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麗君
運城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山西 運城 044000
大學教師角色即大學教師在高等教育中被賦予的身份及該身份應發揮的功能和作用[1]。大學教師致力于知識的傳承與發展,致力于人類思想的解放和社會的進步,不同時期擔負不同的使命和社會角色。
自西歐中世紀大學產生以來,大學教師便擔負著傳授知識、培養高層次人才的教育者角色。英國著名教育家紐曼認為:“大學是為傳授知識而設,為學生而設。”[2]大學教師首先是傳授知識,培養人才的教育者角色。19 世紀初期,德國著名的教育改革家洪堡,首次提出大學教學要與科研相結合,開啟了大學教師教育者與研究者雙重角色在矛盾中協調發展的進程。隨著社會的發展,大學職能的多元化引起了大學教師角色的綜合化、復合性。張應強(2009)[3]提出,大學教師應擔負知識分子角色,即大學教師除了培養人才,探求學問,還應關注社會,批判并促進社會文化的進行。徐紅(2011)[4]在回溯大學教師應扮的“二角色”說和“三角色”說的基礎上,進一步將大學教師角色定位為“教書育人之范”“科學研究之星”“知識分子之柱”三者的整合體。羅小燕,吳艷(2017)[5]認為,當今大學教師主要擔負人才培養、科學研究、服務社會、文化傳承創新等四大功能。因此,現階段大學教師擔負著四種角色,即潛心教育教學的教育者,投身研究的研究者,傳承并創新傳統文化的傳承者,服務企業、政府、社區和公眾的服務者。陳亞凌(2019)[6]從哲學家阿倫特視角指出,教師角色應是真知的先行者、文化的薪傳者和責任的承載者的統一。
由大學教師的單一教育者角色到多元化角色的發展,可以看出大學教師在高等教育和社會發展中的重要作用。但在多元化的角色塑造中,因社會輿論導向、高校評價和考核制度等問題,大學教師作為多重角色扮演者,往往出現角色混亂,角色定位失衡現象。
2018 年1 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關于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7]中指出,教師承擔著傳播知識、思想和真理的歷史使命,肩負著塑造靈魂、生命和人的時代重任。大學是進行學術價值引領的重要機構,擔負著人才培養、科學研究、社會服務、文化引領等重要職能。大學教師承擔著這些重任,要在保護學生心靈、引導學生成長,學術前沿引領,服務于現實和追求理想與自我完善之間,保持一個健康的理性平衡。而今,大學教師的角色陷入多重困境,角色定位已漸行模糊。
教育部原部長陳寶生在2018—2022 年教育部高等學校教學指導委員會成立會議上強調:“高校教師不管名氣多大、榮譽多高,老師是第一身份,教書是第一工作,上課是第一責任。”[8]對于教師而言,教書育人、傳播知識、引導和塑造學生的靈魂和生命,是作為教師的首要職責。可目前不少大學教師沒有把主要精力放在教學上。教學工作敷衍、情緒化、授課內容不更新,與社會和前沿知識脫節,很少參與學生互動,不注重培養學生品德,心理疏導。相反,有些教師將更多精力投入到了科學研究、社會牟利中。因職稱晉升、聘用考核、科研業績是硬性條件,沒有科研和服務社會成果,教學再優秀也無法順利晉升、聘用與考核合格。高校對教師教學的考核無法量化,對教學的評價多以工作量、學生評教和同行評教等形式進行,評價結果帶有主觀性,教師的努力和能力很難與結果相一致。忽略了教書育人的教育者教師本色。傳統的知識傳播者,即教育者角色逐漸邊緣化[9]。
德國哲學家卡爾· 雅斯貝爾斯認為:“只有自己從事研究的人才有東西教別人,而一般的教書匠只能傳授僵硬的東西。[10]”大學教師作為學術研究者,出于對真理的追求而投身科學研究,教研互促,會更好地成長為教育者。而現實是,許多大學教師從事學術研究不是出于對真理的追求或對科研工作的熱愛,而是成為大學管理與考核制度的犧牲品,缺少腳踏實地的學術工作過程,制造了許多沒有價值的“學術垃圾”。同時減少了課堂教學投入的精力,影響了教學質量。
大學教師作為淵博學識、敢于思維、敢于創新的知識分子群體,應與社會團體合作,將研究成果直接轉化為社會效益,擔負服務社會的職責,為地方經濟發展作出貢獻。而并非過于追求經濟回報,將大部分精力投入服務社會中,許多大學教師從事社會服務活動,不再是從促進社會發展和增進人類幸福的作用等角度出發,而是從自身能否獲得高額回報的角度出發,失去了學術的創新精神和奉獻精神,喪失了學術的獨立自主性。
面對當前大學教師角色困境的實然狀態,作為教師,最本質的角色究竟是什么?大學教師如何選擇與調適多重角色的矛盾?早在兩千多年前,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著名的“洞穴喻”[11],形象揭示了教育的本質和教師的作用,對于反思大學教師的角色大有裨益。
“洞穴喻”是柏拉圖在《理想國》第七卷“知識與幻想”中,以形象生動的洞穴寓言來揭示和說明教育的本質是促進靈魂的轉向,而教師則是促進靈魂轉向的重要之人。
“洞穴喻”蘊含著豐富的思想。柏拉圖設想一些囚徒們一出生便生活在監獄般的洞穴里,他們的腳和脖子都被鐵鏈鎖著,雙眼只能看向前方的洞底。在他們身后離洞口不遠處,燃著一堆火,火與他們之間有一條路。有一些人扛著各種各樣的石頭、木頭等東西在路上走動。這些被扛著的東西的影子便由火光投射到洞底上。囚徒們能看到這些影子,并給影子取名。對于他們來說那些影子就是世界和真理了。有一天,他們中的一個人身上的枷鎖被解開后,這個人站了起來,轉過頭,發現洞口并且向著洞口光亮處走去。他試著爬上了一個陡峭而崎嶇的斜坡,緩慢走到太陽光直射的洞口外,起初他感到非常痛苦,耀眼的光線強烈刺激了他的雙眼。他無法再用以前看影子的方式來面對這個新的世界了。但等慢慢適應并看清這才是真正的世界。于是他返回洞穴,告訴伙伴們外面真實美好的世界,試圖帶領大家一起走向光明之處。但那些只相信影子的囚徒們,認為他的言論很可笑,他們甚至有可能抓住他并將他處死。
柏拉圖通過洞穴寓言,呈現了教育引人至善的目的和教化的重要性,同時闡釋了教師進行研究與教育的過程。洞穴是人們生活的世界,囚徒們是需要引導與塑造的人們,走出洞穴的囚徒便是教師。教師依靠自己探索,走出洞穴,發現光明世界的過程便是作為研究者的過程;返回洞穴,勸說伙伴離開洞穴,尋找至善至美世界的過程便是作為教育者的過程。如果走出洞穴的人發現真理世界后,并沒有返回洞穴去幫助和引導他人,那他只能被稱作是學術研究者,而不是教師;同樣,返回洞穴的人在引導人們時,如果能夠研究一些科學合理的方法,而不僅僅是靠說教去解決人們的疑惑,那他就不會被同伴懷疑為異類甚至被殺死。由此可見,作為教師,教育者是其基本角色,但同樣也需要進行科學研究以此來促進教學,引導學生更科學合理地掌握知識。
著名物理學家錢偉長曾說:“如果你不上課,你就不是教師;如果你不搞科研,就不是好老師。教學是必要的要求……在教學中不做科學研究,那就是一個沒有觀點和靈魂的教育。”[12]對于大學教師而言,教育者的角色乃是作為教師基本的首要職責,丟掉這一角色,便不能稱為教師;而研究者的角色會促使教師更為優秀的成長。
“洞穴喻”闡釋了教育在人類靈魂轉向中的引導和促進作用,就是要把人引向至善,追求理性與真理。闡釋了作為教師,對人類靈魂的引導是基本職責,同時對未知的探究也很重要。作為教師,要有不斷超越當前現實、勇敢探索的勇氣,要有不畏艱難、堅守信仰的決心,路途充滿艱辛,甚至不被他人理解,但最終會促進人類靈魂的轉向,人類社會的進步。
柏拉圖的“洞穴喻”促使我們反思教師角色的理性回歸。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引導人們走出洞穴的道路或者靈魂轉向的過程,是漫長和艱辛的,大學教師應堅守教育理念,正確處理好教育者、研究者、服務者多個角色的平衡關系,積極發揮人類精神導師的作用,帶領人類走出狹隘的洞穴。
在信息社會,大學教師不從事科學研究,無法站在理論前沿,也就無法有效傳承和傳播高深學問。因此,大學教師除了扮演教書育人的教育者的基礎角色外,也應是從事學術研究的研究者和將研究成果轉化為經濟效益、服務社會的服務者。多種角色互相促進,會發生沖突。人的精力和時間有限,每種角色都想面面俱到,就會顧此失彼。因此,需要根據教師特點進行科學定位,分類管理。哈佛大學前校長薩默斯指出:“對于一所大學來說,沒有比培養人才更重要的使命了。”[13]無論哪種類型的教師,無論是作為教育者還是研究者的角色,教師最重要的使命都是培養人才。
目前,多數高校的評價與獎勵比重偏向教師的科研成果與業績,且對教學的評價標準帶有一定主觀性,不如科研評價量化標準強。這導致許多大學教師越來越關注科研工作,教學工作應付了事。《意見》[7]指出,進一步推進高校教師評價制度改革,突出教師教育教學業績和師德評價;完善內部激勵機制,適應高校教師崗位特點,適當提高專職教學人員基礎性績效在績效工資中的所占比重,增加對教學型名師的崗位激勵比例。高校管理者應加大對教師教學評價力度,制定教學型、科研型等不同類型教師評價與獎勵標準與比重。對于教學為主型教師評價與獎勵要重點向教學質量方向傾斜;對于科研為主型教師評價與獎勵要重點向重大突破性科研成果傾斜。鼓勵教師結合自身定位,在教學和科研方面進行改革與創新。
《意見》[7]指出,全面開展高校教師教學能力培訓,著力提高教師專業能力,培養人才培育的生力軍。高校管理者應積極搭建教師發展的平臺,組織不同類型教師進行教育教學和學術研究交流,充分發揮各類型教師的優勢,互相學習借鑒,達到教研結合,教研互促,促進教學改革和科研創新。大學教師要結合自身特點,協調教學與科研的關系,要集教書育人和科研創新、服務社會于一體,努力做好一名專家型教師。
綜上所述,不管是哪種類型的大學教師,培養學生是其基本職責。教師須先要扮演好教育者這一基本角色,不斷提高教書育人水平,同時根據自身定位適當承擔研究者、服務者角色,積極開展與培養學生,與教學密切結合的科研和服務工作。無論是教育者角色還是研究者、服務者角色,都要服務于促進人類靈魂轉向、社會發展的使命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