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說河（組詩）

許俊

距店埠河十六公里

越來越接近河水，我帶的理性快用光了

灌木里騰起翅膀，一截月光伏于后窗

將這短暫的懸崖視為云梯后，你我沉默而

幸運

總有事物在結合部作動詞用，比如河水

她從人間出發，西岸輾轉，東岸種花

偶爾脊背隆起，護送每一只蝴蝶穿過謎語

待稍稍松動，將季節賜予河水

深臥于此，美人如此輕盈

星光投下萬古之影，我們用來自省

月亮多出的部分應該是感性

足以修成一座公園

是夜，一塊等待漣漪路過的石頭告訴我

它的眼眶里就藏著綜上所述

河邊諸物之盼

除了群山蒼翠，被河水繞過

都應該感到羞愧。哦，你如是說

春日慣性撤退，不知是否傾心于這種結局

可以確定的是，我蛻去繭縛

正趕往河邊

是積雪草，乳白色。是遲暮之悲，也是寬容

一雙眼睛反芻的空處被一列綠皮火車填滿

此刻，安靜昏黃，和沉默有火焰之別

提及她們，像歸鳥在河畔尋找落腳點

像長滿星星的夜空需要屋頂

像悔恨在舊日子里泛著青

金銀花分出些酒，麥香夾雜著蒲公英

讓我相信，生活像一門技藝

正在迫近

無 題

其實，我無法確定這條河真正的模樣

我愛著她，像眼睛從未離開過黑暗

那么，她應該是女人

星眸里盛滿歸帆

倒影紛紛上岸，空留一面皎鏡

錨，舷，槳……如同五官

每位女人的身體里都有無數條河

她們拋得下明月，挪得動山巒

或更像一尊容器

接納了我的卑微，任性和情意

經年累月，子宮里逐漸形成湖泊

如果這些，突然在一天模糊

那率先枯萎的一定是我的眼睛

霧靄沉沉，黎明即將動身

兩岸激昂，草鞋青翠，長衫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