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化與在地化視域下的漢字圖形化設計研究

摘要：為探討漢字在全球化語境中圖形化的設計方法，煥發漢字新的生命。從傳統文化之于全球化的困境入手，談到漢字圖形化意義，接著分析到創新漢字圖形化設計的雙重路徑——本土化與在地化，最后以本土化、在地化為線索歸類總結出創新應用方法，并以相關的案例為指引展開應用探究。以本土化與在地化為依托，總結出創新漢字圖形化的設計方法。為漢字于全球化境遇下的創新發展提供新的思路，為中國傳統文化進行跨文化傳播提供借鑒意義。

關鍵詞：本土化；在地化；漢字圖形化；全球化；傳統文化

中圖分類號：J0-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24）04-0141-03

Abstract：In order to explore the design methods of graphic Chinese characters in the context of globalization and to renew the new life of Chinese characters. The paper starts from the dilemma of traditional culture in globalization，talks about the significance of Chinese character graphic design，then analyzes the dual paths of innovative Chinese character graphic design-localization and glocalization，and finally summarizes the innovative application methods with the clues of localization and glocalization，and starts the application investigation with relevant cases as a guide. Based on localization and glocalization，the author summarizes the design method of innovative Chinese character graphicization. It provides new ideas for the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haracters in the context of globalization and provides implications for the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Keywords：Localization；Glocalization；Graphical Chinese characters；Globalization；Traditional culture

前言

隨著全球化趨勢的發展，國家間不再獨善其身，而是紛紛打開視野，面向世界。國家之間的交流已突破經濟領域拓展到文化等多個領域，呈現多元共存、“百家爭鳴”的局面。不同民族的文化不斷碰撞融合，不同國家的思想不斷激蕩滲透。全球化的發展一方面推動中國傳統文化走向國際舞臺，另一方面也使得傳統文化面臨著趨同性與同質性的風險。漢字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高度符號化的視覺元素和歷久彌新的文化瑰寶，承載著中華民族豐富的文化內涵，體現著我們祖先的智慧和創造力。在全球化機遇與挑戰并存的環境下，漢字的傳播與發展也必然面臨著以往不同的處境。因此，在全球化視野下創新漢字設計、創造性地繼承優秀傳統文化變得尤為重要。本文以全球化傳播中本土化與在地化兩個向度為依托研究創新漢字的視覺表現方法，試圖弘揚漢字藝術，發展中國傳統文化，使民族身份的重新建構以及民族文化的全球性廣泛傳播成為可能。

一、全球化語境下創新漢字圖形化設計的必要性分析

（一）傳統文化在全球化發展中的困境

沃勒斯坦（I.Wallerstein）采用“普遍性”與“特殊性”兩個名詞對應全球化過程中全球性與本土性的互動關系。[1]在全球化的大環境下，國際性的體系與共識是普遍性，本土性的文化是特殊性，在國際化的體系中尋求本土文化的展現，即立足于普遍性基礎上的特殊性。因此，在文化的跨區域傳播中，如何在不泯滅民族性的前提下，使本土文化在世界洪流中乘風破浪、奮勇前行是維持其“特殊性”的關鍵所在。

全球化為他國了解中華民族提供了機會，促使中國文化視野突破國家的界限不斷向前拓展。但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有機遇，也有更為嚴峻的挑戰。德國學者烏爾里希貝克提道，“西方資本主義以一張無形之網架設的‘全球場’跨越著時間的藩籬，抹殺了疆域的邊界，雜糅身份與文化等多種元素無意識地吞噬著被其視為民族主義的‘異化’”。[2]全球化中空間不斷壓縮、距離不斷拉近，且西方文化處于相對強勢的地位。在此影響下，我國出現了傳統文化認同感的缺失和社會文化危機，特別是年輕一代對于西方設計體系以及價值觀的盲目接受，使得我們的生活充斥著文化虛無感和悲觀情緒。加之地域和時間的差異性，傳統文化在全球化傳播中存在著突破傳統傳播形式和創新內容表現上的困境，部分設計作品僅僅是元素的堆砌與拼湊，缺乏核心精神的提煉和文化內涵的表達。

（二）漢字圖形化在全球化發展中的意義

“漢字及其書寫的形式構成了中國地域性文化中奇異的視覺景觀”，[3]漢字不僅僅作為一種凝結的地域性藝術，更是中國面向世界的文化品牌。從象形文字到不斷抽象化的現代漢字，從交流工具到融入創作者情感的視覺藝術形式，漢字歷經歲月的沉淀，體現著經久不衰的文化價值和審美變遷，如圖1。

漢字是基于中國傳統文化的抽象性元素，存在古代審美與現代審美的時間性差異、中國審美與國外審美的地域性差異。差異與隔閡感的存在是漢字全球化傳播中主要的阻礙因素。而圖形是一種跨文化、跨語言、跨種族、跨地域的表達方式和溝通方式，可打破交流屏障、突破時空界限連通人們的共通性情感進行信息傳遞。因此在全球化語境中，運用現代化的設計方法和多元化的文化觀念將漢字進行圖形化設計，不僅可以突破原有造型，生動地傳達漢字本身的內涵，還能夠依托其獨有的形式美使不同文化圈的人了解到中國傳統文化。由此，創新漢字圖形化設計是時代所需，是化挑戰為機遇、化被動為主動的有力武器，更是適應本土需求和全球化發展的需要。

二、全球化語境下創新漢字圖形化設計的雙重路徑——本土化與在地化

（一）本土化與在地化概念解析

自新航路開辟后，帶有一定侵略性質的地理大發現使世界開始連接成一個整體；工業革命以來，經濟強國又開始向東方乃至全世界進行經濟、文化及意識形態的輸出；第二次工業革命后，以資本主義國家為主導的世界市場最終形成。在這一長久的全球化過程中，伴隨著外來的和本土的、歷史的和現代的文化間的碰撞雜糅。“形成了文化輸出方的‘在地化’策略與文化輸入地采用‘本土化’策略強勁反彈的歷史博弈；這一博弈以文化對立的方式出現，但其結果卻是促進了不同文化之間的對話、理解與并存。”[4]

本土化與在地化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即都是在全球化語境中探尋文化生存空間的發展路徑。但本土化與在地化鮮有應用于設計領域，并出現對兩者概念混為一談的現象。本土化主體是“自我”，是傳統不斷向現代轉變的過程，是文化自身在面臨沖擊時的主動傳承與再創造。強調本土文化要在不斷變化的審美環境中自發學習先進技術，結合新時代變遷、適應新環境發展，去偽存真，保持自身的先進性與現代性；而在地化主體是“他者”，是外來文化客觀融入當地后探求發展的概念，是一種帶有“補償”性質的設計路徑。主張外來文化進入特定地域后，應在保持自身文化特質不變的基礎上，針對特定區域的文化和特點進行動態調整并積極適配，融入地域特色，尊重地域文化，“補償”地域間文化的差異性，以減少跨文化傳播的阻礙及隔閡，促成不同文化間的共生發展。

（二）本土化與在地化的辯證統一關系

本土化與在地化這對看起來相互矛盾的全球化向度，其實質并非非此即彼的二元對立的關系，而是辯證統一的關系；既非簡單的他國文化認同，也非簡單的本土文化認可，其只能是不同地域文化的交匯與互動。在地化不應排斥本土文化的多樣性發展，本土化也不應阻擋多元文化的碰撞與融合。因此，全面把握本土化與在地化的關系，消解二元對立，實現互動共融與協調統一，是當今順應全球化發展的一個重要切入點。

在地化與本土化的博弈與共贏可為漢字藝術在內的中國傳統文化的重構與再造帶來雙重發展路徑。“在這個過程中，‘在地化’的變相本來可能是侵入性、強勢型的，在一種新的世界關系調整中，它卻也可能演變為適應性、學習型的舉措；同樣，‘本土化’的反彈本來可能是防御性、弱勢型的，在此消彼長的歷史流變中，它也可能成為主動性、互補型的。”[5]全球化在本土與在地兩個向度的拉動下可將歷史與未來、全球與地域跨越時空的界限進行連接。

三、全球化語境下創新漢字圖形化設計的應用方法

在全球化語境中，飽含鮮明個性文化與本土特征的漢字圖形化設計是抵抗同質化的積極力量。漢字圖形化的設計與傳播，并不是對漢字元素的直接利用或拼湊，而是在保留漢字文化特質和精神內涵的基礎上，結合本土化和在地化路徑，對其代表性元素進行提取、融合、轉譯、創作，充分利用和挖掘現代及國際元素，講究圖形化的形式美感，保有漢字獨特的文化氣質，避免陷入設計的同質化境地。

以下是筆者從本土化與在地化兩個發展路徑出發，將應用方法進行分類，其一是自發對漢字進行重新審視，站在現代的角度和傳承的基礎上對漢字藝術進行改造；其二是對于設計語言以及國外要素的結合引進和應用，是為漢字藝術的傳播而主動進行的在地化調整，推動漢字圖形化設計走向國際化的道路。方法結合案例分析予以論證，探索漢字圖形化設計的表現方法，力求漢字藝術以一種融古通今、兼容并包的姿態屹立于全球之林。

（一）本土化——反思：傳承與創新

漢字作為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我們應主動將其置于現代的審美環境中，賦予其新的活力和生命。以下是筆者從本土化出發而總結的創新應用方法，分為時代共需、科技共融、價值共振3個方面。

1.時代共需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受眾的審美需求也因時而變。因此，在對漢字進行圖形化的視覺表現時，要符合時代需求、緊跟時代步伐，融合現代流行元素，貼合大眾，創造性地賦予漢字以全新的時代趣味。

云閃付的《百福圖》設計是漢字“福”結合100種職業物件或工作中常用的道具設計而成，畫面趣味與溫暖并存，旨在致敬每一個在自己行業中默默付出的工作人員。《百福圖》將書法形式的“福”進行解構，并將富有現代氣息且大眾喜聞樂見的元素如汽車、電瓶車、多媒體設備等融入其中進行圖形化處理，力圖借助現今流行元素詮釋漢字藝術的現代內涵，不僅將“付出必有回報”的主題與家國情懷相連，傳達出“民之付出，國之幸福”的理念，同時也打破時間的界限，減少傳統于現代性話語中的隔閡感和晦澀感，與現代的審美做創造性融合，更符合現今大眾廣泛的審美趣味，如圖2。

2.科技共融

時代的發展催生了新技術的研發與創造，新技術的出現又啟發了我們嶄新的思維方式。“動態技術的介入，讓漢字進入了動態設計領域。這不僅僅是字體設計形態的轉變，更是對漢字字體設計維度的拓展。”[6]在當下科技賦能的語境下，漢字可依托新媒體、新技術、新材料等進行動態視覺表現，創新表現形式，拓展視覺表現力。

徐冰《漢字的性格》是基于趙孟頫《大乘妙法蓮華經卷第三》的分析與想象，生動形象地展現了書法用筆及漢字的發展演變。作品突破了傳統形式的桎梏，解放了漢字圖形化的傳播載體，以21米的寬幅屏幕形式向我們徐徐展開，“運用動畫的視聽語言將人們意識里面有關漢字的疑惑與想象，典故與知識串聯起來，并‘書寫’了一部關于中國書法與中國人性格的‘論文’。”[7]漢字圖形與科技跨界聯動，最大程度地調動了人們的感官情緒，并在科技時代里散發著漢字詩意的溫存，上演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東方藝術盛宴，如圖3。

3.價值共振

文化認同感基于人類的共性而存在。“文化間的‘共相’決定其交流與溝通的可能性和限度，但不同文化在意欲源頭的差異又決定其獨特性和對異質文化因素的抵抗程度。”[8]漢字作為中國的傳統文化，必然有其個性化的一面，但通過漢字的圖形化設計可傳遞具有包容性的、文化親近感的普適性價值觀念。因而從漢字文化本身出發，主動結合與考量普適性的審美內容進行漢字圖形化創新設計，可激發價值共振，喚起情感共鳴，講好讓全球“共情”的中國故事。

和諧的自然觀作為關懷人性的共通性價值觀念，亙古不變、融貫古今。從畢學鋒的《漢字》招貼作品中，我們可洞見到濃濃的自然觀念和自然的勃勃生機，“大自然的生命與書法文字同構，筆法中透露出靈動與生氣”。[9]作品立足于人與自然的文化親近感，以自然比擬漢字的氣韻和精神，通過將富有生命力的自然之物與漢字交相融合進行圖形化視覺表現，普適性自然觀的宏大敘事與東方漢字藝術融于一體，使作品境界得以升華、予人以無窮的遐想，既闡發更普遍意義的共鳴，又跨越地域阻隔；既通過反映人類共同的母題去追求人類的終極關懷，又于全球意識之下暗示人與自然的深刻思考，如圖4。

（二）在地化——覺醒：調整與共生

于國外來說，漢字是外來文化，因此在對漢字進行跨文化傳播時，要在融入他國文化特質或觀念的基礎上進行調整，適應他國需求和審美。以下是筆者從在地化出發而總結的創新應用方法，分為抽象重組和多元共生兩個方面。

1.抽象重組

當今設計的全球交流、地域的文化融合已不可避免，國際性現代設計語言也成為文化傳播中不可忽視的因素。為促進漢字走出國門進行更廣泛的傳播，在創新漢字圖形化視覺表現時也應借助國際化的語言和全球的力量給予漢字以嶄新的呈現方式，將西方抽象化的現代設計手法與中國漢字相結合，突破舊審美觀念下固化的傳統形象。在具體的圖形化設計中，漢字可結合打散、重組、變異、拉伸、夸張、置換等設計手法進行創造性地提煉再造和抽象重構，使漢字煥發出現代設計特征的同時，不斷超越和延伸本身的內涵。

靳埭強致力于漢字、書法的創新表達。在漢字海報《朝鮮統一》作品中，設計師提取保留中國傳統漢字藝術精髓，同時融合解構重組的西方設計手法，將“韓”“朝”兩字共有的偏旁置于中間進行同構設計，“月”倒放置于前面，正面看謂之“韓”，反面看謂之“朝”，不僅拋棄了“單純性保護”的設計方式，而且不斷在東方傳統的漢字藝術與西方現代的設計手法間探尋可行性空間。由解構“形”到傳達“意”，作品不僅表現出“朝韓本是一家”的主旨，印證了“北望，南望，相似本是兄弟；上看，下看，分不開的整體”，而且將傳統東方美學的意境美推向世界，予漢字以新的生命，激發文化間的碰撞交融，令人回味無窮，如圖5。

2.多元共生

羅伯特·文丘里談到后現代主義設計特點時描述道：“我們喜歡混血的元素而不是純種的，模棱兩可的而不是關聯清晰的，兼容并蓄的而不是排外的。”同樣，面對全球化帶來的新形勢，眾多國家紛紛認識到打破國界，多元共存是當今文化發展的主流，各族文化在與他國文化的交相融匯中，以一種開放的姿態不斷探索新的可能性。在進行漢字的圖形化設計時，也應立足本土、觀照全球，即在保有漢字文化精髓的基礎上，建構多元化的發展體系，積極融入他國有代表性的文化元素，拉近不同地域間觀者的心理距離，使得漢字圖形更具全球性的親切感和認同感。

徐冰的《新英文書法》是融合多元文化講述中國漢字藝術的造字作品，其“運用漢字的筆畫順序和書寫方式來書寫英文，并將這些英文字母組合成單詞，這些單詞以單個字的構架形式存在，具備著方塊字的特點，也有其可讀的意義。”[10]作品為突破國界、實現無限而進行在地化調整，將漢字結構與英文字母結合對應，為音素文字與象形文字搭建起了交相融匯的橋梁，使其視覺表征和意義表達更具開放性，拓寬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國際視野，實現了現代漢字的跨文化轉譯。同時徐冰在美國創辦了新英文書法教室，眾多學生通過對新英文書法的摹寫而學習中國漢字文化，力圖打通文化壁壘并融貫東西，實現本土與他國間的文化之溝通與視域之融和，成功向世界展示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如圖6。

結語

通過本土文化的傳播與再造從而重新建構自己的身份成為眾多國家覺醒的呼聲。為適應全球化的新形勢，設計領域作出積極回應并呈現更加多元化的形態，新與舊、中與外、傳統與現代、外來與本土不斷碰撞與交融，并與之掀起一場劃時代的變革。因此，如何進行跨文化的結合，如何找好不同文化間的契合點，如何融合民族性與世界性的文化語匯，如何使中國傳統文化在世界舞臺上煥發生機，是當今需要思考的問題。

漢字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瑰寶，是中國進行傳統文化全球化傳播的重要載體，而漢字的圖形化設計是傳統之于現代的轉譯與再生。本土化與在地化的介入，為漢字圖形化設計于全球語境中的創新與發展提供了可行性的實現空間。為創新漢字圖形化設計，應綜合考慮圖形本質、美學價值、文化觀念，將本土化與在地化兩個發展路徑協調運用，不僅站在本土文化角度，還應兼具全球視野；不僅與時俱進、不斷豐富自身，還應兼容并包、追求多元融合，充分將傳統與現代、典雅與新穎兼收并蓄，使漢字突破原有基礎，形成新的圖形化民族形態；使全球從中國設計中洞見中國風格，從中國風格中感悟大國魅力；使世界看到中國力量，回味中國智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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