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又
男,壯族。廣西作家協會會員。
水墨里
七百?人善于將土壤隱藏,卻不善于將
石頭隱藏
紅水河繞過,那么大的水墨里
牽牛花和小松間或承讓
間或搶先
他和山道上爬行的馬匹一樣
在海拔和數學比例中向上
村長說可以用火把吧
太陽能路燈雪亮
年輕的小伙們已不習慣黑暗
不習慣一邊撐著燈,一邊拉著她的手
在?場里炫耀
平白無故的愛情
在邊遠山區,他們已經為數不少
在物欲橫流的塵世間
即使在七百?或更遠的地方
也難抵擋某種來臨或放蕩
祖訓總是良善,時常像懸掛的鋒刃
翻山越嶺才得真傳
綠葉覆蓋的曬場
村莊最細微的部分,是一塊瘦瘦的田埂
下著微微細雨
一切都在被端詳
村口被綠葉覆蓋的曬場
開始積攢悲傷的落瓣
一些初冬的雪下著
或者像無聲地哭著
或者融化著
而誰沒有童年牽過的手啊
后來長大了
又是誰
無預兆地舍棄
多少人說:我曾經居于貧窮
也嫌棄貧窮
為黎明出走而規劃的路徑
最簡潔的莫過于兩三個字
或一段過往
七百個?場
此刻久旱,聽說至少有七百個?場
在意料之外等,像我當年的焦慮
彎彎山道,頂峰,等你的坳口
看盡過往車子,和稀少人流
干枯的早晨,到漫長的夜
而最后總能形成習慣,諸如農作物
在久等中重獲自由。拭擦是法門
包括汗水,淚水;包括前人和后生
都會在適當時候給些烏云,然后
給雨滴,以及最終奔放的結局
那個人面對眾人,像山村教師面對他的學生
他解釋說什么是聚雨云,沖動,和拔節
他甚至會開導:比如青春期愛的分禮
他告訴我們:遠處即便有奔騰的紅水河
也要用心祈求,永不言棄
蕎 麥
蕎麥抽穗的時候我來到村莊
那天南方正下著小雨
在桂西,雨水形成的一條條小溪奔向
一片片閑置的莊稼地,然后奔向紅水河
那時以來,她經常跑在田邊地頭
直到終于長大成人
而這些來自北方的
有著頑強生命力的物種
一邊豐產
一邊孕育著神奇故事
據說村莊先是有了山,有了河
有了玉米之后
就有了這開花結籽的蕎麥
隨著我的出生
它的根須就是我的絨毛
我有時和她手拉手在七百?走動
有時,她把衣服掛在山坳的樹丫上
她說,這就是她思想的蕎麥
傀 儡
他在田地間戰栗,蓑衣下包裹著宿命
有時甚至要等到天黑
他和他們決意要踩踏
自己彎曲佝僂的影子:我什么時候開始承認
也要較真
直到我那時以來持續的吶喊
最后終結。愛情
渾身長著綠葉的傀儡,如果
他們已經受夠,那好吧!他站在山頂
或者任何一個夠得著藍天的地方
他要一個個地辨認
無論有沒有回應,也要始終清醒
他是一個一出現就迷失的人
山坡和叢林
蘭海高速線橫貫的山坡和叢林
比起從柳州到桂林,或者更北的地方
倦意似乎來得更遲一些
針對于一個從桂北往南寧方向的
中年男子而言
當然他們可以更加輕巧
蕎麥在沿途的兩側,往深處延伸
整個早晨,花們紛紛開了,又謝了
過了貴港
還有誰,會對被甩在身后的景致
喋喋不休
當另一輪太陽閃出魚肚白,珠江
以及它來自滇黔的支流
紛紛從汽笛聲中醒來
動 蕩
這條南方的河流,從進入桂北時起
就漸漸變得安靜和柔軟
沒有水漩,翠鳥向木棉樹招手:
“你們有誰看到,我的飛翔?”
當然可以再藍一些,或者更綠
河鷗忙碌的情形,一大早就有記錄的露珠
兩三片被微風掀起的嫩絨
掩不住這些動蕩起伏的心思
山在兩岸布局,應該再挺拔,或者蜿蜒一些
目光像柔手,輕輕撫過就連綿,就波動
就婉轉地唱出
人類一樣的呻吟
(編輯 黃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