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遠


萍同學打電話給我,說農大的桃花開了,邀請我去賞花。
“桃花開了就開了,有啥好看的。”我心里嘀咕著,支支吾吾找理由拒絕她。
“我知道你忙,遲點也沒關系。我還邀請了璠同學一起來。”這么熱情的相邀,又是女同學,再找理由回絕,就不太像男同學了。
這天,一大早,我還沒起床,她就打電話來了。要我的車牌號,申請我的車進入校園。打了三四個電話,加上微信上來來回回的留言,總算搞定了。
她的熱情,讓我心懷感激,甚至有點為昨天的拒絕愧疚了。盛開的桃花,真的值得她這么用心嗎?
我們順利地通過了兩道閘門,來到農大的觀音湖。遠遠望見,盛開的桃花繪成一條彩帶,從湖中款款而過。清冽的湖水,也倒映著同樣美麗的彩帶。湖上湖下兩條彩帶,爭相輝映,又渾然一體,竟然分不出誰是誰,誰又更美。
她帶我們踏上了這條桃花彩帶,邊走邊說:“這里的桃花沒有其他地方多,也不成片,但是它開在湖中,也很美。”經她這么一說,本想調侃幾句的我,把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我本想說:“明知桃花不太完美,還堅持邀請同學賞花,得有多大的勇氣。”
湖中這條開滿桃花的路,有個很上進的名字:求知路。這路名,不太應景,與花枝招展的桃花,風馬牛不相及,但與大學卻很合拍。走在路上細看,桃花并非清一色的紅,而是有深紅的、有粉紅的、有潔白的,三色桃花爭奇斗艷;路邊的桃樹也不盡相同,有蒼勁的、有細嫩的,還點綴著婀娜的柳條,各種身段相互媲美。如此美景,不能一走了之,我們得留個合影,不然就虧欠了“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宜人景色。
遠處桃花叢中,一位身材苗條的女孩,穿著乳白色的長裙,雙手舉著單反相機,旁若無人地拍著特寫。趁女孩放下相機,走近時,我請她給我們拍個合影。我想,端單反相機的女孩,拍照應該不會太差。女孩轉過臉來,我才發現她不僅身材苗條,臉蛋也嬌小,小到像個五六年級小學生。我的同學習慣性地問道:“你是本科生還是研究生?今天沒課?”她怯生生地解釋說:“本科生,今天沒啥課,出來拍拍照。”我想,她把我們誤以為都是學校老師了。
桃花叢中的木棧道上,兩位小伙子一聲不響地盯著湖水。走近時才發現,他們在看湖水中的兩只黑天鵝。黑天鵝剛當了爸爸、媽媽,帶著兩只出生不久的小天鵝,正在水中嬉戲。一位男生身材肥胖,穿著黑上衣,衣服敞開著,透出一股豪氣。另一位背著雙肩包,穿著攝影服,腳蹬一雙大得出奇的籃球鞋,卻是俊朗帥氣。他們見我們來,不聲不響地闊步離開了。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有點不太好意思,估計是我們打擾了他們觀賞黑天鵝的興致。
賞花歸來,女同學覺得時間還早,又帶我們到附近的中華園走走。她說:“這個園也很美,我幾乎每天中午都來這里。”
園子確實物種繁多,但大多我都不認識,同行的璠卻能隨口說出它們的名字。草地上開滿紫色的小花,我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應該是草地附帶的“贈送品”,是入侵物種。璠不以為然,很肯定地說:這是紫花地丁,是“土著居民”。這棵是無患子,又叫“鬼見愁”,魯迅筆下“高大的皂莢樹”,指的就是它。這叫枸骨,不是枸杞子……很多名稱都第一次聽說,沒想到這賞花還漲了見識。
我最喜歡的還是園子里的蘆葦,把蘆葦作為園林景觀,還是頭一回得見。一大蓬一大蓬枯黃的蘆葦,在寒風中搖曳著身姿,發出沙沙的聲響。站在這樣的蘆葦叢下,聽風聲、看蘆花、聞草香……呵!這才是大自然固有的味道。
“怎樣?很美吧!”
“很美!”萍同學的話,讓我沒有選擇的余地,但確實很美。
她又把農大的微信公眾號推給我,是桃花開了的專輯。過一會,她又推了一篇公眾號,是梅花開了的專輯。
“荷花開了時也請你們來,還有白玉蘭開了時,也請你們來。花開了時,都請你們來。”說著說著,露出一臉的微笑。
她還說:每天一進校園,空氣清新、景色優美,讓人神清氣爽。看著她滿足的樣子,我心里嘀咕著:沒想到還有這么愛自己學校的人。我遇到很多人,不是吐槽自己單位雞肋般的待遇,就是吐槽老板的苛刻,好像有吐不完的苦水。像她這么愛學校的人,實屬罕見,至少也是百里挑一的了。
校園的路上,時不時有年輕人騎著自行車、電動車,偶爾還有一對情侶,摟抱著,騎著電動車,在冷風中飛馳而過。眼前的情景,突然勾起了我沉睡在大腦深處的記憶。拿著單反相機拍照的女孩,觀賞黑天鵝匆匆離開的小伙子,他們,不就是我們逝去的年輕時的模樣?這模樣,雖然離我已經很遙遠、很遙遠,但它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這模樣,應該是今天最讓我動心的美景,美到我的心田里。
我心里暗暗地想,他們雖然像我們年輕時的模樣,但愿我們不是他們的未來。他們的未來,應該比我們更好、更美,這才是他們應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