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書記上任

徐淑軍

時間： 現代。

地點： 王家土菜館。

人物：牛書記，男，36歲，新上任的縣委書記。

王桂花，女，32歲，王家土菜館老板。

周永勝，男，45歲，縣委辦公室主任。

二丫，女，18歲，王家土菜館服務員。

【幕啟：王家土菜館內，有桌有椅。】

【王桂花翻看著手機里的信息——】

王桂花 （唱）黨中央，把令下，公款吃喝要受罰。大酒店里人稀少，該咱小店把財發！別看菜館不算大，后院雅間很豪華。不走正門走旁道……

【周永勝上】

周永勝 表妹——

（接唱）瞞天過海誰來誰夸！

王桂花 二表哥！我最愿意看到你啦！你就是咱店里的財神爺，只要你親自到店就準會是個大單！

周永勝 讓你說準啦，還真是個大單哩，這次一定要上最好的菜，要喝最好的酒，要找最好的服務員，要用最高的規格來招待這位貴賓！

王桂花 招待啥貴賓呢？這么隆重！

周永勝 新上任的縣委書記！

王桂花 新上任的縣委書記？這可是咱們的大老板啊！

周永勝 當然啦！這次一定得讓他滿意！你準備些茅臺和五糧液，再準備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咱本地酒，這次一定得讓他喝足興，只要書記喜歡上了這個地方，表妹你以后就等著收銀子吧！

王桂花 二表哥——

（唱）昨晚上請半仙算了一卦，咱店的搖錢樹今年開花。

表哥你權力大能拉客戶，咱兄妹就像絆倒拾個金娃娃

——該著發家

周永勝 表妹，別迷信！你可要認真準備一下啊！

王桂花 二表哥你放心，一些上檔次的酒咱店里都有，并且我剛請來個高大廚，廚藝可好啦，肯定讓你能下臺！

周永勝 （哭笑不得）表妹，你說啥？

王桂花 哈哈哈用詞不當，我的意思是說有好酒有好菜，別讓二表哥你下不了臺，得讓二表哥你升官發財！哈哈哈哈！二丫！二丫！

周永勝 表妹，我得趕緊去接新書記啦，你可一定把各個環節都安排好啊！

王桂花 你趕緊去接吧，我這里你放心就是啦！

【周永勝下。】

王桂花 二丫！二丫！

二丫 （匆匆上）老板有事嗎？

王桂花 二丫！我安排你多少遍了，后院里你不能去！你咋就是不聽啊！腦瓜子進水了是不是？

二丫 我不是在打掃衛生嘛！

王桂花 你就負責在前廳端菜，后院是招待貴賓的地方，自有高素質的服務員去做！

二丫 嘿嘿！老板，我……

王桂花 你！你！你笑起來比哭都難看！人見人躲，鬼見鬼怕，笨手笨腳，土得掉渣！

二丫 （不高興地）我有那么寒磣嗎？

王桂花 你以為你是七仙女啊！你給我把前廳照顧好就拜托啦，今天新上任的縣委書記要過來吃飯，平常的客人能忽悠走就忽悠走，到時候你給我機靈一點，記住了嗎？

二丫 （不耐煩地）記住啦！

王桂花 成天滿腦子歪心思，遲早挨炒的份！（下）

二丫 （沖王桂花背影）呸！誰成天滿腦子歪心思？說不定到時候誰炒誰哩！

【二丫生氣地坐在一旁。】

【牛書記提著包邊唱邊上。】

牛書記 （唱）來到縣城火車站，只身一人好悠然。無人識得我這書記面，走一走轉一轉聽一聽百姓的真情實言。眨眼之間一點半，腹中饑餓去用餐。（喊）服務員！

二丫 （帶情緒地）啥事！

牛書記 （逗趣地）我來飯店，你說啥事？吃飯唄！（看二丫）喲！和誰生氣啦？

二丫 老板！（嘟囔地）偷偷摸摸掙幾個昧心錢，有啥了不起！還想炒我的魷魚哩！說不定我先把你給炒了！

牛書記 （稍思）喲！你可真厲害，敢炒老板魷魚。哎！人家光明正大地開飯店，怎么說偷偷摸摸掙昧心錢？

二丫 你不懂！中央八項規定頒發以后，她偷偷摸摸在后院裝修了兩套豪華房間，然后偷偷摸摸和她二表哥聯系，她二表哥又偷偷摸摸地用公款帶領導干部來偷偷摸摸地吃喝！

牛書記? 噢！有這事？

二丫 不懂了吧？這就叫上邊有政策，下邊有對策！老板嫌我長得丑，不讓我進后院，說今天請新上任的縣委書記吃飯！

牛書記? 請我……我……我想不會吧！

二丫 你搟面杖吹火——真是一竅不通！不給你說恁些啦，快走吧！

牛書記 咦？我是來吃飯的，你們是開飯店的，怎么放著生意不做往外攆人呢？

二丫 剛才老板說了，今天來吃飯的散客能忽悠走就忽悠走！

牛書記 （感興趣地）忽悠不走呢？

二丫 忽悠不走那就忽悠不走唄！

牛書記 我不喝酒就簡單吃點飯，很快！

二丫 吃啥？（遞菜單）點吧！

牛書記 （推開菜單）不點菜了，就來碗雞蛋面條吧！

二丫 稍等！（下）

王桂花 （邊打電話邊上）喂！什么？縣委書記到了？你沒去迎接啊？……噢！他是搭朋友的順風車來的呀！……啥？你說啥？噢……信號不好……新書記姓劉叫劉濤，明星啊！……哈哈哈！聽說很正派是吧！這剛上任還不得裝裝樣子！放心，咱兄妹聯手一定把他拿下！天底下就沒有不吃腥的貓！幾點過來？……不一定啊！好好，我等你電話！

牛書記 （竊喜、朝觀眾）喲！這回有好戲看啦！

王桂花 （掛斷電話，發現牛書記）這位先生，想吃點什么？我們的招牌菜是麻辣狗肉，來一份吧！

牛書記 謝謝！不用了！我要雞蛋面條了。

王桂花 不是本地人吧？

牛書記 老板見多識廣，真是好眼力！老板貴姓啊？

王桂花 免貴姓王。

牛書記 哦！王老板！生意不錯吧？

王桂花 （自豪地）還湊合！

牛書記 你這里今天還要招待新上任的縣委書記？

王桂花 （囂張地）是啊！怎么啦！不可以嗎？

牛書記 （賠笑地）可以！可以！

王桂花 （不耐煩地）出門在外少管閑事！

牛書記 是是是！（朝觀眾）看來今天還真碰見硬茬了。

王桂花 面條一會就好，趕緊吃了走人，別耽誤我今天的大生意！

牛書記 我說老板，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嗎？我飯還沒吃就向外攆，不合適吧？

王桂花 （感覺理虧）我這里不是得接待縣委書記嘛！

牛書記 那縣委書記和平常人不一樣都是顧客嗎？難道顧客還要分個三六九等？

王桂花 喲！你這人好不識趣啊，那平常人能和縣委書記比？那如果人和人之間沒有區別，這世上也就沒有窮富啦，你也就能當縣委書記去啦！

牛書記 是嗎？當縣委書記我可干不了。

王桂花 我覺得你也干不了！（瞥了一眼牛書記，發現牛書記也正在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朝觀眾）咦！這個人還真不像個平常老百姓呢！（稍思）難道……（唱）聽言談觀舉止仔細分辨，莫非是暗訪記者到面前？

牛書記 （唱）女老板一上場尾巴出現，探究竟我且要細說漫談。王老板！（接唱）小飯店坐落在繁華路段，店雖小獨具特色財路寬。離黨政機關也不遠，有領導光顧好賺錢。

王桂花 （接唱）這幾年生意難做錢難賺，規定下當地政府管理嚴。講廉潔吃喝誰敢用公款？小生意能賺什么錢！

牛書記 你剛才不是說要招待縣委書記的嘛！

王桂花 （賠笑地）唬您呢！縣委書記會到我這小店里來？再說啦，在這風頭上，誰敢用公款吃喝啊！

牛書記 （故意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公家的錢好賺！俗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不會在后院裝修兩套豪華房間嗎？只要隱蔽，領導就會放心光顧啦！

王桂花 （被點中要害）現在查這么嚴，這不是頂風干嗎？俺可不敢！

牛書記 王老板，你不敢可有人敢——（唱）就有人自作聰明頂風干，只怕是蒙住火苗蓋不住煙。

王桂花 呀！（唱）幾句話說得我直冒冷汗，過河可不能把船翻！

牛書記 王老板，這做生意呀——（唱）遵紀守法講誠信，和氣生財要牢記心間！

王桂花 是是是！您說得太對了！

二丫 （用托盤端面條上）雞蛋面條來了！

牛書記 還真餓啦！

【牛書記坐下去吃面條。】

【王桂花撥打電話，無人接聽。】

王桂花 咦！二表哥咋不接電話？（往里瞅了一眼）二丫，你過來！

二丫 （走向王桂花）老板，啥事？

王桂花 二丫，我不是給你說了嗎？平常的客人能忽悠走就忽悠走，（指了指牛書記）咋回事？

二丫 我忽悠啦，他不走我也沒法！

王桂花 你沒和這位客人說什么話吧？

二丫 我能給他說啥話！

王桂花 他會不會是暗訪的記者呀？

二丫 不可能！一個外地人，再說也沒扛攝像機。

王桂花 那他會不會是縣委新上任的劉濤劉書記？

二丫 新上任的劉書記？更不可能！他一個人遛達著來哩！哪有縣委書記遛大街哩！還這么年輕！

王桂花 我再給二表哥打個電話！（欲走又回）你說話可要小心點兒！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說！你要是給我捅下婁子，看我咋收拾你！（匆匆下）

二丫 嚇唬誰呀！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呸！

牛書記 （吃面條動作表演）面條不錯！我用手機掃碼付錢可以嗎？

二丫 可以！現在誰還帶現金啊！就一碗面條10塊錢。

牛書記 （掃碼動作，可以有收款語音：收到現金拾元整）錢過去了哈。這廚藝還真不孬！

二丫 哎！問你一下，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牛書記 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二丫 你不會是新來的縣委書記吧？

牛書記 你看我像嗎？

二丫 我看你不像！倒像個考察生意的人。

牛書記 考察生意？哈哈哈！你不光長得漂亮，腦子也聰明啊！

二丫 （高興地）是嗎！還沒人這樣夸過我哩！我猜對了吧？你想開個土菜館，偷著來取經哩！

牛書記 開土菜館？（逗趣地）我可是搟面杖吹火——一竅不通啊！

二丫 嘿嘿！其實開飯店也沒啥訣竅，記住一條：學會拉客戶！拉花錢不知道心疼的客戶！就能賺錢！

牛書記 給你們拉客戶的，是老板的表哥？

二丫 對，是她二表哥，叫周永勝，縣委辦公室主任。

牛書記 哦！是他呀！怪不得……

王桂花 （上）這位先生還沒走啊！

牛書記 這就走！

二丫 人家不是新來的縣委書記，是來取經的！

王桂花 取經？唐僧啊？！

牛書記 我比唐僧取經容易多了！

王桂花 你取啥經哩？

牛書記 為人民服務經！

王桂花 為人民服務經……（更加懷疑地）你……你是新來的劉……

牛書記 （打斷地）我不姓劉，我姓牛！

王桂花 哎喲！我的媽呀！我的小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還以為你是新上任的劉書記呢！走吧走吧！快走吧！別說些白舍話啦！新來的劉書記一會兒就到，別攪了我的場子。

二丫 你怎么往外攆客人呀！那縣委書記不是還沒到嗎？剛吃完飯讓人家歇歇還不行？

王桂花 （接電話）哎呀！祖宗哩！你咋不接我的電話？快把我急死了！……還沒接到縣委書記？他不是到縣城了嗎？一個大活人，他能跑哪去？上天了？入地了？還是變成空氣了？啥？……你按牛書記發的導航位置導到咱店里來啦？還有，你剛才說啥書記？……牛書記？你不是說他姓劉叫劉濤嗎？……啊？……劉……牛，牛……劉，劉……牛書記……（看了看牛書記）

牛書記 今天上任的沒有什么劉書記，只有我牛濤！

王桂花 你！別亂啦！你會是縣委書記？

牛書記 這縣委書記難道臉上還有標簽嗎？（伸手示意接電話）

王桂花 二表哥，咱店里有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他說他就是牛濤……他還要接電話……啥？……牛書記就是三十多歲……把手機給他是吧！（把手機遞過去）

牛書記 （接電話）周主任嗎？我是牛濤！……噢！來到縣城不就是上任了嗎？我都工作半天了！收獲不小啊！你馬上到了是吧！好！（掛斷電話）

王桂花 （驚恐地）牛書記！俺二表哥可都是為了您呀！

牛書記 為我？

王桂花 （唱）給您接風是尊重，全縣人民都歡迎。

不擺一桌歡迎宴，書記上任多冷清！

【周永勝匆匆跑上。】

周永勝 （驚慌地）牛書記！讓您久等啦！

牛書記 沒有白等，我可是大有收獲呀！

周永勝? （不知所以地）有收獲好啊！牛書記，咱先吃飯吧？

牛書記 吃過啦，這里的廚藝還真不錯！

周永勝 （高興地）是嗎！

牛書記 廚藝是不錯，可是我也發現這里存在著與新時代發展、與黨的中央八項規定不和諧的音符！

周永勝 （敏感地）牛書記，有什么事咱們回縣委再說吧？

牛書記 在哪里說都一樣啊！周主任——

（唱）你知道黨委政府有規定，你知道公款宴請是歪風。你知道貪污腐敗要嚴懲，你知道違反黨紀難寬容！要知道中央八項規定是桿秤，秤桿上八條強音震九重。當干部就要不怕用秤稱，做黨員更得律己愛百姓。自古是廉潔為官操行重，耍官僚因公謀私犯民生。至如今高天滾雷懲貪腐，黨中央虎蠅齊打肅政風。新時代全國上下圖發展，咱就該勤儉節約嚴令行。誰料你竟然還敢懷僥幸，真乃是螳臂當車自毀前程！

【二丫伸出大拇指下。】

【周永勝驚恐地倒退了兩步，坐在椅子上。】

王桂花 牛書記，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我二表哥是用公款招待了幾次，讓他把公款退回去，就當我請客了好嗎？你就別處分他啦！

牛書記 你說了不算！

王桂花 可你說了算呀！

牛書記 我說了也不算！

王桂花 那誰說了算啊？

牛書記 黨紀國法說了算！

【二丫拖拉桿箱上。】

王桂花 你到哪去？

二丫 我辭職不干了！

王桂花 你的工錢不要了？

二丫 昨天不是剛發了工資嗎？這一天的工錢就給你當慰問金吧！

王桂花 你……

二丫 你啥你？還想炒我的魷魚哩！我現在已經把你給炒啦！（模仿王桂花）成天滿腦子歪心思，遲早挨炒的份！

【音樂聲中，周永勝坐在椅子上深思；王桂花愣在那里；牛書記與二丫與觀眾揮手做下場狀。】

（劇終）

作者簡介：

徐淑軍，男，山東省菏澤市鄄城縣人，1976年出生，漢族，大專學歷，現系山東省菏澤市地方戲曲傳承研究院三級編劇，近年來作品有大戲《巾幗云天》《小康路上》《黃河母親》、小戲《牛書記上任》《天降橫財》《相女婿》《訓老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