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庭
星期天,大民要去鄉下探望他的母親,叫我跟他做個伴。他知道我愛在外搞采風攝影,說:“鄉下的風景好著呢,你去吧。”還說,“中午我媽給咱做飯,還買了魚和排骨呢。”我一聽這些,就說好,拿上相機就跟他走。
我和大民是高中同學,大學畢業又同在市區工作,平時來往得勤,彼此也談得來。
大民是個孝子。他老家在鄉下,離市區有百十多公里。三年前,他父親突然得了急病去世了。頭一年,他和媳婦怕母親一人在鄉下太孤單,就把她接到了城里。但他母親待了沒兩個月,死活不肯待了,大民兩口子不管怎么懇求,老太太還是要回鄉下去,說住在城里就像關禁閉,出了門沒一個認識的、能說話的,悶死了。大民只好依了母親。老人回去后,他給母親買了一部智能手機,有時間兩人就聊聊天。隔一兩個星期,大民就開車回老家看望一下,順便給老太太帶一些吃的用的。他還堅持每月給母親一千元生活費,老太太過慣了節儉日子,根本就舍不得花錢,大民給的錢都存著。最近,我聽大民說,他隔幾天會在網上給他母親買一些東西,他們村里有快遞點,老太太能直接收到貨。
大民屬于責任心很強的那種人,平時在單位工作努力就不說了,在家里也勤快。他經常下廚,做得一手好菜,我手懶口饞,常去他家蹭飯。
大民的家鄉在市區北邊,秋天的田野有不少迷人的風景。天極晴朗,我們開著車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下,一路逍遙自在。大民的車放著流行樂,我舉著相機瞅著路旁閃過的五顏六色的莊稼,一片片果園,還有天空翱翔的俊鳥,不停地按下快門。
不久,車子就進了他們村子。他家就住在村子的東邊。大民說他們村原有近千口人,現在年輕人大都進城去了,平時人很少。剛進院門,大民就喊:“媽,我回來了。”他媽在院里聽見喊聲,出來迎我們。進了家大民就說:“媽,我今天買了魚和排骨,一會就給咱做。”老太太說:“家里啥都有,你又胡花錢呢。”我笑著說:“姨,大民做得好吃,你就叫他做吧。”
大民說:“我要先上坎頭歇一會。”他脫了鞋徑直爬上了土坎頭,拉上他母親的枕頭墊在背上,像是很享受的樣子。我喝了口水,就隨老太太去院子里。大民媽先是去院里的菜地摘了一把豆角,又拔了幾根蔥,轉回來又給院里跑的幾只雞喂食。一會兒,一只花狗也到了跟前,還有“喵喵”叫的一只黃貓。我說:“姨,這些都是你喂養的呀?”她說:“是啊,一個人太孤單,養著它們,院里也有個靈氣。”
一會,我又去院子外溜達,在村子里轉了轉。看村里的房子建得都還不錯,就是走動的人太少,感覺偌大的村子真是太安靜了。
待我一圈轉回家,大民差不多也把飯菜做好了。大民說:“你回來得正好,飯就好了,你洗洗手準備吃吧。”我一看,嚯,居然整了四個菜呢!
吃了飯,大民問他媽:“媽,近幾天的快遞你都取回來了嗎?”他媽說:“還有兩件沒取呢。我正要給你說呢,你下次一定記得買東西時把收貨地址變成咱這塊,門跟前東頭就有一個快遞點,怎么回回都寄到村西頭那個點,害得我要多跑一里多路。”大民說:“我知道了。我填的地址對著呢,可能是咱這邊的快遞點,在人家發貨那里搜不著,只能看到西頭那個。”大民媽嘆了一口氣,說:“怪了,別人就能寄到東頭點,你買的東西就寄不到。”我插話問:“怎么回事,還有搜不到的?”大民給我使了個眼色,不讓我問下去了。大民對他媽說:“媽,我下午還有點事,要走了。你一會記得去西頭把東西給取回來呀,別讓別人撥拉得找不見了,或者擱壞。”
上了車,我問大民咋回事。大民告訴我,他是故意把地址寫到西邊的。“為啥呀?”我不解地問。大民說:“老太太在家不多跑,常在家待著,就養個貓、狗和幾只雞,頂多和跟前住的鄰居串串門,這不利于她的身體健康。我在城里常見許多老年人早晚都在公園廣場鍛煉,不是打太極就是做操跑步,那么歡實。我也想讓我媽多運動一下,我就想出這一招:隔幾天就在網上給她買一點東西,都不貴,都是些衛生紙呀、牙膏什么的。把東西寄到村子西頭,為的就是讓她多跑跑,多走走,活動一下身子骨。”
哦,虧他想得出來,我笑著說:“你這不就是健康快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