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棉花產業鏈價格傳導機制淺析

□文/ 馮雪倩 肖 楊

（塔里木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新疆·阿拉爾）

［提要］ 分析我國棉花價格與棉花期貨價格、棉紗價格在產業鏈中的價格傳導機制，為完善棉花價格形成機制提供參考。借助2017～2021年中國棉花價格指數、中國棉花信息網的棉紗價格信息和鄭州棉花期貨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研究三者之間的傳導關系。經過實證分析，發現三者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其中棉花價格每變動1%，使棉紗價格變動1.103%、棉花期貨價格變動0.265%。我國棉價對棉紗價格存在單向影響，棉花期貨對棉花價格存在單向影響關系，棉紗價格與棉花期貨之間是互為影響關系。我國棉花現貨市場與下游棉紗市場關系日益緊密，棉紗價格與棉花價格兩者之間存在引導作用，棉花期貨中介效應明顯。

引言

棉花是滿足衣著需要的重要原材料，也是中國重要的大宗經濟作物之一，還是中國2 億多棉區農戶的收入來源。棉花的經濟地位重要，龐大的紡織業規模依靠棉花支撐而得以運行。近年來，我國棉花市場極不穩定，新疆棉花事件影響下，原有棉花市場的穩定性受到影響，頻繁的價格波動直接導致“棉賤傷農、棉貴傷紡”情況的出現，一方面損害了棉農的收入，打擊了植棉意愿；另一方面借助價格傳導機制影響了產業下游涉棉企業的利益，不僅導致企業的成本增加，也使得棉紡企業的競爭優勢消退。棉花價格的波動不僅關系著棉花產業鏈整體的運行，也影響著棉花作為生產資源優勢向我國經濟優勢的轉移。研究棉花價格在國內棉花產業鏈中的價格傳導，探究棉花價格傳導的規律，能為當下棉花產業高質量發展起到一定作用。

一、文獻綜述

在棉花期貨與現貨之間的價格傳導關系方面，很多國內外學者進行相關的研究，DeeVon BaiLey（1984）借助實證研究證明了美國棉花現貨價格與期貨價格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何曉燕（2013）、周暢（2017）經過比較研究發現，我國棉花期現貨價格之間存在長期協整關系和互為因果關系；楊艷軍（2019）通過構建MSVAR 模型實證分析出中國棉花期現貨價格、市場情緒的相互影響關系。國內外學者對棉花期貨價格波動的非對稱效應和周期性特征進行了大量的實證分析。丁存振（2020）通過比較發現不同階段棉花期貨價格波幅有很大區別，價格波幅由小到大的階段依次是臨時收儲期、實施目標價格政策階段和臨時收儲前。王文翼（2019）構建三元DCC-GARCH 模型證明宏觀經濟因素與棉花期貨長期波動率呈負相關關系。王然（2018）基于DCC 模型發現棉花期貨價格與棉紗期貨價格存在正相關關系，而與小麥期貨價格相關性很低。近些年來，國內許多學者還對比研究了不同經濟政策下棉花期貨價格傳導效應。吳志旻（2021）研究發現雙關稅后進口棉價、棉花期現貨價格之間存在協整關系。

朱海燕（2015）研究發現：棉紗與棉花二者之間在長期內存在均衡關系；在短期內二者之間的傳導存在非對稱性；棉花價格能進行調整但調整速度很慢，而棉紗價格則沒有自我調整機制，但上期的偏離會以很快的速度在本期進一步擴大，使得棉紗價格向均衡狀態收斂。棉花和棉紗價格的上漲以及棉花產業鏈縱向市場聯結較緊密是導致棉花產業鏈價格波動傳導非對稱性的主要原因。

上述研究對棉花產業鏈條的價格傳導機制研究具有重要意義，但可能存在不足之處。首先，關于棉花參與價格傳導的文獻研究缺乏。其次，圍繞整個棉花產業鏈的價格研究，國內學者涉足較少，相關文獻也少。最后，價格傳導機制中引入兩項變量以上并且攜帶期貨產品來研究整個行業的價格傳導機制的文獻不多。

二、實證分析

（一）數據的選擇與處理。以2017年8月至2021年10月這一時期內，中國棉花價格指數（CCIndex3128B）、鄭州商品交易所的棉花期貨與中國棉花信息網的棉紗月度價格為樣本，分別代表棉花產業鏈中上游與中下游，共選取312 組數據，其中國內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以及棉紗價格分別記為cp、cqp 和csp。數據來源于wind 金融數據庫和鄭州商品交易所期貨月度報告。

圖1 為國內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以及棉紗價格時間趨勢圖，橫坐標軸為所選取的152 組數據，通過對比可以發現，在所選取的時間階段內，三者的價格走勢大體相似，三者市場都經歷較大的價格波動、波動程度較大，到達波峰波谷的時間很相似。（圖1，數據來源于中國棉花價格指數、鄭州商品交易所與中國棉花信息網）

圖1 2017.08～2021.10 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棉紗期貨價格走勢圖

（二）平穩性檢驗。為了確保數據平穩性，保障結論的可靠性，現對國內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以及棉紗價格的月度數據分別做對數化處理，分別為Lncp（棉花價格）、Lncqp（棉花期貨價格）、Lncsp（棉紗價格）。同時，為確保變量平穩性和結論真實有效，本文除采用常見的ADF-Fisher 檢驗法外，還引入pp-Fisher 方法進行檢驗。（表1）

表1 我國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平穩性檢驗結果一覽表

由表1 可知，國內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以及棉紗價格均存在單位根情況，是非平穩的，但在對一階差分進行檢驗后，均顯著地證明不存在單位根情況，是平穩的，由此可得，dLncp、dLncqp、dLncsp 為一階單整序列。

（三）協整檢驗。由上述可知，我國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均為平穩序列，但變量平穩僅能說明協整的可能。為了分析Lncp與Lncqp 和Lncsp 之間是否存在協整關系，考察現價同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特此引入EG 兩步法，分別以OLS 方法建立Lncp 和Lncqp，Lncp 和Lncsp 的回歸模型，回歸結果如下：

根據公式（1）與公式（2）得出的結果，以無截距項、無趨勢項的ADF 檢驗對各自殘差進行平穩性檢驗，結果如表2 所示。結果顯示RESID01 與RESID02 的t 統計量分別為-3.07 和-4.54，均在5%顯著水平下顯著，這說明Lncp 和Lncqp，Lncp 和Lncsp 的殘差不存在單位根，是平穩序列，同時它們之間存在協整關系。（表2）

表2 殘差序列平穩性檢驗估計結果一覽表

（四）滯后階數的確定。為有效進行后續各變量之間的格蘭杰因果檢驗，對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進行滯后階數的確定，結果如表3 所示。結果顯示，滯后期從0 到4 期中，滯后1 期中的LR、FpE、AIC、SC、Hq 值通過5%顯著水平檢驗，值分別為139.7、8.66、-12.35、-11.88、-12.18，結合AIC 與SC 準則，此時向量自回歸模型的最優滯后階數為1。（表3）

表3 價格序列滯后階數結果一覽表

（五）格蘭杰因果檢驗。為了進一步說明棉花現貨價格對棉花期貨與棉紗價格的影響，分別將三者進行對應的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如表4 所示。（表4）

表4 棉花價格傳導的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一覽表

從表4 中可以看到，棉花價格是棉花期貨價格的格蘭杰原因，棉花期貨價格與棉紗價格互為格蘭杰原因，棉紗價格又是棉花價格的格蘭杰原因。

（六）脈沖分析。為了深度刻畫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三者之間具體的影響關系，對上述三者建立VAR 模型，并使用脈沖響應函數（IRF）進行分析。經過滯后階數的檢驗，確定VAR 模型的最大滯后階數為1，同時對VAR 模型進行穩定性檢驗，結果如圖2 所示。結果顯示，三個變量的AR 特征根均在單位圓之內，由此判定VAR 模型具有穩定性。（圖2）

圖2 VAR模型穩定性檢驗圖

鑒于考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之間可能存在當期的影響關系，因此構建脈沖分析周期時，輸出期限僅為10 期。

圖3 表示棉花價格的增長在受到擾動項沖擊后，對價格自身、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的影響。當棉花價格本身受到一個正向單位沖擊后，其自身對該沖擊的反應效果明顯，當期達到最小的響應值0.01，之后該效果逐漸增強，在第10 期響應值近乎于1（圖3a）；但該沖擊對棉花期貨價格的影響很小，第3 期出現0.01 的響應值后，于第3 期后逐漸收斂于0，沖擊影響很微弱（圖3b）；該沖擊對棉花期貨沖擊的影響也很小，第1 期最低的影響值為0，之后盡管產生了正影響，但是效果微弱，持續綿長，維持在0.02（圖3c）。表明棉花價格增長的沖擊對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沒有明顯的同向影響，這與格蘭杰因果檢驗得出的結論相符合。（圖3）

圖3 Lncp 對Lncp、Lncqp、Lncsp 的響應路徑圖

棉花期貨價格受到沖擊時，對紡織業增長和棉花凈進口的影響如圖4 所示。當棉花期貨價格在受到來自擾動項的一個單位沖擊，對棉花價格產生的響應程度較大，在第1 期的響應值就為0.03，響度在第2期進入增長，之后一直持續到第10 期仍是遞長趨勢（圖4a）；棉花期貨價格在自身擾動項沖擊下，第1 期為響應最大值0.03，之后逐漸減弱，于第10 期逐漸收斂于0，脈沖趨勢遞減明顯（圖4b）；從圖4c 看，棉花期貨價格的沖擊對棉紗價格的影響并不明顯，其響應路徑雖為遞增趨勢，但響應程度非常小，第2 期的響應值達到高點0.3 后，陷入遞減趨勢，在第8 期回到水平值，之后進入遞增（圖4c）。結果表明，棉花期貨價格的沖擊對于棉花價格的影響很大，這符合格蘭杰因果檢驗的內容，但對棉紗價格的影響很小。（圖4）

圖4 Lncqp 對Lncp、Lncqp、Lncsp 的響應路徑圖

圖5 表示棉紗價格受到一個標準單位的沖擊時，對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自身的影響。從圖5a 可知，棉紗價格的沖擊對我國棉花價格的影響很小，且在前兩期影響更??；棉紗價格對棉花期貨價格的效果也非常微弱，第2 期達到最高值后，響度逐漸收斂于0（圖5b）；棉紗價格對其自身的沖擊影響也較為弱勢，盡管周期內響度皆為正值，整個周期響度都低于1，且沒有明顯波動（圖5c）。結果表明，棉紗價格對棉花價格和棉花期貨的價格影響都非常小，響度不明顯。（圖5）

圖5 Lncsp 對Lncp、Lncqp、Lncsp 的響應路徑圖

上述分析結果表明，盡管我國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之間存在著長期的穩定關系，但是從上述脈沖響應結果與響度效果來看，三者之間的互動關系并不明顯。說明我國棉花價格與棉花需求之間的供求關系是脫離的；棉紗與棉花期貨需求的影響關系也不明顯；國內棉花生產與棉花的價格之間也沒有明顯的影響關系。進一步的分析表明，我國棉花定價更傾向于受政府政策的影響，而不是市場需求的影響，盡管近幾年紡織業快速增長，但是并沒有有效刺激棉花價格市場化，相對于日益增長的中國紡織行業，棉花的相關價位增加顯得滯后。

（七）方差分解。為了進一步說明我國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之間相互影響的程度，對此次時間序列以周期20 進行分解，得出結果如表5 所示。（表5）

表5 方差分解結果一覽表

從表5 可知，Lncp 的方差在滯后一期中時來自自身部分為100%，隨后于滯后2 期后驟降于89.75%后，開始逐漸下降；Lncqp 與Lncsp 于滯后1 期未受到影響，但是于滯后2 期開始波動。盡管Lncqp 與Lncsp都受到影響，但Lncqp 受影響程度微弱不顯著，Lncsp 于10 期后維持在21%?？偟膩碚f，棉花價格對于期貨價格影響不明顯。

Lncqp 對自身價格影響呈遞減趨勢，于滯后1 期到達51.41%后逐漸降低，于10 期后趨勢減緩，程度保持于5.5%～6.3%之間。Lncqp 對于Lncp 的影響，于第1 期達到48.59%，經過滯后10 期的波動，逐漸收斂于72%。Lncqp 對Lncsp 的影響于第1 期達到最低值0 后，呈現遞增趨勢，于第10 期達到階段峰值21.66%后，逐漸收斂于21.66%～21.9%。

Lncsp 對自身價格影響程度呈現緩慢增長趨勢，從滯后1 期達到17.95%后遞增，至第8 期達到最高值23.17%，后波動于22.3%～23%之間。Lncsp 對Lncqp 的影響程度較低，呈現遞減趨勢，至第1 期達到17.61%后逐漸遞減，最終維持在3%～4.9%之間。盡管Lncsp 對自身與Lncqp 的影響不明顯，但對Lncp 的影響較深，至第1 期64.5%后逐漸遞增，隨著滯后期增長而趨于穩定，位于72.73%～73.8%之間。

三、結論及啟示

通過實證分析，結果發現：棉花價格、棉花期貨價格和棉紗價格三者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但是短期之內，三者之間的價格傳導存在非對稱性，這種短期的偏離可能是來自外部的沖擊。從經濟波動理論的角度來看，外部沖擊機制和經濟系統內的價格傳導機制都會對經濟產生波動，本文旨在分析棉花產業鏈內部價格傳導機制。通過格蘭杰因果檢驗能明顯看出，盡管內生變量都屬于我國棉花產業鏈中的重要成分，但是價格傳導存在單向引導。棉花價格對于國內棉花期貨價格具有引導作用，但依靠價格傳導機制，國內棉紗價格對棉花價格有著引導作用。通過誤差修正模型，短期內棉花價格對棉紗價格的影響顯著且波動較大，棉花價格的價格變動會引起產業下游棉紗的大變動；同時，短期內棉花期貨隨棉花價格變動程度較淺，證明棉花期貨在短期內受棉花價格影響較小。借助方差分析與脈沖響應，棉花價格對棉花期貨價格變動貢獻微弱，但參與產業下游的棉紗價格變動程度較深，同時棉紗價格通過傳導機制對棉花價格影響也深。

當前我國棉價波動起伏大，以往三大棉區中黃河流域與長江流域棉花產量逐年縮減，盡管西北內陸地區棉花產量逐年上升，但新疆棉花近年價格波動頻繁，整個棉花市場價格波動頻繁。棉花是千萬棉農收入的核心，棉紡織企業又是我國勞動力密集型企業的典型代表，棉花產業鏈下價格傳導一旦出現過大波動，則會對上下游產業造成無法計算的損失。由此，我國政府應當根據棉花產業鏈價格傳導機制的特點，建立健全棉花產業鏈價格傳導信息預警機制，引導價格在上下游之間合理傳導，有效促進市場信息在產業鏈上下游流通，避免信息的延遲與誤差；針對可能的外部沖擊等風險狀況，通過宏觀調控手段引導各市場主體避開風險。國家政府應當借助棉花期貨機制協助穩定產業鏈中價格的傳遞，充分發揮棉花期貨規避風險的作用，協助棉花價格穩定，同時借助期貨“發現價格”的特征向產業鏈下游傳遞及時正確的價格信息。 （通訊作者：肖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