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landscape)具有廣泛的文化屬性。首先,它是風景園林(landscape architecture)學科的核心概念,也是風景園林專業工作的主要對象。在成為現代學術概念之前,景觀指的是與肖像畫等并列的一種畫種,即“風景畫”,同時也被許多地區的居民用來描述某片土地上的各種要素。進入現代社會后,“景觀”廣泛出現在藝術、美術、生態學和地理學等學科領域,并逐漸演變為一種為受過一定教育的人群所熟悉的詞匯。
景觀無處不在。它是人類感知和體驗的空間,是我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背景與內容。我們生活在由自然環境和建成環境共同組成的景觀之中:農民在田間勞作,市民在城市綠地休憩。陽光、風雨、水體、土壤、植物、動物,以及各種人工設施,都是景觀的組成要素。它們可以組合成各種類型的景觀,其中既有自然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也有人類活動與自然過程共同作用的產物,有的甚至完全是人類的創作。如今,“文化景觀”已經成為世界遺產的一種類型,連接了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呈現了人類生活與自然環境之間的深刻關系。在世界遺產保護體系中,文化景觀的特征與類別清晰可辨,并且有大量成功的案例,如廬山國家公園、杭州西湖、紅河哈尼梯田等。然而,值得更多關注的,是那些體系外廣泛存在的“文化的景觀”。
景觀的文化屬性昭示著它在人類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強調景觀的“文化”屬性,意在指出景觀作為人類生活的基礎資源,常常被忽視。城市綠地是景觀,鄉村田園是景觀,風景名勝亦是景觀。人們在景觀中游憩,享受著生態系統服務所帶來的效益,卻往往將其誤認為是大自然的無私饋贈,而忽略了這些景觀背后人類社區的精心營造與維護。在消費景觀的同時,景觀的再生產卻常常得不到足夠的資源支持,尤其是在社會經濟發展緩慢時期。此時,景觀可能被誤解為“裝飾”,甚至被視為建設中的附屬品,即使在生態修復領域,也難以避免這種現象。在人類活動對地球生物圈干擾日益加劇的背景下,景觀的可持續性問題日益嚴峻。比如,鄉村的景觀特征受到劈山架橋的高速公路建設的影響,自然山體的植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凝土建造的擋土墻。
隨著人類對地球表面作用力的增強,景觀的面貌被深刻改變。景觀不再是人類消費的客體,而是人類發展的基礎,理應越來越受到多個領域和社會各界的關注。比如說,在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框架下,各相關學科、專業和行業需通力合作,通過公眾廣泛參與,共同保護、規劃、設計與管理可持續景觀。
總之,建設景觀如同文化建設,是人類日常生活的自然需求,也是人類社會文明程度的體現。在城市中,景觀作為生命性基礎設施,連接了人類、場所與自然。在區域層面上,景觀不僅是當地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經濟資源。唯有充分認識景觀文化屬性的重要性,這些作用才可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