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耍的川娃子爭當“斜杠青年”

郭霽瑤

在悠閑巴適的四川，越來越多的“90后”年輕人并不躺平，而是爭當“斜杠青年”（指擁有多重職業或身份的人）卷副業。

大年初一午后，四川東北部南江縣迎來一年中難得的安靜。餐廳、商場、超市……許多消費場所因放假處于歇業狀態，依然熱鬧的只有街邊的茶樓。

“沒地方耍，去茶樓擺龍門陣（四川方言，聊天的意思）吧！”許久未見的發小在微信群中組局。群里所有人都生于1993—1995年，除記者外，其余4人都在成都工作。

有意思的是，2014年上大學那會兒，這群名叫“找樂子”，2018年群名變成了“脫單就發1000元紅包”，如今則是“搞錢搞錢”。

去年，“副業”成為本群的年度熱詞，足足在聊天記錄里出現了185次。

和刻板印象中追求安逸生活的四川人不一樣，許多在成都打拼的“90后”，或許是出于增加收入的考慮，或許是為了給人生準備“plan B”，已開始積極謀劃自己的副業之路。

選副業得看大環境

老家地方小，半小時不到，5個人就在茶樓碰了面。

“戀愛有啥好談的，我只想好好賺錢。”29歲的里里，剛從催婚的親戚家里“逃出來”。

2020年1月，里里入職成都某事業單位。雖然父母已為她在成都購房購車，但當看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條上寫著3500元時，里里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靠主業一輩子都致不了富”，由此便萌生了搞副業的念頭。

“除了考試，我啥都不會。”里里盤了盤自己的技能，想到自己具備從“雙非”院校考入成都某985高校研究生的經歷，又聯想到近幾年只增不減的“考研熱”，決定碰碰運氣做相關兼職。

在同門學姐的引薦下，里里成功入職一家教培機構，當起了線上考研輔導老師。

剛開始由于教學經驗不足，里里遇到一些困難。首先是效率問題，每周2—3小時的課，她需要花費整個周末來準備。其次由于是新人老師，買課的學生數量也不多，一整年下來賺了差不多兩三萬。

“但后來就漸入佳境了。”里里眼睛里閃著光。現在她只要半天時間就能把一周要備的課搞定。同時，她還充分發揮自己專業相關技能，包攬了教培機構的公眾號撰文推送工作。“反正能多賺一點是一點，蒼蠅腿也是肉。”里里說。

2022年是里里副業收入最高的一年。“也沒多少，10萬啦！”里里笑著說。

她將主要原因歸功于成都院校在考研大軍中走俏。“2021年和2022年，考研人數大增，買我課的考生明顯增多。”里里說，“我感覺成都對外地考生，尤其是西南、西部地區考生的吸引力還是很強的。”里里告訴記者，她的學生除了四川本省考生外，還有相當多來自西部其他地區，尤其以甘肅最多。

但2023年，里里的副業收入又回落不少。主觀來說，她的本職工作邁入第三個年頭，正是繁忙的時候，加班比從前多了不少；客觀來看，持續多年的“考研熱”首次降溫，買課人數降低。公開數據也證明了這點，2023年12月舉行的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報名人數為438萬人，比上年減少36萬人。

“以后，考研輔導我暫時不做了，先把精力集中在主業，看看能不能升職。”里里說，“之后如果有余力，我還想根據大環境找個熱門行業做兼職。”

30萬買的教訓：“人只能賺自己認知范圍以內的錢”

“雖然要看大環境，但我說句實話啊。”阿杰頓了頓說，“人只能賺自己認知范圍以內的錢。”

“怎么，你是要跟我們說說自己那三十幾萬怎么虧出去的？”一旁的小超打趣道。

阿杰喝了口茶，苦笑著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阿杰的主業是在成都一家建筑國企當建筑工程師，是群里最早干副業的。2017年，他認識了在成都做了好幾年餐飲的毛哥。彼時，毛哥正計劃加盟一家冒菜店，他向阿杰拋出了橄欖枝。

“當時我之所以愿意加入，部分原因是受國家創業創新政策的鼓舞，覺得時不我待，內心對創業充滿期待，又很希望有人能帶著我做生意，就腦子一熱。”阿杰說，剛好那會兒他又有一筆50多萬元的閑錢，就以入股形式加入了毛哥的冒菜店。

“那時候是真年輕真傻。市場調研都沒做，店面選址、口味調試、菜品成本啥都不懂，毛哥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沒有太花精力管，也確實不知道怎么經營。毛哥還能在里面拿工資，我一分錢都沒拿。”阿杰說。

成都是中國美食之都之一，這里遍地是美食，老字號、網紅餐廳、口碑佳的蒼蠅小館比比皆是。成都的餐飲業，用阿杰的話講，那就是“要多卷有多卷”，何況他選擇的還是同質化相當嚴重的賽道——冒菜。

由于客流量始終上不來，加之菜品成本控制不到位，冒菜店從開店之時就處于虧損狀態。一年半后，當虧損數目達到30多萬時，他決定清股退出。

“這30多萬，是我交過的最貴的學費。”阿杰拍著桌子，一臉心疼。

說完，桌上陷入沉默，不知道如何安慰是好。“喂，你們不要先同情我，我還沒說完。”阿杰眨眨眼，“后來我只就賺自己認知范圍內的錢。”

“所以你現在的副業還是搞了建筑相關？”里里問道。

阿杰點點頭，他現在在做智慧工地（智慧工地是運用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對建筑工地進行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改造的一種新型工地管理模式）的相關副業。近年來，隨著建筑施工企業信息化建設不斷深入以及互聯網技術不斷發展，智慧工地在全國許多城市都得到推廣，成都也是其中之一。

“這幾年成都在大力建設智慧蓉城，智慧工地是很重要的部分。2019年，成都在全市范圍推進智慧工地，所以我的機會也就來了。”阿杰現在以“接單抽成”的方式在一家主營智慧工地系統搭建的公司做兼職，崗位職責主要是硬件系統建設。

“虧的錢賺回來了嗎？”里里問道。

阿杰答：“我現在主業一年差不多20萬，副業一年大概也是二三十萬。”

當看到朋友們都干了副業，尤佳不免有些心動，忙讓朋友們給自己出主意。

小超趕緊出言攔住了她。“別了，還是先把主業干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