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啟,黃閃,史利歡,劉煒
(鄭州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河南省兒童醫院 1.鄭州市兒童感染與免疫重點實驗室;2.血液腫瘤科,鄭州 450018)
噬血細胞綜合征(hemophagocytic syndrome,HPS)是由于細胞毒性T細胞和自然殺傷(natural killer,NK)細胞過度活化,產生細胞因子風暴,引發多臟器損害的危重疾病。HPS進展快、病情兇險,多表現為高熱、血小板減少、凝血異常、肝脾腫大等。原發性HPS存在常染色體隱性或性染色體連鎖遺傳,繼發性HPS是指由于感染、惡性腫瘤、自身免疫性疾病或藥物等因素誘導的HPS[1]。血液系統惡性腫瘤特別是淋巴瘤為繼發性HPS常見誘因之一,但因其病因隱匿,常出現漏診。為提高對該疾病的認識,本文對2015年1月至2019年7月臨床診斷的13例血液腫瘤相關性HPS的臨床資料進行回顧性分析。
回顧分析鄭州大學附屬兒童醫院2015年1月至2019年7月收治的13例血液腫瘤相關HPS患兒的臨床資料。入選標準:(1)均確診血液系統惡性腫瘤性疾??;(2)均符合國際組織細胞協會制定的“噬血細胞綜合征2004指南”標準(簡稱HLH-2004)[2]。排除標準:(1)無血液系統惡性腫瘤性疾??;(2)伴自身風濕免疫性疾病。本研究獲得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
1.2.1 臨床資料:收集患兒發病時基本資料、治療經過及預后情況。發病時癥狀包括體溫、皮疹、淋巴結及肝脾腫大情況、水腫、神經系統癥狀等;實驗室檢查包括血常規、肝腎功能、電解質、心肌酶、免疫球蛋白、淋巴細胞亞群、凝血四項、血脂、血清鐵蛋白、NK細胞活性、可溶性CD25、血清病毒學、腦脊液、骨髓細胞學、EB病毒DNA、巨細胞病毒DNA等;淋巴瘤患兒行骨髓活檢、組織學病理檢查;影像學檢查包括頸部+腹部彩超、CT、顱腦MRI、PET/CT等。
1.2.2 治療:淋巴瘤誘導的HPS明確病因前參考國際組織細胞學會制定的HLH-2004方案,包括糖皮質激素、依托泊苷,明確相關淋巴瘤診斷后給予淋巴瘤標準化療。化療期合并的HPS給予糖皮質激素沖擊治療,證實存在病毒感染或細菌感染者,給予抗病毒或抗感染治療。對癥治療包括輸注丙種球蛋白、輸血、保肝、止血、退熱及注射集落刺激因子等。
1.2.3 隨訪:每月通過電話或門診隨訪,隨訪時間自化療結束開始,末次隨訪時間截止到2020年6月,或任何原因所致死亡時間。
采用SPSS 26.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分析,正態分布計量資料以±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非正態分布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非參數檢驗;計數資料以率(%)表示。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13例患兒中,男8例(61.54%),女5例(38.46%),男女比例為1.6∶1,年齡2~13歲,中位年齡為3.00歲。原發病分類:EB+T細胞淋巴瘤6例(46.15%),6例均存在EB病毒感染,其中1例合并巨細胞病毒感染,1例合并重癥肺炎;間變大細胞淋巴瘤(anaplastic large cell lymphoma,ALCL)4例(30.77%),2例合并肺炎支原體感染;急性髓系白血?。╝cute myeloid leukemia,AML)1例(7.69%),合并曲霉菌肺炎;急性淋巴細胞白血?。╝cute lymphoblastic leukemia,ALL)1例(7.69%),合并大腸桿菌敗血癥;皮下脂膜炎樣T細胞淋巴瘤(subcutaneous panniculitis-like T-cell lymphoma,SPTCL)1例(7.69%),合并單純皰疹病毒感染。EB+T細胞淋巴瘤和ALCL相關HPS為淋巴瘤誘導的HPS,AML、ALL和SPTCL相關的HPS為化療后免疫抑制由真菌、細菌和病毒誘導下出現的化療期合并的HPS。
2.2.1 臨床表現:持續高熱(體溫>38.5℃)患兒13例(100%),頸部淋巴結腫大12例(92.31%),肝臟腫大12例(92.31%),脾臟腫大11例(84.62%),皮下出血點及瘀斑4例(30.77%),皮疹3例(23.08%),咳嗽3例(23.08%),黃疸1例(7.69%)。
2.2.2 實驗室檢查結果:中性粒細胞減少10例(76.92%),貧血12例(92.31%),血小板減少13例(100%),纖維蛋白原降低11例(84.62%)、甘油三酯升高12例(92.31%),鐵蛋白≥500 μg/L 13例(100%),谷丙轉氨酶>80 U/L 12例(92.31%),可溶性CD25≥2400U/mL 12例(92.31%),NK細胞活性降低13例(100%),骨髓可見吞噬現象12例(92.31%)。見表1。

表1 血液腫瘤相關的HPS患兒實驗室檢查結果
2.3.1 HPS治療方案:淋巴瘤誘導的HPS均采用糖皮質激素[甲強龍10 mg/(kg·d)、地塞米松10 mg/(m2·d)]+依托泊苷100 mg/(m2·次)+丙種球蛋白400 mg/(kg·d)治療;化療期合并的HPS均采用糖皮質激素[甲強龍10 mg/(kg·d)、地塞米松10 mg/(m2·d)]+丙種球蛋白400 mg/(kg·d)治療。
2.3.2 病因治療及對癥治療:EB+T細胞淋巴瘤及SPTCL采用SMILE(甲氨蝶呤+地塞米松+依托泊苷+門冬酰胺酶+異環磷酰胺)方案化療;ALCL采用CourseAV1(地塞米松+甲氨蝶呤+異環磷酰胺+阿糖胞苷+依托泊苷+長春花堿)方案化療;ALL采用VDLP(長春新堿+柔紅霉素+潑尼松+培門冬酶)方案化療;AML采用DAH(阿糖胞苷+柔紅霉素+高三尖杉酯堿)方案化療。粒細胞<0.5×109/L給予重組人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血紅蛋白<65 g/L輸注同型紅細胞懸液,血小板<20×109/L輸注同型單采血小板,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時間明顯延長者輸注同型病毒滅活血漿,纖維蛋白原<0.6 g/L輸注同型冷沉淀。見表2。

表2 血液腫瘤相關HPS患兒的治療方案及預后
6例EB+T細胞淋巴瘤患兒,隨訪結束時存活3例,其中2例化療緩解后行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1例化療后隨訪6個月病情穩定;死亡3例,1例給予地塞米松+依托泊苷化療1周,出現凝血功能異常、肺出血在醫院死亡,2例確診后給予SMILE方案化療2療程后復發,放棄治療,出院后15 d內死亡。4例ALCL患兒隨訪結束時存活3例,1例完全緩解,1例維持治療期間復發,長春花堿維持治療中,1例化療緩解后行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allogeneic hematopoietic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allo-HSCT),1例化療期間合并曲霉菌肺炎、消化道出血死亡。ALL合并HPS患兒給予甲強龍及丙種球蛋白治療無效發生腦出血在醫院死亡。AML合并HPS患兒隨訪結束時存活。SPTCL患兒化療4個月后行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隨訪結束時存活。實驗室檢查結果顯示,生存組與死亡組患兒鐵蛋白、甘油三酯、纖維蛋白原、可溶性CD25、NK細胞活性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生存組與死亡組患兒實驗室檢查結果比較(±s)

表3 生存組與死亡組患兒實驗室檢查結果比較(±s)
組別n甘油三酯(g/L)纖維蛋白原(g/L)鐵蛋白(μg/L)NK細胞活性(%)可溶性CD25(U/mL)生存組82.84±0.401.25±0.321 989.63±1 170.782.19±0.714 619.25±1 890.06死亡組54.01±1.330.63±0.275 039.20±2 467.370.89±0.626 427.00±2 399.30 P 0.0360.0040.0480.0070.003
根據觸發因素不同,HPS可分為原發性和繼發性。162例患兒研究[3]顯示非霍奇金淋巴瘤在繼發性HPS中占56%,90例非霍奇金淋巴瘤合并HPS研究[4]發現EB病毒感染是影響HPS預后的獨立危險因素。本研究包含11例T細胞淋巴瘤,占84.62%,EB+T細胞淋巴瘤發病初期均有高拷貝EB病毒DNA。存在高拷貝EB病毒的HPS需完善CT或PET/CT,必要時行腫大淋巴結或肝脾活檢,排除淋巴瘤可能,建議行相關免疫缺陷基因及噬血相關基因檢測。
研究[5]報道血清鐵蛋白>10000μg/L患兒中80%可能為HPS,隨著血清鐵蛋白濃度的升高,發熱患者中確診HPS的比例增加[6]。血清鐵蛋白>11000μg/L的死亡率是小于此標準的5.6倍[7]。可溶性CD25在疾病惡化之前即迅速升高,病情緩解早期迅速下降,作為惡性腫瘤相關HPS的重要評價指標,反映疾病的轉歸情況[8-9]。本研究中患兒血清鐵蛋白均>500 μg/L,12例患兒可溶性CD25>2400U/mL,死亡患兒中4例鐵蛋白>3000μg/L,4例可溶性CD25>7500U/mL。
在成人中惡性腫瘤相關HPS死亡率明顯高于感染或自身免疫性疾病相關HPS[10]。成人腫瘤相關HPS生存時間僅為1.5~2.5個月,明顯低于非腫瘤相關HPS[11]。NK/T淋巴瘤相關HPS診斷至死亡的時間為4~701 d[12]。HPS癥狀控制后,應盡早給予標準的淋巴瘤化療。對于化療期合并的HPS,應暫停相關化療,積極查找HPS的誘發因素,針對相關病原對癥治療。本研究中EB+T細胞淋巴瘤和ALCL合并的HPS均為淋巴瘤誘導的HPS,在淋巴瘤診斷明確前均給予糖皮質激素+依托泊苷+丙種球蛋白治療1周,體溫均降至正常,淋巴結較前縮小,淋巴瘤診斷明確后,給予相關的標準淋巴瘤化療。ALL為化療期間合并大腸桿菌敗血癥出現HPS,立即停止化療,給予甲強龍+丙種球蛋白+有效抗感染治療,但因存在多重耐藥,最終治療無效死亡。AML和SPTCL為化療后骨髓抑制期分別合并曲霉菌肺炎和單純皰疹病毒感染出現HPS,給予甲強龍+丙種球蛋白+抗真菌治療后好轉。本研究發現化療期合并HPS較淋巴瘤誘導HPS治療效果好,見效快。可能與淋巴瘤誘導HPS為腫瘤細胞分泌細胞因子致高炎癥反應有關,而化療期合并HPS為化療后免疫抑制,多種感染誘發臨床癥狀,控制原發感染后,HPS在短時間內緩解。
allo-HSCT是治療HPS的重要手段,也是原發性HPS及復發/難治性繼發性HPS的唯一治愈方法。HLH-1994方案多中心研究[13]顯示患兒5年生存率為54%±6%,接受造血干細胞移植的患兒5年生存率為66%±8%。HLH-2004方案多中心研究[14]顯示5年生存率為56%~67%。本研究中患兒總體生存率為61.54%(8/13),與多中心研究結果一致。血液腫瘤相關的HPS臨床表現缺乏特異性,以非霍奇金淋巴瘤相關HPS多見,特別是T細胞淋巴瘤,死亡率高,allo-HSCT可有效降低HPS死亡率,延長其生存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