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上云紋符號的裝飾性探討

摘 要：云紋作為中國傳統紋樣的經典之一，其圖案樣式經過時代變遷逐步向符號化轉化。本文通過分析云紋在陶瓷上不同的裝飾形式，從圖案造型、表現題材各方面進行探討，挖掘云紋符號的文化意蘊，并通過對現代陶瓷裝飾作品中云紋的創新表達，為云紋在陶瓷裝飾的表現注入新的活力，繼而提升云紋符號的文化底蘊和藝術價值。

關鍵詞：陶瓷；云紋符號；裝飾性

1 云紋符號的形成及其文化意蘊

云，作為一種自然現象，在古人的構思下，而有了自身的設計語言，構架起人們向上天溝通的一座橋梁。在當時大眾的審美需求以及思想文化的影響沖擊下，先民們通過對大自然的摹仿，結合自身主觀意識，云紋呈現出豐富的視覺面貌。春秋時期的卷云紋、漢代的云氣紋、魏晉南北朝的流云紋、唐代的朵云紋、宋元時期的如意紋、明清時期的團云紋和疊云紋，形態演變的多元化使云紋日趨完善，逐步有了成熟的構式。其裝飾功能因歷經多次的改朝換代和人們長期的實踐經驗逐漸穩定，在圖案裝飾中有了一定的規律性，逐漸成為大眾所接受且熟悉的一種符號化的存在。在索緒爾的符號學理論中，其定義符號包含兩個方面，即“能指”和“所指”。“能指”是語言符號的聲音形象，指符號形式，“所指”則是符號的意義概念，指形式背后所傳達的內容意義[1]。經過積年累月的不斷變化，云紋具備了一定的程式化符號特征，其能指就是云紋的形式語言，如在陶瓷等器物裝飾上的云紋圖案樣式，所指是云紋被賦予的各種含義及其內涵，如云紋常被賦予吉祥寓意，從而有了祥云的概念等。

正如徐雯在《中國云紋裝飾》中指出：“對人類認識而言，云是自然的，更是人文的。正是豐富的人文因素，賦予‘云’以遠比自然現象更為絢麗、更為熱烈的色彩。” 云紋在中國裝飾藝術中構建獨特的視覺形式和審美內涵，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傳統藝術精神和文化符號的表達。在吉祥圖案文化中，正所謂“圖必有意，意必吉祥”，吉祥圖案的絕大部分是反映人們對幸福和美好意愿的祈求，通過象征、寓意、諧音、表號等藝術表現手法，云紋與不同圖案組合來表現出吉祥含義。云紋與蝙蝠、“壽”字結合，寓意萬福萬壽；云紋與日、月、海水紋組合，象征著高升；云紋與鶴組成云鶴紋，象征著長壽和平步青云。

2云紋符號在傳統陶瓷裝飾的運用

2.1器飾結合的圖案化裝飾

陶瓷造型與陶瓷裝飾之間的關系相輔相成，裝飾圖案根據器物造型輪廓的高低起伏變化進行適合的裝飾，從而達到和諧統一的關系。云紋亦是如此，在各類盤、瓶、罐、碗等陶瓷造型中，表現不同的云紋形態，高度靈活地適應于各種陶瓷器型。具體呈現的云紋符號圖案裝飾大致分為三類：一類是以邊飾的形式呈帶狀裝飾于器物的口沿、頸、肩、足等一些邊緣部位，即云紋通過二方連續式，左右方向或上下方向反復連續排列的組織形式，與器型結合來襯托主體紋飾，形態更具規則且圖案化。另一類則依據器物造型的獨特，創新的將云紋通過開光的裝飾形式與畫面組合。元代青花海水龍紋八棱梅瓶圖（1），就是利用如意云紋外輪廓的開光形式。如意云紋結構由兩個內勾的卷形和流暢的弧形曲線構成，形狀圓潤飽滿，具有對稱、均衡的形式美。梅瓶豐肩，瓶身修長，瘦底的經典器型，使得上部分的如意云紋較之下部分的圓滿且大，這也是符合器型而進行改變設計的云紋。云頭內部滿飾纏枝花卉，肩部的如意云紋內部設計與瑞獸組合，恰好與海水龍紋主題相呼應，云紋外輪廓雙勾線條的粗細對比使得如意云紋更加凸顯。通過采用云紋形態的開光裝飾手法，在視覺上形成不同的裝飾空間，盡管整體裝飾畫面豐富，但通過上下不同開光面積的大小對比，如意云紋開光內的畫面相對獨立又成為一個整體，畫面有了呼吸感，裝飾空間的層次更加豐富，使得器型、云紋、裝飾畫面三者渾然一體。

云紋符號圖案裝飾第三類是云紋作為底紋與主體紋飾進行組織，使畫面更豐富飽滿。如圖（2）清康熙青花云鳳紋花盆，撇口，斜直腹的花盆造型，使得主要視覺中心聚焦在花盆腹部，細密均勻的波折曲線，層疊重復勾卷組合的疊云紋，平鋪在花盆腹部，鳳騰駕在流轉飄逸的云紋之上，華麗而又繁復。

2.2題材組合的繪畫性裝飾

云紋與各種題材搭配組合形成了不同的裝飾語境，或是表達某種美好祝愿，或是體現吉祥寓意的紋樣組合，又或是對畫面的氣氛渲染等，側面也反映出民眾不同的審美要求。作為重要的“配角”，云紋在不同畫面中承擔著各種角色的分配，其形式更是以輔助畫面場景展現而靈活變化。如圖（3）清順治時期的五彩群仙祝壽紋筒瓶，以青花五彩的表現形式描繪了天宮祝壽場景。身穿華服的西王母與長尾鳳凰立于云紋之間，周圍眾多仙女為其祝壽，有的彈琴吹笛，有的手托壽桃、靈芝等物。筒瓶中的云紋作為天宮環境的背景，占據畫面一半的面積，運用紅色勾勒短而卷曲的線條層層疊加，組合成大片的云紋，沒有顏色的渲染，僅是靠線條的疏密對比來表現云紋體積感。紅色線條與部分青花所繪的淡藍色小塊面互相穿插，形成了動態化的視覺效果。輕松隨意的筆調勾勒出的云紋，與精細繪制的人物對比下，畫面顯得生動而又優雅。

從古至今，云與天之間緊密聯系，當云紋被賦予人格化的解釋時，云成為仙人、仙境的代表，轉化到陶瓷畫面裝飾時，云紋的呈現直觀的展示了古人們對未知的浪漫幻想。例如清康熙五彩人物盤圖（4）中表現的畫面是《牡丹亭》戲曲故事中《游園驚夢》的一幕。盤中有三處地方出現了云紋，但每一種云紋運用不同的手法描繪。首先是盤子最上方邊緣處，作為庭院場景描繪的云紋，沿著蜿蜒的長線條表現流云基本走勢，線與線之間用淡淡紅色渲染以此增加云紋層次，其次是乘著云飄下的仙人，云頭部分由多個勾卷形云頭組成，云尾方向朝上，暗示從天上而來，最后則是以云氣紋的形式表現亭中杜麗娘的夢境內容，細長的云尾線條從做夢者杜麗娘的頭部朝右引申而出，占據瓷盤畫面的近四分之一，向觀者展示杜麗娘在夢中與柳夢梅相會的場景。云紋內兩個緊緊相依的人物和背景的空白，與外部精致的庭院風景成鮮明對比，一動一靜，一虛一實，給觀者無盡遐想。云紋在此盤中的裝飾，一種是通過對自然形態云紋的概括提煉進行繪制，另一種則是以簡潔概括的線條描繪云紋，云尾處旋轉一到兩道的圓圈從做夢者頭部飄出，朝外延伸，云紋成為表現夢境題材中不可缺少的元素。

3云紋符號在現代陶瓷裝飾的延續和發展

傳統云紋包含著先民們主觀意識對客觀自然事物的認識和情感表現，從而轉換成一種特殊的符號語言。正是因為云紋符號裝飾語言的深厚內涵，通過運用抽象、夸大、重復等設計方法，注重陶瓷材料之間的不同工藝表現，融入現代陶瓷裝飾中，結合時代審美，不斷得到創新發展。在朱樂耕的生肖系列作品中《農耕時代》之五圖（5）用紅綠彩的表現形式把云紋滿飾在牛頭形象的陶瓷雕塑上，云紋結構簡單，雙勾卷的“云頭”造型，再加上飄逸的云尾，保持“朵狀”整體感的同時，還進行不同的云紋造型組合，中間穿插了各種不規則的小的云紋。在顏色運用上，云的紅與陶瓷的白，加上點綴其中的綠彩與黃，給予人視覺的沖擊。朱樂耕《五彩云》圖（6）的陶瓷裝置作品，將云的造型進行抽象化，高低錯落的組成一組，地上鋪滿卵石，觀者行走其間，產生緊密的互動。飽滿的云朵造型上運用五彩的工藝裝飾各種抽象符號來代替傳統的形象裝飾，打破傳統陶瓷裝飾的范式。

筆者在作品《夢-游園》圖（7）中運用古彩裝飾手法，圍繞“夢境”中心主題，繪有屏風、仙人掌、人物等元素，將云紋融入陶瓷裝飾的設計中，結合云紋的表達形式進行新的創作探索，以此來表現筆者對游歷植物園時，以“夢境”的展開形式去傳達自己對異空間的幻想。在裝飾構思上，云紋設計在畫面的前景，不僅是對畫面起到分割，豐富畫面層次的作用，還是暗指與夢境內容的連接，同時渲染了環境氛圍。從造型上看，云紋借鑒了團云紋的造型，并加入筆者對自然云紋的模仿想象加以改變，由前到后，以不同的方式穿插其中，使整體畫面神秘靈動，觀者在欣賞時體會前后空間的視覺體驗。而在色彩運用上，以西赤的紅作為云紋和仙人掌的主色調，先用西赤對云紋的輪廓進行拍色暈染，使云紋有體積感，再用西赤紅色對云紋整體進行勾線。屏風以古彩的大綠為主，其中點綴古黃，古紫，假山石以水綠，古翠，苦綠的組合搭配，裝飾人物的顏色以大綠和古紫形成對比。整體色彩明亮，裝飾效果統一豐富，表現出筆者對云紋符號的感受與陶瓷裝飾結合的理解。

4結語

在審美化的演進過程中，云紋符號以其獨特的藝術形式和豐富的文化內涵，承載了中華民族文化，展現民族審美精神，寄托了人們對美好的祈盼。陶瓷上的云紋符號裝飾形式，一方面見證了不同時代對云紋裝飾的獨特貢獻，另一方面豐富了中國裝飾藝術的裝飾空間，在繼承和發展傳統云紋的基礎上，不斷探索云紋與陶瓷裝飾的結合，創作出具有時代審美的藝術作品。

參考文獻

[1]趙毅衡著. 符號學原理與推演[M]. 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 2011.03.

[2]徐雯.云紋的演繹與發展──中國傳統裝飾研究片斷[J].飾，2000（01）：12-14.

[3]徐雯著. 中國云紋裝飾[M]. 南寧：廣西美術出版社， 2000.08.

[4]岳宗站. 中國傳統云紋研究[D].南京師范大學，2021.

[5]藍田.探析云紋符號的意象結構與文化內涵[J].大觀（論壇），2021（03）：93-94.

Discussion on the Decoration of Cloud Symbols on Ceramics

FU Xin-yue

（ Jingdezhen Ceramic University， Jingdezhen City， 333403 ）

Abstract： Moire， as one of the classic Chinese traditional patterns， has gradually transformed its pattern into symbol through the changes of The Times. By analyzing different decorative forms of moire on ceramic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cultural implication of moire symbols from various aspects of pattern modeling and expression themes， and instill new vitality into the expression of moire in ceramic decoration through innovative expression of moire in modern ceramic decorative works， thus enhancing the cultural heritage and artistic value of moire symbols.

Keywords： decorative；ceramic；moire symbol

作者介紹：符新躍（1997-），女，漢族，江西景德鎮人，學歷：景德鎮陶瓷大學設計藝術學院藝術設計專業在讀碩士。研究方向：陶瓷裝飾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