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干燥綜合征患者情緒波動大

■全楓 通訊作者 王丹（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

最近，李奶奶總是覺得疲憊不堪、情緒起伏頻繁，白日里無精打采，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而夜間卻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加之受干燥氣候的影響，出現口干、眼干、皮膚干的癥狀，無論喝多少水、使用多少潤膚露都收效甚微，導致心情煩躁易怒，感覺什么事都不順心，整個人就像一個爆竹，一點就“炸”。李奶奶的家人帶其輾轉多家醫院的神經內科、精神衛生中心，也沒搞清楚具體病因。后來，李奶奶陪鄰居到風濕科看病，在候診區和其他患者聊天時發現，她的很多癥狀和干燥綜合征的患者極其相似。掛號檢查后，李奶奶被明確診斷為干燥綜合征，經過一系列的中西醫結合治療及心理疏導后，李奶奶終于回歸了正常的日常生活。

由這個病例可以看出，部分干燥綜合征患者的情緒問題有時候比其他的癥狀更為突出。臨床醫生也發現，干燥綜合征的患者比其他風濕免疫疾病患者的情緒波動更明顯。為什么會這樣呢？通過查找文獻、臨床病例討論及經驗分析總結后，我們考慮可能與以下幾方面有關。

癥狀反復惱人心

干燥綜合征是一種以累及外分泌腺為主的慢性系統性自身免疫病，起病隱匿，病情輕重程度因人而異，不僅可累及唾液腺、淚腺等外分泌腺，表現為口干、眼干、皮膚干等局部癥狀，也可累及腺體外器官，影響腎、肝、肺等以及血管、關節、皮膚等，出現各種臨床表現。有研究表明，90%的干燥綜合征患者會出現口干、眼干、皮膚干燥的癥狀；約70%的患者會出現乏力的癥狀；此外，發熱、關節痛、肌肉疼痛、皮疹等也是干燥綜合征的常見表現。

針對乏力及干燥的癥狀，目前尚未有特效藥物可以完全解決。雖然中醫藥辨證論治后可以緩解相關癥狀，但是臨床發現，長期停藥后這些癥狀可能會出現反復。對于發熱及疼痛的癥狀，單純服用非甾體抗炎藥或糖皮質激素雖然可以短暫退熱鎮痛，但藥效過后體溫及疼痛又會再次出現。癥狀的反復出現，讓患者心煩意亂，所以對于干燥綜合征患者而言，規律、長期的綜合治療十分重要。

甲功異常情緒異

有研究發現，在甲狀腺疾病中，干燥綜合征發病率是正常人群的10 倍，干燥綜合征合并甲狀腺疾病是正常人群的9 倍。近年來有研究顯示，一半以上干燥綜合征患者可出現甲狀腺功能和（或）抗體的異常。甲狀腺功能異常與情緒及認知障礙息息相關，流行病學研究表明，甲狀腺功能減退會使人出現思維緩慢及抑郁，而甲狀腺功能亢進的患者，焦慮及情感障礙發生率也會增加。所以，干燥綜合征患者需要同時關注甲狀腺情況，尤其出現乏力、食欲減退或多食、情緒亢奮或低落等癥狀及體征時，更應提高警惕，有時，改善甲狀腺功能也可同時緩解干燥綜合征患者的情緒問題。

肝失疏泄情志亂

臨床發現，約有20%的干燥綜合征患者會出現肝臟受累，表現為肝臟增大、轉氨酶增高。在中醫理論中，肝主疏泄，調暢氣機、調節氣血津液代謝及情志活動。情志是中醫學對情緒的特有稱謂，指個體對內外環境刺激所產生的復雜反應，包括內心體驗、表情及相應的生理、行為變化。情志活動由臟腑精氣的應答而產生。《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云：“人有五臟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肝主疏泄，具有維持全身氣機疏通暢達、通而不滯、散而不郁的生理功能，通過肝的升發調達，使臟腑氣機運行無阻，而氣又能行血、輸布津液，上達腦竅；《素問·脈要精微論篇》云：“頭者，精明之府。”腦為髓海，主司意識、思維、情志、記憶等精神活動。髓海的盈虧與氣血津液的盛衰密切相關。氣血津液在體內正常運行，才能充盈髓海，濡養腦竅，使情志平和舒暢。若肝臟受累，疏泄失常，氣機紊亂，影響氣血津液的生成、運行和輸布，導致血瘀痰阻或氣血匱乏，氣血無法上供于腦，腦失濡養則情志不遂，甚至會導致認知障礙。

無法治愈喪失信心

干燥綜合征是一個慢性、系統性的疾病。由于醫學研究的限制，目前尚沒有根治的治療方法，因此一旦確診，就是一個終身隨訪、終身治療的過程。干燥綜合征患者聽到“治不好”“要一直來看病”，就會出現疲勞、焦慮和抑郁等負面情緒，嚴重影響生活質量。加之患者罹患淋巴瘤的發病率較普通人群更高，增加了病死率，這無疑更加重了患者的心理負擔。

認識干燥解憂心

其實，原發性干燥綜合征是一種進展緩慢的結締組織病，一般預后良好。當無重要器官受累時，患者的生存時間接近正常人群；人們總是對于未知的事物充滿恐懼。患者對于干燥綜合征的焦慮情緒，可能更多源于對疾病缺乏認知。

我們不妨把干燥綜合征類比為高血壓、糖尿病等被大眾廣泛認知的疾病，也許可以從一定程度上緩解患者的焦慮情緒。高血壓、糖尿病與干燥綜合征一樣，無法治愈，需要終身隨訪、終身治療，而且一樣會累及全身多個系統，它們甚至是心肌梗死、腦梗死等危及生命疾病的高危因素。此外，干燥綜合征患者與高血壓、糖尿病患者治療過程也類似，只需要把每次隨訪的科室從心內科、內分泌科變為風濕科；而每日服用的藥物從控制血壓、控制血糖藥物改為風濕病藥物。甚至干燥綜合征患者無需每日進行血壓、血糖監測，有些輕型患者甚至不需要長期服藥。如此想來，能否緩解一些干燥綜合征患者的心理壓力呢？

最后，要關注干燥綜合征患者的情緒問題。對于疾病本身，作為醫生，能做的是早診斷、早治療，綜合診療的同時，教育患者規律系統地隨訪疾病；作為患者家屬，要給患者更多的耐心和包容心。面對缺乏疾病認知的患者，需要更多的風濕科醫生進行科普教育，讓更多的人認識干燥綜合征、了解干燥綜合征。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不久的將來，人們對于干燥綜合征的認知，能和高血壓、糖尿病一樣的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