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豆的詩

冬天之后

在空調房里

我們不需要冷

電影配音員

借狐貍之口說

自己是個好人

但真理之書

已經到處都是

童話和冬天

幾乎是一個人

最初的啟蒙

公園里散步

有人就有詩

有音樂就有人

有冬天，就有

在冬天里忙碌的一個人

對冬天加以記錄

就是記錄有一個人在冬天的風中

勞作，他的身邊

并不知道是誰

在草叢里彈著鋼琴

在離柵欄不遠的地方生活

事實上，我們只能

在離家很近的地方生活

一條小路，你可以設想

它通往一片森林。即使

它在中途被鐵柵欄截斷

那也是因你擁有自由的緣故

對人的渴望讓你成為一個人

無辜的鹿

鹿的身上纏滿了白色

鋼絲，而不是披著

一張毛毯，我們制造了它

談論它，但沒有一句

與鹿有關，它的頭上

插著兩根樹枝，永不會

發芽，汽車在身邊穿梭

它頭也不抬，全身潔白

美

喜歡平整的沙灘上

有一道人踏過的痕跡

美必須允許另一個人

參與，而不是獨占

這就是美，美有一種

使自己變丑的沖動

借助一個人對另一個

人的否定，進駐人心

那人在散步

那位病人

嚴格說是

那位頭發發白的老男人

散步途中

我又碰見了他

我經常在

公交車里

看見他

嘴里念念有詞

在公交站臺

也是，等公交

車也自言自語

我們有點怕他

刻意變道

躲著他

但今天當他

看見散步手里

拿著水筆的我

五米開外

他就避開了我

接著，他繞到

一座花園南邊

朝西走，接著

穿過一片沒有路的枯草叢后

才又重新像

一個正常人

散步那樣緩緩邁著步子

沿著一條斜線

向我身后走去

他和他的愛情

身體前傾

是因為疼

不是手提重物

走在身邊的人

是他的妻子

小他四十歲

但不會幫他

他已經老了

娶了一位年輕妻子，我聽別人說

但一直不肯相信

打羽毛球

有風

但仍堅持下樓

打羽毛球

風中他們

樂意球被

風一次次中斷

快樂，只要

愿意，可以

不是打球

可以是打風

我朝體育館走去

體育館

我朝它走去

我和朋友

告別之后

我便徑直

朝它走去

陽光下

它的屋頂

在冬天里

格外鮮紅

昨天也許

是前天

剛下過雪

融化的雪水

清洗了它

紅色屋頂

我朝它走去

我的辦公室

就在體育館

東邊一點的地方

從我的窗口

每天我總有時間

凝視它圓形的紅色屋頂，我確信

我的方向是對的

橘子樹

摘下它的果子

期待明年

結出更多

沉重的枝頭

遇見人類時

也這么想

一只死去的鴨子

鴨胗不好吃

我不知道

一只死去的鴨子

為何躺在

我們的餐桌上

死去的鴨子

它對我們的死

會有什么看法

評價是否也會

如此刻薄

作者簡介：

麥豆，曾獲漢江·安康詩歌獎、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等。曾參加詩刊社第30屆青春詩會。出版有詩集《返鄉》《在皇冠鎮》《一個走在途中的人》《幼兒園門口的柵欄》《雨與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