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與風險傳導研究

摘 要：重大突發事件頻發使得國際貿易供應鏈安全問題成為各國政府關注的重要議題。全文基于全球重大衛生事件沖擊下的國際視角，采用CoDEA模型分步評估供應鏈初始節點、子鏈和整體鏈條韌性，并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法，進一步探究各節點經濟體在風險傳導中的角色與功能。結果表明：（1）此次疫情的沖擊存在于國際貿易供應鏈的上游、中游與下游三個節點，對整體韌性的補償作用有限且成本高昂；（2）風險傳導與風險抵御能力不同步，在此次疫情沖擊下，風險傳導影響力較強的經濟體通常不具備較強的供應鏈韌性，而中國較強的風險抵御能力對強化國際供應鏈網絡韌性起到積極作用；（3）經濟體因風險厭惡情緒，試圖通過邊緣化規避沖擊，但并未產生實質性的避險效果；（4）相較于主受益板塊與經紀人板塊，此次風險傳導關系以溢出板塊為主，過多的外溢促使風險交叉迭代傳播，加劇了疫情對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沖擊損傷。基于此文章提出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提升與風險防范的政策啟示。

關鍵詞：重大突發事件沖擊 國際貿易供應鏈 韌性評估 風險傳導

DOI：10.19592/j.cnki.scje.410698

JEL分類號：F14， F18 " 中圖分類號：F742， F753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0 - 6249（2024）03 - 056 - 20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當前經濟發展環境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上升，各類重大突發事件發生概率與頻率大幅攀升。在此背景下，隨著經濟全球化與國際分工的不斷深化，突發事件沖擊對供應鏈影響更加復雜，甚至會導致整個供應鏈網絡斷裂（景熠等，2022）。重大突發事件沖擊期間，國際物流遲滯、國際商務往來受阻，依賴全球分工模式的供應鏈受到較大沖擊，加劇了各國對全球供應鏈穩定性和安全性的擔憂（崔曉敏等，2022）。考慮到重大突發事件頻發的復雜局勢，各國政府及市場主體紛紛針對國際供應鏈韌性提出新的要求和風險防御規劃（楊子暉等，2020；蘇杭、于芳，2022；王晶、曹杰，2022）。因此，如何全面客觀地度量各國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并識別其風險成為當前研究的熱點問題。

回顧當前學界研究，不乏文獻著眼于研究重大突發事件沖擊對供應鏈的影響。例如，劉家國等（2015）認為激烈的商業環境與復雜的供應鏈網絡，使得供應鏈在面對突發事件時更容易中斷。朱新球（2019）將研究細化，發現重大突發事件的沖擊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供應鏈運營效率和客戶滿意度，使得供應鏈運作成本高企而績效走弱。賀俊（2020）認為在此次疫情突發事件沖擊下，全球供應鏈重構由先前的效率優先逐漸向安全保障優先調整。劉純霞等（2022）整合了當前突發事件下全球供應鏈外部中斷風險類型。而相比于供應鏈中斷成因與后果，對供應鏈抵御風險能力進行評價，針對供應鏈韌性進行指標量化并提出相應對策具有更高的現實意義。因此，如何測度與提升供應鏈抗風險能力引發了眾多學者的思考（劉婧怡，2022）。

韌性（Resilience）這一概念起源于物理學，現廣泛應用于經濟學領域，指系統遭受外部沖擊后維持自身穩定并恢復原有狀態的能力（孫久文、孫翔宇，2017）。韌性也常被譯為“彈性”或“柔性”，與脆弱性、易受傷害性、適應性、復蘇、協同演化和恢復力等概念高度相關（王永貴、高佳，2020）。梳理關于韌性的研究成果發現，樊雪梅、盧夢媛（2020）針對新冠疫情暴露出的供應鏈體系短板探討了強化供應鏈韌性的機制構建。王永貴、高佳（2020）客觀分析新冠疫情這一突發事件對中國經濟韌性所帶來的沖擊與挑戰，并總結了影響經濟韌性的關鍵因素。姜帥帥、劉慧（2021）以 2008 年金融危機為背景，考察危機沖擊下全球價值鏈嵌入位置對中國企業出口韌性的影響。甄珍等（2022）聚焦分析價值鏈結構形態及其與系統韌性的聯動，識別以鏈條結構重構來提升系統韌性進而響應突發事件沖擊的演化模式。綜合上述文獻不難發現，關于韌性的討論往往涉及重大突發事件的沖擊并與風險抵御能力緊密相連。可見，運用韌性評估指標與重大突發事件沖擊相結合視角分析供應鏈抗風險能力契合度極高。

進一步總結關于供應鏈韌性的文獻發現，當前學界對供應鏈韌性的研究多集中于對供應鏈韌性影響因素的探索。Hollnagel（2013）認為供應鏈韌性主要體現在企業擁有預測、監控、反應和學習4個方面的能力。Sensier and Artis（2016）運用解釋理論模型識別影響供應鏈韌性的因素并對其進行排序，發現供應鏈協作能力和敏捷性是影響供應鏈韌性的關鍵因素。王宇奇等（2017）基于成本效益最大化角度進行分析，發現在供應商遭受的損失遠高于其冗余能力時，供應鏈的韌性也會受到威脅。孫華平、魏偉（2020）指出，生產能力、運輸方式、運營管理能力的優化可以在疫情動蕩時期有效提高供應鏈的抗壓韌性，緩解中國制造業企業下行壓力，降低經濟風險。盡管供應鏈韌性開始受到諸多學者的關注，但就目前研究成果來看，少有文章對供應鏈韌性指標進行測算與評估，這也使得大多數關于供應鏈韌性的討論局限于理論層面（肖建輝，2020；莊貴陽等，2021；樊勝根，2021；蘇杭、劉佳雯，2021；劉湘麗，2021；王中美，2022；李巍、王麗，2022）。因此，在當前國際協作日益頻繁的背景下，明確供應鏈韌性評估方法并對其進行網絡結構性測算與評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當前學界的研究空白，并為后續提升供應鏈韌性、防控供應鏈風險提供依據。

綜上所述，本文的邊際貢獻為：（1）選擇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這一指標進行測算評估，解決了當前國際貿易供應鏈研究中評價量綱缺乏、實證研究較少的問題。并且相比于傳統評價指標，本文更加關注重大突發事件沖擊全過程中的供應鏈實際表現，該指標更具動態性與現實性。（2）鮮有文獻基于國際視角對供應鏈韌性進行網絡結構性測算與評價。而后疫情時代針對國際經濟復蘇的網絡性關聯影響，亟需對供應鏈風險做出整體性與結構性的合理評價，故本文為實施全球供應鏈安全戰略提供理論基礎。（3）本文采用連貫數據包絡法（CoDEA）解決以往研究中以單個節點表現代表供應鏈整體表現的缺陷。將供應鏈各個節點韌性均納入下一節點評價系統，也更加符合經濟現實。（4）文章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法，將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建立在網狀拓撲結構下，更適配于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構成機理與風險傳導模式。利用可視化手段便于厘清國際貿易供應鏈間復雜的風險傳導關系，也為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結果在經濟研究中的應用提供新思路。

剩余章節的安排與內容如下：第二部分為理論機制與研究設計，分別梳理國際貿易供應鏈構成與網絡結構，并完成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與風險傳導的研究設計；第三部分為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分析，分節點依次完成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并對其展開分析；第四部分為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網絡風險傳導分析，基于前文供應鏈韌性評估結果，依托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拓撲結構來識別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并分析各節點經濟體在風險傳導中的角色與功能；第五部分為結論與政策啟示，總結前文得到的研究結論，并基于此提出切實可行的政策建議。

二、理論機制與研究設計

（一）國際貿易供應鏈構成與韌性評估設計

學界對供應鏈的常用定義為，一組三個或三個以上的實體（組織或個人），通過上下游間的流動將產品和服務最終推向市場的一種網絡組織關系（Christopher，1992；Londe and Masters，1994；Mentzer et al.，2001）。作為一個復雜的供應鏈，國際貿易供應鏈由多個上、下游參與者共同構成。本文參考Jomthanachai et al.（2022）將國際貿易供應鏈的具體構成劃分為三個關鍵組成部分，即供應鏈上、中、下游環節，依次是生產者節點、中介者節點與消費者節點。其中，生產者節點的角色由上游出口部門來承擔，中介者節點則是由國際貿易供應鏈中游的國際物流和運輸部門擔當，下游進口部門在國際貿易供應鏈中充當消費者節點。

重大突發事件發生后，國際貿易供應鏈遭遇嚴重的負面沖擊，各國生產供給端頻頻停工停產，出口商難以及時交貨，由此產生的上游拖延問題使得國際貿易供應鏈斷裂風險加劇。國際物流運輸部門大規模停擺導致港口貨物堆積，集裝箱出現一柜難求現象。作為國際貨物主要運輸方式的國際海運嚴重受阻，致使國際貿易供應鏈中介節點遭遇滯阻。疫情沖擊下全球經濟疲軟，海外消費者即進口伙伴國需求回落使得國際貿易供應鏈終端消費出現混亂，國際貿易供應鏈所遭受的沖擊由先前的供給斷裂風險演變為斷供與滯銷疊加的供需失衡風險。上述沖擊最終均可能導致國際貿易供應鏈受損甚至斷裂（徐憲憲，2020；郭宏、倫蕊，2021）。然而國際貿易供應鏈受損與恢復的具體情況無法單從理論層面進行探討。由此，本文力圖解決的一大核心問題為：基于重大突發事件視角分析國際貿易供應鏈在沖擊下的實際受損與恢復情況，并通過測算韌性這一衡量指標來評估國際貿易供應鏈在面臨重大突發事件沖擊時的風險抵御能力。

韌性評估方法參考Jomthanachai et al.（2021）采用CoDEA模型，該方法可以基于虛擬互聯概念在不存在中間措施的情況下評估一個復雜的供應鏈網絡。傳統DEA模型將供應鏈節點指定為決策單元DMU（Decision Making Unit），這意味著以單個節點的表現代表了供應鏈的整體表現。然而這并不符合經濟現實，因為鏈上的各個節點韌性均可能影響供應鏈的整體韌性。與傳統DEA模型不同，CoDEA模型評估供應鏈韌性基于以下概念：前一個節點（出口國）韌性影響下一個節點（國際物流和運輸部門），而國際物流和運輸部門的韌性表現將繼續影響鏈中的下一個節點。例如，貨物出口是否受損將直接影響國際物流供應商訂單數量與價格水平，進而對國際物流與運輸部門的經營利潤與投資回報產生沖擊。因此，在評估供應鏈的下一節點時，將出口國的韌性得分當作一個輸入值，它可以被假定為虛擬中間變量。同理，如果國際物流與運輸部門節點呈現出強韌性特征，那么就可以提供成本更低、安全性更強的物流，從而提升對進口產品的需求和進口商的滿意度。因此，將出口國（上游節點）和國際物流與運輸部門（中游節點）兩大節點構成的供應鏈子鏈韌性得分視為一種中間虛擬輸入，連同進口國（下游節點）的直接輸入和輸出來評估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整體韌性，會更加準確且更加符合現實經濟。

結合前文梳理的國際貿易供應鏈構成，并基于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國際貿易供應鏈的受損與恢復情況，本文利用CoDEA模型測算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的流程為：第一步，CoDEA將出口國貨物貿易受損率與恢復率作為生產者初始供應節點上的直接輸入與輸出變量，由此計算出相關決策單位DMU（出口國）的韌性得分，將其設定為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韌性；第二步，使用單個上一供應節點中相關DMU的韌性得分作為供應鏈中下一節點的虛擬中間輸入，同時繼續將該節點自身受損率與恢復率視為直接輸入與輸出變量，從而得到國際貿易供應鏈子鏈韌性的評估結果；第三步，在此基礎上重復CoDEA運行步驟，直至到達鏈中的最終消費者節點（進口國），此時測算結果為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得分，具體測算流程詳見圖1。

（二）國際貿易供應鏈拓撲結構與風險傳導

隨著國際分工體系的日益深化，國際貿易供應鏈多維度拓展，鏈條上的成員數量增多，成員之間的關系愈加復雜，國際貿易供應鏈體系呈現出網狀拓撲的結構性特征（周曉陽等，2022）。同時，國際貿易供應鏈成員間的交易活動具有國家邊界特點，從而共同構成了跨國性質的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拓撲系統。參考周曉陽等（2022，2023）對跨國與跨區域供應鏈網絡的研究，本文在前文所設定的國際貿易供應鏈構成基礎上，繪制出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拓撲結構圖。如下圖2所示，N條國際貿易供應鏈共同組成供應鏈網絡，供應鏈節點之間貿易聯系具有復雜性。這使得同一個國家節點可能同時包含與被包含于多個供應鏈中，各條供應鏈之間以首尾相接或部分交疊的形式產生關聯，這種關聯最終將演變為供應鏈網絡拓撲結構，并為多條供應鏈韌性的交互影響提供一種網狀架構。

供應網絡在突發事件沖擊下更加脆弱且更容易造成中斷。而隨著供應網絡復雜性的不斷增加，任何一個因素受到重大突發事件的沖擊后都有可能導致部分網絡關聯功能失效甚至擴散到整個體系直至崩潰（Harland et al.，2003；Rice and Caniato，2003；寧鐘，2004；孫琦、季建華，2012）。當供應鏈網絡中某節點或鏈條因內部或外部擾動而出現問題時，這一沖擊極易通過特定的傳導機制進行積累、放大乃至突變，產生“風險傳導效應”，最終對整個供應鏈網絡拓撲系統造成更大的破壞（楊康、張仲義，2013）。供應鏈的拓展組織特性使得風險單向傳導的可能性相對較少，更多為雙向交互式傳導模式（程國平、邱映貴，2009）。國際貿易供應鏈之間保持著極高的融合度，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中的各參與國可能在不同節點同時充當上游和下游節點，供應鏈網絡的交互性導致其風險傳導過程亦呈現出復雜化特性（劉純霞等，2015）。因此，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拓撲結構的風險傳導方向不再單一（向下游或上游節點傳導），而是體現出一個不斷交叉循環傳導的過程。即受沖擊的供應鏈將風險傳導給下一鏈條上的沖擊接受者，而接受者又因風險的位移引發新的韌性變化，將原沖擊質變截反到最初的鏈條或其他與接受者產生聯系的供應鏈條。這種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結構的復雜傳導方式，使重大突發事件沖擊產生的風險借助供應鏈網絡節點之間的交互關系迅速擴散，進而產生棘輪效應。

鑒于韌性是抵御風險乃至治理風險的重要能力，重大突發事件沖擊所產生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的傳導范圍、傳導方向、傳導強度等均會受到供應鏈韌性的影響。換言之，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會對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的風險擴散蔓延產生影響。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中各條供應鏈之間存在韌性差異，供應鏈網絡中各鏈條之間的交互關系使得風險相互影響傳染、不斷疊加變異。最終由這種韌性差異演變出更為復雜的風險交叉循環傳導關系，從而導致把控及防治風險的難度大幅上升。因此，基于韌性來分析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拓撲結構的參數特征，有助于更好識別風險在國際貿易供應鏈上的傳導路徑與影響關系。

三、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分析

（一）模型構建與數據選擇

由前文研究設計思路可知，本文選用CoDEA模型對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進行評估。CoDEA模型是在原始DEA模型的基礎上演化得來。對于原始DEA模型而言，假定存在[n]個決策單位DMU，每個決策單元存在[m]種輸入量、[s]種輸出量，分別記作[Xj=（x1j，x2j，…，xmj）]，[Yj=（y1j，y2j，…，ysj）]。其中，[xij]為第[j]個決策單元中第[i]種輸入量，[yrj]為第[j]個決策單元中第[r]種輸出量，且[xij]、[yrj]＞ 0；[vi]為第[i]種輸入量的權數，[ur]為第[r]種輸出量的權數，且[vi]、[ur]＞ 0。由此，DMUj的效率評價指數[θj]為：

[θj=r=1suryri=1mvixi] " " " [j=1，2，…，n] " " " "（1）

[θj]是各輸出指標值加權之和與各輸入指標值加權之和的比率，取值范圍在0到1之間。原始DEA模型在固定規模報酬不變的假設下，利用線性規劃法及對偶定理，獲得各決策單位的生產前緣，以計算各決策單位的相對效率，該模型又被稱為CCR模型，其公式為：

[ " " " "minθj-ε（i=1ms-i+r=1ss+r）s.t. " j=1nλjxij+s-i=θjxi0， " " " "i=1，…，m " " " j=1nλjyrj-s+r=yr0， " " " " " r=1，…，s " " " λj， "s-i， "s+r " ≥0， " " " " " " j=1，…，n] " " " " " （2）

其中，[ε]為非阿基米德無窮小量，一般[ε=10-6]，[s-i]為各投入的松弛向量，[s+r]為各產出的松弛向量。當[θj=1]，[s-i=s+r=0]時，表示被評價的決策單元DMUj屬于有效單元，輸入[Xj]所獲得的輸出[Yj]達到最優狀態。當[θjlt;1]時，則表示被評價的決策單元DMUj屬于無效單元，[θj]值越小，說明決策單元效率越低。

對于CoDEA模型來說，它將使用前文中的模型（2）來評估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上游節點）的效率，而在測算國際貿易供應鏈子鏈及整體鏈條的效率時，將引入模型（3）：

[ " " " "minθj-ε（i=1ms-i+t=1pz-t+r=1ss+r）s.t. " j=1hρjxij+s-i=Φjxi0， " " " "i=1，…，u " " " j=1nρjθtj+z-t=Φjθt0， " " " "t=1，…，p " " " j=1nρjyrj-s+r=yr0， " " " " " "r=1，…，v " " " ρj， s-i， z-t， s+r≥0， nbsp; " " " " "j=1，…，h] " " " " " （3）

其中，[h]為決策單元中的國際貿易供應鏈下游節點數量，[θt]為[θt]的轉換形式，[θt]是由模型（2）進行計算的每個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的效率，[z-t]為效率轉換值的松弛變量。在模型（3）評估子鏈效率時，[θt]被視為傳統DEA模型的輸入量之一。從傳統DEA模型角度來說，輸入量應當為遞減因素（Zhu，2014）。然而在評估效率時，[θt]通過遞增來提高子鏈或整體鏈條的效率，因此模型（3）需要將[θt]進行轉換。此時，利用[θt=1θt]進行非線性遞減轉換，將原本遞增的非理想輸入量轉變為遞減的理想輸入量。模型（3）可用于評估任何具有二級鏈的子鏈效率，例如國際貿易供應鏈上游與中游子鏈。

根據前文研究設計可知，應用CoDEA模型來評估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時，將出口、國際物流運輸與進口環節的受損率作為模型的輸入變量，將出口、國際物流運輸與進口環節的恢復率作為輸出變量。其中，上游節點受損率=（平穩期出口額-爆發期出口額）/平穩期出口額。同理，中游與下游節點受損率為爆發期港口集裝箱貨物吞吐量變化率與爆發期進口額變化率；上游節點恢復率=（恢復期出口額-爆發期出口額）/爆發期出口額，中游與下游節點受損率為恢復期港口集裝箱貨物吞吐量變化率與恢復期進口額變化率。基于CoDEA模型的投入產出邏輯，當國際貿易供應鏈在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受損率越低（低輸入）且恢復率越高（高輸出）時，該供應鏈韌性評估得分保持一個較高的水平（高效率），也就意味著該供應鏈不易受到重大突發事件所產生的風險影響。具體指標的選擇上，本文參考Jomthanachai et al.（2021）將出口環節與進口環節的原始數據選定為出口GDP總額、進口GDP總額。參考高秀麗、孟飛榮（2012）選取港口集裝箱貨物吞吐量作為國際物流運輸環節的原始數據。參考李艷麗等（2022）使用二次插值法quadratic將數據頻率統一調整為季度數據。數據來源為亞洲開發銀行ADB數據庫、國際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數據庫與Wind數據庫。

本文梳理了全球40個經濟體的國際貿易供應鏈1，收集上述國際貿易供應鏈上游節點（出口環節）、中游節點（國際物流與運輸環節）、下游節點（進口環節）2019年第4季度至2021年第4季度的面板數據進行供應鏈韌性測算，根據經濟事實與原始數據走勢將2019Q4設定為穩定期，2020Q1—2020Q4設定為爆發期，2021Q1—2021Q4設定為恢復期。

（二）測算結果及分析

根據前文研究設計，利用模型（2）、（3）分三步測算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依次評估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韌性、子鏈韌性與整體鏈條韌性。由于國際貿易供應鏈下游往往存在多個進口節點，1條供應鏈子鏈對應多條供應鏈整體鏈條。因此，需根據各下游節點進口比例的相對權重計算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的加權平均值。根據上述步驟，得到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子鏈及整體鏈條韌性評估結果，詳見表1。

首先，觀察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韌性發現，韌性排名第1的經濟體為中國。其韌性值為1.000，嚴格符合DEA強有效，這一點與現實經濟發展情況相符。在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中國是最早一批控制住疫情蔓延擴散且率先恢復生產的國家。中國作為制造業大國，工業門類齊全，生產制造優勢得以充分發揮。尤其在以電子消費產品為代表的生活類消費品的生產制造方面更具有供應鏈優勢，這有效彌補了全球因疫情沖擊產生的供需缺口。自2020年第二季度伊始，中國出口多次超預期增長，初始節點國際貿易供應鏈具有突出的韌性表現。排名末位的經濟體為希臘，韌性得分0.018，出口受損情況在重大突發事件沖擊期間最為嚴重。希臘的支柱產業中有航運、農副產品出口等與國際貿易供應鏈密切相關的產業，這些恰恰是受疫情沖擊最為直接與嚴重的行業。加之歐債危機以來希臘長期處于衰退狀態，其風險抵御能力未能得到有效恢復。故希臘供應鏈初始節點屬于脆弱性較高且應變力較差的易損節點。除中國以外，其他排名靠前的國家中初始節點韌性均在0.509及以下。說明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普遍存在韌性不足的問題。這使得國際貿易供應鏈上游環節較難在遭遇突發風險時保持自身穩定并及時調整恢復。

其次，觀察國際貿易供應鏈子鏈韌性發現，韌性排名第1的經濟體仍為中國。其韌性值符合DEA強有效，中國在供應鏈中游的運輸物流環節仍然擁有較好的風險應對能力。同時，中國是所有研究樣本中唯一的子鏈韌性排名與初始節點韌性排名持平的經濟體。中國所具有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優勢在上游與中游環節均較為顯著。排名末位的經濟體為英國，其韌性排名下降2位，韌性值為0.018。當國際貿易供應鏈延伸至國際物流運輸部門時，英國供應鏈表現出風險抵御能力變差，并且難以協調物流運輸環節所面臨的滯阻。而經濟事實也與這一點相符，英國自脫歐以來出現“用工荒”，疫情突發后的停工停產、救濟補貼不到位都進一步惡化了英國港口人手大規模短缺問題。集裝箱大量積壓，貨運船只無法靠岸，國際物流發貨、裝卸等流程無法正常進行，國際貿易供應鏈子鏈也因此陷入梗阻局面。從表2排名變動來看，對比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韌性排名，在40個經濟體的供應鏈子鏈韌性排名中有28個經濟體排名下滑，11個經濟體排名上升，1個經濟體排名持平。由此可見，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沖擊對國際物流運輸部門的影響力度更強。其主要原因在于疫情期間所采取的空間封鎖、地理隔絕政策均會直接干預物流運輸工作的正常開展，對國際貿易供應鏈的中游節點產生更為明顯的負面沖擊。

最后觀察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加權均值發現，以中國為初始節點的供應鏈整體鏈條繼續保持其韌性優勢，取得整體韌性排名第1的評估結果。但與此同時中國不再是唯一一個整體排名次序與子鏈排名持平的經濟體，排名未變的經濟體共有5個，其中既有排名靠前的中國、韓國、泰國與美國，也有排名末尾的英國。相比于上游與中游環節，國際貿易供應鏈下游環節對整體鏈條韌性加權均值的影響程度較為有限，在上游與中游子鏈中具有顯著優勢或劣勢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難以由于下游節點的表現產生較大程度反轉。在排名浮動的35個經濟體中有17個下降，18個經濟體排名上漲。加之排名未變的5個經濟體，有57.5%的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在沖擊下保持排名不降乃至反升。并且在排名上漲的18個經濟體中，有12個經濟體整體韌性排名超過上游節點。此次重大突發事件并未對國際貿易供應鏈下游進口部門造成強有力沖擊，其主要沖擊環節在于國際貿易供應鏈的上游與中游節點，部分經濟體依托其下游韌性優勢對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進行一定程度的補償。而具體的下游韌性優勢體現在哪些經濟體節點上，需要通過細化下游節點的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網絡韌性進行分析，故下文將基于下游節點的整體網絡韌性展開進一步的探究，相關數據詳見表2。

表2數據顯示在40個初始節點下，延伸出261條國際貿易供應鏈。在這261條國際貿易供應鏈中整體韌性得分為1的鏈條共計10條，分別為保加利亞——土耳其、塞浦路斯——土耳其、希臘——土耳其、印度——土耳其、韓國——中國、拉脫維亞——土耳其、中國——越南、中國——印度、羅馬尼亞——土耳其、俄羅斯——土耳其。其中，中國——越南、中國——印度這兩條國際貿易供應鏈在初始節點與子鏈韌性評估中均是得分為1的強韌性供應鏈，韓國——中國的國際貿易供應鏈中子鏈韌性排名第2且下游節點受損情況較少，其余7條供應鏈均是以進口受損情況最少的土耳其為下游節點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通過上述分析可得，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絕大部分具有較高韌性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通過其下游節點的良好表現來保持其整體鏈條的優越韌性，其中表現最佳的兩大下游節點分別為中國與土耳其。

對比整體韌性均值排名上升和下降的經濟體所延伸出的各條國際貿易供應鏈發現，排名上升的經濟體中有94.44%的國際貿易供應鏈下游節點含有中國與土耳其，而這一數據在排名下降的經濟體中僅為47.06%。說明促使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排名上升的下游節點主要為中國與土耳其，這也表明實際上具備彌補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這一優勢的下游節點較為稀少。結合上文分析可知，盡管下游節點對整體韌性有補償作用，但具有這一優勢的下游節點是極為匱乏的。因此，若一經濟體期望通過下游節點來增強其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時，那么該經濟體將在國際貿易供應鏈構建過程中面臨較高的發掘識別難度與關系建立成本，并可能以出口國身份在國際貿易供應鏈中進入買方市場。

上文對各國供應鏈網絡韌性進行了測算。基于測算結果是否能說“供應鏈韌性強對應的風險傳導就會較弱，供應鏈韌性弱風險傳導就強”。針對這一問題，下文研究內容給出了否定答案，二者之間并不是簡單的反向關系。這是由于風險傳導不僅僅受到供應鏈韌性程度的影響還受到供應鏈韌性位置的影響。下文根據擬解決問題安排如下：（1）基于表3供應鏈韌性數據繪制圖3，通過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韌性拓撲結構直觀展示各國抗風險能力與風險傳導結構。（2）將上文測算的供應鏈韌性構入加權網絡中，探討供應鏈韌性對風險傳導的影響能力（度數中心度）、控制能力（中介中心度）與依賴程度（接近中心度）。（3）基于供應鏈韌性測度衡量各國所處供應鏈網絡的位置，并根據其風險傳導關系劃分為核心地帶、半邊緣和邊緣地帶，分析各國在不同的供應鏈網絡位置中的抗風險能力。（4）基于供應鏈網絡韌性值測算板塊內部和板塊外部之間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量及方向，探討板塊內經濟體的風險溢出效應，并進一步揭示各板塊及其成員在風險傳導關系中的角色和作用。

四、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分析

（一）分析方法與模型構建

結合前文理論機制推演，參考張立光、滕召建（2021）選用社會網絡分析法來研究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中的風險傳導關系，并構建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節點間加權有向網絡模型。該模型以國際貿易供應鏈上的各個經濟體為節點，根據各節點間的上、下游關系繪制有向連線，依照各國供應鏈韌性強度設定節點關聯權重，即以連線粗細程度反映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連線越粗則韌性越高、抗風險能力越強。根據加權有向網絡模型繪制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的國際貿易供應鏈拓撲結構圖，如下圖3所示。在疫情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供應鏈的韌性體現在雙向貿易中。拓撲圖中的點狀國家不僅是出口供應鏈中的上游節點，也是進口鏈條中的下游節點。其中，箭頭方向表示該國在供應鏈中的作用位置。中國與韓國、日本、泰國、澳大利亞、巴西等國家的供應鏈表現出較強的韌性。歐盟國家在面對疫情沖擊時，雖然在網絡結構層面相對完善，但供應鏈韌性相對較弱，這主要是由于在前期歐債危機與脫歐事件的沖擊下，受損的供應鏈恢復存在時滯，此次不確定事件沖擊，使得歐盟供應鏈系統雪上加霜。同樣呈現出供應鏈上、中、下游抗風險能力弱化的為美國與其周邊國家之間的貿易，這主要是由于美國供應鏈存在的瓶頸問題難以在短期得到解決，包括勞動力短缺、通脹高企與外部需求下降等。整體而言，國際供應鏈拓撲圖顯示在歐美國家間供應鏈弱化的大環境下，亞洲國家逐漸成為強化供應鏈韌性的基礎支撐，且具有較強的抗風險與抗沖擊能力。在該加權有向網絡模型的基礎上，下文將利用UCINET6.0軟件從中心性、核心－邊緣結構、塊模型及溢出效應3個方面對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進行分析。

（二）風險傳導中心性分析

參考 Freeman（1978）梳理的中心性指標，本文使用度數中心度、中介中心度以及接近中心度三種指標來量化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中各節點經濟體在風險傳導關系中的作用強度。度數中心度指標反映節點與其他節點產生傳導關系的能力，該數值越高，說明該經濟體對其他節點經濟體的國際貿易供應鏈活動所產生的影響越大。中介中心度指標通過測度一個節點在多大程度上位于其他節點的“中間”，來判定節點是否在風險傳導過程中扮演中間橋梁角色。該數值越高，代表該節點在風險傳導中對其他節點的控制能力越強，這種能力以一種中介作用的形式存在。接近中心度指標衡量一個節點在發出和接收關系時不受其他節點控制或影響的程度，該數值越高，表明該節點經濟體在供應鏈網絡中對其他經濟體的依賴程度越低，不易受到來自其他節點的風險傳導干擾。

本文利用UCINET6.0軟件計算得到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中各節點的度數中心度、中介中心度和接近中心度，并將中心度排名前十經濟體與其相對應的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列在表3中。

在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風險傳導關系中，中心度排名靠前的經濟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為以美國、英國為首的老牌發達國家，一類為以中國為首的新興經濟體，這兩類經濟體均在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中有著較高的地位和影響力。但是結合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評估結果可以發現，中心度排名較高的經濟體普遍不具有較強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這表明在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許多自身缺乏供應鏈韌性的經濟體卻有著很強的風險傳導影響力，從而導致易受風險沖擊的經濟體更易向國際貿易供應鏈上的各經濟體節點傳輸大量風險，加大突發事件期間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規模與程度。然而，在中心度排名前十的經濟體中也有少數具有強韌性的經濟體，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經濟體為中國。中國的度數、中介、接近中心度均排名第3且韌性值高達0.928（韌性排名第1）。可見，中國以強風險抵御能力在規避自身風險的同時進一步幫助鏈上其他經濟體免受風險波及。這也是韌性評估中含有中國這一節點的國際貿易供應鏈往往具有較高韌性水平的原因。

（三）風險傳導核心—邊緣結構分析

基于現有研究可知，國際貿易體系存在核心－邊緣結構（Snyder and Kick，1979；Nemeth and Smith，1985；Fagiolo et al.，2008；張勤、李海勇，2012）。參與國際貿易供應鏈的經濟體可根據其在風險傳導關系中的位置分為核心地帶、半邊緣和邊緣地帶。核心度較高的國家在網絡中擁有更強的控制力，核心度較低的國家影響力較弱。核心度在網絡中通過網絡密度描述，指網絡節點之間的緊密度，通常用“實際存在的節點連線數”除以“最多可能存在的關系總數”表示。整體貿易網絡密度表達式為：ND=2M/N（N-1）。其中，ND為整體網絡密度，ND∈（0，1），ND越接近1網絡密度越高，反之越低。M為實際存在的節點數量，N為網絡中存在的節點數量。此方法可以基于加權貿易臨近矩陣構建連續的核心-邊緣結構模型，用于區分加權網絡中密度較高的一系列行動者（核心）與密度較低的一系列行動者（邊緣）。本文參考龔炯、李銀珠（2021）研究基于加權網絡建立連續的核心－邊緣結構模型，使用UCINET6.0軟件計算出各國際貿易供應鏈節點經濟體的核心度。同時，參考王方、胡求光（2019）的研究將核心度大于0.2的經濟體歸于核心區，核心度在01-0.2之間的歸于半邊緣區，核心度小于0.1的國家歸于邊緣區。核心、半邊緣、邊緣區域的具體分布情況如表4所示。

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期間，核心、半邊緣、邊緣區域分布數量為5、5、40個。絕大多數的經濟體落在半邊緣和邊緣區域，這些經濟體與其他供應鏈節點經濟體之間的關系偏向松散化。這在一定程度上驗證了部分學者關于疫情沖擊后全球供應鏈布局加速分散化與本土化發展的猜想（賀俊，2020；陶濤，2022）。經濟體通過自身位置的邊緣化試圖減少出現在風險傳導路徑上的可能性。其原因主要在于各經濟體當局在突發事件中常見的風險厭惡情緒，這也在某種層面上催生國際貿易保護主義與“脫鉤”主張的抬頭。而位于核心區的經濟體分別為中國、韓國、日本、美國、澳大利亞，其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排名依次為1、2、10、6、4。由此可見，在風險傳導關系中處于核心地位的經濟體，往往有著韌性較強的國際貿易供應鏈，說明并非經濟體在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中的所處位置越核心，其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抗風險能力越差。因此，盡管在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中更多的經濟體處于半邊緣和邊緣區內，但這種針對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消極態度并不會產生實質性的避險效果。

（四）風險傳導塊模型及溢出效應分析

塊模型（Blockmodels）分析是基于White et al.（1976）最初提出的一種研究網絡位置的方法。本文基于塊模型理論，運用迭代相關收斂法CONCOR，根據板塊內部和板塊之間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有無、傳導程度及傳導方向，判定板塊內節點經濟體是否存在風險溢出效應，并進一步揭示各板塊及其節點成員在風險傳導關系中的角色和作用。假設板塊[g]中包含的經濟體數量為[Rg]，則板塊[g]內部可能具有的關系總數為[Rg（Rg-1）]。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共包含[R]個經濟體，板塊[g]中各經濟體的所有可能關系數為[Rg（R-1）]。由此計算板塊[g]內部風險傳導關系占整體比重的期望值為[Rg（Rg-1）Rg（R-1）=（Rg-1）（R-1）]。根據板塊實際內部關系比例與期望內部關系比例的大小比較，以及板塊與外部板塊溢出關系與接受關系的數量比較，將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風險傳導關系分為主溢出板塊、經紀人板塊、雙向溢出板塊、主受益板塊4類板塊，具體劃分標準見表5。關于各板塊類型的解釋如下：（1）主溢出板塊，該板塊成員向其他板塊成員的溢出關系明顯多于接受關系，且該板塊內部成員間溢出關系較少；（2）經紀人板塊，該板塊成員既對其他板塊溢出，也接受其他板塊成員的溢出，該板塊成員與其他板塊成員間聯系較多；（3）雙向溢出板塊，該板塊成員向板塊內部成員溢出較多且與其他板塊成員均發出較多關系：（4）主受益板塊，該板塊成員向其他板塊成員的溢出關系明顯小于接受關系，且該板塊內部成員間溢出關系較多。

本文使用UCINET6.0軟件進行計算，選擇最大分割深度為 2，收斂標準為 0.2。將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分為4個板塊，并依據表6中的分類標準確定每個板塊的角色身份，各板塊內成員、關系數、期望與實際內部關系比例、板塊類型見表6。

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中同時存在4種典型板塊，依次為主溢出板塊、主受益板塊、雙向溢出板塊與經紀人板塊，各板塊成員數量分別為25、4、11、10個，其中主溢出、雙向溢出板塊中的經濟體個數最多。突發事件期間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尤以各板塊間的溢出效應為主，過多的風險外溢關系促使風險傳導表現為多次交叉迭代傳播，從而加劇了重大突發事件對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沖擊損傷。結合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結果來看，在此次事件沖擊下，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排名前五及后五的經濟體主要在主溢出、雙向溢出與主受益板塊中，尤其在主溢出與主受益板塊內經濟體韌性值的差異幅度較大。這表明在風險溢出與風險接受方面既存在強韌性節點抵御風險傳導，同時也存在弱韌性節點加速風險傳導。故各板塊內部及板塊間的風險傳導復雜度急劇上升，導致該事件沖擊下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預測難度增加，各節點經濟體難以有效應對突發事件，進而使得國際貿易供應鏈無法迅速在沖擊中得到恢復，甚至在全球范圍內出現國際貿易供應鏈再組重構的趨勢。

五、結論與政策啟示

當前經濟發展環境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上升，重大突發事件頻發導致國際貿易供應鏈安全問題成為各國政府關注的重點議題。本文立足全球衛生重大突發事件沖擊的國際視角，采用CoDEA模型分步評估國際貿易供應鏈初始節點、子鏈和整體鏈條韌性，分析其風險抵御能力，并在此基礎上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法，進一步探究國際貿易供應鏈的風險傳導關系及各節點經濟體在風險傳導中的角色、功能與特征。基于上文分析，得出如下研究結論：

1. 此次重大突發事件的主要沖擊環節存在于國際貿易供應鏈的上游與中游節點，經濟體可依托其下游韌性優勢實現國際貿易供應鏈整體韌性的提升，但是具備韌性補償作用的下游節點屬于稀缺資源，存在較高的發掘識別難度與關系建立成本。因此，下游節點對整體鏈條韌性的影響程度較為有限，在上游與中游子鏈中具有顯著優勢或劣勢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難以通過下游節點的表現產生較大程度的韌性反轉。

2. 風險傳導與風險抵御能力不同步。此次事件期間，絕大多數中心度排名靠前的經濟體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不高，這些易受風險沖擊的低韌性經濟體通過其較高的風險傳導影響力向鏈上各經濟體節點傳輸大量風險，加劇了此次事件沖擊下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蔓延。中國以強風險抵御能力在規避自身風險的同時幫助鏈上其他經濟體免受風險波及。

3. 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經濟體受風險厭惡情緒影響，力圖通過自身位置的邊緣化減少出現在風險傳導路徑上的可能性，這也在某種層面上催生國際貿易保護主義與“脫鉤”主張的抬頭。但是經濟體在國際貿易供應鏈網絡中的位置與其自身國際貿易供應鏈的風險傳導之間并不存在必然聯系，因此針對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消極態度并不會產生實質性的避險效果。

4. 此次重大突發事件期間，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關系以溢出效應為主，過多的風險外溢促使風險傳導表現為多次交叉迭代傳播，從而加重了突發事件對國際貿易供應鏈的沖擊損傷。另外各板塊內部經濟體韌性值的差異幅度較大，使得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復雜度急劇上升，導致該事件沖擊下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預測難度增加。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得出具體政策啟示如下：

為保障國際貿易供應鏈安全穩定運行，政府應立足重大突發事件本身，深挖其對國際貿易供應鏈沖擊的關鍵節點，特別是在供應鏈的上游與中游節點，需要優化鏈條流程，精簡供應鏈組織架構，降低進出口環節冗余費用，提高口岸綜合服務水平。準確識別國際貿易供應鏈節點在風險傳導關系中的角色功能，梳理明晰國際貿易供應鏈風險傳導路徑與走向，根據風險沖擊動態調整經濟體對國際貿易供應鏈活動的參與度。在保障各經濟體節點穩定性，構建國際貿易供應鏈關系積極性的同時，建立高效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評估與節點篩選機制，謹慎應對與強風險傳導影響力且弱風險抵御能力經濟體的貿易關系。針對風險溢出效應顯著的重大突發事件，經濟體還應重點關注風險外溢板塊內經濟體的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水平，防范經濟體承受鏈上強風險溢出。在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下，全球范圍內各經濟體間應加強“穩鏈強鏈”政策溝通協同，促進國際貿易供應鏈安全領域國際合作，建立重大突發事件沖擊信息共享與風險預測機制，發揮聯動群策群力，精準把握國際貿易供應鏈脆弱節點，有效提升國際貿易供應鏈韌性水平，加速暢通世界經濟運行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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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Resilience Assessment and Risk Transmission in

International Trade Supply Chains：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Based on Major Contingency Shocks

Zhang Wei " Tuo Jingyi " Wang Naihe " Zhang Luyao

Abstract： The frequent occurrence of major emergencies has made the issue of international trade supply chain security an important topic of concern for governments. Based on the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under the impact of major emergencies， the full text uses the CoDEA model to evaluate the initial nodes， sub chains， and overall chain resilience of the supply chain step by step。The article uses the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method to further explore the role and function of each node economy in risk transmiss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main impact links of major emergencies are in the upstream and midstream of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supply chain， and the compensation effect of downstream nodes on overall resilience is limited and costly; （2） Risk transmission and risk resistance are not synchronized. Under the impact of this pandemic， economies with strong risk transmission influence usually do not have strong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while China's strong risk resilience plays a positive role in strengthening the resilience of international supply chain networks; （3） Economies have attempted to avoid shocks through marginalization due to risk aversion， but have not produced substantial risk aversion effects; （4） Compared to the main beneficiary sector and the broker sector， the risk transmission relationship this time is dominated by the spillover sector. Excessive spillovers promote the cross iterative propagation of risks， exacerbating the impact of emergencies on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supply chain. Based on this， we draw policy implications for improving the resilience of international trade supply chains and preventing risks.

Keywords： Major Contingency Shocks; International Trade Supply Chain; Resilience Assessment; Risk Transmission

（責任編輯：徐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