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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色天空

2024-04-26 07:51:27王舉芳
雪蓮 2024年2期

【作者簡介】王舉芳,山東新泰人。作品散見《兒童文學》《啄木鳥》《清明》《山東文學》《安徽文學》《黃河文學》《時代文學》《紅豆》《當代人》《延安文學》等,多篇文章被《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讀者》《意林》《微型小說選刊》《特別關注》等刊轉載。

太陽那毒辣辣的目光盯得父親滿臉通紅,父親像沒感覺一樣,依舊那么坐著,眼睛盯在天空的某處一動不動,仿佛他不在這個世界。

我拍拍父親的肩膀,跟他說該回家吃飯了,父親無動于衷,像是沒聽見我的話。我只好走到父親面前遮擋住他的視線,再次跟他說該回家吃飯了,父親瞅我一眼,一副麻木無知的樣子。我攙扶起父親,心有些疼。

父親的73歲生日是個分水嶺,生日之前的父親是一片明澈朗潤的晴空讓我驕傲仰望,生日之后的父親像一片云一樣開始喜歡滿世界溜達,溜達夠了,就孤零零地蹲在某個樓梯口,像一個等待爸媽下班歸來的孩子。

回到家,我指著衛生間讓父親去洗手,他執拗地站在那兒,像根木樁。我牽他的手走,他使勁往回縮,兩腿不自然地夾緊,我低頭一看,他腳下汪著一灘水,他又尿褲子了。

我把父親拽進衛生間,扶他在老人移動馬桶上坐下,很自然地給他脫鞋,脫褲子,這半年多來,作為女兒,我已沒有了最初給父親脫衣穿衣的羞澀與不適應。父親在沒得老年癡呆癥前,我偶爾給他個擁抱他都舉起胳膊阻擋排斥。得病后的父親卻任我給他脫、穿衣服,擦洗身子,像個嬰兒接受母親的照料一樣,享受且心安理得。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股氣在我身體里來回躥,躥來躥去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憋得我難受極了,我開始叨叨父親,你說說你,這好模好樣,能動能走的,咋就突然不會自己吃喝拉撒了呢,你是故意的還是裝的?讓人看笑話你是不是很開心?你是不是嫌我成天活得不夠累?我是不是哪輩子欠你的……父親不說話,看也不看我,他寧愿看自己那布滿了尿漬的鞋子。

好不容易給父親換好褲子,彎身給他穿鞋,忽然聞到一股惡臭,不用說,他又把大便拉褲子里了。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淚一股腦兒奔出眼眶。父親冷漠地看著我,像看一個素無交集的陌生人:“你是誰?為什么總照顧我?”

我說我是你女兒,你是我爸爸。

“誰是你爸爸啊,我不認識你。”

我的心和鼻子都有些發酸,我說爸,你怎么變成這樣了,你怎么能不記得我是你的女兒了呢?你說你都不認識我了,我整天累死累活圖啥?我的眼淚吧嗒吧嗒掉落,心里說不清是憋屈還是委屈。

父親瞥了我一眼,忽然轉頭指著窗外的天空說,你奶奶,看,她在笑呢。他的臉上露出怪誕的笑意。我一激靈,渾身立時起滿了雞皮疙瘩。奶奶已去世近二十年了。

憋足了勁兒再次給父親擦洗換好衣服,喂他吃完飯,安撫他安然地睡著,已是燈火通明的晚上了。我沒了骨頭般癱在沙發上。

愛人回來了,問我怎么不接電話,我拿出手機一看,有十幾個未接電話,有愛人的,還有單位的。愛人說,你們廠領導給你打電話沒人接,就給我打了,你們領導說你這大半年老是遲到早退,請假太多,績效分排倒數第一,今年廠里開始改制,要競爭上崗,實行績效分末尾淘汰制,讓你這幾天務必去一趟。

看我苦著臉不說話,愛人安慰我說:“正好,你不上班了可以在家安心照顧咱爸。”他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

“我要是真下崗了,就靠你一個人的工資,怎么生活啊?兒子馬上大學畢業,接下來就是結婚買房一大堆花錢的事兒,你爹娘那邊每月還要給生活費,還有爸,天天的也不少花銷,能顧得過來嗎?”

“要不,再去找個護工?”

“還找護工啊,這半年咱都找過多少個了啊,沒有一個干到超過一個月的,再說找護工的錢也不少,都抵掉我多半工資了。關鍵是沒人伺候得了爸啊,這動不動往人家身上抹屎尿,人家誰受得了。”

“那咋辦呢?”

是啊,咋辦呢。我的工作是不能丟掉的。如果我現在離職,不但工資沒了,社保還要自己交,何況,再挨個三兩年,按我的工種就能申請單位內退了。愛人是公務員,他極喜歡他的工作,他是極認真、極敬業的人。

越想越頭疼。

墻上的鐘表散步般滴答,不叨擾任何事物,卻讓我從未有過的心煩意亂。我望著天花板上那平靜的空白,努力讓自己心緒寧靜。

我又想起了她。目前也許只有她,能把我從泥沼里拉出來。

門推開一道縫隙,她探出半張臉,看到是我,很不自然地笑笑:“蘭子,你來了,進屋坐吧。”

她是我的繼母。父親離婚后一直單身,直到她的出現。父親和她是在老年俱樂部認識的,她說看見父親心里感覺很暖,主動跟父親表白,父親一開始不同意,后來在我和親友們的勸說下,兩人相處大半年后,她成了我爸的第二任妻子。我忘了自己是否叫過她“媽”,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把她稱呼為“她。”

她與我親媽(有點別扭,我稱呼親媽一直是叫她的名字“陳鳳蘭”)相比安靜很多,她對人說話總是輕聲細語,臉上總帶著笑。她跟父親結婚后,我說我和愛人搬回我們自己的房子去,她一個勁兒阻攔,說一家人在一起,家里才有人氣,煙火氣,家才是個家的樣子,一家人住在一起是最好的。她丈夫去世多年,她之前一直與女兒曉麗生活在一起。有了她的陪伴,父親的笑容漸漸多起來,可沒想到一年后,父親得了老年癡呆癥。她個子小巧,伺候父親顯得有些吃力,我和愛人說去請個護工,她不同意,她堅持一個人照顧父親,常被父親折磨得十分疲累,有時候我下班回來,看她坐在那里洗著衣服耷拉著腦袋就睡著了,但她也不高聲說話,只是有時對父親說句,你個老東西,快點好吧,不然,我明天就去街上丟了你,把你丟了我也好放松放松。嘴上這樣說著,手卻緊緊捉住父親的手。

“我還是第一次來曉麗妹妹家呢。”我走進去四下打量著,房子看上去不算大,客廳里一組布藝沙發,再加上一個茶幾就滿滿當當的了。

她讓我沙發上坐,拿了杯子去廚房刷洗回來,問我喝紅茶還是喝綠茶。我說隨便您吧。她客氣地笑笑,說,那喝紅茶吧。

我的眼睛隨著杯子里的茶葉沉浮,不知如何開口。

“你爸他,還好嗎?”她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閃爍。

我也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我和她在同一個家里共同生活了兩年,才幾個月沒見,沒想到竟是如此生疏了,像有一條冰冷的蛇橫亙在我們之間。

“我爸的癡呆癥越來越嚴重了,他現在誰也不認得什么也不記得了,自己完全不能吃喝拉撒睡了,褲子整天濕乎乎的……”我看著她的臉。

“現在誰照顧他?”

我就等她問這句話呢。我有些急切地說:“您被曉麗接走后,我給爸找過好幾個護工,都被我爸折磨走了,這半年多,都是我一邊上班一邊照顧他。”

“你上班怎么照顧他?”

“我老是遲到早退、請假的,廠里要讓我下崗了。”

“下崗?”

“嗯,下崗。現在不同于以往了。”我嘆了一口氣。我聽到她也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今天來?”她仿佛猜到了我的意圖。

“媽,您回家吧。”我叫的有些生澀。“我想請您幫幫我,我實在沒有辦法可想了。”我不確定她這次會不會回家。她離開后我幾次叫她回家,她都沒同意,我不知道我和父親是怎么傷到她了。

她沒回應,看著茶幾上的茶杯出神。杯子里剛還在沉沉浮浮的茶葉,此時都沉默地擠在杯底。

“媽,我們回來了。”曉麗和她的小女兒看上去很快樂。曉麗看到我的一瞬間收住了笑容。

“媽,咱們中午吃什么啊?”曉麗從我面前坦然地走過去,仿佛我是一縷空氣。

“今天我沒跟他們出去買菜,就簡單吃點吧,我去煮點速凍餃子,蘭子,正好有你喜歡吃的素三鮮的。”她輕輕拍拍我的肩膀,起身去廚房。

我站起身,說:“媽,我跟您說的事兒,希望您能考慮一下。我先回去了。”

“哎吆,我看看這是誰啊,怎么叫起媽來了,這是管誰叫媽呢,誰是你媽啊。”曉麗指著正從冰箱里拿出餃子的她,“你看好了,她是我媽,我媽!”

曉麗給了我一個狠狠的白眼,對著廚房喊:“媽,她來咱家干什么?”

她望了我們一眼,低頭掀開鍋蓋,一團熱氣瞬時彌漫在她臉上。

“我想,請媽回家。”

“回家?她只有一個家,就是這兒。這兩年,我媽在你們家像個保姆一樣每天伺候你們父女,怪享受吧,我媽離開受不了吧,你們可以去雇個保姆啊。還有臉來叫她回去,我媽在你家待了兩年,你們誰關心過我媽過得開不開心?”

我不想跟曉麗辯駁,我也無從辯駁。我轉身就走。

“你等等,”曉麗跑到里屋拿出來一張紙遞到我面前說:“回去讓你爸簽字。”

我正伸手去接,曉麗又把手縮了回去:“不行,還是我自己去。”

一進門,曉麗直奔父親而去,把手中的紙和筆塞進他手里:“麻煩您老在這兒簽個字。”父親漠然地看了一眼曉麗,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里。

“您老行行好,放過我媽吧。”停了停,曉麗又說:“我媽那么實心實意對您,您怎么可以虛頭巴腦的對她,我媽善良,有些話她說不出來,自己悶在心里都作成病了,她老說心口疼悶得慌,以前她可沒這毛病。”

“我爸對媽一直挺好的。”我說。

“好什么好?吃著碗里瞧著鍋里,這叫好嗎?”

“這不可能,我爸是個很自律的人,他這大半生做啥事都清清白白的。”我絕不相信父親是個朝三暮四的人。

“清不清白問問你爸不就知道了。”曉麗走到父親跟前:“老于頭,你行啊,人老心不老啊。說說,你心里的那個女人是誰?”

父親看看曉麗,神情迷惘。

我說這不可能,我爸絕不會想三想四。

“你爸的衣服口袋里總裝著一個年輕姑娘的照片。我媽給他拿出來他還打我媽。這事你知道嗎?你不信的話可以找找看,看我有沒有冤枉他。”我立時對父親實施“搜身”,可掏遍了父親身上的所有口袋,連個紙片的影子都沒有。

肯定是他心虛藏別處去了。我媽是不會隨便誣陷人的。曉麗指指父親手中的紙,說您快簽字吧,來,我幫您簽。本來我媽有個幸福的晚年我挺高興的,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曉麗指著那張紙給我和父親看:離婚協議書。我的視線有些模糊,只隱約看見在紙的下端,父親的名字歪歪扭扭,像幾滴淺淺濕漬的淚痕。

剛進門就聞到一股焦糊味兒。我顧不上關門急奔向廚房關掉燃氣閥。鍋里黑乎乎的一團,看不出也聞不出是什么。

呆子從門后探出半個身子,滿臉油煙望著我呵呵地笑。

“你干什么了?”

呆子呵呵笑著,答非所問地說,餓、餓。

我對愛人說,還是讓呆子走吧,本來是咱爸一個人需要照顧,這呆子來了,負擔沒減輕,反倒添亂不少。

“可呆子看著爸不讓他亂走,至少你能按點上班啊。”

只好讓呆子繼續留下來。呆子是愛人的堂哥,單身,四十多歲,長得粗老笨壯的,有智障,但跟他說讓他看住某一個人不讓其出門,他會死守在門口。他能看住父親。父親不出去亂跑,我就能安心地上班。廠領導了解到我父親的情況后,對我網開一面,允許我暫時繼續上班,但現在考勤要刷臉,我不可能再遲到早退開溜了。

對門鄰居打來電話,說我家失火了,消防車都來了。我趕緊往家跑。

樓道口停著消防車,四下站著好些看熱鬧的人。

“幸好火救得及時。有人看到你家廚房窗戶里冒出濃煙,就打了火警電話。”鄰居說。

父親站在窗邊看天,呆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副無心無肺、事不關己的樣子。廚房里有幾個消防員在查看是否還有起火隱患。

一地狼藉。我的心也一地狼藉。

我對愛人說,呆子無論如何也得送走了。這樣下去,指不定以后會出什么事兒呢。愛人點點頭。

我只好再請假。領導說,于蘭,如果年中考核,你的績效分依然是倒數的話,就必須要例行公事了。我點點頭。

我再次陷入了困頓之中。

“你怎么不去把你媽叫回來啊?”鄰居看我長吁短嘆,幫我想主意。

“我媽?她要和我爸離婚呢。”聽我說完緣由,鄰居也陪著我長吁短嘆起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怎么把她給忘了,前段時間我還碰到她呢,她說她現在在家閑著沒事呢。這些年,你一直沒跟她聯系過嗎?”

“誰?”

“你親媽啊。”

“陳鳳蘭?”

“嗯。”

“一直沒聯系過。我爸曾給她打過電話,沒打通。我也打過,她的號停機了。當初我爸那么絕情狠心地和她離婚,她心里肯定恨死我們了。”其實,我和陳鳳蘭也像是仇人,或者是兩只好斗的蟋蟀,一見面就掐架。

“她說還住在老街那兒,哪天你去找找她,她如果來幫你的話,可比別人省心放心多了,至少她對你爸有一些了解。你媽說,這么多年她一直獨自生活。她還問起你們呢,這說明她心里還是有你們的。如今她年紀也不小了,又是一個人住,不是我說你,不管她幫不幫你,你都應該主動去看看她,她可是你親媽啊。”

我看一眼父親,他又在癡癡地望著天空。我也把目光望向遠處。夕陽已被遙遠的地平線劃去了一多半,但它那燦爛鮮艷的紅色光芒似乎比朝霞更濃艷。

我對父親說,你還記得陳鳳蘭嗎?父親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門虛掩著,我敲了幾下,聽見陳鳳蘭說:“你進來吧,我在廚房忙著呢。”陳鳳蘭的聲音一點也沒變,依然那么高亢、洪亮。

我站在門四下逡巡,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是看上去比原來黯淡了一些。一些記憶勢不可擋地涌到眼前來。

我的童年是在這兒度過的。

那時我七八歲。那時奶奶還在。那時只要陳鳳蘭和奶奶在家就總是吵。也不知道她們為什么吵,有時連炒韭菜放不放雞蛋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兩人都能吵得熱火朝天。

有一次父親和奶奶到鄉下串親戚,陳鳳蘭收拾好行李箱拉著我的手說要帶我離家出走,我說啥也不走。陳鳳蘭指著我的鼻子罵:“打你出生起,你奶奶就嫌棄你是個丫頭片子,她不喜歡你,你還死乞白賴的不走,你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們不愧是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陳鳳蘭語無倫次,罵罵咧咧出了門。兩個小時后,她又拉著行李箱回來了,一邊沒好氣地把行李箱的衣服拿出來扔在床上一邊憤憤地說,以后她要是再罵我,我就把她趕出去,這是我家,她住在我家里,憑什么還這么趾高氣揚的。我要讓她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于是,陳鳳蘭和我奶奶的戰爭此后又升格了一級。每當陳鳳蘭和奶奶吵架吵得水火交難的時候,父親什么話也不說,把我拉到安全地帶,掏出煙一根接一根狠狠地抽,抽一地的煙頭。陳鳳蘭看父親在一邊“享清閑”,恨得咬牙切齒,飛奔過來像瘋子一樣拽住父親又踢又咬,連打帶罵。可任憑陳鳳蘭怎么折騰,父親都不肯摻和她們的婆媳大戰。后來買了新房子,我們一家三口搬離了老街,留下奶奶一個人在老房子里住。誰知陳鳳蘭又和我杠上了,老是數落我,又一場戰爭開始了,直到奶奶偏癱在床不能自理,父親執意把奶奶接到了新房子,開始陳鳳蘭憋著氣兒伺候奶奶,奶奶腿腳動不了,嘴巴依舊厲害,常常挑陳鳳蘭的不是,惹得陳鳳蘭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兩人的吵罵聲穿透鋼筋水泥,攪得四鄰不安,忍無可忍的父親,毅然決然和陳鳳蘭離了婚,陳鳳蘭一個人回了老街的老房子。

“怎么是你?”陳鳳蘭像看到了異類。

陳鳳蘭的臉比我記憶里的她少了很多膠原蛋白,頭發雖然烏黑烏黑的,但發根有隱隱銀絲閃亮。

不知為什么,我忽然想叫陳鳳蘭一聲“媽”,而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塞住了,發不出一絲聲音。

“有事?”陳鳳蘭盯著我的臉。

我說:“陳鳳蘭,你老了。”

陳鳳蘭懟我:“小蘭子,你也不年輕了。”

我倆都會心地笑了。笑具有神奇的魔力,一下子讓氣氛親切起來。

我還沒明說出我的來意,陳鳳蘭就從我的話里猜到了,立時恢復了本來面目,站起身叫囂著:“想得美!我憑什么去照顧你爸?”

“你是我親媽,你就算幫幫我,不行嗎?”

“不行!我和你爸早就離婚了,我跟你們早就沒關系了。”

“陳鳳蘭,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還不如一個外人呢,外人見人有難還伸個援手呢,你倒好,在這兒看我熱鬧……”我有些氣急敗壞。

“我不是你親媽,我是個外人,我就是想看你熱鬧,行了吧。在你們心里,我不是一直都是個外人嗎?這么多年,你和你那無情無義的爹關心過我一個人是死是活嗎?你這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的玩意兒,沒良心的東西,你給我滾!滾!滾!”陳鳳蘭連推帶搡把我趕出門,砰一聲關上。

終于,有一家私人辦的養老院愿意收父親,就是價錢高點。我和愛人反復權衡后,把父親送了過去。

康叔也在那家福利院,這讓我比較放心。康叔和父親是青梅竹馬的好兄弟。我求院長把父親和康叔安排在了一個房間。

那天我去看父親,康叔一看到我,拉著我走到一塊空地里指著地面說:“蘭子,你快看看!”眼神和語氣里充滿了欣喜。

我蹲下身仔細看,潮潤的地面上有幾個字,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像是初學寫字的小孩兒寫的。我仔細辨認:陳鳳蘭、于蘭、于國民(父親的名字)、金紅(繼母的名字)。

“蘭子,你爸沒有完全失憶,他還記得你們是他的親人,他還會寫你們的名字。”康叔喊父親:“老于,你看誰來了。”父親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我指著地面上的字問父親:“這是你寫的?”父親臉上露出孩子似的羞澀。

“這個念什么?”我指著他的名字。“于——國——民——”他竟然奇跡般地順利念出了聲!

“這個呢?”我迫不及待地指著我的名字。父親低頭看了好一會兒,卻沒發出一點聲音。我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一下子又熄滅了。

康叔看看又在癡癡望著天空的父親,說,蘭子,別著急,也許你爸只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只要我們找到那把打開他心靈的鑰匙,說不定他就會好起來。

我淡淡地說,但愿吧。

我給父親和康叔收拾房間,康叔說,蘭子,你別忙了,過來坐下,咱們說說話兒。我應答著,給康叔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又倒了一杯一勺一勺喂給父親喝。康叔說,你爸爸不容易啊,活得太壓抑了,你也知道,你奶奶是個很強勢的女人,你爸打小沒少挨她的打罵。你奶奶那大嗓門,一罵人,整條老街的人都能聽到。還好,后來你爸遇到了救星。

“救星?”

康叔喝了一口水,繼續說,嗯,救星就是你媽。那年你爸都二十七八了,還沒找到對象,你奶奶四處托媒人給你爸找媳婦,也有一些中意你爸或你爸中意的女子,可人家姑娘后來一聽說你奶奶那么厲害,你爸呢,用現在流行的詞說是個媽寶男,就不同意了。為此你爸很郁悶,就常常獨自一個人到老街盡頭的小樹林里吹口哨,把心里的不痛快吹給風聽,樹聽。有一天,你爸又在那兒吹口哨,吹著吹著忽然聽到有人在隨著他的口哨聲唱歌,你爸停住吹口哨,歌聲也隨即停止了。你爸四下看,發現不遠處有個姑娘正笑嘻嘻望著他,那個姑娘就是你媽。你爸和你媽戀愛了。你爸歡天喜地把你媽帶回家,你奶奶當著你媽的面就一萬個不同意,說你媽生在富人家,嬌生慣養的,肯定大小姐脾氣嚴重,還說你媽的顴骨高,這樣的女人不旺夫。你媽可不是一般女子,一聽你奶奶不同意,當即對你奶奶說,你是不是希望你唯一的兒子于國民打一輩子光棍啊,我還就喜歡于國民了,我今天就嫁給于國民,說著拉著你爸就進屋上了床,你奶奶驚在那里完全沒了主意。此后,你奶奶再數落你爸,你媽就像一把大傘罩著你爸。

我沒想到陳鳳蘭當年為了“愛情”竟是如此大膽與果敢。

父親忽然笑出了聲。

“瞧你爸樂的。老于,你是不是想起陳鳳蘭當年的壯舉了?”康叔拍拍父親。父親收住笑,拖沓著走到窗戶邊,又開始望天。這是他得癡呆癥后最愿意做的事兒。

父親不在家,忽然覺得日子空了許多。還沒等我適應過來,院長打電話讓我趕緊去一趟。我心懷忐忑地奔到養老院。是父親又故技重施,把自己的屎尿抹得滿房間都是,還追著康叔和護理人員往他們身上抹,甚至看見誰就抹誰身上。

“我們實在受不了了,你聞聞,這幾天抹得整個院子到處都是騷臭味兒。我們總不能對他采取強制措施吧。”院長無奈地說。

領著父親走出養老院大門,父親望望天,竟然笑了。

我對愛人說了父親近期的表現,愛人說,或許真像康叔說的那樣,咱爸只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了,并沒有完全失憶,只要我們找到那把打開他心靈的鑰匙,說不定他真的能好起來。

我忽然想起康叔說的小樹林。正好是周末,我和愛人決定陪父親去小樹林轉轉。小樹林也有我的一些零散記憶。那時我上小學,若是父親有閑,他就帶我到小樹林。時常是吃過晚飯后,夕陽的身影越走越遠,它回眸的眸光,閃著迷人的溫柔。父親拉住我的手,走過長長的老街,走進小樹林。父親不愛說話,依靠在某一棵樹上,看我來回跑得像個瘋丫頭,他只是笑著。有時候他也會輕輕嘟起嘴吹口哨,吹口哨時他的神情總是越來越舒展,等一曲吹完,他整個人就似浸潤在陽春煙景里了。

左轉右轉,小樹林不見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眼前是一個漂亮的公園,各種不知名的植物蓬勃地開著花。

我有些悵惘。多少記憶不等想起,早已隨風而去,無聲無息的消逝,就像父親的心門,不知道在哪一刻,就那么悄然關閉了。

剛上班,我去上工序車間拿一份實驗報告,不小心被鋼絲絆倒,胳膊碰在一堆鋼板上,造成右手臂尺骨骨折。

手術后醒來,我對愛人說,你回去看看咱爸吧,他一個人在家,還不知道成了什么樣子呢。愛人有些猶豫。我說,醫院里有醫生、護士,還有同事,就算晚上,也有同病房的病友在,你不用擔心我。愛人遲疑了一下,回去了。

我正想讓相鄰病床的病友家屬給我從食堂里捎點晚飯回來,愛人提著一個保溫飯桶走了進來。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爸呢?”

“你就不用管了,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心養病吧。”我再問把父親安排到哪兒了,愛人依舊說,你不用擔心咱爸,我已經安排的妥妥的了。

一個星期了,我在醫院再也待不住了,輸完液跟醫生請了假,我必須得回家看看父親才放心。

房間里空蕩蕩的,桌幾干凈整潔,看得出,這幾天有人在家伺候父親,收拾打掃。我喊:“爸!爸!”沒人應答。

可能出去了。愛人遲疑了一下,又說,本來我答應等你出院再告訴你的。咱媽她,回來了。

“你是說,繼母?”

“嗯。她不知聽誰說你受傷住院了,就守在咱家門口等著。我回來后,她讓我安心照顧你,她說她會把爸照顧好。她讓我答應必須先不告訴你。”

我的心像一個落水者找到了岸般,忽地安穩、踏實下來。

那天,我和愛人從醫院回來,看見繼母牽著父親的手站在樓道口,張望著遠天。斜陽彤暉,把天空暈染出一片殷紅,也把父親映照的滿臉紅暈,他指指天空,又指指繼母的臉,說,胭脂,胭脂。

“老于,我誤會你了,我才知道,那個照片上的年輕姑娘是你的前妻。你真棒,還記得她啊,那你知道我是誰不?”

“你是,老伴兒!”父親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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