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醫療劇《問心》的本土化敘事策略

孔梓琳 郝怡凡

【摘要】近年來，醫療行業電視劇火爆熒屏，以醫院為敘事背景的電影電視劇推陳出新，多部優秀作品揭開了醫生職業的神秘面紗，讓觀眾了解到作為凡人的醫生內心的大愛，同時，醫療電視劇從藝術的角度展現了社會熱點事件、人物復雜關系和生死命題，極大地促進了影視行業的良性發展。本文將以2023年爆火電視劇《問心》為例，探討國產醫療劇的本土化敘事策略。

【關鍵詞】《問心》；醫療劇；敘事策略

【中圖分類號】J905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03-0054-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03.017

近幾年來，我國的醫療題材電視劇（以下簡稱醫療劇）迅速發展，呈現了多部制作精良、專業細節、人文關懷備至的好作品，例如《心術》《急診室的故事》《關于唐醫生的一切》等。優秀的醫療劇多用現實主義的筆觸描繪了我國醫療現狀。它們將故事的核心放置于醫生救死扶傷和對生活的感悟上。對于觀眾來說，醫療劇有觀眾平時無法接觸的專業救治過程，也有和醫生看病交流的紀實化映射，滿足觀眾好奇心的同時，引發自我思考。通過觀看醫療劇，現實中醫者和病患所屬身份體驗感可以對調，雙方換位思考，從不同的角度體味道德情感、人生選擇以及生活瑣事。在此基礎上，本文將以國產電視劇《問心》，探索醫療劇成熟的敘事策略。

一、熱點話題真實感再現

“說一部電視劇好看，除了與編劇、導演、演員展現有關系外，重要的一點是電視劇類型與相應觀眾的關系應該把握準確。”[1]相對于紀錄片的完全紀實，醫療劇的劇情設置并不是對應照抄社會新聞，但是要引起受眾的共鳴，還是要契合真實故事。《問心》將瞄準對準東立醫院的心臟科，這個特殊的科室加上人體核心心臟成為電視劇備受矚目的看點，不僅如此，本劇中有大量現實案例重現：不遵醫囑偷跑出院卻突發疾病的老人；007連軸熬夜致突發心臟病的打工人；妻子病危卻只關心她還能不能懷孕的丈夫，它快節奏地講述使內容涵蓋度遠高于以的往醫療劇。

（一）醫患關系再現

電視劇的發展離不開戲劇矛盾，人物沖突又是戲劇矛盾的推進基礎，所以，許多醫療劇在情節設計上都會選擇醫患關系作為重點的矛盾沖突點。觀察不同的醫療劇，不難發現作品中總會再現醫患關系，例如《醫者仁心》（2010）、《心術》（2012）、《問心》（2023）等都有關于此種情節的描述。對于醫患關系，不同類型的患者是該類題材不斷創新且貼合實際的人物形象。當醫療水平提高、社保全面普及，國產醫療劇的重心也從“看病難”向“不信任”移動。創作者立足于現實生活，尋找不同的敘事沖突點，貼近醫院實際案例，目光觸及社會新聞，濃縮社會典型人物，藝術化重現人們關注的千家百態。

在本劇中，開篇就以醫生與患者的誤會開啟了敘事的大門，醫生周筱風接收了一位老年病人，檢查過后表示老人心臟有問題要裝臨時起搏器，老人認為自己平時行動自如，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周筱風苦心相勸，一個急診到來，值班醫生喊走周筱風救人，老人偷偷溜走，第二日，老人身亡，家屬鬧了起來，他們認為昨天人都已經到醫院了，卻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要求醫院給一個說法，雙方各抒其詞，爭執不下。在這樣雙方都有難言之隱時，受眾站在不同的角度感受劇中人物的辛酸，經歷到同等程度的糾結，也通過電視劇了解真實社會熱點背后的故事，同時有過醫鬧經歷的人們也會重新接受道德的洗禮。

（二）醫院制度的本土化解釋

目前醫院的醫療體制與環境是相對完善且成熟的。再現醫院大環境，不可避免地涉及醫院的體制，所以，醫療劇不僅要積極學習正確的專業知識，更要展現完備的體制教育。醫院也是社會的一處剖面，在這樣的角落里，有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增添了醫生這一身份的多面感，醫院制度是保障醫生與患者的根本，這也注定了國產醫療劇在制度表現方面必須更加清晰和純粹。林逸的科室不按預約先后將牌號分為三個不同的顏色，根據顏色的不同重新排隊，他的本意是為了重癥病人優先得到治療，彰顯醫院的人情味，卻給管理牌號的保安可乘之機——打點過的病人可以先看病，不給好處的人就要從早等到晚，嚴重違背了顏色號碼牌的初衷，最后落到丟掉飯碗的下場。這場戲深刻拷問人性，不僅為醫院排號體制做出解釋，也號召觀眾要遵紀守法。

二、專業性與情感性共同發展

相比于非職業性電視劇，醫療劇主要是醫院里的故事，它的敘述核心是醫療工作者，因此，醫療劇不僅要做到和普通電視劇中一樣的情節翻轉，也要注重符合基本的醫學知識，強化故事、臺詞、細節的真實性，專業知識容不下瑕疵。

同時相比于教育意義大于娛樂意義的紀錄片，醫療劇是以寓教于樂為主，它承擔著普及醫學知識的作用，也不可忽略人類共通的情感：親情、友情、愛情等，所以，如何平衡專業知識的科普與情感敘事之間的比例分配，使醫療類電視劇立足職業現實，使電視受眾樹立對醫療行業正確認知，是醫療行業電視劇創作者必須思考的問題[1]。

（一）醫療劇專業知識舉足輕重

某種程度上，醫療劇備受關注的原因是該類型電視劇中人物的特殊的工作性質以及專業操作，受眾渴望從電視劇中了解自己曾經夢想職業的工作內容和人生必經之處——醫院。一部成熟的醫療電視劇，豐富、真實、專業的醫療知識不僅可以成為推動故事發展的要素，更為塑造專業人員形象、維護社會健康正義的醫療環境奠定了良好的基礎。當然，作為融學于趣的電視劇，它有責任向普通大眾傳播基本的醫療知識，但是，電視劇中的內容尤其是臺詞和救助動作不能太過專業化，要向觀眾有“度”地進行傳輸，如果劇中頻繁出現觀眾難以理解的醫學詞匯，會直接拉開劇眾之間的審美距離，觀眾覺得晦澀難懂，無法帶入生活場景直到棄劇，也不可過于白話，缺失科學依據，甚至誤導大眾。《問心》的創作者們積極進入真實地點進行記錄、閱讀醫學書籍，保證內容的正確性，這樣的行為是提高行業劇社會價值和現實意義的必要手段。這樣科學且有依據的作品對于日常醫學知識的普及、傳染病預防以及緊急時刻的處理方法對電視受眾也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1]。

（二）契合電視受眾的情感需求

電視劇作為當代藝術，主要以展現人類不同類型的情感作為主要的強化敘事的因素，因此，大多數的現實主義電視劇都側重于讓觀眾在故事發展過程中與劇中人物產生情感共鳴，或者說，情感是電視劇向觀眾傳達主題思想、理解人物動作、促進敘事發展的重要符號[2]。然而，觀眾的情感是豐沛的，不同的情節變化帶給觀眾的情感并不單一，套路化的情感宣泄會影響觀眾填補作品中的空白點，形成千篇一律的情感轉變層次，將人物情感走向極端化。

《問心》作為新時代醫療劇，它所表現的情感也是與眾不同的。在以往的醫療電視劇中，通常主人公醫生總會遇到“難纏又不明事理”的患者，通過醫生的愛，撫慰患者身體與內心的創傷，《問心》則更注重醫患雙向救贖。

林逸生活在家族先天性冠心病的陰影之下，他擔心自己隨時發作，為此十分自卑，拒絕筱然的示愛，也勸說護士長打掉來之不易卻身患先天心臟病的孩子。這時有同樣遭遇的彩云來到了他的診室，彩云樂觀大方，積極治療，身邊的人對待彩云與旁人無異，林逸發現是自己把疾病當成了抵擋一切不順意的借口，他最后選擇活在當下，不做自己后悔的事情，完成了患者對醫生的逆向救贖。

三、人物：現實主義群像的成長塑造

（一）現實主義立體化人物

醫療劇是生活傾向的影視劇，在近幾年一直處于熱門的行位，由于同類型電視劇不斷復制，造成了許多人物角色臉譜化，對標的行業演員概念化、缺少了獨屬于藝術角色的“光韻”。要想繼承現實題材的傳統同時創新創意，就需要在固有的環境中塑造新型的典型人物，典型性指的是個別的特殊的藝術形象所具有的體現出生活中某些普遍意義的特性。立體化的人物就是在普遍性與特殊性結合的狀態下塑造起來的[3]。《問心》中，觀眾不僅看到了團結、奮斗、成長的主題，也看到了劇中不同人物不同性格卻又相互救贖、共同成長的故事。

劇中的人物形象各個飽滿有個性，周筱風沉穩、古板、凡事講規則卻有一個凄慘無比的童年；林逸天真、正義又毒舌傲嬌；方筱然（周筱風的妹妹）天然燦爛、機智靈敏，是撫慰人心的一把好手。不僅如此，創作者沒有將不被注意的護士刻畫得扁平化，反而將護士的形象也打造得生動形象。這樣的塑造方式，打破了傳統形象塑造的“二元對立”原則，拋棄了絕對性的正面和反面，也消解了主角人物形象“金手指”，展現人物立體感。幾位性格迥異，又有所缺陷的年輕人會產生摩擦，但又相互牽制；有意見分歧，但也主動磨合，傳遞出成長的主流價值觀。周筱風是東立醫院前途光明的醫生，他靠著自己的奮斗一步步穩扎穩打獲得多項榮譽，就這樣優秀的角色卻是個被母親從小拋棄的孤獨之人。他對追隨自己來到醫院的同母異父的妹妹情感十分復雜，開始的他不接受妹妹的示好，甚至連微信都懶得加，他認為妹妹在某種程度上是媽媽更優秀的孩子。妹妹并沒有被他冷酷的外表所打敗，反而越挫越勇，主動將周筱風劃為一家人，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專業的醫療素養，如暖風一般溫潤著周筱風，直至打動他。他們二人向大家展示了醫生也和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高光時刻，也有無法表達的私密瑣事，這樣的人物形象讓觀眾熟悉與共情，劇集也更加充滿煙火氣息。

（二）成長貫穿始終

成長泛指人或事物走向成熟，擺脫稚嫩的過程。影視中的成長敘事多以英雄人物為角色主體，著力表現主人公歷經磨難的心路歷程，展現其在經歷種種考驗后獲得某種進步，包括外在能力、財富或榮譽的獲得，也包括內在思想的轉變和提升[4]。

對于醫療劇來說，人物的成長更多放在思想的成長和能力的成長，一方面，醫生也是從基礎開始做起，有初出茅廬的稚嫩，到后期不斷練習手藝直至駕輕就熟，成為合格的醫療工作者。另一方面，醫生從屬于整個醫院和社會的一部分，在這樣的集體中會遇到不同的群眾，如何調解自我與社會的關系也成為醫生成長的必修課。所以，醫療劇可以說是醫生的成長史冊，記錄著多位醫生的變化，以及醫院環境的建設與改革，在見證成長的同時，觀眾仿佛也在親身經歷他們的成長。電視劇《問心》里，林逸的成長歷程代表著無數天才醫生的變化。林逸從西立醫院轉到東立醫院，由于在原來的工作地方有自己老師的庇護，他自信傲慢，認為醫生只需要看好病開好刀就是合格的醫生，這樣的想法讓他口無遮攔，得罪了不少同僚和病人。但是在一次治療冠狀動脈瘤破裂手術中，他無法湊齊一臺手術的全部成員，這也讓他發現在工作中，不能依靠一個人的“英雄主義”，自己的技術早已成熟，但是也需要聯合眾人的力量。他從周筱風身上學到了如何處理人際關系，以及明白了良好態度對他人的影響，他完成了思想上的成長。這樣的刻畫方式以事服人，點滴入微，將天才醫生與團隊合作的關系輕柔地梳理開來，告訴觀眾一定的為人處世的道理。

四、主題：責任與大愛

醫療劇兼具藝術性和現實性，善于利用自己獨特的藝術手段，將社會中既定的倫理道德以影視化的形式再剖析給觀眾看，引發觀眾思考。醫療劇也代表著當下人們的共同理念和社會思潮，展現情感維度。《問心》就是在當代背景之下，聚焦個例醫院，通過十分紀實化的拍攝原則和溫暖十足的人文精神，對“公平”“愛意”“責任”等命題作出客觀的詮釋，觀眾在觀看時以不同角度進行審美鑒賞，達到影視的教育意義。

這部劇沒有將思想主題定義為簡單的善惡分辨，它還同步展現了醫生的小愛與大愛。其中大部分醫生做到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們來醫院的初衷是為了自己所愛之人，周筱風想要了解母親的職業證明自己的能力，林逸則是不想再聽到醫生對病人說“對不起，已經盡力了”。第13集中，導演使用平行蒙太奇的手法，將手術室林逸滿頭大汗做手術與周筱風在休息室看護士的孩子進行快切轉換，這時候孩子、紅色指甲油、汗水都代表了希望，詮釋了“心跳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的主題立意。不僅如此，醫生周筱風和林逸兩人開始相互誤會，針鋒相對，導演巧用畫面語言，多次在同一場景中展現二人背道而馳的行動路線，展現人物之間越走越遠的隔閡。到后期，兩人合作的次數越來越多，眼神的信號就知道對方的心思，于是畫面中兩人開始向彼此靠近，慢慢走到對方身邊的鏡頭也逐漸增多，實際化地傳達了心內心外不分家的治療準則以及合作共贏的理念。總體來說，這部劇的創作是多主題合并再現，創作者不僅看到了醫生作為個體的價值，同時也尊重每一位努力生活的人的平凡人生。

醫療劇在尊重客觀事實的基礎上，熟練地掌握再現性和表現性之間的關系，不僅為構建和平、包容的醫患關系奠定基礎，強化醫生與患者之間的信任，也用喜聞樂見的形式普及醫療知識，化教于心，《問心》所展現的溫情故事，正好契合大眾日常，真正做到了與觀眾共享喜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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