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凡花皆有意

李箬涵

媽媽愛花，常在窗臺、書桌上的小花瓶里插上幾枝，四季不斷。

花有花語，但我并不在意，只注意花色的繽紛絢爛。

這回與往常不一樣，剛放假回家，我就看見餐桌上立著一個大花瓶。瓶中密密匝匝插著一大捧花，像一座隆起的花山，頓時家里滿室生輝。有紫色月季，像皇后一樣端莊典雅；有黃色玫瑰，如太陽一般嬌艷明媚。有一種玫紅的芍藥，最得媽媽的心，可我對它卻沒感覺。它叫“落日珊瑚”，這么好聽的名字，為什么是玫紅色的？簡直俗不可耐！

媽媽故作神秘：“世間萬物，都有意義。你且等等看。”

第二天醒來，那些原本閉合著的芍藥已經全開了，毫無保留地向我展示著它的姿態。我搖搖頭，嘆了口氣：“花開得夠盛了，只是遺憾這樣的顏色！”

不料到了下午，它竟然開始變色了：從玫紅到淺粉，再從淺粉到香檳，再從香檳到雪白，最后定格成柔和沉靜的象牙白。三天里它不停地變幻，從濃烈到素凈，由艷麗到淡雅，似乎昭示著生命的真諦：逢時則榮，盛放而衰，像“落日”般輝煌，如“珊瑚”一樣潔白。小小的一枝花，竟開得如此美麗，讓人看到盛放的美艷，也看到生命的意義和莊嚴。我不由得肅然起敬！

于是想起日夜操勞的媽媽。婚紗照上的她，明眸善睞，嬌俏活潑，如一朵迎風招展的玉蘭花；可是最近這些年，她關心忙碌的爸爸，伺候多病的老人，還照顧跟屁蟲似的我。沒有時間休息，沒有時間打扮。現在媽媽的素顏，雖說依然美麗，但那份明媚鮮艷，比早年還是遜色好多。

我忍不住對她說：“媽媽，你還是要照顧自己，打扮打扮。”

媽媽盯著我，狡黠地一笑：“女兒，你看媽媽結婚照了吧。”

看我點點頭，她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我的小腦袋，說：“你發現沒有，太艷麗的花，缺少芬芳。”她停了停，又補了一句：“人也一樣。”

媽媽的話，讓我沉思。是呀，茉莉花、梔子花，香氣馥郁，但從不以絢麗示人。難怪媽媽有時菜場歸來，會挑幾枝盛開的蓮花，蓮花素雅，不湊近聞幾乎沒香氣，但開花后結蓮子，花下長蓮藕……

觀花，讓我明白了深刻的道理：人固然需要美麗的容顏，但更需要甜蜜的果實；人不必因平凡而自卑，但一定要盡情綻放。

靜觀萬物，原來最平凡的生命，也藏著最大的智慧。

老師評

作者運用托物言志、借物喻人的手法，表達了對媽媽的理解、對人生的感悟：人固然需要美麗的容顏，但更需要甜蜜的果實；人不必因平凡而自卑，但一定要盡情綻放。作者從生活中的芍藥花“落日珊瑚”引入，好聽的名字、俗氣的顏色構成了心理的落差，但想不到花竟然由濃烈到素凈，由艷麗到淡雅，這像極了媽媽的變化——媽媽依然美麗，比早年還是遜色好多。作者沒有停留在這個層面上，再次通過“太艷麗的花，缺少芬芳”表達出對人生智慧的追問：人不必因平凡而自卑，但一定要盡情綻放。

文中多處運用對比：“落日珊瑚”與其他花的色彩對比，“落日珊瑚”前后生命力的對比；隨著歲月推移，媽媽的容顏對比……我們都會感受到作者內心的觸動之大和對生命感受之深刻。

（指導教師：郭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