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幾年,家庭教育領域出現“互助式育兒”新現象。從規模上看,有三兩家抱團的,有七八家集合的,還有二十多家結伴的;從組團的家長角度看,有同學團,有同事團,有社區(小區)團;從組團的出發點或目的看,有以助學為主的,有因發展興趣特長而互補的,有以看娃、安全為主的,有以活動、實踐、探索為主要項目的;從資源利用與整合的視角看,有些是“完全草根”的,有些是“有社區支持”的,有些是“有商業需求”的,當然也有少數校、家、社資源利用與平臺協調整合初具雛形的。
這些互助養娃團的出現,大多在城市,在社區、鄰里間,在上班族、工薪階層家庭,在育兒照料資源不足的家庭之間。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某些文化相同、教育理念相近家庭間的互助,還有少數是因為看重抱團養娃這一互助共育過程中的人際交往所帶來的生活、生命、公民教育價值。
作為教育人,且一直關注家庭教育的人來說,抱團養娃這一現象的出現的確讓我有眼前一亮的欣慰。
如同抱團養老一樣,抱團養娃是源于孩子健康成長的內在需要。無論是上海七個高知家庭的彼此抱團、互助育兒的實踐(詳情見文末鏈接),還是近有所聞、近在身邊的南通三個家庭長達十年的常態化家庭旅游為主要課程的育兒現象(詳情見本刊第20頁),一個基本的事實是,他們充分挖掘組團家庭內部的教育資源,圍繞孩子成長的需要,開展優勢互補、相互賦能的新樣態的教育。
從另一層面看,抱團育兒可以說是因學校、家庭、社區三方協調育人機制需要而創生的一種新形式。隨著時代的變遷,家庭文化重心正悄然地從眾星拱月般尊重老人,轉移到舉家齊心協力呵護培養孩子身上。倒金字塔的家庭結構里,孩子成為家庭的中心,甚至成為一個家族的希望之所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已正式施行兩年,這是國家對新時代教育需求的一種法律、政策層面的指導,也是國家對學校、家庭、社會實施科學教育的法律要求。
事實上,重建學校教育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當下的學校教育仍是建立在以實施文化課教學和班級授課制為主體的教育,很難迅速從結構、機制、課程、評價等核心層面作出轉型。社區教育本就是一種松散、無序的自然教育狀態,這是傳統社區的屬性使然。因而,也很難迅速從組織領導到具體實施、從內容到形式方面做出系統而有效的教育服務和教育指導。而抱團養娃這一新形式的出現,正是新時代家長對優質教育強烈渴求下的一種自發行動。這一行動發生在鄰里、社區內,有強烈的地域性特征,會使用、調動相應的社區場地和資源,也會帶動社區教育,當然也會帶來社區結構形態的變化,促進社區文明建設的向好發展。這一行動也是學校教育的延伸和補充,是在密切家長與老師關系的前提下,甚至是在學校或老師的指導下的抱團育人、共赴美好。
與此同時,也難免憂思。
一是這種抱團養娃樣態的法理性。抱團養娃在緩解單個家庭育兒壓力的同時,也讓我們看到了養育的多樣性和家庭成員在養育過程中的潛在力量。但作為一種新事物,我們找不到直接的法律與政策上的權威依據,也找不到政府層面關于這種業態的基本規范與實施意見。因此,如何在存在即合理的哲學基礎上,建立法理、政策層面的表達,加強指導和引領,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否則,就會造成同樣的抱團養娃,有的可能會被解釋為“以育兒為業”、另一種形式的課外培訓;或者可能被指責為社區安全管理的隱患之類。
二是這種抱團養娃業態的可行性。目前來看,抱團家庭共同理念、共同價值、共同需要、基本相近的情趣愛好等是抱團養娃的精神基礎;共建共享、共同分擔、各展其長、各盡其職等是抱團養娃的責任基礎;要有熱心人、能人,有技術、會策劃,有信息和資源,懂教育和政策,愿付出和奉獻等是抱團養娃的行動基礎;特別是要有學生年齡相近、學段相同或相近、住地相鄰或在同一社區且不會隨時搬遷等抱團養娃的基本條件。如果其中有某一點或兩點不具備,抱團養娃就很難成形。
我以為,“偶然性”依然是抱團養娃的重要屬性之一。無論何時,教育的主體責任人永遠是政府,學校教育作為國家教育的實施主體,必須根據教育需求與目標的變化作出迅速的調整,以適應新時代立德樹人為根本宗旨的教育變化,不能如過去幾十年里大行其道的課外培訓產業那樣,任由市場主導而失去教育的根本堅守。
(作者系中國教育學會中學語文教學專委會學術委員、生態教育團隊領銜人)
鏈接:《上海,七個高知家庭抱團育兒》:2022年寒假期間,上海七個家庭組成“友情之力”育兒團,開始抱團養娃,輪流教育。團體里的爸爸媽媽靈活運用各自資源,設置每周固定項目,體育運動、英語角、狼人殺聚會,靈活組織讀書會、博物館之約、魔術課堂等活動,孩子們一起學習,一起玩耍……如今,這七個家庭的抱團育兒活動還在繼續,并影響了更多家庭的育兒方式和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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