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元
(陜西師范大學 國際商學院,西安 710119)
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合作框架下,深化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對于中國進一步解決糧食對外貿易的進口單向性、市場集中化等糧食安全問題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1]。然而,2020年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雙邊糧食貿易額在中國糧食對外貿易總額中的占比僅為7.782%,這意味著雙方進行糧食貿易的阻力較大,貿易發展潛力有待拓展。那么,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潛力如何?阻礙貿易潛力提升的因素有哪些?解答這些問題對于重塑中國糧食貿易格局、保障中國糧食安全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
目前,關于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貿易的研究相對較少,且這些文獻主要圍繞雙方糧食貿易合作的必要性、可行性、重要性等方面展開討論。在必要性方面,孫致陸等(2019)[2]研究發現,共建“一帶一路”國家耕地資源豐裕,對于緩解中國耕地短缺問題具有重要作用。在可行性方面,楊萬江和劉琦(2019)[3]研究發現,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產需存在缺口,對于發展對外農業合作有著強烈的需求;王興華等(2017)[4]研究發現,位于中國周邊的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耕地面積和糧食單產的增加能夠為世界提供27%以上的糧食增產潛力。在重要性方面,從趨勢上看,中國糧食可持續安全水平表現出先上升后下降的變化趨勢[5],同時進口來源國的供應安全問題尤為突出[6]。王鋼和趙霞(2020)[1]研究發現,中國糧食貿易自主權呈現逐步弱化的趨勢。因此,中國糧食進口渠道重心向共建“一帶一路”國家轉移可以有效強化中國糧食貿易自主權[7]。
通過梳理相關文獻發現,現有研究較多探討了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開展糧食貿易的基礎條件、國情背景以及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生產潛力,但較少從定量角度分析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潛力及其影響因素。鑒于此,本文基于貿易結合度指數對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互補性進行分析,并運用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探究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潛力及其制約因素,以期為有效提升雙方糧食貿易規模提供參考。
比較優勢理論認為,如果兩國在勞動生產率上存在相對差別,那么兩國在某一產品的價格和生產成本上便也會表現出相對差別,進而兩國產品會形成不同的比較優勢,從而推動國際分工與國際貿易的發生。因此,每個國家應按照“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原則,集中生產某種具有比較優勢的產品并出口,進口不具有比較優勢,即比較劣勢的產品,通過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來實現優勢互補,以此達到貿易互利的目的。比較優勢理論解釋了國際貿易產生的原因,而資源稟賦理論更進一步解釋了各國比較優勢的來源,其對比較優勢理論進行了重要補充。資源稟賦理論認為某一產品在各國間的價格差異是國際貿易活動產生的基礎,而產品的價格差異在技術相同的條件下主要是由各國生產資源的不同而產生的,因此,國際貿易產生的根源在于各國資源稟賦上的差異。具體而言,一國在國際分工與國際貿易中的地位主要取決于該國的資源稟賦;同時,由于資源稟賦具有稀缺性差異和非替代性特征,因而,一國應該生產和出口本國資源稟賦相對豐裕的產品,而進口資源稟賦相對稀缺的產品。對于糧食而言,糧食生產對土地、水等資源高度依賴,資源稟賦上的差異會使得各國在糧食生產上呈現不同的比較優勢,從而驅動糧食貿易的發生。在一定意義上,貿易雙方在糧食生產上的資源稟賦差異越大,資源互補性就越強,也越會促進雙方實現優勢互補與利益共享,從而雙方糧食貿易潛力的拓展與開發空間也就越大。
從中國的糧食生產情況來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國民經濟發展各階段的糧食播種面積整體上呈下降趨勢,由“五五”時期(1978—1980 年)的11902.8 萬公頃減少至“十三五”時期(2016—2020 年)的11741.78 萬公頃,糧食播種面積在各發展階段基本呈現負增長趨勢,“五五”時期糧食播種面積增長率為-140.080%,“十三五”時期糧食播種面積增長率為-41.644%,其間一直未擺脫負增長的困境。可見,無論是從總量上看還是從增速上看,糧食播種面積都在減小,中國糧食生產面臨耕地資源短缺的困境。同時,耕地質量退化、耕地生態風險以及農戶耕地保護積極性差、農村勞動力轉移等問題日益嚴重,日趨緊張的生產約束條件同樣制約著糧食供給的高速增長。中國自2011年開始便形成了糧食全面凈進口的貿易格局,糧食進口貿易量占糧食貿易總量的年均比重達到98%以上,糧食對外依存度逐步加深。2020年,中國前三大糧食進口市場分別為巴西(52.421%)、美國(25.989%)和阿根廷(6.081%)。可見,中國糧食進口來源地主要集中在美國、巴西和阿根廷這些美洲國家。在逆全球化和全球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背景下,作為產糧大國的美國等國家會利用國際貿易規則的硬約束和貿易保護主義手段對中國糧食貿易施加壓力[1]。可見,中國糧食貿易存在穩定性和可持續性風險。黨的二十大提出,全方位夯實糧食安全根基,其具體意蘊在于,一方面,要合理利用國際市場資源,彌補國內糧食供需缺口、豐富居民糧食消費品種;另一方面,要在國際糧食貿易市場上掌握糧食采購、糧食定價的主動性[7]。在這樣的時代要求和背景下,“一帶一路”倡議為中國優化糧食貿易布局、保障糧食貿易的穩定性和可持續性提供了歷史性機遇。相較于歐美國家,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有著更強的地緣優勢,農業生產資源相對豐富,與中國的資源稟賦差異較大,因而,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存在明顯的資源互補性;同時,這些國家普遍與中國保持良好的外交關系,這更加為雙邊糧食貿易提供了實踐基礎。中國糧食貿易重心向“一帶一路”區域轉移,從根本上有利于中國糧食貿易的主動權與國內糧食供應能力的進一步強化。此外,從雙邊貿易潛力來看,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普遍存在農地開發利用率低、農業生產率不高、基礎設施條件差等問題,而中國在這些方面具有明顯優勢[8],雙方具有較強的農業合作互補性[9],雙邊糧食貿易潛力發展空間巨大[10]。
綜上所述,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進行糧食貿易不僅具有充分的理論基礎作為支撐,而且也是對黨的二十大精神的具體實踐。
在進行貿易效率與貿易潛力測度之前,本文先對中國與64 個共建“一帶一路”國家①64個國家分別為:蒙古國、俄羅斯、越南、老撾、緬甸、泰國、柬埔寨、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文萊、東帝汶、新加坡、尼泊爾、孟加拉國、不丹、印度、斯里蘭卡、馬爾代夫、巴基斯坦、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阿富汗、伊朗、伊拉克、土耳其、沙特阿拉伯、也門、阿曼、阿聯酋、科威特、約旦、巴林、卡塔爾、黎巴嫩、敘利亞、以色列、巴勒斯坦、格魯吉亞、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埃及、愛沙尼亞、立陶宛、拉脫維亞、白俄羅斯、烏克蘭、波蘭、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亞、克羅地亞、塞爾維亞、波黑、黑山、阿爾巴尼亞、匈牙利、保加利亞、羅馬尼亞、摩爾多瓦、馬其頓。糧食貿易聯系的緊密情況進行分析,以此識別雙方貿易是否存在互補基礎、是否具有發展潛力,進而為下文分析雙邊貿易效率與貿易潛力奠定基礎。本文運用貿易結合度指數(TII)[11]來衡量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貿易的疏密程度,其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EXcn和EXc分別代表c國對n國的糧食出口額和c國的糧食出口總額,IMn和IMw分別代表n國的糧食進口額和世界所有國家的糧食進口總額。若TIIcn>1,則表明兩國糧食貿易聯系緊密,緊密程度與TIIcn的數值正相關;若TIIcn<1,則意味著兩國糧食貿易聯系相對疏遠。
由式(1)可計算出2001—2020年中國與64個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結合度指數,結果如圖1 和下頁表1 所示。可以看出,總體上,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雙邊糧食貿易聯系較為疏遠。還可以看出,2013 年以后貿易結合度指數整體上有所上升,雙方糧食貿易聯系逐漸趨于緊密,說明彼此存在貿易互補基礎,雙邊糧食貿易具有較大的發展潛力。進一步地,選取2013 年以后與中國在大多數年份糧食貿易聯系相對緊密的前29 個國家(即表1中序號為1—29的國家)作為后文進行貿易潛力分析的基礎。

圖1 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貿易結合度的總體演變趨勢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將傳統引力模型中的隨機擾動項分解為隨機誤差項和貿易非效率項兩個部分,以消除傳統引力模型中不包含人為因素的影響而導致的估計偏差。考慮到貿易非效率項一般會隨時間變化,本文采用Battese和Coelli(1995)[12]提出的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分析方法,選取經濟規模、市場需求、地理距離、經濟差距、農業資源稟賦這些短期內不會隨時間變化的因素作為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解釋變量,見下頁表2。本文借鑒“五通指數”(“五通指數”是綜合反映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在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5 個方面發展水平的綜合指數,由北京大學海洋研究院、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家信息中心等部門專家聯合編制)的指標體系,引入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文化相通5個變量作為貿易非效率項的解釋變量。同時,在模型中納入“是否有共同邊界”和“是否有共通語言”兩個虛擬變量,有則取1,無則取0。自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額占糧食貿易總額的年均比重一直保持在90%以上,因此,在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基本體現為進口貿易模式的背景下,從進口視角來探討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潛力具有較強的現實合理性。由此,本文設定基礎模型如下:

表2 模型主要變量及其解釋
式(2)為進口貿易前沿引力方程,式(3)描述了隨機誤差項vijt與貿易非效率項uijt的分布特征,式(4)為貿易非效率模型的表達式,式(5)為通過一步法將式(4)代入式(2)得到的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其中,IMPijt表示t年i國(中國)對j國(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額;Contigij和Comlangij分別為雙方是否有共同邊界和是否有共同語言的虛擬變量,有則取1,反之取0;其余各變量的相關解釋見表2。
進一步地,可根據式(5)設定的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得出貿易效率與貿易潛力之間的關系表達式,如式(6)所示:
其中,TEijt為貿易效率,為貿易潛力,二者呈反向變動關系。一般來說,若貿易效率升高(降低),則兩國之間的貿易潛力下降(上升),貿易發展空間減小(增大)。
根據貿易互補性分析的相關結果,本文選擇與中國糧食貿易聯系相對緊密的29個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作為研究對象。IMP的數據來自UN Comtrade 數據庫;GDP、POP和SHP的數據來自WDI 數據庫,其中,GDP根據2010 年的不變價美元測算;DIS、Contig、Comlang的數據來自法國國際經濟研究中心數據庫(CEPII-GRAVITY);FTA的數據來自中國商務部官方網站;TF、MT、FT的數據來美國傳統基金會公布的經濟自由度指數;GE、PS的數據來自WGI數據庫;CD的數據來自Hofstede官方網站。考慮到數據的連續性,本文最終采用前文選定的29個國家2010—2020年的面板數據,并使用Frontier 4.1軟件進行實證分析。
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計量結果是分析貿易潛力的主要依據,本文將在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和貿易非效率模型回歸結果的基礎上進一步分析貿易潛力提升的影響因素。在對模型進行估計之前,須采用似然比檢驗判斷所設定模型的形式是否合理,似然比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似然比檢驗結果
由表3可知,糧食進口貿易模型接受了不引入共同邊界和共同語言虛擬變量的假設,拒絕了不存在貿易非效率和貿易非效率不變化的假設。因此,對式(5)的模型再次進行修正,最終得到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
時變隨機前沿引模型估計結果如表4 所示,其中,γ值為0.933,且高度顯著,表明貿易非效率是阻礙雙邊貿易的重要因素。同時,η值的顯著性也再次說明選擇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對于本文的研究是合適的。

表4 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估計結果
由表4 可知:第一,中國的經濟規模(lnGDPi)和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經濟規模(lnGDPj)對中國糧食進口貿易的影響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經濟規模不是影響雙邊貿易的主要因素。第二,中國人口規模(lnPOPi)的系數顯著為正,表明中國人口數量的增加能促進其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人口規模(lnPOPj)的系數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第三,地理距離(lnDISij)的系數顯著為負,表明兩國首都間地理距離的增加會導致貿易成本上升,從而抑制雙邊貿易。第四,經濟差距(lnGAPij)的系數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經濟差距不是影響雙邊貿易的主要因素。第五,PLANDijt和WATERijt的系數均顯著為正,表明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耕地和可再生水資源的豐裕程度對于中國糧食進口具有促進作用。
進一步將貿易非效率項納入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得到如表5 所示的一步法回歸結果。其中,γ值為0.999,一方面,表明模型設定較為合理,變量反映的非效率影響因素較為全面;另一方面,也表明貿易非效率因素較大程度地抑制了貿易潛力的提升。

表5 一步法回歸結果
首先,對比表5 與表4 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表4 中不顯著的變量變得顯著,得到的解釋更符合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貿易的實際情況。具體而言:第一,lnGDPi和lnGDPj的系數均變得顯著,但系數為負。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以后,糧食消費基本飽和,農業技術水平的提升會使得糧食進口規模下降[13],目前,中國仍處于糧食需求持續增長的階段,糧食進口規模會隨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而擴大,但由于中國并未向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大量進口糧食,致使lnGDPi的系數為負。與此同時,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提升也沒有促進中國糧食進口規模的擴大。可見,雙方糧食貿易聯系不緊密的現狀使得中國和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經濟規模并未成為促進中國糧食進口的主要因素。第二,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人口規模(lnPOPj)的系數變得顯著為正,表明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人口紅利能為糧食生產提供豐富的勞動力資源,促進糧食增產,這在一定程度上會促進中國的糧食進口。第三,經濟差距(lnGAPij)的系數變得顯著為負,表明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之間的人均GDP差距會抑制中國糧食進口,糧食進口貿易更容易發生在經濟發展水平相近的國家之間。
其次,觀察由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文化相通相關指標構成的貿易非效率項回歸結果可以發現:第一,政府效率(GEjt)和是否簽訂自由貿易協定(FTAijt)與貿易非效率項顯著負相關,表明共建“一帶一路”國家較高的政府效率可以抑制貿易非效率,促進貿易潛力的提升;同時,自由貿易協定的簽署能夠有效消除貿易壁壘,提升貿易效率。而政治穩定性(PSjt)的符號與預期相反,這是因為只有新加坡等少數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此項得分為正,其余大部分國家的得分均為負值,反映出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整體不穩定的政治環境會促進貿易非效率,阻礙貿易潛力的提升。第二,運輸連通性指數(SHPjt)的符號與預期相反,說明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基礎設施的不完善和低效率不利于中國糧食進口。第三,貿易自由度(TFjt)與貿易非效率項顯著負相關,表明在自由貿易協定的框架下,共建“一帶一路”國家貿易自由度的提升顯著降低了貿易雙方的關稅與非關稅壁壘,促進了中國糧食進口。第四,貨幣自由度(MFjt)和金融自由度(FFjt)的符號與預期相反,表明目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貨幣的自由流動性與金融體系的開放程度普遍較低(兩項指標得分均較低),不利于貿易規模擴大和貿易潛力提升。第五,文化相通(CDijt)的系數顯著為負,表明在文化差異雙向影響的博弈中,文化差異下的消費者需求多樣性對糧食貿易的促進作用大于信息成本、溝通成本和制度成本對糧食貿易的抑制作用。
最后,為了驗證模型的穩健性,將樣本年份按奇數年(5 年)和偶數年(6 年)分組并進行回歸,結果(限于篇幅,略)顯示,與表5相比,各變量系數的符號及顯著性基本保持一致,進而印證了本文設定的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合理性和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式(6)給出了貿易潛力的測算思路,即先根據隨機前沿引力模型的估計結果得出貿易效率,再將實際貿易額除以貿易效率得到貿易潛力。
根據以上測算思路,第一步,本文測算了2010—2020年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效率,如表6所示。可以看出,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效率較低,樣本期的平均進口貿易效率僅為0.101。從各國貿易效率的高低排序來看,進口貿易效率在0.5 以上的國家僅有泰國和越南;進口貿易效率介于0.3~0.5 的國家有巴基斯坦和烏克蘭;進口貿易效率介于0.1~0.3的國家有俄羅斯、以色列和保加利亞;其余22個國家的進口貿易效率均在0.1 以下。2013 年以后,匈牙利、馬來西亞、緬甸、烏克蘭和柬埔寨的糧食進口貿易效率增長較快,年均增長率分別為949.866%、59.930%、10.545%、4.952%和2.761%。

表6 2010—2020年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進口平均貿易效率及排名
第二步,將實際貿易額除以貿易效率得到貿易潛力。圖2 報告了2010—2020 年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進口貿易潛力較大的16個國家的貿易潛力走勢。可以看出,具有較高糧食進口貿易潛力的國家主要為哈薩克斯坦、老撾、柬埔寨、俄羅斯、緬甸、烏克蘭、越南、泰國、巴基斯坦、菲律賓、印度、保加利亞、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土耳其、匈牙利這16 個國家。從表7 來看,2013 年以后,中國對這些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潛力大幅增長。雖然2020年俄羅斯、緬甸、越南等國家的貿易潛力有所回落,但就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整體而言,中國對其糧食進口的貿易潛力總體上保持著上升趨勢。

表7 2010—2020年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進口貿易潛力發展趨勢

圖2 2010—2020年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進口貿易潛力較大的16個國家的貿易潛力走勢圖
2020年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進口貿易潛力的排名如下頁表8 所示。可以看出,中國與哈薩克斯坦、土耳其、菲律賓、馬來西亞這些國家之間存在糧食貿易往來,但貿易效率較低,但這些國家的進口貿易潛力和貿易拓展空間巨大。若中國與這些國家能夠有效降低雙邊貿易阻力,則中國對其的糧食進口貿易額或將達到目前水平的數千倍。中國與老撾、柬埔寨、緬甸、烏克蘭、俄羅斯、越南、泰國、巴基斯坦和印度這些國家之間的貿易拓展空間同樣相當可觀,雙方可以繼續進行貿易拓展,深挖貿易潛力。此外,印度尼西亞、新加坡、沙特阿拉伯等國家2020 年的貿易效率極低,中國對其糧食進口貿易量基本為零,雙方需要進一步破除較大的貿易障礙,釋放貿易潛力。總體上,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拓展空間巨大,這意味著,如果雙方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加強融合互通,加強糧食貿易發展對接、優勢互補和利益共享,那么中國的糧食進口潛力將得到充分釋放,將有效改善糧食進口依賴美國、巴西等少數國家的局面。從圖2和表8還可以看出,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中具有較高貿易潛力和貿易拓展空間的國家占比不到30%。

表8 2020年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進口貿易潛力及貿易拓展空間
本文在國際貿易經典理論的基礎上,探討了互補性對于推動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貿易發展的作用機理,并用貿易結合度指數測算了雙邊糧食貿易的互補性程度。進一步地,基于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貿易的客觀事實與現狀,構建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考察進口層面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潛力及其影響因素。結論如下:
(1)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規模不斷擴大,但貿易效率在研究期內始終較低,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額僅達到了進口貿易前沿水平的10.1%。
(2)貿易非效率模型的分析結果表明,自由貿易協定的簽署、政府效率和貿易自由度的提高,以及文化距離的縮短能夠抑制貿易非效率,提升糧食進口貿易潛力;而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政治穩定性、基礎設施水平、貨幣自由度和金融自由度則是糧食進口貿易潛力增長的制約因素。
(3)中國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進口貿易潛力巨大,而且整體上保持上升趨勢,具有較高糧食進口貿易潛力的國家為哈薩克斯坦、老撾、柬埔寨等16 個國家,但仍有70%以上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進口貿易潛力尚待挖掘。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1)當前,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糧食貿易聯系尚不緊密,這與“一帶一路”倡議提出的時代背景和重要性地位不匹配。中國應推進創建雙邊糧食貿易領域更多的優惠政策,并依據比較優勢原則選擇貿易伙伴,建立穩定可持續的貿易合作關系。
(2)在雙方糧食貿易互補的背景下,深入推進糧食領域的“五通”建設,盡快達成與斯里蘭卡、摩爾多瓦、巴勒斯坦的自由貿易協定,加快推動與尼泊爾、孟加拉國和蒙古國簽署自由貿易協定的可行性研究,進一步營造便利化的雙邊貿易環境;加快完善雙邊基礎設施建設,加強文化交流,弱化偏見與猜忌,減少貿易摩擦,盡快打破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之間的制度藩籬。
(3)從促進貿易潛力提升的角度出發,開拓與哈薩克斯坦、土耳其、菲律賓、馬來西亞等貿易潛力較大的國家之間的糧食貿易合作;繼續深化與老撾、柬埔寨、緬甸、俄羅斯、烏克蘭等仍然具有貿易拓展空間的國家之間的糧食貿易合作。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大多存在自身糧食生產技術、物流運輸等方面的短板,中國應鼓勵國內農業企業“走出去”,搭建與具有貿易潛力的國家和尚未開展貿易合作的國家之間的糧食區域協作交流平臺,擴大農業投資,促進科研合作、農業人才交流,協助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提升糧食生產和物流運輸能力,為促進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糧食貿易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