位于中后端位置。根據2017年、2018年和2020年中國投入產出表中的產業部門分類解釋,將表內149部門中與文化及其相關產業相對應的部門提取出來,歸并為文化產業三個部門,劃分結果見表1。需要指出的是,在投入產出表全部149部門中,某些部門同時包含文化產業和非文化產業,但并不以文化產業為主要特征,在數據處理方面,難以將文化產業數據從這些部門中完全提取出來,出于測度的科學和嚴謹性,將這類部門予以剔除,僅保留完全涉及文化及相關產業或者以其為主要特征的部門。

表1 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
(2) 數字經濟產業的界定和分類。在數字經濟產業數據處理方面,依據2021年國家統計局頒布的《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統計分類》,并借鑒武曉婷和張恪渝(2021)的研究,將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劃分為四大類,分別為數字產品制造業、數字要素驅動業、數字產品服務業、數字技術應用業。進而根據2017年、2018年和2020年《中國投入產出表》中產業部門分類解釋,將投入產出表149部門中與數字經濟產業相對應的部門提取出來,歸并為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劃分結果見表2。同樣需要指出的是,投入產出表中某些部門同時存在數字化與非數字化的成分。對有更為詳盡基礎數據作為支撐的部門,借鑒相關研究的做法,將該部門數字化成分的營業收入占部門總營業收入的比重作為拆分依據(武曉婷和張恪渝,2021;潘磊和方春妮,2023)。例如對于數字產品服務業中的數字產品批發和零售、數字要素驅動業中的互聯網批發和零售以及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基于各年份的《中國經濟統計年鑒》和《中國經濟普查年鑒》,將數字產品批發和零售、互聯網批發和零售的營業收入在批發和零售業營業收入中所占比重,信息工程建設的營業收入在全國建設工程總營業收入中所占比重,作為數字化部分剝離依據。對于并非以數字化為主要特征的部門,且尚無公布數據作為其剝離依據(許憲春和張美慧,2020),考慮測算結果的準確性,同文化產業分類處理相類似。在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的測算中,包含了完全數字化部門、以數字化為主要特征的部門以及有數據支撐其剝離的部門。此外,為了避免測度結果的內生性問題,將數字經濟產業中小部分與文化產業重合的部門刪除。

表2 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分類
依據式(1)和式(2)計算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結果見表3。

表3 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關聯融合系數
從融合度總體演進趨勢來看,2017-2020年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關聯融合系數穩步上升,表明文化產業對數字經濟產業的依賴程度不斷提高,數字經濟產業作為中間投入對文化產業滲透作用逐漸增強?;ヂ摼W、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發展日新月異,不斷賦能文化產業發展,深刻改變了文化產業的生產、傳播和消費方式,推動文化產業的數字化轉型。在生產端,隨著數字技術的應用,文化產業生產及經營管理效率不斷提高,資源配置方式得以優化,整體生產成本大幅下降。就傳播來說,數字技術拓展了文化產業傳播渠道,提升了文化產業傳播速率,降低了文化產業市場信息不對稱性。在消費端,數字技術豐富了文化產業消費業態,增強了文化消費的體驗感和互動性,并通過對利基產品的挖掘實現長尾經濟效應,滿足了消費者個性化、定制化消費需求。數字技術模糊了文化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的界限,文化消費者逐漸參與到文化生產中,并進一步降低了文化市場的搜尋匹配成本,提升了文化產業整體福利,促進了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此外,政府政策以及市場需求也是推動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不斷深度融合發展的重要因素。順應數字經濟發展潮流,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推動文化產業數字化的政策措施,在金融、技術、人才等方面全方位扶持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發展。隨著經濟不斷發展和收入水平提高,消費者對數字文化產品和服務的市場需求不斷增強,進一步促進了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有機融合。多重因素相互作用、共同發力,推動了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深度融合與協同發展。
從文化產業部門視角來看,文化產業三個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度有著較為明顯的差異。文化產業核心二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之間關聯融合度最高,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次之,文化產業相關部門最低。文化產業核心二部門主要包含文化傳播渠道、文化投資運營以及文化娛樂休閑服務三個類別,在數字經濟產業加持下,文化傳播渠道不斷得以拓寬,互聯網和社交媒體平臺打破了傳統傳播渠道的時空限制,推動文化內容快速傳播和擴散,且數字出版的興起提高了文化內容的普及性,為讀者提供了更廣闊的交流和互動空間。隨著數字化轉型深入推進,文化投資與資產管理、文化企業總部管理以及文化產業園區管理的數字化水平也在不斷提高。文化生產者通過大數據分析,精準把握文化消費者需求和偏好,推動文化娛樂休閑服務的質量和效率不斷提高,虛擬現實(VR)和增強現實(AR)等數字技術的應用,進一步提高了消費者的體驗感和消費黏性。相較文化產業核心二部門,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以內容、創意、IP等價值創造元素為核心,更加依賴于創造力和創新性,內容創作者和設計師是該部門的核心生產力,而先進的數字技術工具和平臺為創意主體的創作生產提供了極大便利,且人工智能的應用和賦能進一步提高了創意主體的創作生產效率,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不斷加深。文化產業相關部門更多屬于勞動密集型或者資源密集型文化制造業范疇,在生產過程中會逐漸實現數字化轉型,但一般不直接依賴數字技術來實現生產,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程度相對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和二部門較低。
從數字經濟產業部門視角來看,數字經濟產業四部門與文化產業融合度亦呈現差異化特征。數字產品制造業以及數字技術應用業與文化產業之間融合度較高,而數字要素驅動業以及數字產品服務業與文化產業之間融合度較低。具體來看,數字產品制造業同文化產業核心二部門融合度最高,數字技術應用業同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融合度最高,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同文化產業相關部門融合度最高。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從硬件和軟件兩個維度為文化產業提供所需的關鍵工具和技術支撐,對文化產業的融合滲透程度較深。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聚焦于數字資源應用和數字產品銷售、維護等領域,與文化產業融合有待進一步加強。需要指出的是,文化產業涉及大量知識產權和版權保護,在某種程度上與數字經濟的共享性和外部性特征相沖突,這可能也是阻礙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與文化產業有機融合的因素。
對比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文化產業各部門對數字經濟產業的直接融合度與間接融合度有所不同。首先,總體看來,2017-2020年文化產業各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各部門綜合融合度平均是直接融合度的1.85倍,表明文化產業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直接融合度高于間接融合度。通過現有文獻橫向對比,武曉婷和張恪渝(2021)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產業與制造業綜合融合度顯著高于直接融合度,潘磊和方春妮(2023)研究表明數字經濟產業與體育產業綜合融合度顯著高于直接融合度,即制造業和體育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間接融合水平遠大于直接融合水平。這主要由于文化產業相較于制造業和體育產業總體上屬于知識密集型產業,與同樣作為知識密集型產業的數字經濟產業有較好的直接融合。具體到文化產業各部門,文化產業相關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綜合融合度平均是直接融合度的2.2倍,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綜合融合度平均是直接融合度的1.64倍,再次表明知識密集型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的直接融合水平更高。
依據式(5)和式(6)計算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系數和感應力系數,結果見表4。

表4 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和感應力系數
總體看來,2017-2020年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系數和感應力系數呈現波動上升之勢。2017年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系數和感應力系數之和分別為4.3046和5.8968,2018年分別為4.6238和7.4054,2020年分別為4.3446和7.1052。2018年較2017年而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互動效應明顯上升,2020年較2018年而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互動效應出現小幅度下降,這主要是由于2020年爆發了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及中國經濟增長產生重大負面影響,也影響了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互動效應,但2020年較2017年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互動效應依舊有所提高,說明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上升趨勢具有一定的穩定性和韌性。
從影響力系數來看,數字經濟產業各部門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有所差異。數字產品制造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最強,數字技術應用業的影響力較強,數字要素驅動業的影響力較弱,數字產品服務業的影響力最弱。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是目前拉動文化產業增長的主要力量,后向關聯性較強。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的生產性需求能夠提升其創意及設計水平,提高產品附加值和競爭力。而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由于其產業自身運行邏輯和特性,對文化產業的需求不強,從而導致影響力系數相對較低,后向關聯性微弱。
從感應力系數來看,數字經濟產業各部門對文化產業的感應力存在差異。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對文化產業的感應力較強,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的感應力較弱。這說明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與文化產業的前端互動優勢顯著,在文化產業升級中能夠起到關鍵性的供給驅動作用,而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的前向關聯性相對較弱。對比感應力系數和影響力系數可以發現,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融合互動效應存在著非對稱性。
為進一步探究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的區域異質性,使用當前最新發布的2017年中國地區投入產出表數據進行融合效應測度。首先參考國家統計局《東西中部和東北地區劃分方法》,將各省級行政區劃分為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1)東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和海南;中部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西部包括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青海、寧夏和新疆;東北包括遼寧、吉林和黑龍江。其次,將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劃分部門,由于中國地區投入產出表為42部門,依現有數據難以將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如同中國投入產出表149部門進行細分,故再次參考《文化及相關產業分類(2018)》和《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統計分類(2021)》,將文化產業劃分為文化產業核心部門和文化產業相關部門,數字經濟產業劃分為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劃分依據見表5。與前文測度方法一樣,從融合效應和融合互動效應兩個維度進行分析。

表5 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劃分說明
在式(1)和式(2)的基礎上,計算文化產業兩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兩部門的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結果分別見表6和表7。

表6 各地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直接融合度

表7 各地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綜合融合度
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的融合效應存在顯著的區域異質性。整體而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直接融合度在0.0003~0.0336,綜合融合度在0.0010~0.0441。從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度合計來看,東部地區融合度最高,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合計分別達0.0501和0.0970,東北地區次之,中西部地區較低,中部地區略優于西部地區,西部地區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合計分別為0.0327和0.0515。不難看出,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水平和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具有一定正相關性,東部地區相較中西部和東北地區,擁有更為發達的城市群和產業基礎,更為完善的基礎設施和科技創新體系,能得到更為有力的政策支持,同時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在這一地區發展更為充分,相互之間融合效應也更為突出。相對而言,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經濟實力較弱,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發展較為滯后,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有機深度融合仍有較大提升空間。
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文化產業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部門融合特征也有所不同。東部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技術應用業融合度最高,相較于東部地區其他部門之間融合度也較為突出,其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分別達到0.0336和0.0441。中部和西部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兩部門融合水平明顯優于文化產業相關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兩部門融合水平,進一步看,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產品制造業融合水平略高于數字技術應用業。東北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兩部門融合水平優于文化產業相關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兩部門融合水平,進一步看,東北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產品制造業融合水平明顯高于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技術應用業融合水平。東部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技術應用業融合水平最高,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產品制造業融合水平最高。數字技術應用業主要涉及技術密集型服務業,數字產品制造業主要涉及制造業,東部地區較高的經濟發展水平、較強的技術創新能力為文化產業核心部門“智轉數改”提供了有力的支撐,促進了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技術應用業融合。同時東部地區向中西部地區進行的產業轉移促進了中西部地區制造業發展,為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產品制造業融合發展奠定了良好基礎。此外,隨著中部崛起、西部大開發以及東北等老工業基地振興等戰略的實施,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產業結構不斷邁向高級化和合理化,數字經濟產業要素被廣泛應用于新興制造業中,進一步推動了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產品制造業深度融合。
影響力系數從需求角度分析產業間的后向關聯性,體現的是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拉動作用。感應力系數從供給角度分析產業間的前向關聯性,體現的是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推動作用。在式(5)和式(6)的基礎上,計算不同地區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系數和感應力系數,結果分別見表8和表9。

表8 各地區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系數

表9 各地區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感應力系數
從影響力系數來看,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系數存在顯著的區域異質性。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產品制造業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影響力系數較高,分別為1.4989、1.0608和1.0245,數值均超過1,說明在這些地區數字產品制造業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的需求拉動作用高于各部門平均水平。東部地區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的影響力較其他部門依然處于領先位置,說明在東部地區數字技術應用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不但融合水平最高且融合互動效應也較好。綜合來看,東部地區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影響力系數低于中部、西部和東北部地區,這和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水平存在差異有關,主要原因可能是東部地區較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經濟發達,同時文化產業和數字經濟產業發展也較為充分,投入產出效率較高,1單位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產出對文化產業部門的需求相對較低;而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經濟基礎相對較弱,無論是文化產業還是數字經濟產業發展都相對不夠充分,投入產出效率也相對較低,1單位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產出對文化產業部門的需求相對較高。此外,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需求拉動也存在邊際效應遞減趨勢,當兩部門發展水平較低,處于初期融合狀態時,需求拉動的邊際效應較高,而隨著產業不斷發展,兩部門融合逐漸深入,需求拉動的邊際效應也會隨之遞減。
從感應力系數來看,各地區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感應力系數存在顯著的區域異質性。東部地區數字產品制造業部門對文化產業相關部門的感應力系數最高,為0.9513,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的感應力系數也較高,為0.7212,說明在東部地區數字產品制造業對文化產業相關部門有著較強的供給驅動效應,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的供給驅動效應也較為顯著。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的供給驅動效應明顯優于文化產業相關部門,尤其是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產品制造業部門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感應力系數較高,數值均超過1,說明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產品制造業對文化產業核心部門的供給驅動效應高于各部門平均水平。
對比感應力系數和影響力系數可發現,總體看來,東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感應力要高于影響力,中部地區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影響力要高于感應力。這說明東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發生變化時,對文化產業部門的前向供給作用較強,產業關聯以供給驅動為主;中部地區數字經濟產業部門發生變化時,對文化產業部門的后向需求影響較強,產業關聯以需求拉動為主。
在經濟發展、技術進步以及市場需求等多重因素的共同推動下,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程度不斷加深、融合范圍不斷拓展,文化產業的生產、流通和消費等環節發生了深刻變革,促進了文化產業數字化轉型及高質量發展。對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效應的量化測度是更加直觀分析兩者之間融合程度、融合趨勢以及不同部門融合差異等方面的邏輯起點。本文運用2017年、2018年以及2020年中國投入產出表,基于投入產出模型對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效應以及融合互動效應進行測度,并利用2017年中國地區投入產出表進行區域異質性分析。主要結論如下:第一,對于融合效應分析。從融合度總體演進趨勢而言,2017-2020年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度穩步上升。從文化產業部門視角來看,文化產業三個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存在明顯差異。文化產業核心二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度最高,文化產業核心一部門次之,文化產業相關部門最低。從數字經濟產業部門視角來看,數字經濟產業四部門與文化產業融合也具有顯著差異。數字產品制造業以及數字技術應用業與文化產業融合度較高,數字要素驅動業以及數字產品服務業與文化產業融合度較低。對比直接融合度和綜合融合度發現,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直接融合度高于間接融合度。第二,對于融合互動效應分析。總體而言,2017-2020年數字經濟產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系數和感應力系數呈現波動上升之勢,數字經濟產業四部門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和感應力存在著非對稱性。從影響力系數來看,數字經濟產業各部門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有所差異。數字產品制造業對文化產業的影響力最強,數字技術應用業的影響力較強,數字要素驅動業的影響力較弱,數字產品服務業的影響力最弱。從感應力系數來看,數字經濟產業各部門對文化產業的感應力也有所不同。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對文化產業的感應力較強,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對文化產業的感應力較弱。第三,對于區域異質性分析。從融合效應視角來看,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效應存在顯著的區域異質性,東部地區融合效應明顯優于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各地區文化產業部門與數字經濟產業部門融合特征也存在差異,東部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技術應用業融合水平較高,中部、西部和東北地區文化產業核心部門與數字產品制造業融合水平較高。從融合互動效應視角來看,中西部和東北地區數字經濟產業部門對文化產業部門的感應力和影響力較為突出。
簡要而言,本文的研究具有如下啟示:對于同文化產業部門融合水平較高的數字產品制造業和數字技術應用業而言,要更加重視其在推進文化產業數字化發展過程中的基礎性和關鍵性作用,加大在文化產業各部門中信息化和智能化硬件和軟件的應用,帶動整個文化產業價值鏈的網絡化、高端化、智能化協作升級。對于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而言,要進一步推動數據要素資源與其他多種要素共享共生,形成以數據要素為驅動力的文化產業創新融合的全新發展模式。從企業層面來說,文化企業應積極把握數字化轉型機遇,既要利用數字技術應用業和數字產品制造業所提供的軟件和硬件推進經營管理各環節的數字化建設,推動文化產品和服務開發、生產、營銷等流程的數字化升級與改造,夯實數字文化產業生態建設的微觀基礎,也要與數字要素驅動業和數字產品服務業有效融合,打造以用戶需求為核心的交互式生產模式,創新主流文化價值的數字化載體平臺以及產品和服務形式,提高文化產品與服務的供給質量,延伸文化產品和服務的價值鏈。從政府層面來說,應構建和完善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發展的政策體系,加大技術、資金及人才方面的基礎性投入和支持力度,引導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資源的合理配置及高效融合,并推動區域均衡發展,彌合區域間的“數字鴻溝”;形成跨部門聯動機制,打破部門壁壘,推動文化、科技、工信、財政等相關部門的協同合作,高效推動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發展;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解決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融合發展過程中潛在的知識產權侵犯、數據隱私泄露及市場監管盲區等問題,促進文化產業與數字經濟產業健康有序融合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