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王連昆
(北方工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北京)
[提要] 本文利用2014~2021年51 個國家服務行業的數據實證檢驗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影響。通過基準回歸和穩健性檢驗,均證實發展中國家實施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發達國家實施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具有顯著負向影響。最后,根據研究結論給出進一步促進我國新興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政策建議。
2019~2021年,世界旅游、交通運輸業等傳統服務業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遭到重創,總出口額下降13.86%,而金融、通信服務業等新興服務業雖然也受到了影響,但其總出口額仍上升了19.28%。新興服務業依托新一代信息通訊技術,極大提升了服務的可貿易性,故而成為此次全球公共衛生安全危機中引領全球貿易增長的“引擎”。當前以美國為首的一些發達國家積極鼓吹降低包括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在內的數字貿易壁壘,那么發展中國家如何制定國內相關政策?一國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降低能否促進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提升?
學者們對數字貿易壁壘與服務出口復雜度相關主題的研究為本文提供了研究基礎。
(一)數字貿易壁壘效應相關研究。在數字貿易壁壘的消極影響方面,有學者認為實施數字貿易壁壘的國家會提高外國企業成本,減少服務進口,該國企業無法有效利用優質國外中間服務產品,從而抑制技術溢出效應。壁壘也會通過抑制外商直接投資(FDI)的流入抑制外國在該國的技術溢出效應。壁壘會使企業成本增加,降低企業技術創新能力。最終,數字貿易壁壘會導致服務出口復雜度降低。也有學者認為數字貿易壁壘對服務出口復雜度的負向影響不是線性的,而是非線性的。通過以上梳理,文獻多聚焦于數字貿易壁壘對服務出口復雜度在全球主要國家的影響上,較少考察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影響,尤其是考察前者對后者在不同國家的影響。在數字貿易壁壘的積極影響方面,馬述忠(2022)認為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存在明顯差距,發達國家放松準入限制可以實現數字經濟產業的發展,而發展中國家的數字產業處于發展初期,如果采取類似政策,其結果是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之間的數字經濟產業競爭力差距越來越大。因此,數字貿易壁壘有利于保護發展中國家數字經濟產業發展和完善全球數字經濟利益的分配。除此之外,數字貿易限制或壁壘還有利于維護公民個人隱私和國家公共服務領域安全等。
(二)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相關研究。學者分別研究了基礎設施和雙向國際投資對新興服務貿易的影響。其中,陳虹認為,在國際直接投資領域,外資的進入對服務貿易帶來的負向競爭效應大于正向競爭效應,從而降低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那么,在數字貿易領域,一國設置的服務貿易限制措施或壁壘是促進還是抑制了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在不同國家類型中其影響又是怎樣的?
實際上,根據“以觀察到的現象確定合理性”的原則,發展中國家傾向于采取保護型數字貿易治理方式和發達國家傾向于采取開放型數字貿易治理方式的現狀,已經顯示出了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采取的數字貿易政策對其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影響可能會不同。因此,本文基于跨國面板數據,試圖探討如上分析。
OECD-DSTRI 數據庫將影響數字服務貿易的限制措施分為五個方面:基礎設施連通性、電子交易、支付系統、知識產權和其他障礙。
發展中國家的數字技術比較落后,新興服務業處于起步階段,發展中國家實施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主要表現為促進作用:一是保護發展中國家新興服務產業的發展。由于發展中國家新興服務貿易出口競爭力不強,該國實施數字服務貿易限制使得國內新興服務企業較少面對國外成熟企業的沖擊,否則國內企業在競爭中不占優勢,有可能破產。此外,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若出現貿易摩擦,將導致發展中國家企業失去發達國家技術支持,其新興服務業將面臨停滯或倒退的風險,那么該國服務出口也會受到影響從而抑制服務出口復雜度的提升。二是提升發展中國家新興服務企業創新積極性。發展中國家跨境交易規則偏離國際標準化規則或支付安全標準與國際標準不一致會促使該國企業(主要是生產率較高的大型服務出口企業)進入國際市場時學習新規則,促進該國企業創新活動,生產多元化服務產品。發展中國家在商標和版權保護等方面給予外國企業及自然人的非國民待遇等方面的歧視性政策增加了國外企業進入該國市場的成本,促進了該國企業(特別是中小新興服務企業)創新的積極性,從而提升發展中國家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三是增加外國對發展中國家的投資。數據本地化要求可能迫使外國企業在發展中國家建立數據存儲機構,如蘋果、亞馬遜等公司根據《網絡安全法》等法案的要求在中國設立數據中心。電子交易和其他限制措施中的“在東道國存在商業實體等要求”也會導致外國企業在發展中國家的直接投資增加。發展中國家因直接投資增加所帶來的技術溢出效應而獲益,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會有所提升。根據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1:發展中國家實施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會促進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提升
發達國家實施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主要表現為抑制作用:一是數字服務貿易壁壘會使企業無法有效配置數據生產要素。發達國家新興服務產業比較成熟,利潤動機致使國內企業需要打開國際市場,而國家的數據跨境流動限制和對數字服務貿易相關下載和數據流采取的限制阻礙了國際數據自由進出,增加了企業在國際貿易中的信息摩擦,不利于該國企業數據資源有效配置,最終抑制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提升。例如:發達國家企業在國外設立子公司,該國實施的數字流動限制使得發達國家母公司數據傳遞到子公司的難度提高,增加企業數據傳輸成本,從而導致企業無法使用最優方式配置數據生產要素。二是數字服務貿易壁壘通過增加外國企業進入成本從而導致該國企業無法受益于外國技術溢出效應,同時也無法有效利用優質國外中間服務產品。該國的電子交易和支付方式中的相關標準規則與國際標準規則的偏離,使得提供新興服務的外國企業在進入該國市場時,需要為符合該國規則進行產品和服務的調整,增加了外國企業的可變成本。同樣,外國企業獲取電子商務許可證的要求會增加外國企業進入該國市場的固定成本,知識產權限制會增大外國企業的知識產權侵權風險成本,在線廣告等限制會提升外國企業為該國消費者提供服務的成本。最終,外國企業進入東道國的成本增加使得外國企業縮減進入該國的產品和服務規模,從而抑制國外企業高技術密集服務產品對該國的直接技術轉讓和溢出。該國企業也喪失了獲取國外優質中間服務品的機會,從而抑制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增加。例如:2023年3月31日,意大利政府暫時禁止國內使用ChatGPT,因為其違反了GDPR規則,這導致了意大利國內企業或個人無法有效利用ChatGPT提供的服務。根據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2:發達國家實施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會抑制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提升
(一)模型設定
其中,NEXPYit表示i 國t年的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DSTRIit表示i 國t年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Xit表示i 國t年的控制變量,λi表示國家固定效應,γ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誤差項。為了消除異方差,在回歸時對部分變量做取對數處理。
(二)變量選擇及數據來源。被解釋變量為通過陳虹(2020)的方法計算出的2014~2021年51 個國家(包括28 個發達國家和23 個發展中國家)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NEXPY)的對數,數據來自UNCTAD 數據庫。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服務貿易壁壘(DSTRI),數據來自OECD-DSTRI 數據庫??刂谱兞康倪x取包含人均GDP(PGDP),基礎設施變量(INFR)用每百人中因特網使用人數衡量,人力資本變量(HU)用公共教育經費支出占GDP 比重衡量,創新水平(INNOV)用研發投入占GDP 比重衡量,這四類數據來自WGI 數據庫。FDI 存量、OFDI 存量和人口規模(POP)變量的數據來自UNCTAD 數據庫。服務貿易開放度(OPEN)用服務貿易占GDP 比重衡量,數據來自UNCTAD 數據庫和WGI 數據庫。
(一)基準回歸分析。表1 中第(1)列顯示發展中國家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影響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為正,假設H1 得證。表1 中第(3)列顯示發達國家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的影響系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為負,假設H2 得證。(表1)
(二)穩健性檢驗。采用二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穩健性檢驗,選取核心解釋變量DSTRI 的滯后一階變量作為工具變量。由Kleibergen-Paaprk LM 和Kleibergen-Paaprk Wald F統計量結果說明工具變量設定合理。表1 第(2)列的回歸結果顯示,發展中國家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系數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為正,再次驗證了假設H1。表1 第(4)列的回歸結果顯示,發達國家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的系數為負,再次驗證了假設H2。
實證結果表明,發展中國家實施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發達國家實施的數字服務貿易壁壘對該國新興服務出口復雜度具有顯著負向影響。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應該通過完善數字服務貿易治理體系促進新興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
現給出如下建議:第一,我國應通過服務貿易保護相關立法、加強貿易監管等措施防止新興服務產業受到國外成熟競爭者的沖擊;通過完善互聯網等領域分類開放體系等措施,逐步放寬新興服務產業政策。第二,提高傳統服務行業規范標準,樹立創新經濟思維,推動企業技術提升,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等新技術對傳統服務業的支撐作用。第三,積極為新興服務企業發展創造條件,推動通信、金融、保險等新興服務行業的發展和出口,增強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力。第四,加強大數據中心等新一代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以便充分發揮數字基礎設施對新興服務貿易出口復雜度的提升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