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人人都有一顆“動物園腦袋”

如今很多年輕人說，自己長了“動物園腦袋”，逛動物園成了生活中一件很流行甚至非做不可的事。一些動物還因此成了人氣極高的大明星，擁有自己的粉絲群甚至周邊產品。

那些和動物朝夕相處的“人類家長”，怎么看待“動物園熱”？當熱潮襲來，動物園方又該如何做好管理、保護、科普和科研工作？

動物園治愈年輕人的“自然缺失癥”

位于青藏高原的西寧野生動物園（以下簡稱“西野”），是青海省唯一一家大型野生動物園，承擔著全省的野生動物救護工作。

許多年輕人不遠千里趕來，排著隊觀看明星“猻大娘”一家，爭著和雪豹“傲雪公主”拍照。大家不僅在微信上用著兔猻的表情包，還在新浪微博“超話”中關注著被放歸的荒漠貓“黃太急”。

為什么年輕人會愛上西野的動物？副園長齊新章說，比如兔猻，其實動物園一直都在養，但沒有幾個人來看。后來，齊新章有意識地做宣傳和策劃，為動物取了有趣的名字。

齊新章認為，動物的“反差萌”容易受到年輕人喜歡，比如兔猻體形很小，戰斗力較弱，但是看起來氣勢非常強大，總露出一副“我藐視這個世界”的表情。

在南京市紅山森林動物園（以下簡稱“紅山動物園”）園長沈志軍看來，城市里的現代動物園，是為野生動物在都市里打造的一個棲居場所。

“現在的年輕人工作和學習的壓力都比較大，所以希望能有一個放空的場所，那么逛動物園自然就成了治愈年輕人‘自然缺失癥’的一味良藥。”沈志軍覺得，追逐自然、向往自由是每個人的天性。

紅山動物園既是動物園，也是一個野生動物收容救助中心，經常有市民把初學飛行掉到地上的雛鳥、受傷或迷途的小動物送到紅山動物園來，這都是人們天性善良的表現。“關注自然，熱愛生命，是人類文明不斷發展的標志。”沈志軍說。

動物福利沒有“天花板”

上海野生動物園的“00后”保育員張淑雯告訴記者，在動物園工作，就是自己小時候最大的夢想。

張淑雯小時候幾乎每個月都要去一次動物園，動物讓她獲得了“治愈感”。高考填報志愿時，張淑雯的爸媽希望女兒學金融、教育等專業，而張淑雯堅持填報了動物醫學專業，并如愿被錄取。

畢業后進入動物園，張淑雯一開始被分配在袋鼠和羊駝區域工作，后被調去靈長類區域。她主要負責照顧的動物是一只名叫“小葡萄”的紅猩猩幼崽——上海野生動物園內出生的第一只紅猩猩。因為“小葡萄”的媽媽要帶剛出生5個月的弟弟，所以照顧“小葡萄”的重任就落到了張淑雯的身上。

“猩猩幼崽跟小孩差不多，很貪玩，所以我們會給它一些毛絨玩具或者木頭。到一定年齡后，它的活動量需要增加，我們就會添加爬梯等玩具。”在上海野生動物園的紅猩猩廣場上，就有專門為猩猩制作的云梯和蹦床。

張淑雯介紹道，她和其他工作人員會在紅猩猩成長的每個階段對其飲食結構進行調整，以確保幼崽補充所需營養。“我們每天會通過觀察它們的食物攝入量、糞便、精神活動等檢查它們是否存在問題；猩猩幼崽對環境的溫度也非常敏感，我們會不時為它們調節溫度，每天都會做好相應記錄。照顧幼崽，我們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更強的責任心。”張淑雯說。

沈志軍說，雖然紅山動物園的飼養員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地給動物換著花樣做玩具、做豐容，但動物偶爾還是會出現刻板行為（動物的一種行為，一般會發生在被關了很久之后，比如圍著籠子一直走）。“每每在后臺看到網友的相關留言，我們都會感覺到內疚和羞愧。只有去花更多精力，努力提升動物福利，減少它們的刻板行為，我們才能對得起公眾，對得起這些動物。”

“動物福利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沒有‘天花板’。”沈志軍說。

做好動物保護、救助、科研和科普

對西野而言，野生動物救護工作是常態。該動物園還有另一個名字——青海野生動物救護繁育中心。近年來，西野前后救護了約1800只野生動物，許多被救助的野生動物經過評估后符合放歸條件的，都回到了大自然。

“動物被觀賞”，并不是動物園的唯一功能。做好動物保護、救助、科研和科普工作，是大眾往往看不到卻至關重要的部分。

廣州長隆野生動物世界（以下簡稱“長隆”）是親子游的熱門選擇之地。實際上，長隆長期致力于做好科研工作。長隆成立了長隆動植物研創院，以推進全球珍稀物種保育研究工作。學院下設長隆鳥類研究中心、長隆靈長類研究中心等15個分支研究中心，同時構建了認知科普、研學科普、保育科普體系，開發了100多門課程，宣傳野生動物保護知識，并推動科普進校園。

2019年，長隆突破繁育難題，促成科莫多龍交配。2020年，經過兩個月的妊娠期和長達8個月的孵化期，9條科莫多龍被成功孵化。目前，長隆已繁育了25只科莫多龍，是全國最大的科莫多龍繁育基地。有人說：“龍年可以去長隆一睹真‘龍’了。”

做好動物保護，至少有兩點，一是救護，二是繁育。“這是動物園的本分。”齊新章說，“我們要保護野生動物，遇到受傷的、病弱的個體，就去把它們救活，努力幫助具備條件的個體重回野外。有一些個體沒辦法回歸野外，我們就在動物園里養好它們，甚至通過人工繁育來擴大種群數量，這也是一種保護。還有一些極端個體既沒辦法放歸野外，也沒辦法人工繁育。在這種情況下，通過飼養展示，讓更多人開始知道、了解這個物種，關注、關心這個物種，對于它們也是一種幫助。”

理想的動物園模式

在齊新章看來，動物園要完美踐行自己的宗旨，做好保護和教育。

“理想的動物園，會在野生動物救護方面做得非常好，有非常完善的醫療救護條件，能夠救護大量野生動物。在繁育上，它能攻克一個又一個瀕危物種的人工繁育難題，甚至在人工繁育的種群擴大到足夠規模之后，能去野外進行放歸，重建野外種群。除此之外，它要能夠開展很好的保護教育，引導公眾正確看待自然、對待自然，共同參與到野生動物的保護工作中。”

齊新章說，還有更多細節值得重視。比如，生活在動物園的每一只動物的福利都能得到保障，它們生活得既健康又開心；每一名工作人員都有非常高的專業素質和水平，能夠照顧好這些野生動物，開展科普教育；游客來到動物園也有非常高的覺悟，能夠自覺地學習野生動物保護的知識和理念。

在西野入園處，第一塊科普牌上寫著珍妮·古道爾的名言：“唯有了解，才會關心；唯有關心，才會行動；唯有行動，才有希望。”齊新章始終堅信，只有關注的人足夠多、影響力足夠大，物種才能獲得更多的保護資源，對于保護野外種群才會更有幫助。

（和花摘自《中國青年報》2024年2月2日，本刊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