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夏（連載七）

第三十六章 癡心到底

由于唐世耀對于前一晚，他離開盛吉泰來大飯店之后發生的事情充滿好奇，所以第二天一上班，他就借機把王樂天叫到了洗手間，向他打聽起他走后包廂里的情況。

二人方便之后，從里間出來，一同來到洗手池旁，各自打開一個水龍頭開始洗起了手。

“說吧，這么緊迫地叫我出來，到底有啥急事？”王樂天似乎是有意讓唐世耀著急似的，從辦公室出來一直不發一言，直到唐世耀即將失去耐心時，他這才忍俊不禁地說道。

“你故意逗我的是不是？我還以為我什么地方惹你生氣，你不理我了。”

“什么啊，我只是一時不想說話而已。”

“昨天晚上我走之后，錢少甫有沒有說我什么？”唐世耀洗完手，扭頭看向王樂天的同時甩了甩手上的水說道。

“你昨晚的舉動真的讓我出乎意料。我沒想到，你會選擇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向傲雪表白，更何況端麗當時也在場。”王樂天也像唐世耀一樣，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和他對望著。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上班時間不是談論這種事的時候，——我看不如這樣吧，中午下班你請我吃飯，到時我們接著這個話題談。”

下班之后，倆人一同走出公司，從馬路一邊斜穿過來，便進了一家位于二樓的臨街小飯館。倆人選擇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剛一坐下，唐世耀就把早上在公司的洗手間里問過王樂天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還沒點菜呢，你急什么？”恰在這時一位女服務員手里拿著點菜單走了過來。

“我們來個回鍋肉吧？再來一個韭菜炒河蝦，一個紅燒茄子，最后再來一個西紅柿蛋湯，兩碗米飯，兩瓶冰鎮啤酒。”王樂天邊點菜邊報菜名，好像是有意征求唐世耀的意見似的。等服務員從他手中接過點菜單轉身離開之后，他說：

“怎么樣，我會給你省吧，沒有點一個很貴的菜。”

“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你到底是想知道你走之后少甫的反應，還是傲雪的反應？”王樂天正了正身子說。

“我當然是想知道傲雪的反應，但我也想知道錢少甫的反應。”

“我就知道——昨晚你走之后，少甫只說了一句話……”

“什么話？”

“他說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在這時，一位女服務員拿著兩瓶啤酒來到了他們跟前。服務員幫忙打開啤酒之后，倆人便自斟自飲了起來。雖然還沒有上菜，但是在這炎熱的九月，中午時分能夠喝上一杯沁人心脾的冰啤酒，無疑是一種巨大的享受。

“傲雪是什么反應？”唐世耀聽了王樂天的話蹙了蹙眉。

“從你轉身走出包廂的那一刻，我便一直留意著傲雪的變化。——她先是愣了一會兒，大概是沒想到你會在吃飯的中途就離開吧。據我觀察，在你走出包廂之后，傲雪的臉上多少流露出了些許的悔意。因此我判斷她可能是真的有點兒喜歡你，不然她不會在你走后很久心情依然顯得很失落。畢竟你是一個性格倔強的人，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她表白，她卻沒有任何反應，萬一你一生起氣因此不理她了怎么辦。”

聽了王樂天的話，唐世耀心里頓時激蕩起陣陣暖流。

“你說的是真的？不會是逗我高興的吧？”唐世耀現出一臉的疑惑，端著啤酒的那只手剛剛抬起來，又放了下去。“這種事我怎么可能騙你呢？”王樂天表現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說完端起一杯啤酒朝唐世耀示意了一下。

“那你有沒有注意到端麗的反應？”唐世耀端起啤酒對著王樂天一揚隨即喝了一口。

“這個你不問我都會對你說的。”王樂天伸手夾了口菜送入口中，嚼了嚼吞下之后說道，“我想這次你可能徹底把端麗的心給傷了。”

正伸手夾菜吃的唐世耀手臂突然僵住：“你為何這么說？”

“昨晚你走之后包廂里的氣氛一度顯得非常尷尬。原本大家聚在一起是為了給傲雪慶祝生日，結果傲雪一直拉著臉，搞得大家都很不好意思。端麗也和傲雪差不多。自你走后，我就沒見她笑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唐世耀打斷了王樂天的話，說完把筷子擱在面前的一個空盤子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次少甫給傲雪過生日，這代表著什么我想不用說你應該明白；而且傲雪馬上又要帶少甫見她爸媽，這意味著什么自然也不用多說。在大家眼里，顯然傲雪和少甫已經是一對名副其實的情侶了。偏偏在這個時候，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向傲雪表白。可是在大家心中，你和端麗才是真心相愛的一對。何況昨天生日宴會剛一開場時，端麗已經當著大家的面說把康總當哥看這話了，這說明她心里根本沒有康總。在座的人都知道你們倆人之間的特殊關系，很明顯這表明她心中依然只有你，而你恰恰在這之后選擇向傲雪表白，而且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不要說端麗是個女生，如果換做是你的話，你不妨站在端麗的角度想一想，如果端麗當著你的面向別的男生表白，你心里又會是什么感覺？”

聽了王樂天的話，唐世耀從他臉上收回目光。此時的他就像干了什么對不起王樂天的虧心事一樣，因此才不敢正視他。

低眉沉思了片刻之后，他迅速抬頭瞥了王樂天一眼，隨即又垂下目光，用略帶傷感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我這樣做，完全沒有顧及端麗的感受。但是我也不是有意讓端麗難堪的，我是太喜歡傲雪了，才一時激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她表白的。”

“我知道你這人一向癡情，你一旦愛上一個人就不會輕易動搖。這是你的優點；在時下像你這種對感情如此專一的人的確難得一見。但是——”

“但是什么？”唐世耀剛夾了菜送入口中，還沒來得及嚼便連忙問道。

“但是就怕你弄錯了癡情的對象。”王樂天邊伸手夾菜吃，邊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這樣說道。

“你剛才不是還說傲雪是喜歡我的嗎？”

“你喜歡一個人可以做到不顧一切的癡情到底，但是不一定……其他人也像你一樣，對待愛情也像你這么專一。”

“你憑什么說傲雪不是一個專情的人呢？”

“即使傲雪也是一個像你這么專情的人，但是你們之間……的差距注定你們的愛情是要經歷很多考驗的。”

“我相信真愛是可以經得起任何考驗的。”

“既然你這么癡情那我就不多說什么了。”

二人吃飽喝足之后，唐世耀便把單給買了。

“對了，樂天，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二人出了飯館大門，肩并肩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什么問題，你說吧。”

“我知道你一直暗戀著端麗，不如讓我來幫你們撮合，你覺得怎么樣？”

“你想怎么撮合？你不會天真地以為端麗會聽你的吧？”王樂天側頭看了唐世耀一眼說。

“既然你自己不肯向她表白，我就替你向她表白；如果讓端麗知道你對她的真心，未必就不能打動她。”

“你到底對端麗了解多少？聽你這話，感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唐世耀扭頭望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驚訝和不解。

“端麗對愛情的癡情和你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心里明明有自己愛的人，又豈會輕易對一個像我這樣各方面條件如此平庸的人動心呢？”

二人相視一笑，一時都沉默不語。

王樂天的條件雖比不上錢少甫和康士奇，但是好歹他有L市戶口；作為家里的獨子，以他的家庭條件，即使眼下他就結婚，讓家里以首付的方式在L市給他買一套新房也沒有任何問題。就唐世耀目前的條件，不要說與錢少甫和康士奇比了，即使是和王樂天比，單憑他作為無L市戶口的外地人這一點來說，雙方條件的優劣已然不言而喻。

因此當唐世耀聽到王樂天以自身沒有突出的條件，便悲觀地認為他身上沒有打動徐端麗的地方這話之后，難免對號入座，一時只覺得他和管傲雪之間仿佛隔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心里一旦被悲觀的情緒所占據，他癡迷管傲雪的熱度也隨之降了下來。

一轉眼兩天時間過去了，由于內心的癡念逐漸變淡，不但增加了他辨別是非的能力，也使他能夠更加理性的看待問題了。

兩天以來他不但和管傲雪沒有任何聯系，還努力保持克制好讓自己盡量不去想她。他曾經那么熾烈地愛著管傲雪，甚至他的腦海中還產生過愿意為她去死的念頭，只要這樣做能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愛，對他來說死也值得。雖然自那天晚上他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她表白之后，他做夢都想聽到她能給予他滿意的回答，但是當第二天中午，在經歷了和王樂天的那番談話之后，他反而為自己由于一時沖動做出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一個各方面條件如此優越的女生表白的舉動而深感懊悔。

就像王樂天說的那樣，明明在大家心中，他和徐端麗才是真心相愛的一對。結果他卻偏偏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向一個無論各方面都不比徐端麗條件差，甚至在某些方面還比徐端麗條件要好很多的女生求愛，這除了讓別人說他是見異思遷之外，讓曾經深愛他的徐端麗怎么想呢。

對于此時的他來說，無論管傲雪接不接受他的表白已經不再重要，關于她是否帶錢少甫見她爸媽，他也不再關心，眼下他只想好好工作，寄希望借此把一切煩惱統統都忘掉。

這天下午即將下班的時候，他突然心血來潮，起身朝屈靜的辦公間望了一眼。由于受距離和角度的限制，他只能看到她辦公桌上的電腦和她頭頂上挽起的發髻。

坐下之后，他立馬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給屈靜發了一條微信：

“下班之后，你沒事的話，我叫上王樂天，大家一塊吃個飯吧？”

唐世耀發完信息，滿心期待對方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復。在此之前，王樂天不止一次慫恿他請屈靜吃飯時一定要叫上他，其實他是想借此得到和屈靜接觸的機會。唐世耀當然知道王樂天對屈靜有好感，如果能夠安排他們倆人一塊吃頓飯，滿足一下王樂天想要和屈靜接近的個人愿望，也算是他作為王樂天好友應盡的義務。等了不到一分鐘，他收到了對方的回復：“不好意思，下班有點兒事，不能和你們一塊吃飯。”

對方的回復雖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仔細一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自從那晚屈靜在小.木屋咖啡館里見到徐端麗和管傲雪二人之后，她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這一點兒不僅唐世耀早就覺察到了，就連作為局外人的王樂天也看得清清楚楚。

“我發現屈靜對你的態度變了，她似乎是有意在疏遠你。”一天下午下班之后，二人剛一走出公司，王樂天就這樣對唐世耀說道。

“也是。”王樂天說完想了一下，接著又說，“我很不解，也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讓屈靜一下子對你的態度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這其中的原因唐世耀當然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卻一點兒也不想解釋給王樂天聽，以免就這個話題沒完沒了地談下去。

“肯定是她知道我的底細之后，嫌我條件不好，所以前后對我的態度才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或許是你不夠主動，所以才導致她對你失去了信心。我覺得你應該主動一點兒……”

“她既然已經對我失去了興趣，我再怎么主動又有什么用呢？10多分鐘之前，我本打算請她和咱倆一塊吃頓飯的，沒想到被她拒絕了。”

“你沒騙我？你請她吃飯的時候，真的想到了我？”

“騙你干嘛？”恰好到了路口，唐世耀便想和他告別，“好了，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吧，我要坐公交車回去了。”

“對了，昨天你不是說要幫我和端麗撮合嗎，你不能光說不做啊，我想知道你打算何時把你的豪言壯語付諸行動？”

“那這樣吧，”唐世耀剛轉身要走，聽了王樂天的話，立馬收住了腳步，“我給端麗打個電話，今晚我請你們倆人吃飯。”

第三十七章 情冷心熱

唐世耀說完便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王樂天懶散地站在綠化帶旁，微微咧著嘴，笑著看他。

“怎么樣，她答應了沒有？”唐世耀剛一掛斷電話，王樂天便連忙向他這樣問道。

“她說不確定，回頭再給我打電話。”

“那我們怎么辦？我是先回家，還是等端麗給你回電話同意你請她吃飯之后我再來和你們會合？”

“如果你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一起去逛步行街或者商場，你覺得怎樣？”

“回家除了上網打游戲也沒別的事可干，我最近心情有點兒煩，即使是沉浸在游戲中也不能減輕我心里的煩惱，我們還是一起去逛步行街或者商場吧。”

倆人商量好了之后，便一同擠進了開往市中心的公交車。半個小時之后，倆人在步行街入口附近下了車。

一向人流密集的步行街又趕上了下班高峰期，這時顯得格外熱鬧繁華。

由于步行街位于L市市中心，是L市發展與繁華的象征，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密集的人流使得步行街成了名副其實的寸土寸金的地方。無論是街道兩邊鱗次櫛比的高檔店鋪，還是街道上隨處可見的帥哥靚女，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每當我心情不好時，我就特別想到這里來逛一逛。”步入步行街之后，王樂天一邊左顧右盼著，一邊用滿懷感慨的語氣如此說道。

“前面二樓有家咖啡廳，走吧，我們進去要兩杯咖啡，坐下來邊喝邊聊。我請客。”說罷倆人一前一后從人群中斜插到咖啡廳臨街的樓梯入口，拾級而上，來到二樓之后，轉過一堵照壁，眼前豁然開朗。

只需朝大廳內部掃視一眼，黑壓壓地一片密集的人頭便給人一種客已爆滿的感覺。倆人走進大廳之后，果然在一根纏繞著綠色植物的柱子旁發現了一個空位。剛一坐下，一個男服務員便走了過來。點好東西之后，倆人邊說話邊等待服務員給他們上咖啡。

見唐世耀若有所思地四處望著，王樂天也跟著左右環顧了一眼：

“怎么了？是不是看到別的桌子前都是一對對情侶坐在一起喝咖啡，而我們這張桌子前坐著的卻是一對大男人，因此感到很羨慕？”

“是啊。羨慕也沒用，除了讓人心里更加難受、徒增痛苦之外，還能有什么用呢？”

“我猜你心里這會兒應該是想起誰了吧？是……”

依然沉浸在遐想中的唐世耀不自覺地望了王樂天一眼，后者立即打住了話頭。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畢竟你曾經最喜歡的兩個女生，一個馬上就要——說不定已經成為別人的女朋友了，一個讓你徹底斷了念頭。無論換做是誰，心里肯定都不會好受的。”

“也許命該如此。”

“你不是從來不相信命運的嗎？怎么現在也開始相信命運了？”王樂天一邊就著吸管喝咖啡，一邊還不忘抬眼注意著唐世耀的表情變化。

“事到如今我不相信也得相信，除此之外我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

唐世耀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像是被對方的話所刺激突然來了精神，又像是在用目光向對方發問。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吧。”

“我知道你一向優柔寡斷，因此在面對端麗和傲雪兩個人的感情時，一次次錯失良機，才落得個今天這種局面。假如給你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讓你重新去選擇的話，端麗和傲雪倆人你會選擇追求誰？”

“你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了嗎？”

“什么話？”

“你曾經不是說心里只有傲雪嗎？”

“我明白了。”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王樂天又說，“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說你要幫我和端麗撮合，我知道你絕不是一個只說不做的人。有一句話叫‘強扭的瓜不甜’，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倒覺得如果你心里還有端麗的話，現在追她還來得及。你想過嗎？”

“不可能的。我已經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傲雪表白了，回頭便追端麗，這跟朝秦暮楚有什么區別？”

“我知道你好面子，深怕在周圍人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你這種為了面子可以犧牲一切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就像我剛跟你說的這件事，如果你想和端麗重新開始，眼下正是時候……”

“機會早錯過了。”唐世耀打斷王樂天的話說。

“我算明白了，看來你還是對傲雪不死心。”王樂天無奈地搖了搖頭，低頭喝起了咖啡。

倆人一時都不再說話。一個低頭默默地喝著咖啡，一個以一個固定的姿勢木然地坐在那里，時不時地左顧右看。

在唐世耀座位的左手邊有一條不到一米寬的走廊，與唐世耀座位相對的走廊斜對面坐著一對年輕情侶。男的陽光帥氣，女的端莊靚麗，由他們二人時而眉目傳情、時而輕聲慢語所構成的琴瑟和鳴的畫面，顯得既溫馨又浪漫。

“你在看什么呢？”

“你最近和端麗聯系了沒有？”被王樂天這么一問，唐世耀立即從那對年輕情侶身上收回目光，卻不答話，反而倒這樣問了一句。

“我不像你和端麗的關系弄得這么尷尬，我和她想什么時候聯系就什么時候聯系。——這或許就是暗戀的好處吧。”

“她最近的情況你問了沒有？”

“什么情況？你說明白一點。”

“我是說……她和康總……”

“你是不是想問最近她和康總的關系發展得怎樣了？”王樂天見唐世耀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打斷他說。

“你應該不會這么直接地就問她這個問題吧？”

“為何不會？我和端麗之間的關系本來就是無話不談的，端麗并不像那些性格孤傲的女生一樣不愛理人。只要我給她發信息，她很少有不回的。”他稍一停頓又接著說，“而傲雪就不一樣了。她給人的感覺完全和端麗相反。”

“怎么說？”正在低頭喝咖啡的唐世耀松開口中的吸管，抬眼問道。

“傲雪正是我之前說的那種高冷型的女生，她總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這一點兒你難道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嗎？”

“沒有。我覺得還好吧。”

“那是因為她喜歡你的緣故，換作是一般人，你就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瘆人的寒氣了。”

“也許吧。”唐世耀咂摸了一下嘴唇說道。

“這么說這一點你也感覺到了？”

“當然了；她一不理我，我就會有這種感覺。”

“對了，你為何不給傲雪打電話，讓她過來和我們一起喝咖啡。”王樂天快速地就著吸管喝了兩口咖啡，隨后說道。

“再等等吧，如果端麗還不回電話我就給傲雪打電話。”唐世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估計今晚端麗不會給我回電話了。”

“你答應的挺快，看來你心里時刻都裝著傲雪。”

唐世耀并不答話，而是順手撥通了管傲雪的手機。

王樂天趁唐世耀打電話的時候，無所事事地四處打量著。此時天色已黑，原本咖啡廳入口處的一扇窗戶只是微微泛著白光，由于街燈亮起，反而如朝陽照射在窗戶上一樣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就在王樂天四處觀望的時候，不時有顧客起身離去。看著一對對離開的情侶臉上洋溢著心滿意足的神態，由于兩情相悅因此更顯親密，王樂天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傲雪怎么說？”唐世耀剛掛斷電話，王樂天馬上便問。

“她問我在哪和誰在一起，我說我和你在一起。然后她猶豫了一下，說讓我再點一些東西先吃著，她等一下就過來。”

“這是這三天以來，你第一次給傲雪打電話吧？”

“是啊！對了，你看需不需要再點什么？”

“隨便，反正傲雪等一下就來了，現在點不點都無所謂。”

“好吧，那就不點了。就當是給我省錢了。”

“我說隨便，又沒有說不讓你點，你還真不點了。小氣！”王樂天皺起眉頭，朝他打趣道。

“我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收入，而手里的錢又有限，你總得給我省省吧。”

“省錢干什么？用來追傲雪嗎？”王樂天笑說。

“你別笑，到時我沒錢了，第一個就找你借。”

“馬上就發工資了，你不用怕。如果你缺錢了，我當然會借給你，這樣你才好去追傲雪嘛。”

“我們還接著之前那個話題聊，你給我說說你所知道的，端麗和康總之間的事吧。”

“關于他們倆人之間的進展情況，我所知道的并不多。昨天我在和她微信聊天的過程中，只簡單地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我昨天問她是怎么看待康總的，她回答說：‘我不會和一個年齡比我大那么多的男人產生好感的。’”

“有聊天記錄嗎，讓我看一下。”

王樂天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翻出他和徐端麗之間的微信聊天記錄給唐世耀看。

唐世耀屁股微微離開座椅，扭頭探身看向王樂天遞到他面前的手機屏幕，就在他正看得專注的時候，握在他左手中的手機突然適時地響起了來電提示音。

“是端麗的電話。”唐世耀坐下之后，看了一眼來電提示說。

“趕快接，看端麗怎么說。”

“她問我們在哪，說她等一下就來。”唐世耀接完電話說。

“真是巧了，傲雪也說她馬上就到。這下好了，你原本是想請端麗吃飯，結果把傲雪也請來了，等下她們一到，發現你同時請了她們倆人，你不覺得尷尬嗎？”

“是啊。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我倒有個主意。”

“你說！”

“在她們倆人到來之前我先躲一下，她們兩個誰先到，你就帶誰離開，誰后到就讓她在這里陪我喝咖啡。你覺得這個主意怎樣？”

“嗯，這個主意可以。”唐世耀點了點頭，稍一沉默又說，“那你希望誰后到？”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希望端麗后到了，我和傲雪之間又沒什么好說的。”

倆人正說著話，一直注視著吧臺方向的唐世耀，透過幾根纏繞著綠色植物的柱子之間的空隙，驀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吧臺前，似乎在向吧臺服務人員詢問著什么。

“樂天，你趕快離開，端麗來了。”

“行！我到廁所躲一下。你最好等她來了馬上就走，省得等一下傲雪來了撞見了端麗。”

“你走吧，我知道了。”

王樂天離開之后，唐世耀定睛朝吧臺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這時吧臺跟前沒有任何人影。由于咖啡廳里光線幽暗，從唐世耀所在的位置到位于咖啡廳入口處的吧臺之間，又有各種懸掛物的遮擋，加上一時心情緊張，這才導致他在沒有看清對方身份的情況下，便把來人當成了徐端麗。但等他緩過神來，想看清楚對方的身份時，忽然發現對方又不見了。正當他以為是自己一時激動看錯了，心里一陣失落時，突然聽到身后有人輕輕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世耀。”

第三十八章 暗下決心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對方的聲音又很熟悉，唐世耀心里頓時為之一喜。一轉身，一個穿著打扮極為端莊靚麗的女生便出現在了眼前。

“傲雪？”在看到管傲雪的一剎那，唐世耀不禁感到又驚又喜，臉上不由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只見管傲雪身穿一件淺黃色短袖，下搭一件乳白色蕾絲短裙，踩著一雙米黃色半高跟鞋，她這身裝扮加上她清純甜美的長相，讓她周身都流露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時尚氣質。

“你不是說你和樂天在一起嗎，怎么不見他人？”管傲雪不急不慢地、始終保持著優美的姿態，從唐世耀轉身發現她時，到她走到唐世耀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一舉一動倍顯優雅從容。

“他聽說你要來，提前一步離開了。”

“他倒挺知趣的。”

“是呀，他人一向不錯。”沉默了片刻之后，唐世耀微微蹙了蹙眉，“我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個多小時了，不如我們出去一塊到街上逛逛吧？你想吃西餐的話，我們就另找一家西餐廳，你覺得這樣行不行？”

“這都什么時候了，晚飯我早就吃過了；如果你餓的話，就點一些吃的吧，我光喝咖啡就可以了。”

“是這樣的，外面這條街挺熱鬧的，我還沒有和你一起在這條街上逛過，不如借今天這個機會，我們倆一起好好逛一逛。”

“逛街就等以后吧，今天就不用了。這家咖啡廳環境挺好的，以前我經常來。今天我只想靜靜地坐在這里喝杯咖啡，然后就是和你好好聊一聊。”

“那好，你想喝什么，我給你點。”

管傲雪仰起頭，眨了眨眼睛，隨后對唐世耀說：“給我來一杯摩卡吧。”

由于事情沒有按照唐世耀的計劃發展，他沒想到管傲雪竟然固執地不肯離開，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完全打亂了他和王樂天二人之前的計劃，不管是心虛也好，還是正在為他最擔心的一幕即將出現——管傲雪和徐端麗二人撞在一起——他復雜的心情已經通過他那不正常的表現暴露了出來。

“你怎么了？看起來一副心神不安的樣子，是出了什么事了嗎？”管傲雪見他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不禁好奇地問道。

“沒……沒什么。”

恰好這時一位女服務員用托盤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過來，唐世耀立即起身雙手捧起一杯咖啡遞到了管傲雪手上，隨后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把它放在桌子上之后，試探性地望了望管傲雪一眼才慢慢坐下。

“你今天怎么了？你肯定沒有對我說實話。”管傲雪似乎從唐世耀這一系列異常的舉動中看出了什么，一改之前的喜悅神色，若有所思地說道。

“其實樂天沒有走，他是去洗手間了。”

“你什么時候也開始學會騙人了？”

“我并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本來我和樂天……”

“你變了。”管傲雪臉色沉了沉，打斷唐世耀的話說。

“你聽我說，我并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我不喜歡一個不誠實的你。”管傲雪不等唐世耀把話說完，便接過他的話頭說。

“你既然不想聽我解釋，那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今天晚上少甫打電話約我吃飯，我都沒有去。當你給我打電話說你和樂天在一起喝咖啡，問我要不要過來，我連考慮都沒有就答應了……結果你卻這樣對我。”管傲雪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本來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想讓你見一見我爸媽。但是……”

“傲雪，你聽我說，我并不是有意騙你，你聽我解釋……”

“我已經改主意了，”管傲雪有意打斷唐世耀的話說道，“我準備先讓你見一下我表姐。”

“見你表姐？！”唐世耀揚了揚眉毛說道。

“怎么了，你不愿意？”

“愿意，當然愿意了。”

倆人相視一笑，目光相遇的一瞬間，似乎都有點兒不好意思，雙雙低頭喝起了咖啡。一時之間倆人都不說話，在默默無言中，彼此似乎都能感覺到對方那撲通撲通的心跳。倆人沉浸在由沉默所導致的曖昧氣氛中，伴隨著心跳的加快，呼吸似乎也變得急促起來。正當二人邊喝咖啡邊靜靜地享受著這美妙的時刻時，徐端麗的突然到來，徹底打破了倆人之間的平靜。

徐端麗一進入咖啡廳，首先就向吧臺服務員詢問唐世耀的位置，隨后就徑直走了過去。在走廊拐角處的一個柱子旁，她看到的是唐世耀的側臉，又走了兩步之后仔細一看，便發現了坐在唐世耀對面露出側臉的管傲雪。她不由得腳步一頓，便動了離開的念頭，剛一轉身，卻又猶豫了起來，考慮了片刻之后，最終她還是朝他們二人走了過去，并在離唐世耀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叫了一聲他們二人的名字。

“端麗！你來了。”唐世耀轉身看到徐端麗的那一刻，臉上頓時泛起一絲驚訝。徐端麗看了唐世耀一眼，目光隨即移向管傲雪。二人目光相接的一剎那，原本額頭微蹙的管傲雪立即舒眉展目地笑了起來。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唐世耀一面為他不小心一手造成的這個尷尬場景感到懊悔，一面又因為徐端麗的到來管傲雪有意冷落他，對比徐端麗到來之前管傲雪對他的態度，前后落差之大，一時之間他整顆心，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所吞沒。

終于，管傲雪好像從他臉上發現了什么似的，她的一句話讓他立即為之一振：“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端麗，你是想和世耀再坐一會兒，還是和我一塊走？”

“咱倆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聊得這么開心了。”

“是啊，這都是拜世耀所賜。”管傲雪白了唐世耀一眼說。唐世耀從她的眼神中似乎感覺到了一絲醋意，于是便微微一笑，并不做任何辯解。

“我們一塊兒走吧。”

聽了徐端麗的話，唐世耀會意地叫來服務員把賬給結了。

出了咖啡廳之后，唐世耀跟在徐端麗和管傲雪二人身后，向街口走去。雖然這時候街上行人漸少，但是在五顏六色霓虹燈的點綴下，L市的夜晚依然流光溢彩，燦爛輝煌。

看著載著徐端麗和管傲雪二人的出租車離去，稍一猶豫，唐世耀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這一晚對唐世耀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因此第二天早晨他差點起來晚了。由于擔心遲到，同時也是為了省錢——也算是對自己昨晚大手花錢的一種懲罰——他只用一杯豆漿和兩個包子就把早餐給打發了。

畢竟早餐吃的有點少，僅僅過了不到兩個小時，他已經感到饑腸轆轆了。在饑餓和疲乏的雙重作用下，加上昨晚又沒有睡好，一陣睡意上來，使得一向對待工作嚴謹認真的他竟然不知不覺地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中唐世耀便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本來就睡得很淺的他隨即便驚醒了過來。

“不好意思，經理，我剛才實在太困了，所以……”唐世耀轉身一看是經理，瞌睡瞬間嚇沒了。

“你到總經理辦公室去一下。”經理似乎并不想聽他的解釋，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懷著一種不祥的預感和滿腹的狐疑，唐世耀戰戰兢兢地敲開了與人力資源室大門斜對面的總經理辦公室的柚木色房門。

因為總經理之前曾找他談過話，總經理的深沉睿智和他作為一家大公司高層領導，因地位尊崇給人帶來的一種壓迫感，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總經理上次找他談話，主要是想搞清楚他和康士奇董事長的關系。因為憑借唐世耀和王樂天的資歷，如果不是康士奇的親自推薦，無論如何他們二人是進不了勢奇集團公司的人力資源部的。雖然他們上次的談話很簡短，總經理至始至終都是采用旁敲側擊的方式向他發問，因此他的回答也就難免顯得有些含糊其辭。正是在這種模糊不清的情況下，礙于康士奇董事長的面子，唐世耀在總經理的心中才稍微有了點分量。這樣一來，他對唐世耀說的話自然而然便會以鞭策和鼓勵為主，而唐世耀也因此對他產生了一種感恩的心理。

可是這次不同的是，他剛剛因為上班睡覺，嚴重觸犯了公司的規章制度，而恰在這時總經理卻要見他，也因此他心里倍感不安和慚愧。

當他走進總經理辦公室順手帶上房門，一扭頭，看到坐在辦公桌后面的人是康士奇而不是總經理時，心底頓時升騰起一股厭煩和抵觸的心理。雖然康士奇作為勢奇集團公司董事長的身份，他在進入勢奇集團公司沒多久就已經知道，但是在他心里康士奇遠遠沒有總經理更值得他敬重。

正因為如此，原本還顯得有些忐忑不安的唐世耀，這時忽然振作起精神來，給人的感覺似乎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怎么了？你見到我好像有些不高興似的。”康士奇注視了唐世耀一會兒，說完話隨即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假裝望向窗外。

唐世耀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否認也不承認。

“為何不說話？”

“我……我沒有什么好說的——董事長想讓我說什么？”

“我們聊一聊你的同學端麗怎么樣？”

“哦，你想知道什么，你問吧。”

“端麗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能給我說一說她的性格嗎？”

“這個……董事長自己感覺不到嗎？”

“雖然我和她認識已經快一個月了，但是她始終不肯對我敞開心扉，甚至對我還有些抵觸。我想知道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一般說來，像她這樣……”康士奇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無論怎么說，我對她也算是一片誠心，而她對我始終像對陌生人一樣。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導致她一直這么排斥我。你能幫我分析一下原因嗎？”

“她……她并不是一個像你說的這樣讓人難以接近的人。”

“是不是她心里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這我不太清楚。”唐世耀想了一會兒說。

“你能給我說說你和端麗之間——你們在大學期間的故事嗎？”見唐世耀聽了他的話愣著不說話，他接著又說，“你們倆人之間的事，我從王樂天那里已經多少知道了一些。我想知道的是，她先是放棄我安排她媽媽到國外看病，接著又拒絕了我提出讓她做我秘書這一要求，這一切是不是因為受了什么影響，或者說她是不是受了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個人的影響？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唐世耀輕輕地搖了搖頭，看不出他是不想說話還是根本就不想回答對方的問題。

“你不說話我也知道，其實你就是一直讓端麗放不下的那個人。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見唐世耀微微低著頭，依舊不說話，他又說，“如果你心里沒有端麗的話，就應該徹底讓她對你死心。我現在完全是在幫她。她媽媽的病需要做徹底的治療，你也知道她媽媽對她來說是多么的重要，但是要治好她媽媽的病需要一大筆醫藥費，只要她不拒絕我的好意，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想方設法治好她媽媽的病。你聽懂我的話了嗎？”他說到這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不管你心里還有沒有端麗，你現在都應該想方設法讓她對你死心，就算是為了一直以來和她相依為命的媽媽著想。”

“你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晚我和端麗一塊給她同學過生日，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她同學表白，尤其還當著她同學男朋友的面，你這種勇氣真的讓我……”

“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不等康士奇說完，唐世耀便強行打斷了他的話。

第三十九章 相告實情

這天中午一下班，唐世耀原本計劃請王樂天吃頓飯，借機把他和康士奇的談話內容告訴給他。可是當他一查卡里的余額，發現縮水了一大半，本來他還想著等發工資了添個整數給哥哥轉一筆錢的，而現在他為了省錢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手里的錢十去五六，唐世耀頓時心慌了起來。此時他漫無目的地行走在人流涌動的大街上，與晚高峰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內心感受到的是無比的落寞和彷徨。

他從一條車水馬龍的繁華大街拐進一條清靜的小巷子里，太陽的余暉從高樓大廈的縫隙灑進幽深小巷的水泥路上。不知不覺放慢腳步的他，似乎沉浸在某種幽思之中。他就這樣慢慢踱著步子，眼看一條200多米長的小巷就要走到頭了，這時他忽然停下腳步，隨即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他此時已經踽踽獨行了1個多小時，這時也的確感到累了，于是電話一接通，他隨即身子一曲蹲了下去。由于唐世耀心情實在不佳，因此他說話時語氣自然而然顯得綿軟無力。聽到唐世耀說話是這么一種語氣，電話那頭的王樂天好奇之余難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于是唐世耀便把上午和康士奇見面以及和他之間的談話內容，告訴給了王樂天。

“這段時間你和端麗聊天時，有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唐世耀問。

“什么異常？你主要是指哪方面的？”王樂天不解地問。

“她……她有沒有在你面前提到其他——她還有沒有和她之前相親的那個男生交往？”

“她有沒有和其他男生交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早就沒有和之前相親的那個男生交往了。怎么了，你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我決定了——也許你的話是對的，或許傲雪根本不適合我……”

“怎么了，你改變主意了？”

“嗯，從現在開始，我想重新追求端麗，我終于知道誰才是我真正喜歡的人了。”手機里一時沒有了聲音，就在王樂天沉默之際，唐世耀又說，“前幾天剛交完房租，我手里快沒有錢了，你能不能支援我一點，等發工資了還你。”

“你借錢干嗎？想借多少？”

“暫時不干嗎，我想讓手里多一些備用的錢。”

“對了，昨晚你沒見到端麗了嗎？當時我在廁所里等你電話，遲遲等不到，于是我就急了，當我從廁所出來看到你正在和傲雪聊天，我怕打擾到你們，就趁你們不注意悄悄地走了。昨晚是個啥情況，你還沒告訴我呢。”

于是唐世耀便把昨晚發生在咖啡廳里的事跟王樂天說了一遍。

“這么說傲雪昨晚肯定沒少吃你的醋。估計端麗肯定也要吃醋，說不定她比你更感到尷尬。”

“所以我要找個機會跟端麗見個面，把昨晚的事好好跟她解釋一下。”

談話的結尾，王樂天告訴唐世耀，他如果缺錢可以隨時向他開口。

令唐世耀感到欣喜的是，兩天之后的上午，在他來公司4個多星期之后終于領到了第一筆工資。于是中午下班之后，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樣爭先恐后地急著去員工食堂吃飯，而是急匆匆地從公司大樓里出來，一來到與公司大樓斜對面的馬路上，立即拿出手機開始給哥哥打電話。

電話接通之后，唐世耀先是用報喜的口吻和哥哥說了幾句開場白，接著才把他第一次領工資這件大喜事告訴給了哥哥。原本以為哥哥聽了他第一次領工資這個消息，也會像他一樣高興，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哥哥在聽完他用異于平時的高興口吻所說的話之后，不但沒什么反應，反而顯得有些漠然。

意識到什么的唐世耀立即斂住笑容，與此同時腳步也慢了下來，轉而用一種略顯擔心的口吻對電話那頭的哥哥說：

“怎么了哥，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咱爸的病……”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既然你問了，我就沒必要再瞞你了。其實最近這兩個多月以來，咱爸的病一直不太穩定。咱媽之所以在你即將回家的前夕突然打電話讓你留在L市：一是不想讓你因為咱爸的病背上心理包袱，二是不想讓你受到家里的拖累，因此影響到你的前途。現在你既然有了穩定的工作，以后就可以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了，起碼你不用再為這方面的事擔心了，所以我跟咱媽商量之后，才選擇把家里的實情告訴你。不過你也不用為家里的事操心，如果因為我告訴你這些對你的工作和前途產生影響的話，那我還不如不告訴你這些。現在你是咱全家的希望，你也應該明白家里人對你的期望。”

“我知道了哥，你放心吧。”唐世耀稍一遲疑，又說，“如果家里需要錢的話，我馬上就把我身上的錢全部轉給你。”

“都轉給我，你在那邊吃什么？”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可以找朋友借，何況我現在也可以自己掙錢了。”

“先不用往家里轉錢，因為秋收剛過，等稻子賣了就有錢了；何況我現在也在掙錢，雖說工作累點，但也不比你掙的錢少。家里暫時不缺錢，你也沒有必要為錢的事而多擔一份心了。”

聽了哥哥的話，唐世耀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上點心了……”

“什么事？”唐世耀打斷哥哥的話說。

“還能有什么事，當然是你找對象的事。”

心里剛剛略微感到幾分寬慰的唐世耀，聽了哥哥的話，心情驟然又變得緊張起來。即使一個反應再遲鈍的人，也會自然而然地把哥哥催促他找對象和他爸爸的病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的，何況唐世耀又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隱約之中預感到一絲不祥的氣息的唐世耀，來不及掩飾自己緊張的情緒，連忙向哥哥問道：

“這兩個多月以來，你一直在催促我找對象，還要求我回家時一定要把對象帶上，是不是咱爸他……他的病……”

“你甭瞎猜了，咱爸的病還有得治。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回家時一定要領個女朋友回來，主要因為這是咱爸的意思。只要你能把女朋友領回家，家里隨時隨地都歡迎你。”

頓時感到壓力倍增的唐世耀，不得不暗下決心，絕對不能在帶對象回家這方面讓家里人失望，尤其是他聽到這是父親的愿望時，眼下已經沒有什么事對他來說是比這件事讓他覺得更重要了。

越是帶著壓力去做事，似乎就越沒有把握，因此唐世耀連一句保證的話也不敢向哥哥說，只是以一句“我知道了”草草地答應了哥哥。

唐世耀原本想見徐端麗一面的心情就極為迫切，在和哥哥打了這通電話之后，徐端麗在他心中的位置便變得更加重要了。

于是這天下午下班一回到出租屋，唐世耀滿腦子充斥著的都是和徐端麗見面的念頭。盡管要和徐端麗見面的念頭已經強到不能再強了，然而當他想到那晚在步行街上的一家咖啡廳里，發生的令他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感到尷尬無比的一幕時，心里不禁又開始為該如何約對方見面而感到憂心忡忡了。

他握著手機在屋子里來回走來走去，不一會兒汗珠便開始從他的額頭涔涔流下。他之所以遲遲不給對方聯系，首先是因為他還沒有想好該怎樣向對方解釋那晚的事，他怕的是對方連聽都不聽他解釋就掛斷電話，更怕的是萬一對方不接他電話，由此帶來的打擊才是最讓他難以承受的。

正是由于有了這種擔心，他不得不放棄了由自己聯系徐端麗來約她見面的念頭，反而定下了要讓王樂天來安排他們見面的計劃。

這樣想定以后，他隨即便撥通了王樂天的手機。稍一猶豫，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對方。聽到對方答應愿意通過電話把他的想法委婉的傳達給徐端麗之后，掛斷了電話，因為想見徐端麗的心情極為迫切心里變得更加難以平靜了。

幾分鐘之后，手機鈴聲響起，王樂天給他回電話了。

“怎樣樂天，端麗那邊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她說她最近沒空，不能和你見面。看來你最近做的這一系列事，的確傷了端麗的心。”

“她原話怎么說的，我想聽聽她的原話。”

“怎么了，你連我的話都不信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

“我知道了，你是不死心，——‘我暫時不想見他，希望他以后沒事不要再打擾我了。’這就是端麗的原話，怎么樣，這下你死心了沒有。”

聽完王樂天的話，唐世耀臉色驟變，就像一個人聽到了噩耗似的，蒼白的臉上布滿痛苦和絕望的神色。

電話那頭的王樂天大概是從唐世耀的沉默中意識到了什么，寬慰了他幾句之后才掛斷電話。無比傷感的唐世耀，直到掛斷王樂天的電話之后過去半個多小時，一直呆坐在寫字桌前的那張椅子上發愣。

這時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只見他一伸手握起放在面前的手機，打開屏幕看了一眼時間之后，便開始撥打電話。

一掛斷電話，他便直奔衛生間而去。幾分鐘之后，衣著整齊、看起來精神抖擻的唐世耀出現在了小區大門外的馬路邊。不一會兒，一輛出租車緩緩在他身旁停下。過了不到20分鐘，當再次看到唐世耀時，下了出租車的他已經身在盛吉泰來大飯店的門口了。

一位身著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在他踏進大門的那一刻，迎上前來向他問好的同時，滿臉堆著笑做好了隨時為他提供服務的準備。唐世耀想了一會兒向她報了一個包廂號，于是在迎賓小姐的帶領下，唐世耀便來到了位于酒店二樓南面臨街的一個包廂門口。

第四十章 心的指引

原來唐世耀給管傲雪打電話，是想約她一起吃飯，就那晚發生在咖啡廳里讓她大為吃醋的事情向她道聲歉。沒承想當他撥通了管傲雪的手機之后，對方說她正在盛吉泰來大飯店吃飯，讓他即刻就過去。起初唐世耀還以為和管傲雪一起吃飯的是她表姐，當他見到管傲雪時，發現和她一起吃飯的是錢少甫，一時之間好像整個心被掏空了似的，心里立即被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所占據。

在一間豪華又不失簡約的小包廂里，管傲雪和錢少甫二人面對面坐在一張鋪著紫色臺布的圓桌前，頭頂上的水晶燈發出的彩色燈光給整個包廂蒙上了一層溫馨浪漫的色彩，從桌子上被吃的殘缺不全的各式菜肴可以看出，在唐世耀到來之前，二人顯然都在大快朵頤地品嘗美食。

唐世耀在一位女服務員臨時加的一個座位上坐下時，一抬頭便看到管傲雪正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他，在和她目光相接的一剎那，唐世耀心里頓時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

“怎么了，你看起來好像有些不高興，是不是吃醋了？怎么樣，你現在知道吃醋的滋味了吧？”管傲雪好像從唐世耀的臉上看出了什么似的，直言不諱地道。

自打唐世耀走進包廂的那一刻，錢少甫的臉上就再也沒有流露出一絲好臉色。

雖然唐世耀對錢少甫向來沒好感，但是礙于其富家子弟的身份，對他多少懷有一種敬畏的心理。因此在他面前，他并不好對管傲雪表現得太過熱情。在這一點上，管傲雪的表現恰恰和唐世耀相反。從唐世耀走進包廂的第一刻起，她臉上的笑容不但沒有停止過，在和唐世耀聊天的過程中，她似乎一點兒也不顧及錢少甫的感受；好像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和唐世耀關系有多親密似的，無論談論的話題還是說話時的熱情程度，哪怕想讓一個在場的“第三者”不感到嫉妒都不行。

果然，管傲雪剛說完她要去洗手間，一走出包廂，錢少甫便開始發泄他對唐世耀的不滿：“傲雪接完電話之后對我說有一個人要來，我還當是她表姐要來，誰知道竟然來的是你。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傲雪喜歡的，你覺得傲雪這么癡情于你到底圖個什么？”

“無論她圖什么，反正不會是圖錢。”

“這樣的話，你還真好意思說得出口。在這座城市，要什么你沒什么，你覺得管傲雪跟了你會幸福嗎？”

“幸福不幸福只有她知道，旁人無權在這個問題上說長道短。”

“以前在學校時，誰不知道你和端麗彼此暗戀對方，就連我也一直相信，你心里只有端麗。我還以為你有多癡情，原來只不過是故意做給別人看而已，你棄端麗而追傲雪，還不是因為她家里條件好。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至于我心里怎么想的，我自己非常清楚。”

“清楚什么？”從洗手間回來的管傲雪，忽然推門而入。

“我對唐世耀說我喜歡上端麗了——對了，傲雪，你來幫我們倆人撮合吧？”

“好啊！我正有此想法。”

錢少甫說完斜睨了唐世耀一眼，眼角含著一絲得意的微笑。

大概是意識到包廂里的氛圍有些異樣，剛剛在座位上坐下沒一會兒的管傲雪，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之后隨即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吧。”

“還早著呢，連9點都不到。”錢少甫看了一眼手機說。

“要不你一個人在這吃，我和世耀先走了。”

“好吧，那我就買單。你要回家的話，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

一直在旁邊小心伺候著的女服務員一聽說要買單，不一會兒就把賬單拿給了錢少甫。買過單，仨人出了酒店大門之后，唐世耀和管傲雪站在馬路邊上，等著獨自去開車的錢少甫回頭來和他們告別。

沒過多久，一輛豪華轎車由西向東緩緩停在了他們面前，錢少甫打開車窗，再次勸說管傲雪上車，遭到拒絕之后，錢少甫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二人默默走了一段路之后，管傲雪突然說。

“我今天打電話找你，其實是想向你道歉，那晚……”

“怎么樣，今天你也體會到吃醋的滋味了吧？”還沒等唐世耀開口，稍一停頓，她接著又說，“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吃端麗的醋。”

唐世耀微微側身望了管傲雪一眼，抿了抿嘴唇，剛想張口說話，不料管傲雪卻先他一步開了口：

“你不要誤會了，我說不吃端麗的醋，是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專一的人。”

“是嗎，你真的是這么看我的嗎？”

“咱倆從認識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我怎么會不了解你呢。”

“也是。”

“少甫讓我幫他和端麗二人撮合，你覺得他們在一起合不合適？”

“合……合適，非常合適！”唐世耀說。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幫助他們二人撮合。”

“這……這……”

“你想說什么？”

“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先征詢一下端麗的意見。”

“這個你盡管放心，我當然不會亂點鴛鴦譜，就端麗的性格，我就是想點也點不成。”

唐世耀微微笑了笑，沉默不語。

“怎么了，你是在擔心什么？”

“沒什么。”

“對了，世耀，你啥時方便，我想讓你見一見我表姐。”

“真……真的要見她嗎？”

“怎么了，你不想見我表姐嗎？”

“不……不是。”

“你不會是怕見我表姐吧？”見唐世耀說話時略顯猶豫，管傲雪突然提高了嗓門。

“你表姐又不吃人，我怕她干嘛。”

“這倒是。那你說說你啥時候有時間，我們約個時間，到時候我安排你們見面。”

“下個周末吧。這周估計沒有時間。”

“就快周末了，為何不是這個周末，非要等下個周末呢？”

“是不是你表姐的合作伙伴回來了，所以你要讓我……”

“實話對你說吧，其實這次我是真心想介紹你給我表姐認識，我并不是要讓你在我表姐面前來冒充我男朋友，已經沒有這個必要，因為我表姐的合作伙伴現在已經有追求對象了。”

看到唐世耀一臉疑惑的樣子，不等他問，管傲雪便主動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原來管傲雪的表姐谷曼利的合作伙伴歸國那天，谷曼利刻意讓管傲雪的同學蘭芳和她一塊去機場接機，和谷曼利提前預想的那樣，對方不但一眼就喜歡上了蘭芳，而且還立即對她展開了追求。

“你表姐這樣安排，說明她是真心實意在為你著想。”聽了管傲雪的話，唐世耀這樣說道。

“是啊，所以現在我非常喜歡我表姐。”

“像你表姐這樣的女強人，在婚姻上應該也很成功吧？”

“恰恰相反，我表姐的婚姻并不成功。她之所以只身回國創業，就是因為在加拿大那邊的婚姻出了問題。”

“既然這樣，你表姐為何不離婚呢？”

“我表姐也想離婚，但是男方怕現在離婚會讓他損失更多的財產，他想讓我表姐主動放棄在財產方面的要求，因此一直拖著。我表姐沒辦法，只好只身回國：一是為了創業，二是為了在親人身邊能夠找到更多的安慰。”

“這樣說，我挺同情你表姐的。”

“我表姐現在過得并不差，她的事業雖然才剛剛起步，但是從目前來看一切都很順利。”

兩人就這樣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了三條大街。

“對了，世耀，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咱們學校建校四十周年校慶再過兩周就要到了，這意味著馬上我們又可以見到梅雨和齊越，因為大家約好校慶那天要好好聚聚。”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管傲雪突然用歡快的口吻說道。

這時大概是走累了，當管傲雪看到前方出現一張石凳時，便徑直走過去坐了下去。唐世耀見狀也朝石凳走去，剛準備坐下，卻被管傲雪攔住了，只見管傲雪從包里拿出幾張紙巾打開墊在了唐世耀要坐的地方，這才示意唐世耀坐下。

他們就這樣若即若離地坐了很久，直到管傲雪的手機鈴聲響起，接到家人催促她回家的電話之后，這才戀戀不舍地和唐世耀道別，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當晚，唐世耀回到出租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看時間。原來自從發工資那天他和哥哥唐世亞通話之后，就一直想和母親打個電話：一是想了解一下父親的病情，二是想印證一下哥哥的話。

一看時間已經快到11點了，暫時便只好放棄了給母親打電話的念頭。

到了第二天早上，唐世耀起床之后心里想著的依然是給母親打電話的事，可能是由于早晨時間匆忙，吃完早餐之后，只想著擠公交車去上班，也就把這事給忘了。

等到中午一下班，當唐世耀再次想起這事時，這時他卻猶豫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么，當他一想到那天哥哥在電話中對他說的話，心里就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其實他心里最擔心的還是他父親的病，如果不是因為哥哥非要讓他帶上女朋友一起回家，他可以拋棄在L市的一切，立即飛到家人的身邊。

他越是胡思亂想，心情也就更加復雜，結果就更加沒有勇氣給母親打電話了。

于是下午一下班，唐世耀便亟不可待地請王樂天吃燒烤，王樂天也就再次成了傾聽唐世耀傾訴心曲的對象了。在太陽即將落山的黃昏時刻，一天快節奏的城市生活結束后，和朋友坐在一起邊吃著燒烤邊說話，無疑是令人感到非常享受的。

唐世耀和王樂天剛來到L市非常有名的燒烤一條街，一聞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燒烤的氣息便雙雙吞起了口水。等到一坐下來，他們點的東西拿上來之后，二人便開始大快朵頤了起來。

“對了，世耀，你說你想重新開始追求端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樂天一連吃了幾串烤肉之后，端起一杯啤酒和唐世耀碰了一下，隨即一飲而盡，然后說道。

經王樂天這么一問，唐世耀的話匣子便就此打開了。在面對王樂天提出的他為何決定要重新追求端麗這個問題時，他說他這樣做只不過是遵循了心的指引。

“這么說你之前和傲雪走得很近，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她表白，這些都沒有得到心的指引了。”

“如果你了解我，你應該知道，我做任何事都必須遵循心的指引。”唐世耀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說道。

“你這么說不是前后矛盾嗎？”

“我該怎么對你說呢……其實這并不矛盾。”

“你明明愛的是端麗，卻偏偏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向傲雪表白，這其中……”

“之前因為我想讓端麗接受康總的追求，她媽媽身體很不好，只有康總才有能力想辦法治好她媽媽的病……”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其實你所做的這一切，都還是在為端麗著想。”王樂天打斷唐世耀說道。

“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沒有什么比讓她幸福讓你覺得是更加重要的。”

“嗯，你說的對，我完全贊同你的說法。”王樂天說完端起啤酒和唐世耀對飲了一杯。

接下來唐世耀就把他昨晚和管傲雪見面一事的經過，對王樂天說了。聽到錢少甫要讓管傲雪幫他和徐端麗二人撮合的消息，王樂天驚訝之余說道：

“怎么這么巧，你剛想重新開始追求端麗，少甫竟然在這個時候讓傲雪來幫他和端麗撮合。”

“別人要怎么做，我們管不了，做好我們自己要做的就行了。”唐世耀說著獨自斟了一杯啤酒端起來仰頭喝掉了。

仿佛是被唐世耀壓抑的心情所感染，一向積極樂觀、臉上從來不見一絲一毫憂慮表情的王樂天，聽了唐世耀的話之后，竟然也發出了一聲傷感的嘆息：

“是啊！世事不由人。對了，世耀，我們走吧，我要回家一趟，晚上我請你到酒吧喝酒。”

第四十一章 愛的呼喚

這天晚上剛過八點半，隨時做好出門準備的唐世耀，正側躺在床上看電視，便接到了王樂天打來的電話。原本看上去還顯得有些郁郁不樂的唐世耀，掛斷電話之后心情明顯比之前好了許多。他麻利地起身，迅速關上電視機，急匆匆地鎖上房門下了樓，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幾分鐘之后，出租車停在了一家名叫“夢青春”的酒吧門口。唐世耀進門之后朝舞臺中央正在自彈自唱的駐唱女歌手瞟了一眼，隨即目光一轉看到右邊不遠處有張桌子前坐著兩個人，便徑直走了過去。

果然，當他悄無聲息地走到王樂天身后，并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時，從對方被嚇一跳的舉動來看，顯然他沒想到在背后對他發起突然襲擊的人會是唐世耀。

“呀！世耀來了，還挺快的，我以為是誰呢。”

“原來蘭芳也在啊。”唐世耀看了一眼坐在王樂天對面、經過刻意打扮的蘭芳一眼說。

“你想喝點兒什么，就盡管點吧。今天有專人給我們買單，所以說你不必客氣。”唐世耀剛一坐下，王樂天就這樣對他說。

“我還當是你請蘭芳的時候順勢帶上了我，原來不是。”原本還有些疑惑的唐世耀，聽了王樂天的話腦筋一轉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這樣說道。

“是我給樂天打的電話……”

“想不到蘭芳的眼光這樣高，一個剛剛從國外回來的富商看上了她，她竟然不為所動，還想用我來嚇跑她。”王樂天打斷蘭芳的話說道。

“是嗎？”唐世耀說著目光看向蘭芳。

“不是我眼光高，是我覺得我配不上他。”

“依我看，未必是你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應該是你已經心有所屬了吧？”王樂天故意不依不饒地說。

“對了，蘭芳，你在錢少甫父親的前峰集團工作到現在，就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世耀，人家心里早已經有人了。”

唐世耀聞言笑了笑沒有說話。

“除了少甫誰還值得蘭芳對他如此癡情呢。”王樂天自言自語道。

王樂天話音剛落，同樣都對“少甫”二字感到敏感的另外倆人立即就不再說話了。由于錢少甫在二人心中地位的不同，反應在他們各自臉上的表情也有所不同。蘭芳在聽到王樂天提到“少甫”二字時，看起來仿佛跟吃了蜜一樣，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悅之情。而與蘭芳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唐世耀聽到“少甫”二字之后的反應顯得相當冷漠，仿佛王樂天提到的這個人他壓根兒就不認識。

正當他們之間的氣氛因為王樂天突然提到“少甫”二字變得凝固時，一個西裝革履打扮的中年男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從他走近之后二話不說，就徑直拉開椅子在唐世耀對面的一張空位上坐下，唐世耀就立即猜到來人是誰了。

趁他和蘭芳說話的時候，唐世耀默默地朝他打量了一會兒。只見這是一個穿衣打扮相當有品位的中年男人，舉手投足透著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氣質。從同樣是男人這個角度來看，或許他的五官長相算不上怎么好看，但是從他作為一個富商的身份和他善于利用手上雄厚的資源對自己形象的包裝來看，他身上或許會有女人喜歡的地方。

如果說一向愛憎分明的唐世耀，最初見到這個中年男子時對他印象還不錯的話，那么唐世耀對他的這種好印象也只能停留在見他第一面的短暫時刻。也就在他在座位上坐下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唐世耀就發現眼前這個中年男子是一個非常驕傲自大和目中無人的人。如果說他最初對唐世耀和王樂天表現出的無視，是因為他覺得他們攪了他和蘭芳的約會的話還情有可原，但是當王樂天和他打招呼時，其不但不以禮相待，反而無故回以白眼，這就讓人無法原諒了。

“這個人對我們倆如此冷淡，但對蘭芳卻相當熱情，我覺得這個人肯定不是真心喜歡蘭芳。”二人一從酒吧里出來，王樂天就對唐世耀這樣說道。

“好在蘭芳對他似乎并沒有多少好感，要不然我們真的要好好勸一勸蘭芳，讓她最好不要接近他。”

“我也覺得蘭芳不會看上他的，因為他們倆人的年齡相差太大了。我覺得他至少比蘭芳要大20歲。”他們沿著光影斑駁的酒吧一條街邊走邊說。

“年齡倒不是問題，而是我覺得他接近蘭芳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你是不是覺得他只是想玩一玩蘭芳，玩過之后再把她拋棄了，是這個意思吧？”王樂天扭頭望了唐世耀一眼說。

“這個一時倒不好說，但我越來越覺得應該提醒蘭芳，讓她和他保持距離。”

“這點你就多慮了，世耀，難道你不知道蘭芳心里只有少甫嗎？”

“哦！也是，這點兒我倒忘了。”

“蘭芳對我說他就是和傲雪表姐一塊兒投資開公司的合作伙伴，近期剛從加拿大回來。”

“不用你說，我就猜到是他了。”

從酒吧一條街的巷子里出來，便是與L市中心大街相鄰的一條東西走向的城市次干道，由于所處位置相對優越，加上街道兩邊酒店、商場和各種娛樂休閑場所的聚集，這種各種娛樂場所高度集中的路段也是L市獨有的一道亮麗風景線。

“我突然發現有錢人真好。”在路過一家高檔會所的大門口時，王樂天說。

“你為何突然會有這種感嘆？”

“難道你看到街上隨處可見的豪車和美女就沒有什么感想嗎？”

“豪車我倒是想擁有一輛，但美女……”

“怎么？”

“美女就算了。”

“對你來說美女當然不算什么，因為你有端麗和傲雪。”

“這你就說錯了，她們兩個能有一個屬于我就不錯了，我可不是那種得隴望蜀的人。”

“現在像你這么癡情的人應該很難找了，難怪端麗和傲雪都這么喜歡你。”

倆人這時都不再說話，只見王樂天不時地被進出馬路兩邊KTV和酒吧等娛樂場所的美女所吸引，唐世耀則一直在低頭看手機。

“對了，世耀，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怎么了，你看了這么久的美女，是不是又想發什么感嘆？”

“你聽我說，這次我是認真的。”

“你說吧，我洗耳恭聽。”唐世耀說著收起手機抬起了頭。

“前面有張石凳，我們走過去坐下慢慢說吧。”二人走到位于綠化帶缺口處的一張石凳前坐下后，王樂天接著說，“我知道也相信你心里真正愛的人是端麗，但是我覺得在眼下這種情況下，傲雪才是最適合你的。”見唐世耀不說話，他接著又說，“聽到我這么說，也許你會感到很疑惑。其實原因很簡單——就咱倆的關系，我也沒必要瞞你——我不想讓你因為端麗得罪少甫。”

“你是不是聽說錢少甫讓傲雪幫助他和端麗撮合，怕我追求端麗和他形成競爭，因此而得罪他是吧？如果是的話，這個我一點兒也不在乎。”

“就咱倆這樣的關系，我想沒有什么話是我不能跟你說的。——你還記得少甫曾經準備用5萬元錢買你離開L市的事嗎？”

“豈止是5萬元，他出50萬元讓我離開L市我都沒有同意。”

“要不怎么有人說你是頭犟驢呢。”

“他們要怎么說我是他們的自由，但對我來說原則比什么都重要。”

“講原則是沒錯。如果你早知道你只癡情端麗的話，早就應該開始對她展開追求，這樣少甫就不會因為傲雪對你表現出來的好感而吃你的醋，也不會故意不讓你進他爸的前峰集團，導致你在找工作一事上費盡周折。假如咱倆當初進了前峰集團，依靠和少甫的同學關系，肯定比現在在這家公司受的待遇好。”

“你的意思是我拖累了你？”唐世耀稍一沉默，有些不悅地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和你的關系豈是少甫能比的。再說了，他那個人做事完全憑自己的一時喜惡，他認你是同學你就是同學，他若不認你這個同學，巴結都巴結不上，和他這樣的人交朋友有什么意思。”

“你人緣比我好，平時從來又不得罪人，如果當初跟他說一聲的話，他未必不會幫你進入他爸的前峰集團的。”

“其實當初我并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我不想開這個口，他這個人一向喜怒無常，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還是不去自討沒趣的好。”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你不讓我追求端麗，還有其他原因嗎？”過了一會兒之后，唐世耀朝他問道。

“最近我發現你心情好像很不好，除了感情上的事之外，是不是還受了其他事的影響？”

“前幾天我哥在電話中對我說，我爸的心臟病又犯了，我不知道我爸的病究竟發展到了什么程度；我哥還讓我回家時一定要帶上女朋友，說這是我爸的心愿。”

“怎么這么巧，端麗的媽媽最近也在住院。你和端麗還真是同病相憐。”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還用我回答嗎？眼下端麗的媽媽住院治病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你這個時候追求端麗，如果讓你拿錢給端麗的媽媽治病，你拿得出來嗎？何況你自己的爸爸眼下也正在治病，你家里還需要你往家里打錢給你爸爸看病呢。”

唐世耀一時之間仿佛找不到要說的話，半晌沉默無語。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急什么，明天是周末，又不上班，我們在這里坐著，一邊聊天，一邊看美女不是很好嗎。”

“好吧，那就再坐一會兒。”唐世耀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然后說道。

就在這時，一輛豪華轎車在他們斜對面的一家酒吧門前停了下來，一個身材姣好、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子下車之后，立即吸引了王樂天的注意：

“世耀，快看！美女！”

唐世耀扭頭循著王樂天的目光看過去，等那個從豪車里走出來的美女進入酒吧之后，王樂天便轉過頭來對唐世耀說：

“我還當你對美女不感興趣，原來你看到美女眼睛也發直。”

王樂天打趣完唐世耀，還不忘哈哈一笑。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瘋了，哪天我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要說話不算話。”

“你認識我這么久，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那好，我等著。”王樂天說。

“好了，美女看夠了，我們走吧。”

“對了，你不是想見端麗嗎，明天我幫你安排怎么樣？”

“好啊！在這里我先對你說聲謝謝。”

“這樣就客氣了吧，咱倆誰跟誰。”

隨后倆人分別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第四十二章 為愛付出

第二天早上還不到八點，唐世耀便下樓隨便在路邊買了幾個包子和一杯豆漿湊合著解決了早飯，還沒回到出租屋就連忙撥通了王樂天的手機，詢問他何時安排他和徐端麗見面。

“你先等著，回頭我打給你。”王樂天在電話那頭說。

“你最好快一點，我不想等一天。”

“急什么，一天見不到端麗你會死是不是？”王樂天的聲音似乎帶著幾分嗔怒。

“好好好！我等著。”他還想再說什么，但是王樂天已經掛了電話。

由于不知道等待的時間到底有多長，回到出租屋之后，心里焦躁不安的他開始為打發時間而做各種嘗試了。

他走到寫字桌前坐下，本想伸手從桌面上的書堆里找一本書看，但是卻下意識地打開了抽屜，信手拿出管傲雪送給他的那本相冊翻看了起來。

相冊中雖然管傲雪的相片占了大多數，但是在一些合照中，也隨處可以見到和她關系要好的一些同學的合影。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徐端麗，其次就屬他自己了。

唐世耀把相冊中徐端麗的每張照片都仔細地看了一遍，有時還刻意把視線從相冊上移開，每到這時他都會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表情時而低徊傷感，時而木然淺笑。

正當他合起相冊抬起頭，看起來好像在靜靜地沉思著什么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在敲門。來不及多想他便三步并作兩步連忙去開門，一看是王樂天，便立即把他迎了進來。

“我已經跟端麗說好了，你馬上就可以和她見面了。”王樂天進屋之后，還沒有來得及坐下，第一時間便給唐世耀吐露了一個好消息。

“是嗎？！那太好了。你快把時間和地點告訴我。”

王樂天沒有回答他，而是走到寫字桌前坐下，開始翻閱起了剛被唐世耀合起來的那本相冊。

唐世耀見狀走到他身旁，看他翻閱相冊。

“你是在看端麗的照片，還是在看傲雪的照片？”王樂天說話時依然在一頁一頁地翻閱相冊。

“我沒想到你上午就安排我和端麗見面，可能是我想見端麗的心情太過迫切，就這樣在家干等著實在太無聊，所以就拿出相冊隨便翻翻，也算是借此來打發時間吧。”

“我現在總算知道你對端麗的感情有多深了。”王樂天翻動相冊的那只手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盯在徐端麗和管傲雪二人的合影上，她們身后的背影是一片綠色的操場草坪。

“哦，你才知道啊。”

“像傲雪這么好的女孩，不但人長得漂亮，家里條件又這么好，關鍵是她對你又這么癡情，這都無法讓你對端麗的愛產生任何動搖。這足以說明你對端麗的感情有多深了。”

“謝謝你的理解。”

“對了，有一個問題，你始終沒有明確回答我。”王樂天看了唐世耀一眼，目光剛一離開相冊隨之又移了回去。

“什么問題。”

“單從二人的合影上看，你覺得誰更漂亮一點兒？”

“都差不多吧。”

“我要的是你的確切回答。”

“傲雪漂亮一點兒吧。”

“單論相貌的話，傲雪確實比端麗漂亮一點兒，若是論氣質，端麗一點兒也不比傲雪差。”

“那你覺得她們誰更漂亮一點兒？”

“我當然覺得端麗漂亮一點兒——其實都差不多；一個是氣質型的，一個是標準型的。”

“相冊你看好了沒有，如果沒看好，你拿回家看幾天，到時再還給我。”唐世耀見他始終盯著徐端麗和管傲雪二人的合影看，便這樣說道。

“怎么了，急著要見端麗是吧？”王樂天說話時又開始用手翻動起了相冊。

“你有沒有和端麗約好見面的時間？”唐世耀后退兩步在床邊坐下說。

“你是不是認為這次我又是以我的名義約端麗見面，然后再讓你代我去和她見面的這種方式安排你和她見面？”王樂天說話時目光緩慢離開相冊，扭頭看向唐世耀，“這次其實不是這樣的。”

唐世耀沒有說話，而是用略帶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這次我是先征求端麗本人的同意，才安排你和她見面的。”不等唐世耀開口問，王樂天便主動向他解釋道。

“嗯，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謝謝你，你真的給我幫了大忙。”

“這哪是什么大忙，我只是替你和端麗之間傳個話而已。”

“這可是幫了我大忙，不然我要見端麗可就難了。”

“只要你不要把她氣得不理你，你根本不會見不到她的，她更不會不接你電話。”王樂天說完轉身把相冊合了起來。

“我沒有故意氣她，有時候事情就是那么巧……”

“端麗可是非常敏感的，所以說這也不能怪你。——可能女孩子都是這么敏感的吧。”

“已經快九點半了，你有沒有和端麗定好我和她見面的具體時間？”唐世耀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說。

“最近她媽一直在中心醫院住院，她照顧她媽吃住幾乎都在醫院，你想見她只能到醫院去。”

二人于是便搭乘出租車向中心醫院趕去，走到半路唐世耀才突然想到要給徐端麗的媽媽買禮物。

本來按照王樂天的建議是要買水果或者牛奶的，考慮到徐端麗的媽媽正在住院，唐世耀堅持要買補品；不僅如此，為了商品質量有保證，唐世耀非要堅持到正規大型超市去買送給徐端麗媽媽的東西。

這樣一來，從唐世耀的出租屋到L市中心醫院，原本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光買東西就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于是到醫院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二人提著各自買的東西走進醫院大門之后，徑直朝住院大樓走去。王樂天手里拎著兩塑料袋蘋果和香蕉走在前面，唐世耀一手提著一件盒裝補品跟在后面。

到了住院部一樓大廳，王樂天朝一個與他擦身而過的女護士問了一個病房號的方位信息之后，就帶著唐世耀乘坐電梯來到了住院部三樓。按照那位女護士的提示，最后在三樓走廊靠近中間的位置找到了他要找的病房。

二人敲門之后推開房門進去時，并沒有見到徐端麗。病房里靠門的位置躺著一位身穿藍白條子病服的黃頭發年輕女子，徐端麗的媽媽周廣愛則身穿病服蓋著薄被半躺在靠里邊的一張鋪著淺黃色床單的病床上。

周廣愛一眼就認出了王樂天，彼此之間相視一笑。雖然周廣愛之前也曾和唐世耀見過面，但從她看到唐世耀時，稍一猶豫才對他表示笑臉相迎這個舉動來看，顯然她對唐世耀已經沒什么印象了。

“阿姨，這是端麗的同學，他叫唐世耀，你們一個多月之前見過面的，你可能不記得他了。”王樂天見狀連忙幫唐世耀向周廣愛做介紹。

“哦！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周廣愛說話之間又打量了唐世耀一眼，“來看看我就行了，還花那個錢買這些東西干嘛？你們年輕人掙錢都不容易。”

“應該的阿姨。”唐世耀笑說。

“阿姨，端麗哪去了？”王樂天邊說邊把東西放在了周廣愛床頭的柜子上。

“你也把東西放下吧。”她先后對唐世耀和王樂天二人說道，“她有點兒事出去了，可能馬上就回來了。”

周廣愛話音剛落，病房的房門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位略胖的中年婦女，她在和周廣愛對視了一眼之后，便徑直走到了那位染著黃頭發的年輕女子身旁，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對母女。

就在這位略胖的中年婦女進入病房沒一會兒，手中拿著幾張單據看起來略顯匆忙的徐端麗也走了進來。

早在房門被推開的一剎那，唐世耀就把目光瞄準了進門的位置，因此當徐端麗一走進病房，二人的目光便立即撞在了一起。

倆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間，原本看上去略顯憔悴的徐端麗，由于這時臉上突然漾起一絲笑意，反而讓她立即煥發出粲若春花一般動人的容顏。

幾乎在同一時間，唐世耀的臉上也立即被一抹溫婉如春的笑容所浸染。倆人對視了好一會兒，似乎誰都不想率先把視線從對方的臉上移開。直到徐端麗走到她媽媽的病床前，周廣愛和她說話時，她才不得不另換了種微笑回答她媽媽的話。

“你看你的兩個同學過來看我，還買這么多東西。吃午飯的時間到了，你帶他們兩位出去吃頓飯吧。有事我按護士鈴就可以了。”周廣愛說。

“嗯，媽，我知道了。”

“你要去吃飯就走吧，有我在這里，你放心吧。”那位略胖的中年婦女見狀對徐端麗說道。

唐世耀和王樂天這時便開始向周廣愛告別，臨出門之前還不忘向那位坐在女兒病床前的中年婦女致上謝意。

唐世耀和王樂天二人先一步從病房里出來，隨即徐端麗從后面追了上來。出了住院部大樓，這時王樂天便主動放慢步伐，有意讓唐世耀和徐端麗二人走在前面。等到一出醫院大門，王樂天突然停下步來，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二人，說：

“你們去吃飯吧，我有點兒事，先走了一步了。”

唐世耀充分領會了王樂天的意思，轉身看了他一眼隨即望向徐端麗，意思是讓她做主。

“如果不是什么急事的話，你吃完飯再走吧？”

“不用了，你真想請我吃飯的話，就下次吧。”

“那好，下次我一定請你。”

“還是讓世耀請吧，讓他把我們兩人都一起請上。”

“還是我來請吧。”

“你和世耀誰請我都不介意，反正你們誰請我吃飯不都一樣。”

徐端麗一聽立即轉過頭去，不再搭理王樂天。

當下唐世耀和徐端麗二人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家餐館，坐下之后，點好菜和飲料，唐世耀便首先關心起了徐端麗媽媽周廣愛的病情。唐世耀一邊安慰徐端麗，一邊又向徐端麗表示，如果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他愿意竭盡所能地給她提供幫助。徐端麗聽了唐世耀的話，神情立即顯得輕松了許多。

這時一位男服務員把菜和飲料端了上來，唐世耀伸手拿起一瓶聽裝飲料，打開之后插上吸管遞到了徐端麗手中。徐端麗一邊喝著飲料一邊起身用另一只手拿起一瓶飲料遞給他。兩人目光相接的一剎那，彼此都微微一笑。

整個這頓飯，顯然二人都表現得有些食欲不振，正因為如此談話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比吃飯最重要的內容。

期間唐世耀把他上次和康士奇之間的談話內容告訴給了徐端麗，其中更是把有關她拒絕康士奇出錢為她媽看病一事當作重點講了出來。

“依我看，你媽的病還是做一次徹底的治療好。這樣不僅可以讓你媽媽徹底減輕病痛，也更有利于你媽媽身體的長久健康。”唐世耀聽說徐端麗拒絕了康士奇針對她媽媽的病提出的更進一步的治療方案之后，這樣說道。

“我也希望我媽的病能夠得到徹底地治療，但是我媽她……她不想因為給她治病，而用我的感情和別人做交易。”

“這么說你媽媽把你的終身幸福看得比任何東西甚至是自己的身體健康都重要了，我真的為你有一個這樣的好媽媽感到高興。”

“所以，我媽在我心中的地位沒人可以替代。”

“應該的。”

“我真的很希望我媽的病能夠好起來，這樣我就可以出去工作了。”徐端麗握起筷子夾了一點兒肉絲送入口中，邊嚼邊說。

“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在你媽住院的期間，有空我也能到醫院和你一起照顧她。”

“這個就不用了，我媽的病還沒有到臥床不起的程度，你還要上班，我一個人可以照顧過來。”徐端麗說著就變了臉色，如同剛才還陽光燦爛的天空突然被蒙上了一層云翳一樣。

“我爸也一直……身體不好，所以你的心情我深有體會。”唐世耀猶豫了一下說。

“你爸是不是也經常住院看病？”

“這個——我媽說我在L市只需好好工作就好了，家里的事有她和哥哥，所以就不用我操心。”

“哦，這還好。”

“前幾天我剛發了工資，如果阿姨接下來住院還需要用錢的話，你說一聲，我手里的錢若是不夠，我可以幫你借。”

“你準備找誰借？是不是向樂天借？”

“我還可以……”

“向傲雪借？”

“向錢少甫借。”

“你還吃嗎，不吃的話，我們走吧？”徐端麗沉默了一會兒說。

“不吃了。讓我來結賬吧？”

“今天是你過來看我，你是客，還是我來結吧。”

第四十三章 真愛無悔

二人從餐館出來，在醫院門口分別之后，唐世耀便徑直回到了出租屋。

回想起上午在醫院第一眼見到躺在病床上的周廣愛時的一幕，唐世耀便不由而然地想起了經常臥病在床的父親。利用閉眼產生的幻覺，他似乎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徐端麗的媽媽周廣愛，而是自己的父親。看到徐端麗的母親躺在干凈整潔的病床上，接受更好的治療，對比自己的父親卻因為擔心交不起住院產生的高昂費用，只能勉強在家中以服用藥物的方式接受治療，一時之間他內心感受到的痛苦簡直比萬箭攢心還要難受百倍。

好在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徐端麗身上時，想起他們整個這次愉快的見面經過，心里不禁又涌起絲絲甜意。他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全是徐端麗的影子。尤其是當他想起徐端麗在面對她那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時，臉上表現出的擔憂和疲憊，他心里就會瞬間激發起對她的萬般憐愛之情。

晚上，唐世耀剛在床上躺下沒一會兒，調整好姿勢，準備好好看一會兒電視連續劇。就在這時，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一聲提示音。他打開手機一看，原來是管傲雪給他發來了一條微信語音信息。

“明天星期天，我準備安排你和我表姐見面。”

“不用這么急吧，不是說好了下周嗎？”

“是我表姐想見你呢。你明天沒事就等我電話吧。”

“好吧。”唐世耀稍一猶豫這樣答道。

“不過我要提前交代你幾句，因為我之前想的是帶少甫見我表姐，所以我向她介紹少甫時說他是公司高管，如果我表姐問你這方面問題，你就按照我提示的說就好了。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唐世耀略一動容，淡淡地道。

“怎么了，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

“世耀，我們在一起吧！等我表姐見了你之后，我想馬上就帶你見我爸媽。”

“我最近有點事，見你爸媽的事，還是以后再說吧。”唐世耀考慮良久，然后對著手機這樣說道。

“怎么了，你這算是在拒絕我嗎？”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咱倆不合適，是我配不上你。”

“我放棄少甫選擇了你，你卻這樣對我……”手機聽筒里，管傲雪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而低沉。

“對不起，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你心里還一直裝著端麗是不是？”

“是。”唐世耀略一遲疑說。

“我就知道你根本忘不了端麗。你只需回答我一個問題：是不是無論我怎么做，你都不可能像愛端麗一樣那樣愛我？”間隔了好一會兒，管傲雪才向唐世耀回了這么一條語音信息。

聽了管傲雪的話，唐世耀頓時心里一軟。

“我知道你對我的愛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我心里已經有了端麗的話，我相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我對你的愛，但是你應該明白的是，我心里既然已經有了端麗，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停頓了片刻，唐世耀又補了一句，“假如我先愛上的是你，而不是端麗，除你之外我心里同樣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既然你這么說，我也沒有什么好遺憾的了。”過了一會兒，管傲雪又說，“你知道嗎世耀，我本來有很多話要對你說的，我都做好了帶你到我家見我爸媽的準備了，沒想到事情卻變化得這么快……我心里真的很難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難受過。”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讓你因為我而難受。是我配不上你，我希望今后我們還能做朋友。”

“那你能答應我，讓我表姐見見你嗎？”

“好的，如果方便的話，隨時都可以。”

結束聊天之后，唐世耀的內心良久都不能平靜。就像一個人剛剛失戀了一樣，一時之間一種幾乎要讓人窒息的壓抑之感伴隨著一種酸楚的感覺瞬間從心底涌起。此時的他，不但無心看電視，也無心睡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會兒之后，便枕著雙手側躺著一動不動地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驀然睜開雙眼的他仿佛受著某種強烈的念頭的驅使，只見他抓起手機，主動給徐端麗發了一條文字微信信息：

“你睡了嗎？”

“沒有，我媽還在輸液。”

“辛苦！你媽媽住院這幾天你肯定累壞了，希望你媽媽能早點兒出院，你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嗯，我媽這次只是做了個小手術，再過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還要辛苦幾天。如果你感覺累的話，讓我到醫院去陪你吧，我們倆輪流守在你媽身邊，省得你一個人沒法休息。”唐世耀發這條信息時略微猶豫了一下；發完信息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回信，這時他便開始緊張了起來，伴隨著心跳的加快一種心癢難搔之感也隨之而來，于是他便改側臥為仰睡并把手機握于胸前做好了耐心等待對方回信的長久打算。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良久徐端麗才回信息給他。

聽到手機提示音響起，唐世耀首先感到的是一陣激動，接下來他連忙翻了個身第一時間點開屏幕查看。看了徐端麗的回信，只見他瞬時變了臉色，仿佛一個人突然聽到了什么不幸的消息似的，原本一臉的平和霎時被充滿不安和痛苦的表情所代替。

“沒想到你會拒絕我。我心里真的很難受。希望你能告訴我你拒絕我的原因，我想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好受一點。”唐世耀幾乎不加考慮，用最短的時間編輯了這樣一條文字信息給對方發了過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不想耽誤你上班。”

“端麗，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心里都憋著一句很想對你說的話，不知道你想不想聽？”信息甫一發出去，唐世耀心里便馬上開始忐忑不安了起來，就像一個人意識到自己即將被判死刑，面對著即將到來的判決結果一樣。

“你說吧！”

“馬上就要十一點了，希望我和你聊天不致于影響到你休息。”

“你放心吧，不會的；反正你不和我聊天，我也沒別的事可干。”

“我想對你說的是，其實無論任何時候，我心里只有你，我最愛的人也是你。”唐世耀發完信息之后，如釋重負一般長吁了一口氣，隨即翻了一下身，閉上眼睛像是在養神又像是在沉思。

“傲雪比我更適合你，這話你應該對她說。”過了好一會兒，徐端麗才回信息給他。

“我和傲雪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因為我剛剛拒絕了她。”這條信息剛發出去，隨即他又以最快的速度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了對方，“也不能說是拒絕，我只是沒有答應去見她爸媽而已。”

“明天是星期天，如果你上午有空的話，可以暫時代替我守在我媽的病床邊，因為我要回家一趟。”

“嗯，好的。那我幾點過去合適？”

“九點半左右過來就好了。”

“好的。”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你也一樣。晚安！”

發完這條信息，唐世耀隨手關上電視，便安心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上午九點鐘，由于唐世耀想趕在他和徐端麗約定的九點半之前提前十分鐘到達醫院，估算了車程和攔出租車所需要的時間之后，便做好了出門的準備。就在他準備出門之前，最后一遍用左右手先后按了按自己的左右兩邊的褲兜，以防把手機或者什么需要攜帶的東西落下因此引起不便，正當他的手指剛剛隔著衣服感覺到手機的輪廓，來電提示音突然適時地響了起來。

“傲雪，早。”

“你現在有沒有事，等下我和我表姐要一塊兒去喝咖啡，方便的話你過來，我想今天就讓你們倆人見個面。”

“不好意思！我這會兒正好有事，去不了。改天吧。”

“你昨天答應我的，今天怎么說變就變。好吧！如果你真的來不了的話，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端麗的媽媽在住院，她說她今天上午要回家一趟，她一個人守在病床前走不開，讓我過去幫她照看一會兒。”

“哦，我知道了。那你代我向端麗的媽媽問候一聲。”

唐世耀剛剛“嗯”了一聲，管傲雪便掛了電話。

唐世耀握著手機那只手緩緩垂下，若有所思地在原地呆立良久。驀然一驚，似乎他這時才突然想起他正要做的事，于是便匆匆鎖上房門下了樓。

雖然在出門之前接了管傲雪的電話耽擱了幾分鐘，好在出租車一路暢通無阻，因此唐世耀趕到徐端麗媽媽的病房時還不到九點二十。

唐世耀一進病房，見靠近病房房門的病床上空空如也，便知道對方已經出了院。

徐端麗正側坐在媽媽的病床前，剛剛撕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媽媽，見唐世耀推門走了進來，立即朝他莞爾一笑。

“你來了。”

唐世耀點頭“嗯”了一聲，隨即又向朝他看過來的周廣愛問了聲好。

徐端麗緊接著又問唐世耀有沒有吃飯，得到他肯定的答復之后便向他交代了幾句，隨后就起身從病房里走了出去。

周廣愛的目光從消失在門外邊的女兒身上移到了唐世耀身上，眉目含情地把唐世耀打量了一會兒說：

“我能看出來，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唐世耀笑而不語，似乎一時之間還沒想好該怎樣回答。

“由于我身體不好，端麗從畢業到現在一直在家照顧我，我怕她一個人太累，因此前段時間我一個朋友張羅著要給她介紹對象，我也就沒有反對。誰承想交往不到一星期，她就徹底不讓人家見她的面了。”

“端麗這樣做沒惹你不高興吧？”

“當然不會。在感情這方面我是不會干涉她的，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一切都以她自己的選擇為主，只要她能夠幸福，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唐世耀和周廣愛說話時，一直注意著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液體的輸液瓶。這時見輸液瓶里的液體即將到達瓶口，剛在空置病床上坐下沒一會兒的唐世耀，馬上起身摁了一下設置在周廣愛病床床頭一側的護士鈴按鈕。

不大一會兒，一位護士拿著一瓶貼著標簽的輸液瓶過來把只剩下最后一點兒的輸液瓶換下，隨后便走出了病房。

“阿姨，做過手術之后，是不是感覺身體好多了？”唐世耀說著話后退幾步，重又在身后的病床上坐下。

“我這次只是動了個小手術，能稍微減輕一點兒痛苦。身體一直都不好，做大手術花費巨大，也是沒有辦法，總不能非要把家里的錢都花完吧。”

唐世耀聽了周廣愛的話心里猛然一緊，這不僅是因為他從躺在病床上、看起來一臉憔悴的周廣愛身上看到了自己一向多病的父親的影子，也有由于愛屋及烏由自己的父親身上聯想到周廣愛，想到周廣愛同樣因為擔心花錢的緣故不得不和父親一樣，寧愿忍受著病痛的折磨也不愿花更多的錢去做治療，就像胸口上被重重挨了一拳一樣，一股兒酸楚的感覺立即在心里滋生蔓延開來。

“阿姨，我覺得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把病治好，花再多的錢都是值得的。”

“我不能光顧自己，端麗的父親前幾年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之后，這幾年她因為照顧我已經吃了不少苦，我不能不給她留點錢，以備今后她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唐世耀還想開口說什么，卻突然像失聲了一般，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又一句也說不出口，無奈只好閉口不言。

周廣愛見狀也不再說話了。

就在病房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凝固時，“有人輕輕地從外面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唐世耀微一側身，一見是徐端麗，臉上頓時升騰起一絲笑意。只見徐端麗剛走進病房沒幾步，隨后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手捧一束粉紅色的康乃馨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來人正是康士奇。

第四十四章 想入非非

當晚唐世耀吃過晚飯之后，便換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像往常那樣脫了鞋躺在床上看電視。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似乎正沉醉在電視劇給他帶來的巨大視覺享受中。而實際情況是，電視里演的什么他根本沒看進去。他此時依然在為下午在周廣愛的病房里見到康士奇而思潮起伏，一想到康士奇和周廣愛說話時要比他和周廣愛說話時顯得親切，即使是電視機突然爆炸也不能讓他從紛亂的思緒里拉回來。

盡管周廣愛在唐世耀面前聲稱自己不會干涉女兒感情方面的事，但是誰又能保證徐端麗對真愛的堅持能夠抵得過天平的另一端親情所具有的巨大力量呢？何況還有金錢和病痛不斷給其增加砝碼。

想到這兒，唐世耀不由得開始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起來。

隨著思緒不停地朝著最壞的方向延伸，于是這時他在心里不得不為徹底失去徐端麗提前做好思想準備了。但是奇怪的是，一旦他心中產生了那個最壞的念頭之后，緊跟著便是一個接著一個更壞的念頭在他心里產生了。

于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除了徐端麗扛不住康士奇的追求，最終和他走到了一起之外，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在他拒絕管傲雪之后，管傲雪一氣之下反而接受錢少甫的追求成了他的女朋友，種種不好的念頭就這樣像潮水一樣一浪接著一浪在心底翻涌著。

就這樣，在他任由自己的不良思緒不受限制地自由馳騁了一番之后，他終于品嘗到了一個人只有在遭受巨大痛苦時才會有的那種心在滴血時的下墜感覺了。

這晚對于滿腦子充斥著各種復雜思緒的唐世耀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于是第二天上午在辦公桌前坐了不到一個小時的他，扛不住困意的襲擾，一不小心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的唐世耀，且不說當他一覺醒來，猛然發現站在他身后的人事部經理時是多么的懊悔和自責，光是聽到經理轉身離開時給他留下的“又上班睡覺，你聽候處理吧”這幾個字，就已經足夠讓他心里頓時為之忐忑不安起來。

原本內心就十分矛盾的唐世耀，現在又不得不為自己再次犯下上班期間睡覺這個巨大的錯誤而感到無限自責和懊悔，這對于心情本就十分沉重的他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搞不清楚自己會面臨何種處罰的唐世耀，暫時已經沒有心思考慮其他方面的事了，眼下他最關心的是經理對他這次上班睡覺究竟是什么態度，會不會以此為借口開除他，因為就在昨日在周廣愛的病房里和康士奇不期而遇時，他已經從對方對他不屑一顧的眼神里隱隱產生了這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屈靜，作為經理助理的她對于揣摩經理的心思來說顯然比任何人都更有優勢，定下了在經理對自己的處理結果沒有下來之前，率先從經理身邊最親近的人身上，提前獲取對自己有利的信息這個計劃之后，他決定下午下班之后單獨請屈靜吃頓飯。

就在離下午下班還剩下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時，經過一陣猶豫，他終于鼓起勇氣給屈靜發了一條微信：

“不知道下班之后你有沒有時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約你一塊吃頓飯。”

信息雖然發出去了，但是考慮到一段時間以來他和屈靜之間逐漸疏于交往的實際情況，對于屈靜能否答應他的邀約同意下班之后和他一塊兒吃飯他已經基本不抱信心了。

過不多久，他聽到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了一聲，打開微信一看，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屈靜竟然爽快地答應了他的邀約。

“好吧，下班之后我們再聯系。”屈靜這樣回答他。

下班之后回到出租屋的唐世耀，一遍又一遍地反復查看屈靜回復給他的那條微信，就像一個人意外得到一件寶貝因此而愛不釋手一樣。顯然這時屈靜對唐世耀來說，好比一個溺水的人突然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本能驅使他無論如何也要把它抓住。就在他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反復查看屈靜回復給他的信息時，一股對屈靜強烈無比的好感陡然在他的心底升騰而起。于是這時屈靜對他來說便成了集各種優秀條件為一身，且像一個救星一樣激起他無限追求欲望的高高在上的女神了。

就在這時，來電提示音的響起，不但頓時讓充斥在他內心的各種雜亂無章的念頭就此一掃而光，也驅散了剛準備借機在他心里大肆蔓延開來的悲觀情緒，心情突然由陰轉晴的他臉上終于露出了明媚如春的笑容。三言兩語結束了和屈靜的通話之后，早已經做好出門準備的唐世耀，便迫不及待地鎖上房門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小區大門外的馬路上，順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出租車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飛馳，越接近目的地，唐世耀的心情反而更加忐忑不安起來。

這主要是由于屈靜突然答應他的邀約同意和他約會引起的，他擔心他和對方的關系因此一見而得到更進一步的發展，這對他來說雖然也是一種幸福，同時他也怕他將因此失去更多的東西。

這種矛盾的心態，也僅僅維持到他從出租車上下來前的前一秒為止。因為當出租車在中環廣場的西北角停下時，一下車他便立即注意到站在前方不遠處一盞路燈下的一男一女，認出了女的是屈靜之后，伴隨著一陣心痛一種不祥的預感便在他的腦海中產生了。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走到屈靜跟前站穩腳跟，屈靜便沖他微微一笑說道：

“這是我男朋友……”

只需這一句話，即使是五雷轟頂也不會帶給比這更大的打擊了。

渾渾噩噩陪一對看起來恩愛無比的情侶逛了一會兒中環廣場之后，除了聽他們二人自顧自地相互傾吐甜言蜜語之外，被冷落在一旁的唐世耀由于一直插不上話，越來越自覺無趣的他不久便借故離開了他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唐世耀連晚飯都沒有吃上，一回到出租屋倒頭就睡。

終于睡了一個好覺的唐世耀，第二天早晨不但很早就起了床，而且精神看上去也顯得非常好。洗漱完畢之后，感到饑腸轆轆的他便下樓買了早點拿回來吃。

吃完早點之后，一看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自覺時間充足的唐世耀，決定沿著公交車線路試著步行到勢奇集團公司上班。

剛過七點的L市大街上，由于車輛和行人還不是太多，因此顯得有些空曠。唐世耀面朝朝陽，走在干凈整潔、綠化完備的人行道上，呼吸著早晨的新鮮空氣，心情也像這一天的天氣一樣顯得格外的好。

受這種愉快的心情影響，雖然此時的唐世耀依然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但是在愉快心情的免疫下即使是再痛苦的回憶，這會兒也不能讓他平靜的內心起任何波瀾。

思想從狹隘的死角中走出來的唐世耀，不但心情豁然開朗，心態也變得樂觀了起來。經歷了昨晚那場失敗的約會，因為提前不知道對方帶了男朋友，當屈靜向他介紹她男友時，他因為吃驚而窘態畢現從而讓他倍感尷尬的那一幕之后，現在他更加珍惜自己對徐端麗的感情了。

雖然屈靜和他約會故意帶上男朋友給他認識，有報復上一次她和他約會時，在小木屋咖啡館里遇到他的同學徐端麗和管傲雪二人的嫌疑，但是他卻一點兒也不生屈靜的氣。相反他反而因為自己在感情方面一向優柔寡斷而感到自責。若不是因為他在徐端麗和管傲雪二人之間一直搖擺不定，他也不會落到像現在這樣在失去管傲雪之后，又面臨著即將失去徐端麗這個對他來說不可接受的潛在危機。

縱使由于一時之間他的思想走了極端，當他感到他有可能徹底失去他最愛的人徐端麗時，不得已退而求其次決定追求他只是并不討厭的屈靜，結果導致自食苦果，他也只能認為這是他在感情方面不夠專一惹的禍。

他就這樣邊走邊想，走了二十多分鐘之后，覺得自己的心結終于解開了，恰好前方不遠處便是公交車站牌，于是等車來了之后他便一頭扎進了車廂。

終于意識到孰輕孰重的唐世耀，整個這一天心里想的都是和徐端麗見面。于是下午下班之后，剛從公司出來沒一會兒，他就撥通了徐端麗的電話要約她見面。當他從電話中得知徐端麗的媽媽周廣愛已于是日上午出院回家，聽到電話里徐端麗說話時語氣輕松愉快，受其感染唐世耀心情頓時也好了很多。

倆人在電話中約定半小時后在月湖公園北門之外會面，于是唐世耀一掛斷電話便加快腳步向前方不遠處的公交車站牌走去，準備乘公交車去他和徐端麗約定的見面地點。

此時距離唐世耀下班也僅僅過去了二十多分鐘而已。就在他剛剛和徐端麗通完電話不到三分鐘，他離公司的距離還不到一公里遠，就快要到達離公司最近的公交車站牌時，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果然他一轉身，便看到正在向他快步追來累得氣喘吁吁的王樂天。

“剛才和誰打電話呢？”追上來的王樂天朝立在原地轉身迎向他的唐世耀問道。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了。”

“看你很著急的樣子，這是要急著去和誰約會呢？”見唐世耀和他說話時始終擺著一副隨時開溜的姿勢王樂天便這樣說道。

“你猜！”

“我不猜，你告訴我吧。”

“我和端麗約好了，半小時之后在月湖公園北門外見面。”

“這么巧，我正想找你談談呢。”王樂天說到這，暫時移開視線朝剛剛從他們身旁經過的一個年輕女人瞥了一眼，旋即又望著唐世耀說，“今天康總找我談話了。”

“是嗎。”唐世耀凝眉向遠處眺望了一眼，云淡風輕地說。

“你不想知道他和我說些什么嗎？”見唐世耀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自顧自地打開手機屏幕看時間，他又說，“你有事就先走吧，回頭我們再找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談。”

唐世耀一聽當即和王樂天告了別，隨即便跑步向馬路斜對面的公交站牌走去。

二十分鐘之后，唐世耀從離月湖公園北門最近的一處公交車站牌下了車，剛走出去沒幾步，便遠遠看到徐端麗正站在公園大門外的一處最顯眼的位置等著他。

第四十五章 二人世界

步入公園，二人輕車熟路抄近道很快來到月湖邊，隨即像一對兒情侶一樣沿著湖邊鵝卵石鋪道慢慢踱著步子。雖然都不說話，但是通過倆人時遠時近的距離可以感覺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著彼此，同時又讓他們不得不保持距離。

傍晚時分的月湖公園顯得格外幽靜，尤其是行走在月湖邊上，更能感到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清靜。由于月湖公園內樹木繁盛，月湖又處在公園中心，這就把一座城市的喧囂徹底地隔絕在公園里由高大稠密的樹木形成的自然屏障之外了。湖的岸邊由于樹影倒映其中，湖水因此也變成了墨綠色，而倒映著湛藍色天空的湖中心湖水又變成了深藍色。……不管是公園里讓人心曠神怡的風景，還是不時與他們二人擦肩而過的一對對年輕情侶，都足以讓二人早就處于萌動之中的那顆心更加躁動不安。

等到天色微微變暗，當他們腳下的鵝卵石鋪道突然斷絕，月湖的月尾處突然出現一個幾米寬的缺口，連通兩岸的是十多塊像珍珠鏈般、彼此相距半米遠的露出水面的大石頭時，倆人之間的距離終于由之前的時遠時近變成“零”了。只見唐世耀伸腿跨上水中的一塊大石頭上之后，轉身迎向徐端麗，并朝他伸出手，而徐端麗也自然而然地握住唐世耀伸給他的手，然后才放心地跨上唐世耀腳踩的那塊石頭上。就這樣唐世耀握著徐端麗的手，很順利地來到了這個缺口的另一邊。

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唐世耀握著徐端麗的那只手就再也沒有松開過。

這時抱園亭正好出現在了他們前方，二人不由分說便朝其走了過去。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唐世耀剛從公司里出來，王樂天便從他身后追了上來：

“世耀！我想今天你應該沒什么事了吧？不如我們兩個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點東西，順便好好談談怎么樣？”

“今天還是不行，因為我昨天說好了今天要和端麗一塊逛商場，她要買衣服。”

“早晨一來公司我就發現你看上去心情似乎非常好，我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可能是礙于有其他同事在場，你神秘的笑了笑沒有回答我。這會兒只有你和我了，我想你應該可以回答我早晨問你的那個問題了吧。”

唐世耀一時沒有說話，默默走了一段路，等過了公司大樓前的一條雙向六車道的馬路之后，這才放慢腳步說：

“實話對你說吧，自打昨晚在月湖公園和端麗約會之后，我現在心里只有她。不過眼下對我來說，除了端麗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好好工作掙錢。”

“這么說你們倆已經決定在一起了？”聽唐世耀沉默著不說話，王樂天又說，“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恭喜你終于如愿把端麗追到手。”

“還不能這么說吧。”

“為什么？聽你的意思，昨天你們倆人不是應該確認關系了嗎？”

“你應該知道，在感情這方面我一向非常慎重。我不像有些男生那樣，在感情這方面分分合合總是顯得很隨便。”

“我知道，如果你若和一個女生成為情侶之前，肯定要經過一個重要的步驟，那就是一定要和對方說：‘做我女朋友吧。’對方若是回答說：‘好，我愿意。’你們才算真正走到了一起。這么說來，昨晚你還沒有對端麗這么說了？”

“你猜對了。”唐世耀聽了王樂天的話，因為有這樣一個知己好友而欣慰地笑了起來。

“那么你為什么不對端麗說，讓她做你女朋友呢？或者是對她說：‘我們在一起吧。’”

“因為我覺得時機還沒有成熟。”

“為何這么說？就你們倆人目前的感情來看，只要你對她說：‘做我女朋友吧！’我覺得她絕對不會拒絕你的。”

“你和端麗約好幾點去逛商場？時間還寬裕的話，不如我們就近找個咖啡廳或者茶座什么的，坐下來好好談。”

“時間倒還寬裕。——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上班睡覺的處理結果還沒有下來，我是擔心……”

“我知道了，你是怕你丟了工作之后，沒法面對端麗是吧？”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有事和我談嗎？”唐世耀仿佛沒有聽到王樂天的話似的，自顧自地這樣說了一句。

“前面就是公交車站牌了，你看你是現在就坐公交車去和端麗見面，還是就近找個地方坐下來，和我說一會兒話再走？”

“我們就邊走邊說吧，等下時間晚了我就坐出租車。”唐世耀說話時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關于我即將對你說的這件事，”王樂天說話時瞥了唐世耀一眼，見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既嚴肅又鎮定，仿佛受到了鼓舞似的，只聽他說，“本來我是想委婉地告訴你，現在我覺得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嗯，你說吧。”

“你還記得前天下午下班，也就像現在這個時候這樣，當時我跟你說過什么話你還記得嗎？”話音剛落，他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

“當然記得。你好像對我說，康總找你談話了。是不是這句？”

“果然很敏感。”

“他和你說什么了？你直說吧！”

“你這么敏感，我想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肯定是和端麗有關。”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不賣關子了。其實康總找我談話的目的很明確，他就是想通過我不管是奉勸還是阻止等各種手段，讓你主動放棄對端麗的追求。”

唐世耀似乎是深深地被王樂天這句話給觸動了，只見他聽了王樂天的話之后隨即扭頭望了他一眼，說：

“那你打算怎么做？”

“你別誤會，我當然不會想方設法去阻攔你追求端麗，無論是咱倆作為好朋友這一點來說，還是你對端麗的癡情，都讓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不讓你去追求她。”

原本因為即將和徐端麗約會臉色看上去相當不錯的唐世耀，這時由于聽了王樂天的話，眉目之間突然閃現出的一道陰影讓他的臉色立即為之一變。

只需朝唐世耀瞥上一眼，王樂天便知道他剛才的話對唐世耀來說是多么的有分量。

“我看你臉色很不好，不好意思，”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王樂天說，“是我的話影響了你的心情。你馬上就要去和端麗見面了，你不會見到端麗時也是這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吧。”

“我已經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王樂天說話時又朝唐世耀瞥了一眼，發現他的臉上不但沒有了之前抑郁不安之色，看上去還有了幾分喜色。

“如果康總因為我和端麗在一起而開除我，那他盡管把我開除好了。盡管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對于當下的我來說非常重要，但是和端麗相比，我寧愿失去工作，也不能失去端麗。”

“我知道你這個人的做事風格是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輕易更改，請讓我在這里說幾句也許你并不愛聽的話……”

“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唐世耀聽王樂天話說到一半突然閉口不語，便鼓勵他道。

“如果你不愛聽，就當我沒說吧。——憑你的癡情——不是，應該是憑你對端麗的癡情，你可以為了端麗做出任何犧牲，我相信你是有這份勇氣的。可是如果你一旦沒有了工作，你怎么在L市生存？這個問題不知道你想過沒有。現在工作有多難找，我想這點你應該是深有體會的。沒有了工作就等于沒有了經濟來源，沒有了經濟來源自然就不能生存，如果一個人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問題的話，又何談愛情呢？總不能去偷去搶吧……”

恰在此時，一個帶座椅的候車亭出現在了他們前方。就在他們即將經過候車亭時，王樂天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唐世耀便打斷了他：

“我們坐一會兒吧。”等他們坐下來之后，唐世耀又說：

“你接著說。”

“一向自律性很強的你，即使餓死肯定也不會去做違法的事情。”

“這點你算說對了。”

“你和端麗約好幾點見面，現在還有多少時間，我可不想因為和你聊天耽誤了你和她約會的時間。”

“時間還早，還有半個多小時。有什么話，你盡管說，我聽著就是了。”

“既然你想聽，那我索性都對你說了吧。端麗的媽媽身體一直很不好，這一點你去醫院看望她的時候想必已經有所了解。端麗最大的夢想就是她媽媽的病能夠得到徹底的治療，即使不能徹底治愈，能得到一次徹底的治療，對她來說也算是實現了埋藏在她心中長久以來都無法實現的愿望。雖說造成端麗長久以來不能實現這個愿望的原因，主要是因為端麗的媽媽不想因為給自己看病從而給家里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但也正因為如此讓端麗對她媽媽的愧疚之情一直得不到解脫。聽說你爸一直以來身體也很不好，這一點我想你應該和端麗有著相同的體會。”

“嗯，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可是你還知不知道，原本端麗是有機會實現讓她媽媽的病得到一次徹底治療——這個長久以來她都想實現而一直未能實現的愿望的。”

唐世耀微微朝王樂天側了一下頭，但目光并沒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從他面前經過的一輛由西向東行駛的出租車。

“你還想不想聽了，不想聽我就不說了，反正我知道無論我說什么都不會對你起到任何作用的。”

“你剛才說的話，應該是康總對你說的吧？康總到底都對你說了什么，我倒很想知道知道，你都說出來吧。”

“康總對我說，本來他都要和端麗商量好了，要送她媽媽到國外治病，醫藥費由端麗以工代資的方式來償還，只需端麗說服她媽媽答應就行了。但不知道為什么，端麗又很快改變了主意，這讓康總懷疑是不是你在背后對端麗施加了影響。”

“其實關于康總要送端麗媽媽到國外看病這件事，有天下午我和她見面時聽到她提起過，但是我并沒有對她說過任何影響她作出某種決定的話。”

“你不要誤會，我跟你講這些話并沒有別的目的，”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后，王樂天又說，“更沒有絲毫阻止你追求端麗的意思……”

“我知道。”唐世耀打斷了他的話。

“我最后想再跟你說一句……”

“你說。”見王樂天有些猶豫，唐世耀催促他道。

“既然你下定決心為了端麗即使丟掉工作也在所不惜，我勸你還是提前做好離開勢奇集團公司的思想準備吧。”

“我知道。如果因為我而拖累你的話，希望你不至于因此而生我的氣。”

“這點你放心吧。”

恰在此時一輛空著的出租車從遠處駛了過來，唐世耀連忙起身走到馬路邊攔下出租車，隨即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神情稍定的唐世耀在出租車啟動前的一剎那隔著車窗玻璃朝依然坐在便民椅上的王樂天揮了揮手，后者朝他打了個手勢目視出租車淹沒在傍晚時分的滾滾車流中。

（未完）

作者簡介：

賈世超，生于1987年，河南信陽人。17歲自學寫作，至今未有懈怠。20歲之前癡迷于古詩詞和中國古典文學，后又癡迷于中外散文，22歲之后廣泛閱讀文學名著。參加過“奔流文學院作家研修班”，寫過電影劇本和文學理論文章。