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盞燈給晚歸的人

●李芙蓉

為了孩子上學方便，我們舉家搬到了縣城居住，并在臨街的地方買了個單獨的小院。雖然這里離學校很近，但也比較偏僻，回家要經過一條狹長的巷子。

為了貼補家用，我找了一份臨時工作，每天下午5 點多去、晚上11點回，雖然工資不是很高，但時間自由，有事可以隨時請假。不過令我煩惱的是，這條巷子沒有路燈，街道的路燈只安裝到巷子口，小巷是個被人遺忘的角落，每到日落西山，就很少有人出來逛游了，甚覺荒涼。夜里下班后走進黑咕隆咚的深巷，跌跌撞撞，令人膽戰心驚。

據住在這里的老人們言傳，巷子拐角處原來有一口水井，本來大家用得好好的，某天傍晚，有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路過，不小心掉進了井里，后來那口井就被眾人填上了。我每次路過枯井時，不由得總想起那個素未謀面的可憐女人，緊接著后背一陣發涼，便起步猛跑，等一口氣跑到家門口，已是氣喘吁吁。如果遇到下雨天，路面更是泥濘濕滑，我跑的時候，鞋子帶起的泥水甩在身后，涼颼颼的，好像有一只冰涼的手搭在后背上，更叫人毛骨悚然。

慶幸的是，那天晚上，正當我倉皇失措奔跑時，猛然抬頭，看見巷子深處露出一絲微弱的亮光。

那光來自一家小賣鋪門口，店鋪里一對中年夫婦經營著日常用品。男人有點殘疾，說是前幾年車禍傷的，不能做體力活，只好開個小賣鋪維持生計。

讓我驚喜的是，在此后接連一周的時間里，那盞燈每晚都亮著。只要看見那道光，我的心底便會涌起一股暖意，恐懼感頓時消失，腳步也輕緩了許多。我想：可能是夫妻倆晚上在整理店鋪吧！多么希望他們的貨物永遠整理不完，那樣我就夜夜有“伴”，回家不怕了。

就這樣日復一日過了一段時間，我已經習慣了那盞燈的陪伴，也深深地體會到：對于夜行者來說，一盞燈是多么的重要，即使那道光微弱如螢光，也可以給趕夜路的人無限希望。

記得曾經讀過這樣一則故事：一個盲人提燈夜行，有人質疑他這有什么意義時，盲人說：“我提著燈，是為了讓別人看見我，免得撞上。”想必燈的意義，在于照亮彼此。

那天，我去小賣鋪購買日用品，看老板不忙，就好奇地問：“你家一晚上點著燈忙啥呢？”老板微微一笑，說：“我們一般9 點多就休息了，門口那盞燈，是留給下夜班的鄰居們的?！?/p>

“為什么？”我滿眼詫異。

“最近夜里躺在床上，總能聽見外面有人跑動的聲音，估計是黑乎乎的害怕。別的我也做不了，就想留盞燈給鄰居們壯壯膽。”老板望著門外長長的巷子，若有所思，或許他想起了自己當年開車跑夜路的情景……

三天后，我在自家大門口也裝了一盞燈，只為留給那些晚歸的人，照亮他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