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文學的來路和去向

2024-04-10 04:51:48羅偉章 張杰
小品文選刊·印象大同 2024年1期
關鍵詞:小說

羅偉章 張杰

每個人的骨髓里都敲打著古歌

張杰:您的小說愛用“史”命名,比如《聲音史》《寂靜史》《隱秘史》等等。小說運用“史”的概念,肯定不是歷史學的概念,應該更傾向于哈羅德·布魯姆對史詩的解釋,即審美的歷史,包含著人類不懈奮斗的精神,通往最深的智慧。為什么對“史”這個字這么情有獨鐘?

羅偉章:也不是情有獨鐘,我寫了那么多小說,以“史”命名的,除你提到的三部,最多再加個中篇,名叫《史官》,本名《冉氏春秋》,發(fā)在《十月》上的,最近出集子,改名《史官》。但的確,我對這幾部小說的名字很滿意,很喜歡,首先是貼切,再是有異質(zhì)感、穿透力,比如聲音、寂靜和隱秘,難得有人為它們寫史,而我寫了,既是審美史,也是命運史,人和萬物,都被賦予了來路和去向。來路是歷史,去向也是歷史,是未來的歷史。我們都活在歷史的境遇里。我曾在《誰在敲門》的后記里說,每個人的骨髓里都敲打著古歌,也是這個意思。

張杰:在《隱秘史》里,文本追求的志向非常凸顯,但故事沖突又很強,甚至都涉及兇殺案。寫這個小說的契機或者起意是怎樣的?

羅偉章:你說有故事沖突,這太好了。這是一個心理小說,是主人公和他的另一個自己博弈的小說,我還擔心讀者會有隔膜。事實上不會,很好看。兇殺案是表,由表及里,不斷深化。契機是有一次我回老家,聽我哥說一個山洞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骨,完全成了白骨,但未能破案,不知死者是誰,是自殺還是他殺。這讓我為那具尸骨揪心,揪心于他死得“不明白”。我想讓這件事明白起來,讓白骨回到皮肉、回到體溫、回到種子,便寫了這個小說。選擇的寫法,與題材有關。我們說內(nèi)容決定形式,有它的道理,但也絕不是真理。對形式的選擇,同樣會左右內(nèi)容的走向。形式內(nèi)在于內(nèi)容,內(nèi)容又何嘗不內(nèi)在于形式。

張杰:《隱秘史》的責編在介紹這本書時,用了這樣的句子:“通過對普通人無法言說的軟弱、苦惱、恐懼乃至罪孽進行聚焦顯影,用誠懇、堅實而平等的對話,分擔精神的痛苦,從而修復人們無法自知的平庸、匱乏與殘缺。”我覺得說得非常好。您覺得這是您想要到達的目標嗎?

羅偉章:確實是。責編也是從文本出發(fā),概括出小說的意蘊。至于我完成了多少,讓讀者去評判最妥當。我覺得我做得很好,但我說了不算。

張杰:除了寫虛構(gòu)作品,您還寫了非虛構(gòu)作品《涼山敘事》《下莊村的道路》,面對這樣的題材,您有怎樣的寫作體會?

羅偉章:這類題材有其特殊性,要寫好,確實有難度。我要做的,不是簡單地歌頌,也不是粗暴地批評,而是本著作家立場,悉心融入又冷靜觀察,思考其中的邏輯,梳理可能性路徑。總之是審視的態(tài)度。我不光審視別人,也審視自己。通過這兩部作品的寫作,特別是對《涼山敘事》的寫作,我有一個感觸:人與人,表面上看起來差別很大,但深入內(nèi)核,發(fā)現(xiàn)一些人并沒有比另一些人高明多少。這也提醒我,謙遜不僅是品德,還是自我生長的可靠空間。還有一點,作為寫作者,要切實知道自己生活的大地正發(fā)生著什么,這種“知道”不是來自新聞,而是來自自己的腳步、感官和頭腦。

張杰:對涼山的敘述有沒有什么創(chuàng)新的、不同于以往的表達方式?

羅偉章:《涼山敘事》這本書,重在闡發(fā)“移”和“易”、“變”和“守”,因此得縱論古今,找出根源。我希望進入這個地域和這個民族的內(nèi)部,對他們?yōu)槭裁从心菢拥膫鹘y(tǒng)、有這樣的今天,從歷史積淀、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觀念的角度,系統(tǒng)打量。但還不夠,它必須是審美的,是有藝術匠心的。既然去寫,我就立志完成一部書的價值,不僅在今天,還在未來,都有存活的理由。

張杰:現(xiàn)代作家愛談論“人性”,您是怎么看待這個詞的,或者在您的文字里是如何敘述的?

羅偉章:人性當然要談。人性的復雜本身就讓人著迷。我們著迷,是因為我們想從中認識自己,同時還可以窺見轉(zhuǎn)化的可能。最近我聽說,有人規(guī)定,影視作品中的壞人不能流淚,比如一個壞人殺死了自己的兒子,也不能流淚,因為壞人不應該有柔軟的情感。這樣的粗暴比壞人更壞,它不僅裝瞎子、裝正義,還直接剝奪了壞人向好的通道。他們只能看見黑和白,這本身就是有病。

同時我要說,作家喜歡談論人性,卻又往往陷入人性的泥淖。只有責任感和使命感出現(xiàn)之后,人性才能真正煥發(fā)出耀眼的光芒。這首先體現(xiàn)在作家自己身上,然后才會出現(xiàn)在文字里。目前的情況是,我們可能有態(tài)度,卻沒有精神。態(tài)度是長在臉上的,是給別人看的,精神卻是生在骨子里的,別人看不見,卻是支撐性的存在。一個作家,當然也包括批評家,沒有文學精神,就很難談到價值。

張杰:英國當代著名作家朱利安·巴恩斯在他的文學隨筆集《透過窗戶》中寫道:“比起任何其他形式的寫作,小說更能闡釋并拓展生活。當然,生物學也能解釋生活。傳記、生物化學、生物物理、生物力學和生物心理學也能解釋生活。但所有的生命科學都沒有小說來得高超。小說告訴我們生活的終極真理:什么是生活,我們?nèi)绾紊睿詈螢椋覀冊鯓酉硎芎驼湟暽睿钍侨绾巫呷肫缤镜模覀冇质侨绾问ニ摹!睂δ鷣碚f,小說意味著什么?

羅偉章:巴恩斯說得非常好。我曾在一篇文章里說:“小說是最具張力的文體。”這里的“張力”,不是就文體本身論,是指小說能呈現(xiàn)的寬度。生命科學是給出唯一解釋,是消除可能性,小說正好相反,是挖掘和發(fā)現(xiàn)可能性:我們有怎樣的可能,又是怎樣喪失了那些可能;我們遭遇過怎樣的生存和精神困境,又是怎樣在突破困境中奉獻了我們愛、勇氣和犧牲精神,或者怎樣在臣服于困境中暴露出我們的脆弱與無奈;我們怎樣被實用主義深深捆綁,又是怎樣超越實用主義看見了美與大義;我們經(jīng)歷過痛苦,承受著痛苦,因而我們有理由呻吟或歌唱……如此等等,既是小說存在的理由,也是我們熱愛小說的原因。

張杰:似乎存在兩種類型的作家(這兩種類型都出了很好的作家):一種是比較多地依靠自己的人生和生命經(jīng)驗寫作,會寫一個故事,讓人一看就能知道,這件事離他的生活很近;另外一種是不太依靠自身的實際經(jīng)驗,而是靠一個想法,虛構(gòu)一個跟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離得比較遠的人和事件,把自己的觀念、想法包裹起來。我覺得您屬于后者。您覺得呢?

羅偉章:倒不是那么涇渭分明,某些時候經(jīng)驗的成分重些,某些時候想象的成分重些。但不管怎樣,作家的生命體驗都會成為文學最獨特和最光彩的部分。生命體驗具有輕和重兩種特質(zhì):重的是人生,輕的是想象。也就是說,提到生命體驗,就自帶想象。如果只有經(jīng)驗,文學不會飛;只有想象,文學沒有根。這兩種寫作都會變得廉價。所以我們不談經(jīng)驗,談體驗。體驗能力和感受能力,是最重要的。許多時候,深入生活之所以無效,原因就在于只是“看見”,缺失了體驗和感受,更沒有把看見的與自身命運聯(lián)系起來。

閱讀的根本目的,不是為了寫作

張杰:您認為作家應該怎么表現(xiàn)時代的變化?

羅偉章:作家們不思考,時勢就逼作家思考。比如疫情,造成全球經(jīng)濟深度衰退,使“全球化”遭遇挫折,作家們不思考這個,就說不過去。二戰(zhàn)之后,出現(xiàn)了許多偉大作品,文學、電影、繪畫、音樂等,都有深刻反思和表達,蔓延世界的疫情,也定會產(chǎn)生同樣的功效。人類遠不是真理在握,人類自身的局限性,包括科學的局限性,都會成為危機的根源。在規(guī)律性面前,在與大自然的關系面前,人類依然是弱者。弱者如何規(guī)范自身,建設自身,如何成為大體系中和諧的一員,都是作家們要思考的。但表現(xiàn)時代的變化,不一定要從這種大事件入手,一個不經(jīng)意的小小的裂縫,甚至沒有任何征兆,暖風習習,歌舞升平,也可能被敏銳的作家捕捉到其中的“變”,并加以書寫,構(gòu)成寓言或預言。

張杰:很多人飽覽群書,知識淵博,但仍寫不出好文章,對此您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議?

羅偉章:閱讀的根本目的,不是為了寫作。知識淵博就很好,能否寫出好文章,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們讀一本書,學習其中的技法是次要部分,更重要的是仰望更高的尺度。當然作為寫作者又另當別論。有些作家,比如馬爾克斯,其作品是可以模仿的,但是像托爾斯泰那類作家,就模仿不來。還有莎士比亞,他的戲劇我通讀過,卻并沒學到什么。也可能是,太好的作品,你確實不容易看出其中的奧妙,看到了也學不來,面對文本,眼前只有浩瀚,就像月亮,伸手確實摸不著。摸不著也沒關系,能服氣地欣賞,本身就是美。如果一個人,拿不出一些時間讀一讀托爾斯泰,不能跟這種級別的心靈對話,我認為是一個非常大的遺憾。至于是不是寫作,能不能寫作,倒還不是那么要緊。

張杰:米蘭·昆德拉說過,一個作家,有童年就夠了。這個說法盡管指意豐富,但其中必然包括成長環(huán)境的意思在里面。讀您的小說不難發(fā)現(xiàn),您的“特定地理”就是在作品中多處出現(xiàn)的那個有著三層院落的村莊,像福克納筆下那枚“郵票”大小的地方,寫不盡,是因為不斷有新的想法、新的人物進去?

羅偉章:一個作家最好有自己的“特定地理”,它與寫作者的生命有著深度聯(lián)系,是成長期的聯(lián)系——你在成長的同時,把你生存的環(huán)境也融進了血肉,就成為了你的一部分。寫作的時候,將小說地理設定在那個環(huán)境里,你便胸有成竹,人物自在活動,生活的質(zhì)感撲面而來。我將其稱作“命定的寫作方向”。如果一個寫作者終其一生都意識不到這一點,只是東一錘子西一榔頭,看到什么就寫什么,聽到什么就寫什么,可能會產(chǎn)生單篇佳作,但很難產(chǎn)生持續(xù)的創(chuàng)造力。

張杰:您曾說,文學寫作用詞不要太油滑,哪怕生澀一些,笨拙一些,也比油滑好一萬倍。但是同時我也聽說,作家不要用生造的詞,不要刻意用冷僻的詞。如果故意用冷僻的詞,顯得很小氣,很匠氣。這兩者之間如何平衡?

羅偉章:所謂笨拙并不是真笨拙,只是要老實一點,不要顯得過于聰明。生澀也不是生造,是說不要像水管那樣,龍頭扭開就嘩嘩啦啦流,要像河水一樣,該奔騰時奔騰,該有暗礁就有暗礁。其中強調(diào)的,是樸素、個性和自然。油滑恰恰背叛這些品質(zhì)。油滑是文學的大敵。

張杰:很多小說故事講得挺好,但讀起來就是不高級,語言上沒有特色,文學性欠佳。您如何理解“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這句話?

羅偉章:作品沒有光彩,跟對字詞的慣性選擇有關。很多詞語看起來很恰當、很好用,但就是平淡,甚至平庸,因為沒有作家的體溫。優(yōu)秀作家往往會跟語言“過不去”,某個詞語還不是自己百分之百想要的,就不停止努力,直到把那個詞語摳出來。但我也在不同場合強調(diào)過,語言從來就不是語言本身,而是作家的人生淘洗以及對世界的看法,思維到了,情感到了,想象力到了,語言才會到。

張杰:文學創(chuàng)作很大程度上關聯(lián)著作者的個體經(jīng)驗,如何去平衡虛與實的關系?

羅偉章:小說一旦進入敘事,也就同時進入了虛構(gòu)。個人經(jīng)歷可能會成為小說的“核”,但不是核心。如果一個作品越寫越像自己或身邊人,這個作品就敗壞了,越寫越不像,就成了——是因為溢出去了,更大了,也更真實了。虛構(gòu)是為了走向更深的真實。現(xiàn)實中發(fā)生過的,并不一定具有真實性。藝術所要表達的,終究不是特例。我很喜歡《未來簡史》里的一個觀點,說自我有兩種:體驗自我、敘述自我。“敘述自我”即是虛構(gòu)。人每時每刻都在虛構(gòu)自己,把自己戲劇化。所以一個寫作者,要知道虛構(gòu)很重要,但也不必過多擔心自己的虛構(gòu)能力,反而應該警惕“體驗自我”的喪失,一旦喪失,就寫不出屬于自己的小說。

鄉(xiāng)土是捕捉民族情緒的最佳場域

張杰:您一直很看重“情感”在文學中的地位,為什么?

羅偉章:文學從情感萌芽,情感是作家能量的象征,作家最為有效的想象,也是從情感來的。因此,情感是文學的本能,也是一切藝術的本能。曾聽人談到陳丹青,說陳丹青講,一個人聽了貝多芬,淚流滿面,另一個人聽了無動于衷,但過后寫了大篇論文,兩個人誰更懂貝多芬?陳丹青說,當然是前者。這話我認同。藝術發(fā)源于情感,也作用于情感,感受能力是分析和評判能力的前提。所謂小說需要變革,這沒錯,變革和創(chuàng)新,是藝術的本質(zhì)性特征,然而,并非所有變革都是朝前走,有些是向后看,向常識的低處看。當下的很多寫作,不是從生活中來,是通過閱讀,從閱讀中找靈感,作家們對經(jīng)典作品的技巧很精心,卻忽略了技巧里埋著的情感,也就是那一粒種子。杰出的作家能夠超拔,讓你幾乎看不到他的起點,就以為技巧是他們的起點。事實上,起點是情感,他們從情感起步,凝聚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心智密度和思想深度,才走出了高天厚土。

張杰:以您的審美來看,卓越的文學作品應該具備怎樣的氣質(zhì)?

羅偉章:好作品得有靜氣。靜氣很可貴。作家要懂得凝聚和內(nèi)斂,讓作品自己發(fā)光。我曾經(jīng)讀一個很著名的長篇,努力若干次都讀不下去。因為寫得太燃燒、太外露,靜氣不足。與之相應,好作品要安穩(wěn)。“安穩(wěn)”從何處來?從傳統(tǒng)里來。我們之所以能理解安娜·卡列尼娜,理解林黛玉,是能看見她們的來路。再新的東西都有來路。最偉大的作品,其實都是在傳統(tǒng)的基礎上稍稍拓展。沒有誰能進行完全徹底的創(chuàng)新。畢加索是顛覆傳統(tǒng)的,具有海洋般磅礴的創(chuàng)新能力,但如果深入了解他的藝術之路,會發(fā)現(xiàn)他也就是向前走了一點點。這就牽涉到“卓越”的第三種氣質(zhì):創(chuàng)新。雖然創(chuàng)新就是一點點,但有沒有那一點點,品質(zhì)判若云泥。需要指出的是,不要輕易把某些解構(gòu)理解為創(chuàng)新。

張杰:如何寫得讓人能看見“來路”?

羅偉章:有人曾問泰戈爾:世間最容易的事情是什么?泰戈爾答:指責別人。這個“別人”,也包括歷史。指責和否定歷史,是很多人樂意做的。這對歷史傷害不到什么,傷害的只是自身。比如你是寫小說的,就會傷害小說。“祖先”這個概念在作家心里,是血緣,也是綿延不盡的時間。寫“來路”,就是寫時間。《百年孤獨》寫的就是時間。往小處說,“來路”是作家的主體性,是作家對書寫事物的關懷,比如托爾斯泰哪怕寫一只鳥,形成文字之前,他也會把那只鳥放到自己心里去過一遍,這樣,那只鳥即使已經(jīng)死去,也感覺還活著。

張杰:您剛才說情感過于外露、過于熾熱的作品,很難讀下去,難讀的原因,除傷害了您說的“靜氣”,還有別的嗎?

羅偉章:它還會損失作品的寬度。情感本身也是態(tài)度,作家的態(tài)度太過外露,太過強調(diào),故事和人物的豐富性就被消解了。作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被激情驅(qū)動,允許夸張和失控,修改的時候,就要特別注意打理。每部作品都有若干次創(chuàng)作,每次修改都是一次創(chuàng)作。作家個人的成長,也會在作品中顯現(xiàn),《戰(zhàn)爭與和平》是有夸張的,到《安娜·卡列尼娜》就沒有了。當然后者也有敗筆,比如伏倫斯基見了卡列寧后,托爾斯泰用了個類比,說一個人正在下游喝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上游有條狗也在喝水。這話刻薄了,失了寬博和對命運充分理解之后的憐憫。

至于失控,也不完全是壞事,有時候還會成為對作家的獎賞,比如我寫作通常不熬夜,偶爾熬一下,是失控了,而這種失控證明了欲罷不能。還有另一種失控,本來在作品中是個打醬油的人物,卻亂了規(guī)矩,悄無聲息地坐上了主位,如果他坐上去更像樣子,同樣是對作家和作品的獎賞。

張杰:《誰在敲門》篇幅很大,氣息很綿長,故事似乎一直能流淌下去。許多評論家把它稱為“長河小說”,您自己怎么看?

羅偉章:長的不是敘述時間,那不過幾十天,而是生活的質(zhì)感,是細節(jié)背后的縱深。在我的觀念中,長篇小說的可貴處,是能把握一個族群和一個時代的情緒。無論鄉(xiāng)村還是城市,那種情緒都在基因里流淌。在中國,因其個性鮮明的地理特征、源遠流長的農(nóng)耕歷史和天道哲學,鄉(xiāng)土成為捕捉民族情緒的最佳場域。

張杰:您多次提到您特別喜歡托爾斯泰,在您家書房,坐在電腦前,抬頭就能看見墻上的托爾斯泰正凝視著您。為什么這么喜歡他?

羅偉章:托爾斯泰寫的是大文學,也就是俯身大地又高居云端的文學。他給我一個很大的啟發(fā)就是:當個一流的作家,并不構(gòu)成最高目標。他的目標是探討人,探討人怎樣變得更完整,更符合人的定義。事實上,如果僅僅把做一流作家當成最高目標,往往抵達不了一流的境界。

張杰:您最喜歡托爾斯泰哪一部作品?

羅偉章:《安娜·卡列尼娜》。一段時間,我睡覺時放在枕邊,寫作時放在手邊。太好了。好到稍不留心就可能把它的好錯過。比如安娜與伏倫斯基私奔,生了個女兒,這個女兒是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要是普通作家去寫,安娜一定是愛她的,比愛她跟丈夫卡列寧生的兒子還愛。可托爾斯泰的偉大之處在于,他是如此了解人性的深厚和寬廣:安娜從女兒身上,看見了自己的罪惡,她即使想愛,也不能愛,也愛不起來。安娜有罪,但并不墮落,因此她不會去愛自己的罪惡。這是情感還是思想?都是。安娜有了這種情感和思想,就預示了她未來的命運。有罪而不墮落,就必然承受道德負擔,安娜深感自己承受不起,也試著墮落,結(jié)果根本做不到。她后來走上絕路,并不是因為伏倫斯基順利地回歸了社會生活,對她的愛減少了,而她想回歸,卻不被接納,便絕望了,其實,她絕望的核心不是來自別人的審判,而是自我審判,這也是安娜這個人物的更深價值。

張杰:現(xiàn)在不少作家也寫一些闡釋經(jīng)典的文章,如果讓您來寫托爾斯泰,分析他的作品到底好在哪,您覺得容易嗎?

羅偉章:怎么可能容易。托爾斯泰的力量來自何處,我至今還沒有把握。他把某個人物一寫就是幾十頁,然后丟下這個人,去寫別的人,又是幾十頁,可當他把前一個人撿起來,你覺得那個人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就很神奇。托爾斯泰展示了那么多人性的復雜,卻幾乎沒有幽暗,只有敞亮和遼闊,這同樣神奇。

張杰:您的審美偏好似乎更傾向于十九世紀文學?

羅偉章:也不能簡單地這樣講。但十九世紀的文學的確壯闊。幾年前我在北京和批評家李陀先生聊,之后兩人還保持了一段時間的通信聯(lián)系。我曾在給李陀的信中說:“您提出十九世紀文學高于二十世紀,我很贊同。托爾斯泰他們的寫作,極大地提高了全世界作家的寫作難度,面對一堵墻,他們不是裝著看不見,也不是聰明地繞過去,而是把墻推倒,讓這面和那面打通,讓光明撲面而來。所以托爾斯泰和那個時代的大師,筆下總帶著原野的氣息、遼闊的氣息、奔流的江河的氣息。二十世紀的作家,感覺到這種難,便另辟蹊徑。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為文學開辟了更多空間。但整體說來,十九世紀的文學是樹干,二十世紀的文學是枝葉。正如您所言,二十世紀文學的最大問題,是不塑造人物,成了觀念文學。這樣的文學剝離了與日常經(jīng)驗的血肉聯(lián)系,句句都很光亮,卻是玻璃碴似的光亮,冷而碎,真正拿它照耀,是辦不到的。我最不喜歡的作家,是那種自己面對一堵墻時無能為力,卻去嘲笑把墻推倒的人,說他們手法太笨。”

張杰:在您家的書架上,我看到魯迅的書有多種版本,您也很喜歡魯迅?

羅偉章:絕大部分作家,我們看得見他們的成長過程,但是魯迅的看不見,他像是突然出現(xiàn),一出手就是頂級的,不僅在中國是頂級的,也直接與那個時代的世界文學接軌。他的思想能力和文學技藝,成就了他個人的偉大,也成就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光榮,并延續(xù)到當代。造就這些的,除了魯迅的天才,更為重要的是他的文學精神。像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雨果、魯迅這樣的作家,文學不是文學自身,更不是文學圈子,而是偵察社會、探究人生、重塑靈魂。他們所從事的,是有使命感的文學,是他們文學的終極“去向”。

張杰:您曾說,寫作跟閱讀是一體的,寫作者天然地也是一個閱讀者,但并不意味著讀得越多,寫得就越好。

羅偉章:那是當然的。我們形容古人學富五車,盡管是夸張,算起來也并沒有多少書。古人讀竹簡,讀書既是腦力活,也是體力活,秦始皇特別愛讀書,經(jīng)常讓李斯給他推薦書,可讀一陣就會得上嚴重的腱鞘炎。多讀當然好,但讀得多與寫得好,沒有必然聯(lián)系。可以肯定的是,我比司馬遷讀得多,也比曹雪芹讀得多,可我為什么沒有寫出《史記》和《紅樓夢》那樣浩瀚的作品?這里的浩瀚不是指體量大,而是耐得住時間考驗,經(jīng)得起無盡闡釋。我覺得這當中除了寫作能力之外,還有些關于閱讀的、值得認真思考的問題:作家究竟應該怎樣讀書?泛讀和精讀應該是一個怎樣的比例?事實證明,精讀或許才能稱為真正的閱讀。

張杰:現(xiàn)在推崇全民閱讀,但每年出版物眾多,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所以如何高效閱讀,一定要講究方法。對此您有何心得和建議?

羅偉章:前面我已談到一點。可以再說具體些。我們談論作家的時候,會說“偉大的作家”。其實,談論讀者也有同樣的短語:“偉大的讀者”。是不是“偉大的讀者”,試金石首先是能否識別作品的好,其次,就是能否在閱讀中建設自身。后一點非常重要。我覺得,一個讀者如果是幸運的,也是有意識和能力的,一生中就會發(fā)現(xiàn)幾本終身讀物,這幾本書從年輕讀到年老,在不同的生命階段,會有不同的體會。它們不僅幫你培養(yǎng)判斷能力,奠定閱讀標準,還像酵母一樣,使你的生命發(fā)散。然后在這個基礎上,博覽群書,你的閱讀就有了方向。閱讀也有方向,沒有方向的閱讀,更大程度上只是消遣式的“泛”讀。“泛”的特征是多,這與人們貪多的心理剛好契合,因而特別容易沉迷其中。我經(jīng)常說,我們有能力一個月讀十本書,卻已經(jīng)沒有能力把一本書讀十遍。貪多型閱讀,是讀進腸胃里,把一本書讀十遍,是讀進心里,讀進腦里。

此外,一個卓越的閱讀者,還會具有一種能力:創(chuàng)新性閱讀。閱讀的創(chuàng)新就是從閱讀中發(fā)現(xiàn),從閱讀中聯(lián)想,從閱讀中審視。不僅審視社會、審視生活、審視別人,同時也審視自身。學而不思則罔,思什么?就思社會、思生活、思別人、思自身,尤其是思自身。比如我們讀歷史,遇到一件事,如果是我自己,我會怎么做,再看看別人在怎么做,然后想一想,別人的做法高明在哪里,局限在哪里,難度在哪里,哪些可以原諒,哪些不能原諒。這么一想,我們就把自己置于時間的長河里,就成長了,也壯大了。

小說的最高境界,是本質(zhì)和清澈

張杰:就算有閱讀文學作品能力和興趣的人,看長篇小說所需要的門檻也高了很多,在各種訊息短平快的今天,讀一部長篇作品的必要性是什么?

羅偉章:前幾天,中國作家網(wǎng)要我參與一個討論,討論的話題是:長篇小說究竟應該長還是短?這當然是在長篇小說的范疇內(nèi),究竟是寫十多萬字的長篇好,還是幾十萬上百萬字的好?很顯然,這是個偽話題,不必討論,但討論一下也可以,也有些意思。我給他們的題目是:《長篇小說為什么要長》。

如果你注意到我在多個世界讀書日提出的閱讀建議,其中都有這樣一條:一年當中,至少要讀一部大部頭。也就是說,不僅要讀長篇,還要讀大部頭的長篇小說。大到什么程度?在我心目中,四五十萬字可能還不算大。

好小說不以字數(shù)論,這是常識,揭示人物命運,也非長篇小說的專利,兩千多字的《孔乙己》,命運感已非常強烈。但落實到長篇,還是要大部頭才能真正滿足對“命運”的期待。太短的長篇,往往流于觀念寫作,情節(jié)設置性過強,追求寓意的企圖過重。觀念寫作在文學史上有著特殊貢獻,它專注于局部,并以局部成就深度,但在我看來,寬度大于深度,也難于深度,而且沒有足夠的寬度,便成就不了應有的深度,深度蘊含于寬度之中,反過來卻不一定。

小說的最高境界,是本質(zhì)和清澈:因為本質(zhì),即使清澈得透明,內(nèi)在也必是宏深包涵。要完成這樣的文學課題,沒有相應的長度不行。它需要梳理,需要重構(gòu)。哪怕簡單到簡陋的生活,也不會是完全清晰的,而任何一種清晰,都是對生活的損失,因此好小說不懼岔道,不是從街的這頭直接到那頭,從河的上游直接到下游,它要呈現(xiàn)這頭到那頭的人間煙火,上游到下游的波峰浪谷,包括旁逸的巷道、靜謐的河汊、卑小的溪流,其喧鬧與孤寂,干涸與豐茂,都被看見,被關注,被書寫。作家并沒忘記街的那頭,也沒忘記河的下游,但并不把那頭和下游當成目標。生活和生命本身才是目標。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湯湯水水,多被欲望、遠景以及由此衍生的激情、焦慮等等遮蔽,是隨手拋擲、輕易遺失的,長篇小說以其工匠般的耐心,為我們撿拾和擦亮,把我們習以為常又視而不見的生活提取出來,把那些未經(jīng)命名的經(jīng)驗揭示出來,讓我們觸摸日常的體溫,感知生命的過程,讓我們浸泡于生活又認清生活,修剪自身又豐富自身。

這就是讀長篇小說的必要性。

在另一個層面,當今是被“快”統(tǒng)治的,未來大概更是,我認為,超級智能機器人的誕生,正是“快”催生出的果子。“快”驅(qū)趕著我們,讓我們喪失自在和從容,感到不適和恐慌,把我們立體的生命扁平化。這時候,如果藝術只會“適應”,只會為“快”助紂為虐,又怎么可能撫慰心靈、啟迪心智?我們還要藝術干什么?任何藝術都是一種抵抗,包括對平庸的抵抗,也包括對速度的抵抗,既如此,寫作和閱讀長篇小說,就不僅構(gòu)成審美需求,還是勇氣和態(tài)度。

張杰:看長篇小說,一是看語言風格,二是看故事里體現(xiàn)的生命況味、對生存困境的思考。從小說作者和讀者的角度,分別談談您是怎樣的感受?

羅偉章:你說得很對。這也是作家們追求的。我去北京領《誰在敲門》的一個獎,同為獲獎作家的劉震云說,作家寫出一個新小說,不是剛發(fā)表剛出版就叫新小說,要對生活有新的理解、新的見地才是新小說。他也是想表達這種意思。語言我已經(jīng)談過,作家個體對生活的感受,作家的想象能力,都會影響到語言。時代在變,但變里有常,所謂生命況味,往往表現(xiàn)在“常”里,生存困境,往往表現(xiàn)在“變”里。另一方面,不是“變”才新,“常”里也有新,這需要作家和讀者去共同挖掘。

文學大于文學獎

張杰:您得了不少文學獎,也入圍了一些文學獎。有些獎,在其他人看來您應該得,實際上并沒有得。總之,文學獎這個事情,讓人似乎很不淡定,哪怕是書齋里的作家,也需要很大很大的核心定力才更得體面對這個事情。畢竟它跟這個世俗世界、功利關系確實關系挺大。怎么看待文學獎?一個作家該如何鍛煉自己擁有不為獎項所動的內(nèi)核動力?

羅偉章:文學大于文學獎,這就是定力,也是動力。認識到這一點好像很難,其實也不難,想想我們當初為什么寫作,問題就變得簡單。但要保持定力,確實不容易,因為每個人都在“處境”當中,我們的具體現(xiàn)實是,文學界關心文學獎,遠遠大于關心文學,整個社會也是以獎去評判一個作家,這就會對作家形成擠壓。沒有對文學足夠的忠誠,尤其是沒有足夠的文學創(chuàng)作能力,就會對“獎”投降和歸順,并不惜花費文學之外的功夫,乞求加冕。這種沒有出息,是環(huán)境逼的,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怪作家自己。對寫作者而言,能得獎是好事,是錦上添花,不能得獎,就老老實實坐在書桌前。如果,作家們不為沒得某個獎而焦慮,只為寫不出好作品焦慮,文學生態(tài)就清正了,文學就變得有前途了。

張杰:評論家王春林在評論您的短篇近作《洗澡》的時候,起句就說:“曾經(jīng)以‘底層敘事聞名于世的作家羅偉章,近些年來的小說創(chuàng)作真正可謂是風生水起……”還有不少文學評論家提到您的時候,往往會說,羅偉章的鄉(xiāng)土小說創(chuàng)作,取得了很大成就,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我們發(fā)現(xiàn),對一個作家,包括對您,往往都會用一個標簽化的命名。對此您如何看待?

羅偉章:這件事我在不同場合談過。從批評家的角度,以標簽進行區(qū)分和闡釋,有其技術上的必要,否則無法言說整體性的文學景觀。但從寫作者的角度,我向來不太贊同以題材、地域之類去界定小說。小說只有好壞,沒有類別。一個成熟的作家,寫作時一定不會說,我要寫個鄉(xiāng)土小說或者都市小說、青春小說之類,更不會說我要寫個“底層”“中層”……他就是在寫小說。雖然我寫的人物多為普通百姓,寫的故事多發(fā)生于鄉(xiāng)土,但那無非是個場域,是一粒沙,要反射太陽。無論外在景觀,還是內(nèi)在精神,如果我不能從個體命運中反映時代形貌,寫不出大的格局和超越性的東西,就沒有完成寫作的任務。

張杰:您平常愛看電影嗎?看電影和讀小說的差別是什么?

羅偉章:說不上愛看,但是要看。看的量還比較大。我兒子是學電影的,他會給我規(guī)定任務。比較起來,電影是入眼,小說是入心;電影是具象的,小說更有想象空間。這當然是一般而論,真正杰出的電影,同樣入心,相反,普通的小說既不入眼,更不入心。所以我們談論藝術的時候,心里就沒有普通,就必然裝著杰出和偉大,不管哪種形式的藝術品,到了更高層面,就會殊途同歸。

張杰:作為四川作家,您如何看待這里的文學土壤?

羅偉章:四川自古不缺文學人才,李白、杜甫、蘇東坡、歐陽修、楊升庵等等,這些頂天立地的文學和文化巨匠,都與四川有淵源。現(xiàn)當代的許多文學大家,要么走出四川,要么留守四川,都為中國文學乃至世界文學做出了貢獻。當然,土壤再肥沃,再豐厚,不是樹的種子,就長不成一棵樹;另一方面,再肥沃的土壤,如果長時間荒著,就會自動退化為荒漠。所以我們當下作家,更需努力。

張杰:作為《四川文學》主編,您認為文學雜志在當下的意義是什么?

羅偉章:辦好一份高質(zhì)量文學雜志,是體現(xiàn)一個省的文化實力特別是文學實力的重要標志。文學雜志有利于文學新生力量的培養(yǎng),而且能帶來長遠的文化效應,就是前面說的,“種子性”效應。紙刊受到挑戰(zhàn),又不是今天的事,是早就如此,但文學刊物依然活著,因為必須活著。別以為讀的人少,就沒必要存在,要知道,眾多優(yōu)秀作家,都是從文學刊物走出來的。現(xiàn)在無論我們有多少東西可讀,如果沒有那些優(yōu)秀作家寫出的優(yōu)秀作品,你能想象嗎?

人工智能會進一步教育作家

張杰:當下時代,各種短視頻社交軟件成為年輕人熱衷的對象。面對視頻信息的沖擊,文字應該如何保持篤定品格,文學應該何去何從?

羅偉章:首先,短視頻是個好東西,但如果只知道短視頻的好,不知道文字的好,那損失就太大了。上了年紀的也就罷了,要是年輕人也都這樣,就令人憂慮。文字有一種功能,是其他任何東西都不能替代的,那就是文字里埋著祖先的信息,埋著一個民族的集體記憶。每種文字自創(chuàng)造以來,都經(jīng)過了若干次變遷,但變遷本身,就是記憶的一部分。最偉大的寫作者是最偉大的回憶者,作家以文字為工具,所以作家是有福的。在短視頻時代,作家們用不著慌亂,應該慌亂的是還沒有認識到文字之美和文學之深的人。

張杰:對于人工智能對寫作者帶來的重大沖擊,您怎么看?

羅偉章:我們一定不要輕飄飄地輕視它。從歷史上我們就可以看到,物質(zhì)和技術的發(fā)展,都對文學帶來了巨大的塑造作用。比如從唐朝到宋代,因為物質(zhì)更豐富,人們開始關注生活,文學體裁上,就由詩過渡到了詞。詩是宏大的、莊嚴的,詞是微觀的、松弛的。并不是宋代文人心血來潮,把詩丟開,要來寫詞,不是那樣,而是因為時代的促成和塑造。現(xiàn)在人工智能產(chǎn)生,又會帶來怎樣的變革,真不好說。

但我想說的是,人工智能會進一步教育作家,就是要更加充分地保持主體性,否則很容易被替代。另一方面,作家要充分認識到自己是人,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會難受、失望,有挫敗感,人的肉身性、有限性,又會產(chǎn)生困倦感、疲憊感、對病痛和死亡的焦慮感,以及瞬間的情緒轉(zhuǎn)化。這些在機器面前,全是劣勢,但用于寫作,又全都成了優(yōu)勢。我的意思是,作為寫作者,要特別懂得珍惜自己的局限和脆弱,并且真誠地去直視它。如此,機器就打不敗你,因為機器永遠產(chǎn)生不了這些屬于人的情感和情緒,而這些情感和情緒,正是文學的肌理。

張杰:這兩年世界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不少人有一種很深的斷裂感,生活有一種比較大的不確定性。在這種狀況下,人們對文學作品治愈力的需求提高了。一個優(yōu)秀的作家,不大可能對此無動于衷。您是怎樣的感受?

羅偉章:是這樣的。但我們也發(fā)現(xiàn),當不確定性成為現(xiàn)實,人們便越發(fā)死死抓住這種不確定,認為這畢竟是眼前物。即是說,人們對世界的信心在降低,不大相信眼前之外的任何東西。如此,尋求治愈的動力也跟著降低。這就是很多人更喜歡讀非虛構(gòu)作品的原因。但越是這樣,越是呼喚有治愈功能的作品。時勢造英雄,時勢也造作品,呼喚聲起,那樣的作品就會出現(xiàn),這是可以肯定的。

選自《綠洲》

猜你喜歡
小說
叁見影(微篇小說)
紅豆(2022年9期)2022-11-04 03:14:42
遛彎兒(微篇小說)
紅豆(2022年9期)2022-11-04 03:14:40
勸生接力(微篇小說)
紅豆(2022年3期)2022-06-28 07:03:42
何為最好的小說開場白
英語文摘(2021年2期)2021-07-22 07:57:06
小說課
文苑(2020年11期)2020-11-19 11:45:11
那些小說教我的事
我們曾經(jīng)小說過(外一篇)
作品(2017年4期)2017-05-17 01:14:32
妙趣橫生的超短小說
中學語文(2015年18期)2015-03-01 03:51:29
明代圍棋與小說
西南學林(2014年0期)2014-11-12 13:09:28
閃小說二則
小說月刊(2014年8期)2014-04-19 02:39:11
主站蜘蛛池模板: 伊人久久婷婷| 国产一区亚洲一区| 欧美成人日韩| 国产欧美精品一区二区| Aⅴ无码专区在线观看| 精品综合久久久久久97超人该| 国产丝袜第一页| 在线观看亚洲成人| a级毛片免费网站| 九色视频最新网址| 中文字幕首页系列人妻| 伊人久久大线影院首页| 欧美三级视频网站| 国产精品手机视频| 国产成人三级| 2018日日摸夜夜添狠狠躁| 最新国产高清在线| 成人国产精品网站在线看| 亚洲无码91视频| 亚洲成A人V欧美综合| jijzzizz老师出水喷水喷出| 国产精品女在线观看| 97视频在线精品国自产拍| 欧美国产日韩在线| 91在线无码精品秘九色APP| 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 爆乳熟妇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乱视频网站| 色欲色欲久久综合网| 欧美日韩va| 精品视频一区在线观看| 色噜噜在线观看| 欧美一区中文字幕| 亚洲精品无码抽插日韩| 99re在线观看视频| 久久综合色天堂av| 国产精品yjizz视频网一二区| 精品亚洲欧美中文字幕在线看| 亚洲成aⅴ人片在线影院八| 久久香蕉国产线| 国产欧美日韩精品综合在线| 2021最新国产精品网站| a级毛片免费网站| 视频二区中文无码| 偷拍久久网| 99视频精品全国免费品| 黄色在线网| 美女无遮挡被啪啪到高潮免费| 青青操视频在线| 伊人久久福利中文字幕| 国产亚洲欧美另类一区二区| 啪啪免费视频一区二区| 97青草最新免费精品视频| 成人午夜久久| 无码精品福利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成人久视频免费| 亚洲精品成人片在线观看| 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国产精品| 色婷婷丁香| 欧美日韩国产在线人成app| 亚洲a级毛片| 国产亚洲精品资源在线26u| 中国毛片网| 国产麻豆永久视频| 波多野结衣亚洲一区| 中文国产成人精品久久| 在线中文字幕网| 亚洲国产日韩视频观看| 亚洲欧美另类色图| 免费A级毛片无码无遮挡| 无码精油按摩潮喷在线播放| 久久精品国产精品青草app| 欧美激情视频在线观看一区| 干中文字幕| 在线视频精品一区| 色哟哟精品无码网站在线播放视频| 国产午夜一级毛片| 国产精品欧美亚洲韩国日本不卡| 婷婷综合色| 亚洲成年网站在线观看| jizz亚洲高清在线观看| 国产成人禁片在线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