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麗莉 曾億武 張增輝
浙江是全國數字經濟發展和數字政府建設的先行省。2021 年2 月,浙江省委召開全省數字化改革大會,在全國率先啟動數字化改革。數字化改革通過推動數字技術的綜合集成應用,力求把數字化貫穿到黨的領導和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建設全過程各方面,對省域治理的體制機制、組織架構、方式流程、手段工具進行全方位、系統性重塑,是立足數字化時代語境的一場重大集成改革。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是數字化改革精神的集中體現、數字化改革過程的高度凝結和數字化改革成效的有力展示。但是,現有文獻缺乏關注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對于什么是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如何量化評價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等重要問題尚未完全清楚,需要進一步的研究。為此,本文旨在對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理論意涵做出闡釋,并對浙江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典型實踐開展量化評價,最后為浙江全方位縱深推進數字化改革、加快打造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提供政策建議。
數字化改革成果是數字化改革的結晶,是數字化改革過程的持續性產物。數字化改革將催生大量改革成果。在這些改革成果中,必然存在一些標志性成果。從一般含義上講,標志性成果是指高水平、高質量、高標識度的成果。基于歷史制度主義的關鍵節點認知理論,結合數字化改革的本質屬性以及標志性成果的一般含義,本文認為可將“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概念定義為:在促進數字技術驅動下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不斷向前發展的諸多改革成果中,能夠打破舊制度供給和新制度需求之間的關鍵矛盾沖突,有力重塑社會主體與政府組織之間的聯系,實現技術理性、制度理性和價值理性相統一,進而對經濟社會發展產生深刻積極影響的重大成果。
根據上述定義,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具有“變革性”“積極性”“重大性”三個關鍵特征。把握這三個關鍵特征,有助于進一步理解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深刻內涵。
“變革性”是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最基本的特征。數字生產力需要有適應數字化發展的生產關系與之相匹配,才能更好地滿足數字時代的主體需求,協調好數字時代的主體利益。因此,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應有助于調整和優化生產關系,通過建立起一套重塑生產關系的體制機制讓其更好地適配數字化驅動下的新型生產力,讓其更好地應對和解決數字化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多元利益沖突,讓其更好地激活各主體的生產積極性,從而進一步發展生產力。“變革性”特征意味著制度結構在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出現以后,擺脫了原有的路徑依賴,發生了顯著變化。換言之,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對應的是制度層面上的質變階段,而不是量變階段,它的出現意味著制度變革上實現了重要突破,具有顛覆式創新性質,屬于“跳躍型”制度供給。
“積極性”特征界定了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作用方向。概括地說,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要能夠實現數字技術的技術理性、制度理性和價值理性。技術理性即有效發揮數字技術的工具賦能屬性,使之成為驅動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生產要素;制度理性即有效發揮數字技術的制度重塑屬性,激發全社會的動能,形成科學理性的治理方式;價值理性即數字技術的發展應遵循科技向善原則,實現包容性發展。因此,“積極性”特征意味著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能夠對經濟社會發展產生廣泛、持久、綜合的正向作用,能夠切實增進老百姓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和滿意度,能夠規避“數字官僚主義”“數字形式主義”“數字本本主義”等不良傾向,能夠有助于縮小數字鴻溝、促進共同富裕。
“重大性”特征是指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在數字化改革的諸多成果中居于引領和統籌地位,具有極強的整體性、系統性和集成性,其建設情況將影響到數字化改革的全局。“重大性”特征意味著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深入到了體制機制的基礎性、根本性層面,具有“一子落而滿盤活”“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撬動效應。“重大性”特征要求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打造過程必須始終堅持系統集成、多跨協同的思維方法,以整體性思維指導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總體設計和協同治理,以關聯性思維指導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體系化推進,以動態性思維指導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持續深化和迭代升級,以層次性思維指導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上下并行和雙向互動。
課題組采用理論演繹與專家咨詢相結合的方法進行研究,緊扣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理論意涵,結合浙江數字化改革的現實情況,構建了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量化評價框架(表1)。考察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變革性程度,可從“實現從單一政府治理向多元主體共治轉變”“實現從部門分割向跨部門協同轉變”“實現從數據壁壘向數據融通與共享轉變”“實現從經驗決策向科學決策轉變”“實現從服務碎片化向服務整合化轉變”“實現從以部門為中心向以人民為中心轉變”等六方面進行綜合評價;考察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積極性程度,可從“促進全社會資源優化配置”“提升公共服務的供給效率和精準度”“提升政府公信力和親民力”“增強人民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等四方面進行綜合評價;考察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重大性程度,可從“以集成式創新突破體制性障礙”“具有凸顯浙江底色的高辨識度”“具有全國引領性和重要影響力”“具有國際先進性和重要推廣價值”等四方面進行綜合評價。

表1 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量化評價框架
課題組邀請了數字化改革領域20 位專家填寫調查表。按照多數原則,課題組確定了“變革性”“積極性”“重大性”三個特征維度的權重分別是30%、30%和40%,并采用均分方式分別確定了各特征維度細分題項的權重,具體如表1 所示。
浙江數字化改革成果較為豐富,課題組從眾多成果中遴選部分重要成果進行量化評價研究。經過實地考察、查閱資料和反復討論,課題組最終確定了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量化評價的個案對象包括浙里辦、杭州城市大腦、產業大腦、亞運在線應用、疫情防控精密智控綜合集成應用五項成果。這五項成果覆蓋不同領域且貼近民眾,專家熟悉度也較高,具有可操作性。調查過程中,課題組要求專家對這五項成果的各個細分題項的認可程度進行評分,評分分為五個等級:5 分-非常認可、4 分-認可、3 分-不確定、2 分-不認可、1 分-非常不認可。課題組將20 位專家對五項成果的評分結果取均值,并按照權重計算得到反映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建設水平的量化指數。
1.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總體上得到普遍認可,但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從表2 可以看到,五項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平均總指數是4.14,超過了4 分的認可線,表明浙江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已經達到了普遍認可的水平,取得了良好的改革成效,但與此同時,五項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平均總指數距離5 分的非常認可線仍有0.86 分的提升空間,預示著浙江仍須全方位縱深推進數字化改革,進一步加快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迭代升級。

表2 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總體量化評價結果
2.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各特征維度均得到普遍認可,但積極性維度的認可水平相對落后。從表2 可以看到,五項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平均變革性指數、積極性指數和重大性指數分別是4.19、4.08 和4.14,均超過了4 分的認可線,表明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在各特征維度上的表現均得到普遍認可。變革性是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最基本的特征,在三個特征維度中處于基礎性地位并具有較強的直觀性,其指數得分最高,符合數字化改革處于早期階段的客觀事實。積極性維度的認可水平相對落后,預示著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在產生實效方面仍需加強,尤其是要切實提升老百姓的數字參與度和數字獲得感。
3.浙里辦、杭州城市大腦、亞運在線應用、疫情防控精密智控綜合集成應用均得到普遍認可,但產業大腦的認可度偏低。從表2 可以看到,在五項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中,杭州城市大腦的認可水平最高,總指數達到4.28,其次是亞運在線應用,總指數達到4.26,浙里辦的認可水平也較高,總指數是4.20,疫情防控精密智控綜合集成應用的總指數是4.07,同樣超過4 分的認可線。相比于其他成果,杭州城市大腦在變革性和積極性兩個特征維度上的認可水平均最高,其變革性指數和積極性指數分別達到4.35 和4.30;亞運在線應用在重大性的特征維度上的認可水平最高,其重大性指數達到4.32。產業大腦的平均總指數是3.88,各特征維度都在4 分認可線以下,表明現階段產業大腦的建設水平和運行成效還不明朗,存在局限性和不確定性,導致專家處于觀望狀態而沒有給出認可的明確表態。實地調研了解到,目前浙江產業大腦建設處于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尚存在政府主導力量過強、重技術輕運營、對全產業鏈的賦能效應不足、數據整合質量不夠高標、缺乏與外部平臺數據的對接、缺乏系統性配套政策的有效支撐、標準規范建設滯后等問題,在產業大腦建設的賦能作用和可持續性方面仍有待提升。
4.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多數細分題項得到普遍認可,但個別細分題項的認可度偏低。從表3 可以看到,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在變革性的特征維度上主要是實現了從部門分割向跨部門協同轉變、從數據壁壘向數據融通與共享轉變、從經驗決策向科學決策轉變以及從服務碎片化向服務整合化轉變,而從單一政府治理向多元主體共治轉變和從以部門為中心向以人民為中心轉變的變革程度尚未達到4 分的認可線,表明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在推動多元主體協同治理和民本治理方面還有待強化。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在積極性特征維度上的四個細分題項均獲得普遍認可,尤其是提升公共服務的供給效率和精準度方面的

表3 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細分題項量化評價結果
作用最為顯著,獲得了4.28 的得分。在重大性的特征維度上,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具有凸顯浙江底色的高辨識度以及在全國范圍內具有引領性和重要影響力,同時在國際上也具有先進性和重要推廣價值,但是數字化改革作為數字時代的重大集成變革,其標志性成果尚未在以集成式創新突破體制性障礙方面取得顯著的普遍性認可。其中可能的原因在于數字化改革尚處于早期階段,而中國正在進入改革深水區,易的、體制外的、增量的、局部的改革基本上都已經完成了,而針對難的、體制內的、存量的、全局的改革正在持續進行中,以集成式創新突破體制性障礙極具挑戰性和風險性,數字時代的全面深化改革本身需要經歷一個漸進式探索的過程。
繼續加大力度打造更多更高水平更具影響力的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并在常態化重大需求分析和落實機制的推動下持續進行成果的迭代升級。一方面,要加大數字化改革的宣傳力度,增進人民群眾對數字化改革的了解,充分調動人民群眾參與和支持數字化改革的熱情和積極性。另一方面,要建立數字化場景升級的民眾反饋機制,強化場景開發的實戰實效,及時反饋民眾的需求和意見,從用戶體驗角度不斷優化服務流程和應用場景設計,實現場景的功能迭代。
數字化改革是浙江著力彌合工農、城鄉、區域三道數字鴻溝,最終實現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的必然選擇。數字化改革的標志性成果要能夠更加有效解決工農之間、城鄉之間和區域之間的數字鴻溝,充分挖掘數字技術的普惠效應,使數字化改革在共同富裕示范區建設過程中發揮堅實的支撐作用。要處理好數字時代的工農關系、城鄉關系和區域關系,推進新型工業化與數字農業協同發展、智慧城市與數字鄉村協同建設以及推進數字賦能山海協作工程。
與浙里辦、杭州城市大腦、亞運在線應用、疫情防控精密智控綜合集成應用等成果不同的是,產業大腦代表的是振興產業、促進民富的成果類型。應加強產業大腦建設的科學規劃,改革和優化產業大腦建設和運營模式,強化市場需求有效驅動。從企業賦能和產業治理的實際需求出發,推動政府側、市場側資源整合,不斷提升產業大腦的實際賦能效應。此外,還可以通過打造可觀可感的成功樣板,發揮標桿示范效應,建立健全系統性配套支撐政策,增強產業大腦的可持續發展動力。
通過地方立法及時總結和固化浙江數字化改革的實踐經驗,并積極對外傳播和推廣浙江經驗。加強對城市大腦、鄉村大腦、產業大腦、未來工廠、未來社區、未來健康、未來教育、未來交通等領域和場景的標準規范的探索,全面形成保障數字化改革的法治化環境和標準規范體系,實現以法治化保障數字化改革,以標準化和規范化支撐數字化改革,進而為實現以集成式創新突破體制性障礙奠定基礎。
一要鼓勵高等院校和科研機構加強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的理論探討與調查研究,形成更多具有影響力和突破性的理論成果。二要建立數字化改革標志性成果建設的專家決策咨詢制度,打造一批數字化改革的智庫和研究基地,加強數字化改革與“八八戰略”“重要窗口”“兩個先行”“數字中國”“新型現代化國家建設”等戰略之間的關系研究,構建更加完善的數字化改革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進而為數字化改革的實踐發展提供強有力的理論指導和智力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